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她的惩罚,笑看妇乱
礼乐声响,一对新人相携而来。
凤冠霞帔加身,珠翠摇曳叮咚,齐兰牵着花球一端,缓步行来,另一端则被新郎攥在手里。
安炳贤一身黑sè中山装,面庞刚直,眉眼冷戾,坐在lún椅上,被人推着向前。
即便半身不遂,却依旧风光不减。
红绸为幕,喜字满墙,整个大礼堂成了红sè的海洋。
“新人到——”
“一拜天地——”
“二拜列祖——”
“夫妻对拜——”
“礼成——”
瞬间,掌声雷动。
齐兰指尖发颤,绑住花球的红绸被汗水浸湿,她看向身旁男人。
这一天,她等了半辈子……
终于,还是等到了。
从此以后,她,齐兰,是安炳贤名正言顺的女人,而安琪,她可怜的女儿,也是堂堂正正的安家小姐!
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
“真是好大的排场。”宋亚秋笑意明快,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郁凯伦闻言,点了点头,“傍上那位,再大的排场也受得起。”
宋亚秋轻嗤,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不远处夜辜星身上,隐有嘲讽,“以后我们是不是要仰人鼻息过活?”
郁凯伦笑笑没说话。
“当初,还真是小看了她!早知道……”
目光顿时一厉,“八弟妹小心祸从口出。”
宋亚秋沉了脸,“你以为我会怕她?”
“我知道你不怕。但是,有意义吗?”
“……”
“逞口舌之快,反被惦记,得不偿失。”
“可是,当初如果我们联合起来,那她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嚣张!”
“你也说了,那是‘当初’,世上没有后悔药买。既成事实,就要认!”
“我……”
“再说,怎么联合?你以为我们能奈何得了她?!天真……”
宋亚秋咬牙,“你能不能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说的是事实。就算没有夜辜星在头上压着,也还有纪情这座大山。说到底,不管夜辜星,还是纪情,我们都翻不过去!”
“你说她凭啥这样能耐?”
郁凯伦轻叹,“远的不说,就谈管男人,你能有她的手段?”
“什么手段?”
“你且看煌儿,身边除了夜辜星可曾有其他女人?”
宋亚秋摇头。
“咱们侄媳妇御夫有术,常青不倒。”
“嘶——”
宋亚秋惊觉,除了当年党宁那事之外,安隽煌向来都是绯闻绝缘体,别说在他身边看见一个女人,只要是母的,都不可能。
“想明白了?只要在男人面前有脸,不管纪情也好,咱们联手也罢,她都能屹立不倒。”
“煌儿会不会那方面……”
“你想什么呢?!别瞎说!”
“可是天下怎么会有不偷腥的猫?”
郁凯伦若有所思,半晌,吐出一句——
“咱们这个侄儿,倒真是个痴情种……”
“我不相信!看看安家男人这一个个的臭德行,安隽煌不可能例外。”
“行,随便你怎么想,我不跟你争辩。总之,以后少去招惹夜辜星,免得麻烦上身。”
宋亚秋不以为意。
“纪情、郑萍,还有死去的平嫂,你想步她们的后尘?”
全身陡然一震。
新婚第二天,齐兰正式作为安家妇上门拜访夜辜星,安琪同行。
“大嫂,谢谢你……”
夜辜星刚从楼上下来,就被安琪抓住手,热泪盈眶地看着。
“怎么了?向我道谢?”
“我妈都告诉我了……多亏有你,她才能如愿以偿。”
夜辜星抬眼,看向一旁齐兰,笑意渐深,“应该的。”
安琪吸吸鼻子,忍住眼泪。
这些年齐兰有多苦,她就有多感激夜辜星。
“不,大嫂,真的非常谢谢你!”
夜辜星拍拍她的手,“不用放在心上。”
因为,这只是一场交易,目的并不纯粹,手段也不算光明。
“这么早就来了?”
齐兰笑着上前,“这是极品血燕,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夜辜星抬手。
邓雪上前,收下,然后取出一个首饰盒。
夜辜星递到齐兰面前,“再怎么说,也该我这个晚辈送礼,夫人太客气。”
齐兰亲手接过,瞥了一眼,竟是一块水sè莹润的绿翡。
她忙堆了笑,“这怎么好意思……”
那盒血燕还是她从来人的赠礼之中挑出来的,虽也名贵,但较之翡翠,到底失了格tiáo。
留下齐兰与夜辜星寒暄,安琪见自己chā不上话,索性溜出宅子,呼吸新鲜空气。
“小姐。”
“怎么是你?”见到来人,安琪双眼一亮。
战野魁梧的身躯站在门边,“这是我的工作岗位。”
如今的他,褪去护法的光环,只是个看门的。
“抱歉,我没注意……”安琪目露尴尬。
“没关系,这是事实。”
她耸耸肩,指着不远处那条向喷泉方向延伸的林荫道,“陪我走走?”
他向后面那人交待了几句。
“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
迈过除夕,又是新的一年,春sè将至,山上堆积的冰雪也逐渐融化,空气中浮动着生命的气息,带着蓬勃朝气——万物生长。
原本茂密的树木,因为寒冬的侵袭,变得光秃秃,但是,终将在不久之后的某天,发出新芽。
“收拾好行李没有?”
战野目光一顿。
“我就知道……”安琪笑得了然,“需不需要我帮你整理?”
举办画展的日期渐进,战野作为她的贴身保镖随行。
男人摇头,“不用了。”
安琪有些气馁。
从来都是她先开口,每次她说十句,才能收到他一声再简单不过的回应。
停下脚步,转眼看他,“你就不会多说几个字吗?”
“会。”
“……”
“算了,当我没说。”
“你看上去……不开心?”他尝试先开口。
女人摇头,“没有。”然后,一本正经看着他,“相反,我很开心。”
“因为,你母亲嫁了?”
这场婚事办得轰轰烈烈,他自然有所耳闻。
“我很高兴,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得偿所愿。”
“你很孝顺。”
“她为我付出很多……”
男人沉吟一瞬,“如今,都好了。”
“是啊……都好了。不过,”安琪话音一顿,“还有一点不好。”
“怎么?”
“已经过了三十岁的老姑娘,还嫁不出去……我妈已经开始张罗着要我相亲。”说话的时候,安琪盯着他,将男人脸上的任何表情都尽收眼底。
可惜,她失望了。
男人黝黑冷峻的脸上,平静无波,甚至连一丝眼神波动也没有。
好像,他只是个局外人。
安琪笑了,她在企盼什么?
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局外人。
她的幸福,与他无关。
这,是事实。
战野点了点头,“是该嫁人了……”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应该说什么?”
安琪笑了,浓浓自嘲,“那算了。”
一个龟缩在壳里,一个伸出头,却尚在观望。
安琪目睹了齐兰这一生的哀凉,战野经历过温馨雅刻骨铭心的背叛,都不是轻易开口说“爱”的两人,畏葸不前,犹豫不决。
“三天之后出发,第一站法国。”
“好。”
清晨的阳光正好,打在并肩齐行的男女身上,构成一幅斑驳炫目的图画。
婚礼结束的一个星期后,郑萍出院了。
回到家,脚还未踏进门槛,就被一个名叫乔娜的妾室拦下。
“我怀孕了。”
郑萍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她和安炳良共同的卧室里。
床边坐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阳光打在他lún廓分明的脸上,明明做了几十年夫妻,郑萍却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当年,自己就是爱上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醒了?”音tiáo寡淡。
“嗯。我渴了。”
男人亲自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
郑萍接过,“谢谢。”
安炳良轻嗯一声,“你慢点喝。”
郑萍笑了笑。
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这般,平淡如水。
可她依旧幸福。
“还要吗?”
郑萍摇头,“听说,齐兰进门了?”
“没错。”
“还办了婚礼?”
“嗯。”
“这样啊……”她笑了笑,“她会怎么对付我?”
安炳良动了动chún,到底没有说出话来。
“你呢?”温柔的目光凝望着他,“你准备怎么做?”
男人依旧沉默。
“你怪我?应该的……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纪情不会对妮娜痛下杀手。”
安炳良呼吸骤沉,眸光一紧。
“那个女人,就是你对我的报复?”
“谁?”
“乔娜,她怀孕了。”
男人点了点头,“没错。”
郑萍眼底积聚起泪光,“为什么?”
这么多年,他对自己不冷不热,却还是尊重她。
知道孩子是她这辈子的心结,所以,他没有让任何一个妾室怀孕。
这点,郑萍尤为感激。
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那个叫乔娜的女人,和妮娜长得有三分相似的狐媚子,竟然怀孕了?!
“你说话啊——为什么要让她怀上孩子?!你忘了当年对我的承诺?”
“我需要一个孩子,传宗接代。”
“我可以陪你去做试管婴儿啊!虽然我不能生,可你也不能让别人生啊——”
“住口!”安炳良痛心疾首,“说到底,还是你自私的本性在作怪!”
郑萍泪如泉涌,“我自私?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一个接一个的女人往家里带,身上或多或少都会看到妮娜的影子,可我说什么了吗?没有!”
“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爱她,就算过了二十年,她依旧是床前白月光,而我成了蚊子血。”
“当年,拆散你们,是我做得不对,所以,我忍气吞声,看着那些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地炫耀,恬不知耻地展示脖颈上明显的吻痕,这些你知道吗?!”
“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从她们身上寻找一个死人的影子,夜夜流连,沉迷其中。”
“可我说什么了?所有苦水,都往肚子里咽,一个字都没有在你面前提起。”
“我知道,这都是报应!因果循环,活该我受尽苦楚,即便嫁给你,也没有一天开心过!”
“没有孩子是上天给我的惩罚,惩罚我用上帝的天使撒谎,拆散了一对恋人,所以,我从不怨恨,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我付出了青春,全心全意爱你,甚至接纳你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些花枝招展的妾室。可你却说我自私?”
“呵呵……我这辈子,最大的自私就是爱上你,然后不择手段把你留在身边……最后,自食恶果!”
安炳良目露痛sè,“既然,你知道会是恶果,为什么当年要做出那种事?!”
一想到妮娜被害,他心如刀割。
“为什么?”郑萍红着眼,低低呢喃。
“因为,我爱上了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却还想自私地挽留,盼着携手相伴,白头到老……”
“够了!你的爱,让人毛骨悚然!”
“乔娜怀孕了,你如果还想保住安家二夫人的地位,劝你好好照料,别再动那些歪心!”
“你要我替别的女人养孩子?!”
“那也是我的孩子!”男人低声咆哮。
“不是我的……”郑萍双眼无神。
“你简直不可理喻!”言罢,拂袖而去。
郑萍疯狂癫笑,“孩子……哈哈哈……”
安炳良行至大厅,刚好碰上衣着宽松的乔娜。
“二爷~”
安炳良面sè稍缓,“小心身子,你现在不能大意。”
“嗯,谢谢二爷,刚才厨房送来一盅燕窝,我喝了,觉得很好。您别担心……”边说,边替男人顺气。
温柔如水的小模样,声音又甜又腻,真真是个妙人儿!
果然,男人的脸sè好看很多。
“那就好。”
女人杏眸一溜,“我听说……夫人回来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是你告诉她的?”眸中冷光稍纵即逝。
“我……”
“哼!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说,什么事该做,不用多说,你应该心知肚明。”
乔娜神情讪讪。
“虽然你现在多了个筹码,”安炳良冷厉的目光扫过女人肚皮,“但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主次嫡庶,这么多年,你也应该习惯了。”
全身一震,“二爷放心,我懂。”
“如此最好。”
“爷慢走~”
这时,另一个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来,身姿绰约,袅袅婷婷。
“姐姐,我看二爷不太高兴?”
安炳良的另一房小妾。
“看来郑萍这个老太婆还不算失宠,咱们爷还心心念念着嫡庶之分……”
那人一惊,“连孩子都不管用?”
“其实,我也看不懂,这些年二爷一直吃药,你不是不知道。可这次,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让我替他生个孩子……”
“还不是姐姐你得宠,二爷想抬举你。”简直酸倒了牙。
乔娜回过神来,凉凉一笑,“借你吉言。”
“诶……怎么走了……”
夜辜星得知郑萍出院,特意前去“探望”。
刚一进门,就见安炳良拥着一个女人,目光落在她平坦的肚皮上。
“二叔看上去心情不错。”
“确实。人逢喜事jīng神爽。”
“喜事?”
“娜娜怀孕了。”
乔娜倚在男人怀里,适时扮演好小鸟依人的角sè。
“夫人。”
“客气了。这次说来,倒应该恭喜二叔……”
安炳良笑了笑,“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容易。”
夜辜星挑眉,不置可否。
目光扫过面前大秀恩爱的两人,“二婶知道吗?”
男人笑容一僵,很快恢复正常。
“大姐已经知道了。”乔娜甜甜回应。
夜辜星没有理会,只是深深看了安炳良一眼。
“我进去看看她。”
进到室内,一股中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桌面上正放着一个药碗,残留着黑sè中药残渍。
郑萍闭目养神,并未注意到有人进来。
直到夜辜星轻咳两声。
“你来干什么?”女人双颊凹陷,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二婶出院,我这个做侄媳妇的不该来探望?”
郑萍扯开嘴角,讥讽一笑,“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既然见也见了,赶紧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原来二婶这么讨厌我?”
郑萍咬牙,“夜辜星,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看,厚脸皮的人是你吧?自己费尽心思抢来的男人居然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而你,心高气傲的郑萍,居然咬牙忍下了这口气,你真是大写的王八。”
壳厚!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她勉qiáng打起jīng神,咬牙硬撑着,对谁低头都行,但绝不可能是妮娜的女儿!
夜辜星笑容淡了淡,“自然和我无关,不过,就算是个看戏人,也想看到大结局,悲情式的。”
“你如愿以偿了?”
她摇头,“还没看到你替别的女人养儿子,我心不安呐。”
“夜辜星,你就不怕有报应?!”
“自作孽,不可活!现在,有报应的人,是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郑萍目露愤恨,xiōng膛剧烈起伏。
“失去了男人的庇佑,你,什么都不是。从今往后,你只能缩在角落,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和那个女人的儿子打闹嬉戏。”
“滚出去——”
哐当——
搁置一旁的药罐被踢翻,苦涩难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夜辜星转身而出,正好撞见安炳良。
娇嗲的美人已经被他撇下。
“我竟然不知,二叔还有听墙角的习惯。”
“你出来,我们谈谈。”
两人走到宽敞的院子里。
夜辜星笑意全无,“二叔有事?”
“你……准备怎么对她?”
“谁?”
安炳良咬牙,很不喜欢被一个小辈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却又无法摆脱这样困窘的状态。
“郑萍。”
“她啊……”夜辜星拖长了音,“我是不是要夸赞二叔用心良苦?”
男人拧眉,“小姑娘,好好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二叔费尽心机让妾室怀孕,又在我面前搂着女人大秀恩爱,不就是为了让我放过郑萍?”
安炳良笑了,“你很想你母亲,除了一点……”
夜辜星静待下文。
“她没有你聪明,也没有你心狠。”
“所以她才会半死不活地躺着。”
“她是你母亲。”男人出言提醒。
“我没有否认这层关系。”
“可你不尊重她。”
“不尊重?我只是说出事实。如果,当初她脑子清醒一点,就不会傻到寄希望于你和安炳贤身上!愚蠢——”
“罢了,”安炳良摆手,“我们不说这些。”
“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给郑萍任何好脸sè看,也请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听说,纪情那院子,自从住进了齐兰,没有一天不闹得jī飞狗跳。
俨然,成了全岛的笑话!
“看来,二叔是个痴心人。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当年妮娜明知郑萍假怀孕也要义无反顾和你分手。”
男人太阳xué一跳,心中狠狠刺痛。
“因为,你太博爱,不够狠,更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魄力和果断——”
安炳良怔愣当下,等反应过来,已经没了夜辜星的踪影。
“这真的是你当初执意离开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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