第一百二十三章 认女儿(三)
岑谈先伤得比较重,住了好多天医院。岑奇对此怀恨在心,想找几个人到白玉家闹一闹。他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找个律师,把白玉她爹告上法庭。岑奇打电话给他公司的律师顾问,简单地说了事情过程,当然没说关于白玉身世之事。按律师的想法,这事好解决,打架伤人,要么经济赔偿,要么承担刑事责任。岑奇不想让白玉她爹赔偿,钱对他而言只是数字,就是想借此机会教训白玉她爹。岑奇说:“如果让那个老头蹲几天监狱,你看这事有没有好的办法?”
律师明白岑奇的意思,“如果你想这样办,也是可以的,不过他年纪那么大,经不起折腾,我看赔点钱……”
岑奇不高兴,“赔点钱?我缺钱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那老头受几天罪,你听明白了吗?”
既然岑奇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律师只能按照他意思去办。
这一年春节,白玉一家没过好年,一直担惊受怕的。为了不让她家安心,岑奇去了白玉家,带着挑衅的语气说:“你们等着吧,法院会给你们传票的。我看你这老头,以后的日子会在牢房里过。”
听岑奇这么说,白玉她爹愣住了,突然感觉天塌下来似的,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白玉家里乱成一团,白玉没了主意,放声大哭。见白玉家这样子,岑奇幸灾乐祸的,“别装死,老子一定会让你蹲监狱。”
岑奇开车离开白玉家,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痛快。
白光军与白光辉去医院看望岑谈先,知道他伤势并无大碍,医生说了,没伤到要害,不过要命的是岑谈先的肝脏不好,有块肿瘤,不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县医院没这个条件,建议岑谈先到省城复查。岑谈先经历的大风大浪太多,对于医院的建议毫不在意,依旧保持着满面春风的样子。
白光辉担心他想多了,可是岑谈先却说:“我对人的生与死看得很透彻,你们不要难过。不管是良性还是恶性,我岑谈先并不在意这些。我都到这个岁数了,就算真的死了,没什么遗憾。”
岑谈先急着要出院,医院建议他到省城去,并说这病耽误不得。可是岑谈先不肯,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硬朗,并无大碍。他没见到岑奇,便给他打电话。岑奇已到县医院,停好车,急匆匆地往住院部跑。进了病房,岑谈先见他气喘吁吁的样子,“你到哪里去了?”
岑奇不会告诉他去白玉家的事,便说:“我就在外面。”
岑谈先说:“给我办出院手续。”
岑奇说:“爸,你的伤还没好,不用这么急着出院吧。”
岑谈先看他一眼,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再不出院,恐怕就要出人命。”
岑谈先想要做的事,没人拦得住。他不会告诉岑奇,他准备干什么。不过岑奇还是猜出来,他爸急着要出院,无非是想去白玉家。岑奇站在那没动,岑谈先急了,“你站在这干嘛?赶紧去办出院手续。”
岑奇连忙说:“好,我这就去办。”
办了出院手续,岑谈先坐上车,让白光军、白光辉都上车。白光军说:“我们就上不车,先回去了。”
岑谈先说:“你们都不是外人,先跟我去个地方,等我把事办完,然后再送你们回去。”
白光军、白光辉上车,岑奇开车。
岑奇问:“爸,我们去哪里?”
岑谈先说话语气有些冷淡,“去白海生家。”
他说的其实是白玉家。岑奇以为他爸找白玉家算账,便说:“是应该去,他们把你打成这样,到现在都没露面,我看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岑谈先没说话。
白光辉坐在那有些不安。“岑叔叔,人家是无心的……”
白光辉的话没说完,岑奇打断他的话,“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爸被人打了,我就这么袖口旁观吗?我跟你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让那老头蹲监狱。”
岑奇说这话,带着几分怒火。
白光辉替白玉她爹打抱不平,“要不是你盛气凌人的样子,事情会是这个结果吗?”
岑奇转过头,“你说什么?你敢用这个语气跟我说话。”
岑谈先看了岑奇一眼,“开你的车。”
岑奇很不情愿地转过头,把车开得飞快。
岑谈先保持沉默,时而眉头紧锁,时而抬头叹气。快到白河村,白光辉坐不住了,叫岑奇停车,说自己不想去了。岑奇停下车,“你们下去吧。”
他说话带着恨意。
白光辉刚要下车,岑谈先拉住他,“你别下去,跟我一起去白海生家。我让你看看,我岑谈先是什么样的人。”
他叫岑奇继续开车。
一会车开到白玉家,岑谈先有些激动,开了车门,见白玉一家大小哭哭啼啼的。岑谈先走进门,白玉她爹躺在床上,吊着水。白玉和她娘坐在旁边。她们见到岑谈先进来,愣住了,以为岑谈先找她们来算账。白玉她娘用央求的语气说:“我们是穷人家,求你放过我们吧。”
岑谈先什么也没说,却跪在白玉她爹床前,“我岑谈先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对不起,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来了,求你们原谅。”
岑谈先这一跪,其他人都感到意外。岑奇却显得心里不平衡,明明是白玉她爹失手打了他爸,现在他爸却给人家道歉,还要下跪,马上过来,“爸,你不能这么做,应该是他们给你下跪。”
岑谈先面露怒色,“岑奇,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是我们岑家恩人,你懂吗?你给我跪下。”
岑奇不肯。
岑谈先说:“你不跪,那好,从今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岑奇很不情愿地跪下。
白玉她爹要坐起来,觉得不好意思,“岑先生,这样使不得,地上凉,赶紧站起来吧。”
白玉她娘扶岑谈先站起来,白玉搬过凳子给他坐下。岑谈先坐在凳子上,岑奇也站起来。岑谈先说:“白先生,实不相瞒,我岑谈先有个女儿,是在白家村生的。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也就是最近这两年才知道的。当我知道还有个女儿时,内心特别激动,所以我托人寻找,这才是知道孩子在你们家。她妈和我一样,曾在白家村插队,可惜因为难产已经过世,现在葬在白家村。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帮她妈完成这个心愿,也是完成我这个心愿。白先生,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白玉她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但现在有人想把他女儿带走,心里表示出十万个不愿意。白玉她爹说:“岑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家并没有你要找的孩子,实在对不起。我和老伴只有一儿一女,是我们亲生的。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你一定是搞错了。”
白玉她娘说:“是啊,不信你问问我们左邻右舍的,他们可以证明,我们家孩子是我们亲生的。”
岑谈先有些为难,不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对于岑奇而言,他并不希望他爸认下这个女儿,马上说:“爸,我想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这孩子在不在这世上也未可知啊。”
岑谈先神色黯然,“可惜这孩子命太苦,要是找不着这孩子,我如何面对她妈呢?”
岑谈先坐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来,对着白玉她爹鞠躬,“对不起,打扰了。”
岑谈先感到很失落,朝着门外走去。见岑谈先这样子,白玉她爹于心不忍。岑谈先走到门口,站住了,转身对白玉她爹说:“孩子背后有个月牙形伤疤,麻烦你们帮我找一找,我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