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八章
心知肚明,这应该是这次**中当事人的状态。
官家恩准了辞呈,而政事堂却没有按官员致仕回乡的流程办理,又跟贬黜不同,甚至取消了这些人享受轨道马车专车专座的待遇,而他们竟然没一人吭声。
能死里逃生已经算是陛下和朝廷仁慈了,谁还敢有过分要求?
要说他们干什么了,干了多少损坏大宋利益的事,那也没有,或者说他们没那个能力。
但若要是朝廷追究,则没一个人可以脱身。
不说在边境任职时的苟且,就说这次大战开始之后,将郭逵到河北,种谔到麟府告知了北辽的使臣,甚至连军伍的数量、tiáo集的那些军卒等等和盘托出……这已经是叛国投敌了,那怕在结果上是促进了朝廷的谋划成功。
一直防备着武将谋反,却不料发生了文臣投敌……政事堂真丢不起那人!
所以,这事处理的很含糊,含糊到让朝臣有点人人自危的程度,都相当的勤政了。
“监察体系需要尽快推开,与北辽谈判结束后,我等要致力推动监察体系运行。”
各位相公都疑惑的看着富弼,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会说起监察体系。
“诸位,若有监察体系,就不会出现诸如今天大规模臣工陷入内jiān案的情况……”
“富相,有御史台谏的,只不过未尽职守而已。”
韩琦也是相当恼火。这一次的内jiān案,让文臣团体很被动。这还是官家不深究,他们又极力掩饰的结果,否则将成为国朝开朝以来,可能会被载入史册并受千古骂名的的窝案了。
韩琦对御史台谏…~算了,老大不说老二,谁也别指望御史台谏真的能有监察百官的作用。御史台谏用于倾轧和斗争比用于监察百官更频繁。
“不同,大不同,我仔细琢磨过官家推动的监察体系,跟原本的御史台谏大不同。”
“御史台谏风闻奏事,说白了就是一种不必担负任何责任的找茬,却没有tiáo查核实之权。”
“而大理寺、刑部、提刑司,又都侧重于刑律之罚。在整个监管官员cào守上,完全靠个人品格。”
“诸位也都看过官家的监察衙门章程,彻底弥补了对于官员监察的弊端和漏洞。不同于御史台谏,不同于大理寺、刑部和提刑司,是一种针对百官的行为鞭策和规范。”
“一旦监察体系运行,百官理政就有了明确的条款限制,也有了日常行为总则,再不会出现像这次一样,那些官员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罪,等朝廷处置后才醒悟,从而以致仕谢罪……”
这算是正名还是辩解?韩琦不明白富弼为什么会这样说,或许官家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吧,否则绝不会轻拿轻放的让他们脱身的。
只是…~韩琦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富相,监察衙门是天子亲军!”
富弼看了一眼韩琦,微微摇了摇头。
“稚圭,今日我等就算是私下交流吧……”
富弼边说,边摈退了殿内忙碌的书吏,招呼着韩绛、吕公弼、韩琦、文彦博以及王安石围拢过来落座。
“君臣制衡并非永恒不变的对立关系,这是个一直处于变化中的关系。君王是贤明,是平庸,是昏聩,是bào虐决定着我等臣工如何改变制衡的关系。”
“早年听说过官家的一些言论,弼深以为然。官家说,朝廷是君臣,是我们,我们就是朝廷。这话我非常认同。”
“那么,一个朝廷是否有利于国朝,取决于君臣关系。遇贤明之君,臣工处于次位,认同配合地位,因为贤明的君王不会祸害朝廷,不会殃及百姓,可开创百年之盛世。这时候,臣工配合又怎样?就如现在的官家。”
“若遇平庸之君王,君臣关系又将是另一种形式,比如先帝。在那种情况下,臣工要以辅助之心,以全君臣之义,保国朝安定。”
“可君王一旦昏聩或bào虐,那时候臣子才应该真正的去制衡君王,限制其皇权滥用,避免祸乱一世!”
这种说法大家还是认可的,很明了的讲明了真正的君臣关系。只是韩琦很郑重的说:
“富相所言甚是。只是如今陛下将监察衙门列为天子亲军,恐最终会成永例。将来的君王如何,都有直领监察之权,必将会导致臣工制衡时畏首畏尾。”
“稚圭,多虑了。首先,监察官皆为文臣,这一点在章程中有说明,那怕是有武将军卒作为执行队伍的存在,那也是以文臣为主导。”
“其次,监察体系的建立,详细明确了官员贬黜的细则,这其实是当今圣上舍弃皇权的一种做法,对于官员的处置,不再全然依靠君王的一言之决,而是做到有律可依。”
“再之,既然君王有舍弃的权限,自然就需要有收拢的权利。监察衙门为天下亲军乃应有之义,也是很准确的体现了君臣制衡之道。”
“如此,避免了监察衙门像御史台谏一般,沦为臣工们相互倾轧的工具。”
“这样的理念,其实在官家即位以后就有所表达…~官家即位,并未如陈例那般大范围tiáo动官员,反倒是尽量的维持稳定……”
大宋的政事堂已经不再针对这次的战事议政了,已经开始考虑与战争无关的政事。
而这时候的北辽……
北辽朝廷在接到萧卓尔奏报的第一时间,首先下达了聪河北撤军的诏令,同时向蔚州增兵,确保在河北道撤兵时蔚州不失,避免再次被围剿夹击的可能。
这一点在北辽朝堂通过的很快……毕竟河北道都是各家的儿郎,明知道不可能南下了,恐吓又没任何作用,还不如撤回来休养。
而另外一项通过的,则是提出了与宋国谈判,重新划定边界并签订盟约的朝令!
很郁闷,百年未有之大郁闷。这时候的北辽朝廷,已经把对宋国的不敌之恨,全数转变到了西夏身上。
战事开放榷场,无条件释放西夏俘虏,战场上西夏和北辽将士的伤亡比等等,这一切,让整个大辽不由的去怀疑西夏与他们联络的诚意。
而这一次与宋国的大败,也让他们对自家将士的作战能力有了怀疑,甚至影响到集权统治。
他们急需要一场可以取胜的大战,来平息大辽内部的繁乱。
稳定大宋,攻伐西夏便是北辽暂定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