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五章 这算屁的大捷(下)
或许富弼的话大家真听进去了,也或许无法改变大捷的事实。
朝廷很快拟定了奖赏将士的方案,并经过政事堂所有相公认同后,一起向官家集议奏报。
“撤销郭伯通和种子正的赏赐,其他的由政事堂派员与中官一起到兰州赏赐吧。”
“另外,拟旨:着向敏中接郭逵主会川军,熊本接种鄂主环庆路!令郭逵、种鄂即刻回朝,不得延误!”
赵曦没搭理相公们的惊讶,见政事堂议定的赏赐并不过分,也不苛刻,都是按陈例在做,就准了。
只是下旨将郭逵和种鄂召回了朝廷…~这又是为哪般?
真的让人想不通,甚至政事堂有点怀疑富弼所说的那些道理,甚至怀疑自己对官家尚武的判断。
大捷了,官家居然对主将不予奖励,并撤销职位,让中使带回朝廷。这分明就是猜忌和戒备才会有的做法。
不管什么原因,这是削弱武将,政事堂诸公自然该欣然接受。至于原因,再想通也不迟。
“陛下……”
“陛下……”
富弼和文彦博同时喊出了声,应该是想劝官家,或者说想为这两位主将辩解什么。
“陛下,兰州确为大捷,瞎毡授首前方万不敢谎报。即便是在斩杀人数上有出入,也是情有可原,大家循惯例而为,不能作为惩戒主将的理由。”
富弼见文彦博出口,他就止住了。毕竟这是枢密院的本职,文彦博开口是应有之义。
“陛下,大胜之后剥去主将赏赐,会引起将士心思不稳,严重者甚至导致军心不稳,影响将士士气,对将来征战不利。”
“朝廷这些年不缺钱粮,那怕是对郭逵和种鄂不加官进爵,该有的钱粮赏赐不可不给!”
啥时候文宽夫这般体桖武将了?赵曦有些奇怪。关键是文彦博说的还这般的理直气壮,铿锵有力。
“陛下,老臣附议!”
富弼也说了,也是对刚才自己与文彦博同时开口的补充。
“诸位相公都这样认为?认为这是大捷?”
“臣等确实这般认为!”
赵曦见相公们众口一词,并没有搭话,而是再一次翻看着前方给朝廷的奏报……
前方还是团结的,给朝廷的奏报一致,就连王韶都具名了。
是打了胜战了,想来即便是有些龌龊也都想轻描淡写的就这么过去。可那些本不应该折损的新军军卒,谁来替他们喊冤?
抚恤吗?五万钱?连附注他们身上的装备都不够。
“折损三千八百余名新军军卒呀!还是在用火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
赵曦叹着气,把皇城司的奏报往桌子上一丟:“具体这战是怎么打的,这里有详细的情况,诸公看一看吧……”
王师在西出京玉关后,经斥候侦查,邈川城也出兵了,近三万骑兵与辅助军,一路向东杀来。
在曹霖和高敬贤的坚持下,王师派在南北两侧的山岭,各派了千人队防范吐蕃侧翼和后方攻击。并且在京玉关以西,以战车列阵。
很显然,这样的遭遇战,对于有战车的王师,根本不存在败退的可能。
吐蕃人在三次冲锋无果,战马又被火器惊吓的情况下,不得不败退。
就在这个时候,王师的帅帐里出现了争议。
曹霖和高敬贤建议在南北两侧各派三千军卒,与中军配合着向西推进……他俩经历过在安南官家指挥作战,对这种两翼包抄的战术很是在意。
而郭逵和种鄂一致认为,吐蕃军已溃败,并以遭遇战时,闲置于两侧军卒无立功机会,军卒怨言为理由,置下属将领建议不顾,且bī迫王韶追击。
这一条峡谷,确实距离两侧山岭较远,即便是吐蕃要打伏击也容易。
最终,王韶折中,令曹霖与高敬贤各率本部人马,攀越两侧山岭……
山形水势,何尝是固定的?淄重过多的王师,追击对方骑兵根本不可能追击到。
说白了,如其说是追击,不如说是大军压上,直捣黄龙,在邈川城下决战的想法。
而追击的一路上,时不时会见到被吐蕃遗弃的战马…~那些被火药弹爆炸震伤的战马,肯定经不起极速奔跑。
就这样,根据现场情况,确实显示着吐蕃人是在玩命的逃,并极有可能直接逃向邈川城,甚至退守青塘城也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极速追击很自然在战前占据上风。于是,原本放三十里斥候的稳妥做法,变成了成厢建制新军,成梯队突进的战术。
一直到近邈川城百里之外,还依然能见到吐蕃被累死遗弃的战马,所有线索无不在显示,吐蕃确实被吓坏了……就跟当初官家第一次南征面对安南军时那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吐蕃上演情景再现。
当王师在两位老帅的指挥下,准备通过一截狭长地带后安营扎寨,准备第二日兵临邈川城下……
就在这时,两侧山岭突然就窜出将近万骑的吐蕃骑兵,直接冲向王师的队尾。
仓促应战,虽然凭着火器之利,挡住了吐蕃骑兵的尾袭,在混乱tiáo度过程中,自邈川城方向,再一次杀出万骑吐蕃骑兵……
王师被两面夹击,不得不就地建立防线,tiáo度战车和火炮,前后作战。
疲惫之师,又被敌方包围,也就是新军,即便是早先的西军,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溃败的份儿。
关键是,吐蕃人居然将战马的双耳刺伤,让战马不被火药弹的爆炸声影响,一次次的向中军冲锋。
吐蕃骑兵甚至多次都靠近了战车阵前……
本来大好的局面,由于主将错误的判断形势,让大军陷入困境。
也就在双方焦灼的战事下,曹霖和高敬贤率本部人马,从吐蕃骑兵的背后建立了步步推进的攻击阵型。
这才再一次激发了大军的战意,才将吐蕃后方的骑兵形成夹击,从而几近全歼敌方。
这就是所谓的兰州大捷!
看到皇城司详细的奏报,政事堂诸公也就理解了官家对两位主将的处置。
“官家,不管过程,单纯结果而论,大捷是真实的。陈例也没有如此处置过。”
“汴梁新军与西军lún戍也就三月时间。不如这一次让参战西军尽数lún戍回朝……”
富弼这是要替两位主将遮丑……也罢!
赵曦其实并没有想过要怎样两位主将,只是需要把他俩放讲武堂,用无数的战例说法,置换他们意识中靠军卒勇猛取胜战局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