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七章
乱七八糟的奏折终于没了,在消暑费下发以后,再没人说官家要建造宫殿的事。
枢密院开始对荆南路禁军改造了。布施给灾民的粥是真的能chā筷子不倒了,几乎接近干饭了。
朝堂臣工都知道,这是对官家决定的釜底抽薪。一旦左右藏库没钱,官家就是想大兴土木也不可能了。
再加上官家连朔望朝会也停了一次,借口是巡视灾民安置点能否交付使用……这个确实也是事实。
官家由相公们陪同着,确实看了看汴梁城外的安置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点呕气的意思呀……内苑多年失修确实也是事实,官家万不该在这档口提出修什么宫殿。
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官家的意图没有得以实现的情况。官家难免有些不痛快。
不过,国朝让官家不痛快的时候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无非是今上也算是挟二十年声望即位,即位后的几次施政都让朝堂没有指点的余地,才有了在这档口居然要建宫殿的想法……有点张狂了。
朝堂臣工接连不断的请奏,政事堂又来一招釜底抽薪,让官家这次彻底栽了。
臣工们如此想,相公们也如此想。
官家自主政以来,似乎有点势不可挡的意味,一件件一桩桩,好像都是依着官家的意图在推行。
这一次,终于让官家看到了臣工的能量……
这不,政事堂对朝廷各项事务拟订的建议,官家也很少在奏疏上更改了。
这感觉韩琦觉得很好。就是王介甫也没再生什么幺蛾子,真的很好。
自富弼丁忧,韩琦接任以来,这段时间是最惬意的,终于找到了执宰的感觉。
……
“韩相,灾民进城了……”
“什么?”
韩琦听到书吏这样说,猛然间起了身。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些天因为官家喊叫建宫殿的事,他的心思一直在官家身上,把灾民安置全权给了工坊城。
韩缜还是经历太浅了,没处理过灾民的事,终归还是出事了。
“详细道来,是何种情形?”
韩琦稳了稳心情,盯着书吏问。
“回相公,是工坊城巡捕带着灾民进城了,浩浩荡荡成百上千壮汉朝宫门而来。”
“开封府城门官没有拦下,工坊城巡捕有官家手谕,说是为修建宫殿寻的苦力……”
这大喘气的汇报……韩琦yīn着脸,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修宫殿?难不成官家还是要修宫殿不成?修宫殿的钱粮从何而来?
这时候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是该落实到底发生了什么。
韩琦招呼着带着怒气的政事堂相公,急匆匆的跑去了施工现场…~不用怀疑了。
就在政事堂公廨之东,延福宫那一片,已经被成百上千的灾民涌入,并开始拆除一个个腐朽了的亭台楼阁。
延福宫是个相对独立的宫殿群,是先帝居留最多的地方。
近些年,新皇即位后,便几近废弃了。多数政务都在垂拱殿处理,延福宫这边用处就少了。
本来延福宫能存留,就是靠修修补补的将就,如今真有些腐朽了。
可这时节真不适合大兴土木,官家更不应该在未经政事堂同意的情况下动工。
所以,相公们都憋着火!
“都给我停下!”
韩琦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般喊叫了……可惜,嘈杂声太大,根本没人听他。
“回相公,小的乃工坊城工头,奉命带领苦力拆除延福宫……”
一名着工坊城巡捕服饰的衙役,见一群相公过来,便急匆匆的跑过来奏报。
“我让你们停下来!”
韩琦已经压制不住怒气,喊出的话都变音了。
“回相公,恕小的不能遵命。小的接受的任务是十日内清场,否则会根据工坊城相关条令条例给予处罚。”
“另外,小的对接内苑王押班,是奉旨行事!”
很直白,奉旨行事,你一个大相公没必要为难我等下人,有本事去讨圣旨。
韩琦手指指着这衙役,哆嗦了好一阵,无奈的放下了。
能怎样?周围有新军军卒,就是拱卫皇宫的军卒。韩琦很想命令他们把工坊城的驱逐,把这些灾民驱逐…~
先别说新军军卒是否会听从他,就是听从了,也会造成混乱……灾民们背井离乡,好不容易有个营生,可以每日挣点闲钱……
韩琦冷静了,所有的相公都冷静了。
怒气还有,但他们知道,对这帮蛮汉发火只会自取其辱,人家是遵上官的命,是奉了官家的旨。
问题的根源还是在官家那儿。
韩琦瞪韩绛……这事他不相信韩绛和韩缜两兄弟不交流,而韩绛居然从未提过,导致政事堂措手不及。
很显然,官家借工坊城只对官家负责的体制,直接着令工坊城介入了。
韩琦很憋屈,感觉自己,包括朝堂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跟猴戏一般。
还以为官家的气势被朝堂压制了,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在意过朝堂这边。
“韩子华……”
韩琦咬牙切齿,可还不至于去训斥韩绛。硬压着火气,想让韩绛给个解释。
“韩相,工坊城虽离汴梁不远,可不时不节的,我们兄弟也很少相聚。”
“我也曾书信问过玉汝对朝廷户部钱粮结余的态度,他觉得措施得当……”
避重就轻,左右言他。韩绛没义务跟韩琦说自家的态度,这样的措辞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韩绛不知道开工的具体时间,但确实知道官家是打定主意要建宫殿的。
而工坊城那边,在安置灾民的问题上,给灾民找点营生,以避免人闲心乱。
而宫殿的承建方,或者说工坊城的施工队,也希望能借用灾民聚集,工钱低廉的风。
韩绛与政事堂保持一致,也只是随众而已。至于政事堂跟官家较劲……他真心不看好。
官家的具体想法他不知道,但大致的cào作他还是清楚的。
这一次,还是一次官家意志完全体现的事,政事堂包括朝堂臣工再怎样做,结果还是一样的,叫嚣的越厉害,最后越丢人。
听韩绛的回答,跟没回答一样,可韩琦没有理由纠缠。
兄弟同殿,若再勾连过深,就是君王也忌讳。
韩绛的理由立足扎实,韩琦连让韩绛责问其弟的理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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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