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小妖美态,粑粑麻麻
下一秒,镜头切换,青衣公子俊逸清朗的面容出现在镜头前,凤眸狭长,眉如墨画,皮肤白净却丝毫不显女气,手中折扇收拢,脚边一坛残酒,江风清扬,衣带翩翩,乍一看宛若乘风归去的仙人。
就在众人怔怔愣神的当下,大笑声起,便是引得江面也波动三分,却见青衣男子手持折扇,一跃而起,因酒气未消,脚下一个踉跄,船身轻晃,他却堪堪稳住身形,整个过程,极尽潇洒,自成风骨。
手执折扇,朝那问话之人微一鞠躬,笑容风流,“秦兄谬赞,清远愧不敢当。”
众人方才回神,回礼一鞠,“穆兄客气。”
“两位兄台皆是湘州公认的青年才俊,不必太过谦虚。且说,方才苏兄佳作,两位可有好题?”
秦公子笑意舒朗,“小弟心有一题,各位兄台万勿见怪,一时愚作,实在难登大雅。”
“秦兄客气,且说与我等一听,可饱耳福。”
秦公子眺望远处古寺,悠悠开口:“众兄以为,古寺鸣钟,如何?”
“好题!”
“生花妙笔,画龙点睛,亦不过如此罢!秦兄好文采,小弟拜服。”
“哪里哪里,这一拜慎之愧不敢受。”
只听一番恭维寒暄之声,就在大家赞不绝口,目露崇拜之时,穆清远却不羁一笑,伴着清风朗月,恍如独立红尘,俗不沾身。
秦慎之拨开恭维人群,朝穆清远俯身一拜,“穆兄文采卓绝,传言五步成诗,比那三国曹子建有过之无不及,小弟献丑,愿做这青白之砖,引那剔透白玉,还请不吝赐教。”
穆清远折扇一挥,手中轻摇,墨sè木兰点缀白sè扇面,清雅绝俗,卓然而立,只见凤眸潋滟,一步踏行,却道:“烟寺晚钟。”
一个古寺鸣钟,流于表面;一个烟寺晚钟,意境脱俗。
谁高谁低,霎时分明。
“穆兄好题!”
“不愧是湘州才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
“我等叹服。”
穆清远却狂放一笑,就着手中残酒一口饮尽,脚步踉跄却自有章法,“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豪气万千,气度卓荦。
“卡——”李坤洪亮的声音乍响,萧慕凉瞬间出戏,接过助理递来的纸巾擦拭着衣襟上的“酒渍”从船上下来,径直朝李坤的方向走去。
慢了半拍的众人这时才后知后觉,鼓起掌来,方才那“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场景却还不停在脑海回荡,只觉意蕴无穷,戏里戏外俨然已经傻傻分不清楚。
李坤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眼中满意之sè甚浓,“你小子,真不错!”
“不错”二字能从向来严厉的李坤嘴里说出,已经是极高的评价。
顾楠安松了口气,因夜辜星的不合作而憋闷的心情瞬间晴朗不少,说实话,无论外貌,还是演技,萧慕凉都能轻松hold穆清远这个角sè,原本还存在的质疑和顾虑,也在这一场戏后尽数消散,一句话——她十分满意!
不动声sè瞥了眼夜辜星,顾楠安眼底涌现出一抹复杂,希望夜辜星真能如其所说,而不是自信过了头。
接过张娅递来的暖水杯,夜辜星捧在手里,身后一暖,独属于萧慕凉的气息bī近。
“江边风大,多加件衣服总是好的。”边说,边为她披上棉服外套,这是剧组统一发下来的,夜辜星嫌它太厚,一开始没穿,现在被人一说,倒还真觉得有些冷。
伸手拢了拢前襟,“谢谢。”
萧慕凉在她身旁的椅子落座,一身青衫戏服并未换下,浅浅一笑,眼中似有什么东西飞闪而过,“不客气。”
“刚才,你演得很好。”
“接下来会更好。”
夜辜星一愣。
萧慕凉却温和一笑,凤眸狭长,在灯光下潋滟闪烁,美如名画,“因为,有个词叫渐入佳境。”
夜辜星赞同地点了点头,“演技就像针,越磨越细。”
这时,李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辜星,慕凉,下一场对手戏,准备好了吗?”
环顾四周,工作人员已经手脚利索地完成下一幕布景,夜辜星深吸口气,比出一个ok的手势,棉衣之下,她还披了一件白sè长衣外套,外套之下,便是她将要展现在镜头前的戏服,一个桃粉sè肚兜!
萧慕凉看了剧本,自然清楚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场景,气息微浊,他竟有些紧张。
夜辜星看了他一眼,微微淡笑,提醒道:“我们是演员。”
作为演员,敬业的态度,专业的修养缺一不可,再说,拍半个裸背,跟夏天穿的挖背吊带没什么区别。
萧慕凉低低笑开,在浓郁夜sè掩映之下,竟有种别样的魅惑,“倒是我多想了。”
夜辜星耸耸肩,攥紧了手中暖杯。
“各部门就位,《胭脂泪》第一幕第二场,action!”
打板声响,萧慕凉一身青衣随着众才子下了画舫,又是一番临别告辞,今夜诗情勃发,佳篇多成,遂兴尽而归。
待到与众人分开,穆清远夜路独行,借着皎白月光分辨前路,突地,脚步一滞,他俯身细看,却见幽静小路之上,残红蜿蜒,落花一片。
风骤起,一树桃花雨下,霎时落英缤纷,灼灼桃花,翩翩飞旋,芳姿摇曳,竟一时迷了公子皓眸。
仰头细看,果不其然一株桃花树正扎根于半壁峭岩,枝桠延伸到路中上空,这才飞起了桃花嫣雨。
蓦地,一瓣夭红落于青衣肩头,公子骨节修长的手指拈起,清雅勾chún,“这花儿,倒是红得艳,美得娇……”
四下寂静,无人应答。
他却自顾自笑开,目光遥望山中古寺,折扇倏展,悠悠醉吟:“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吟罢,大笑而去,清风忽起,吹落他肩头落英,月sè下,寂夜中,那朵坠落枝头的桃花却红得愈发娇艳。
白光忽闪,轻雾骤聚,迷蒙中,黑发如墨,仅着一粉sè肚兜的美人儿陡然出现于这清濛雾sè之中,李坤打了个手势,副导演将三号机镜头推进,恰好捕捉到女子微蹙的眉,以及那轻颤的睫翼,似醒非醒,似睡未睡。
李坤盯着监控,心却提到嗓子眼儿,胭脂的形象将在接下来的睁眼间初步奠基,桃花小妖因公子一番吟赞,yīn差阳错之下灵智早开,初涉人世,那种天真懵懂,却又因自身媚骨娇娥婉转的纯媚之态,相容相斥,实难表达。
这也是胭脂这个角sè最难刻画的地方!
希望他没有看走眼……
顾楠安也一眨不眨盯着监控显示,心里跟猫挠似的,她急啊!甚至心里开始念起了阿弥陀佛,只求一击成功!
双睫轻颤,小妖缓缓睁眼,带着初醒时的迷蒙,一双如水灵眸在月sè光辉映照下,折射出莹莹黑光,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窥探,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世界,纯洁得如同一张白纸。
“唔……”她揉了揉眼,一头黑发垂于腰间,让裸露的背部若隐若现,镜头给了那系于纤腰处的粉sè绸带一个特写,夜风轻拂,赛雪美背微露,那莹白瓷光让人不由自主屏息静立,竟再也移不开眼。
李坤定了定心神,顾楠安眼中闪过一抹光明磊落的嫉妒,心下低咒了声“妖jīng”。
萧慕凉呼吸一紧,下腹竟有丝丝灼热攀升,他惊异不已,当年为了反抗周琳,他不惜自残,怎么会……
而饰演秦慎之的王凯却被眼前这一幕彻底迷离的眼眸,嘴chún嗫嚅着,竟脱口而出“胭脂”二字。
清如泉水,纯如甘霖,柔若细柳,媚如胭脂,当真不愧那句——“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妖四下打量,却始终不闻那道清润之音,眸中闪过一丝黯淡,红chún轻咬,似有懊恼,却妩媚天成,桃sè迷醉。
“人间……四月……芳菲尽……”似是不习惯开口说话,她说得并不流畅,却有种天真的娇憨,宛如不食人间疾苦的玉雕美人儿。
“卡——很好!很好!”
李坤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兴奋之sè溢于言表。
张娅拿着大衣飞奔到夜辜星身旁,为她披上,目露关切,“辜星姐,还好吧?”
夜辜星拍拍她的手,将大衣拢了拢,“没事。”然后,朝李坤和顾楠安的方向走去。
“李导,没问题吧?”
李坤满眼带笑,“当然没问题!人物的感情,你把握得很好。”
夜辜星微微颔首。
“今天就到这儿,准备收工,我请宵夜!”
“李导万岁!”
夜辜星换了衣服,卸了妆,刚从更衣室出来,却见顾楠安低着头,在走廊上徘徊,像在特地等她。
听闻开门的响动,顾楠安转身,朝夜辜星一笑,毫无芥蒂,“刚才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
夜辜星耸耸肩,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张娅,又从椅子上拎了包,“我可以理解。”
顾楠安一愣。
“因为在意,才会着急。关于《胭脂泪》背后的渊源,我也有所耳闻,”夜辜星拍拍她的肩,“逝者已矣,好好保重。”
原著作者言之是李坤的妻子,也是顾楠安的亲姑姑,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这部电视剧不管对于李坤,还是顾楠安来说,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夜辜星予以尊重和理解,也准备尽己所能,使之善始善终。
顾楠安抿chún一笑,看着夜辜星走远的背影,目露感激,“喂!别忘了宵夜!”
她却并未回头,只挥了挥手,“我就不去了,还要回家看孩子,你们玩得开心。”
张娅赶紧拿起纸袋,小跑跟上,“辜星姐,你等等我啊!我身上没零钱了,搭个顺风车呗……”
顾楠安眼中浮现出一抹探究,轻声低喃,“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因为是夜戏,把张娅送到家后,再赶回别墅,已经晚上九点。
安隽煌穿了身休闲的居家服,正抱着小姑娘逗乐,儿子却被他孤零零冷落在旁,夜辜星换了鞋,放了包,一把将儿子捞进怀里,“小绝儿,叫妈妈……妈——妈——”
“啊……麻……”
夜辜星眼前骤亮,满脸欣喜。腾不出手来,只好用脚踢了踢男人,“煌,儿子刚才叫我了!”
安隽煌不动声sè,把女儿放在膝头,慢条斯理朝着夜辜星怀里的安绝开口,“叫爸爸。”
“粑粑!”异常响亮的童声,夜辜星那点儿欣喜瞬间没了踪影,有种被人抢了儿子的不爽正持续发酵。
恶狠狠瞪了眼男人,“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
夜辜星赏了他一脚,委屈地瘪瘪嘴,qiángtiáo事实:“儿子先叫的是你,不是我!”
眼见女人炸毛,安隽煌伸手抚上她泼墨般的黑发,像宠物般轻轻拨弄,夜辜星白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没气了,嘴上却不饶人,“干嘛呢!”
“给你顺毛。”
“……”夜辜星正欲发飙,却忽闻一阵口齿不清的呼唤:“啊……麻麻麻麻……”
动作一顿,她转眼看向男人怀里的小姑娘,“小胖妞叫麻麻了?!”
安隽煌逗了逗粉团子,“乖女儿,再叫一声,有nǎi喝。”
一听有吃的,某旭两眼放光,两只胖爪可劲儿挥舞,“啊……麻麻麻麻……”然后,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盯着她粑粑,似乎在问:nǎi呢?!
夜辜星目露欢喜,却突然蔫巴,看着安隽煌满眼委屈,幽幽道:“女儿什么时候会叫人的?”不用想,第一声肯定也是叫的“粑粑”。
男人无奈一笑,把女儿放在一旁,伸手将眼前赌气的某人拥入怀中,闭上眼,轻声喟叹,“傻女人,儿子、女儿第一声叫的都是妈妈!”
夜辜星一愣。
男人埋进她脖颈处,轻嗅茶香,似懊恼,似抱怨,“怎么办,都是我教的,现在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