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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吹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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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客吃饭这种事儿,吴长路本来不擅长,更别说是王府夜宴这种纯粹是为了交际而设的宴席。

起和一帮子假模假样、表里不一的官场戏子同席,还不如让他回家温几碗老酒,听吴宁那小兔崽子胡吹海擂呢!

可是没办法,这次是武三思牵的头儿,庐陵王李显亲自下的贴,不来却是不行的。

......

说是宴请房州军政官员,其实也那么几个人。

大令孙宏德算一个,吴长路这个一州统军算一个,像什么州府判官、县尉,吴长路的副将、佐官这些人,想来也没那个资格。

当然,除了孙宏德和吴长路也不是没有别人,房州下属的竹山、竹溪、保康三县的县令也在其列。

至于为什么州府的二三把手都没资格来,下面小县的县令却有资格,其实原因很简单,州府的判官算权力再大,那也是“吏”不是官。

相当于是当地的百姓出钱,雇佣这么一个人来帮他们管理。每年交些役使钱,当做这些人的工资和开销。

像什么衙差、县尉,城门口收税钱的使吏,都是这个性质。他们一般都是地方举荐,终身任命,天不掉馅饼,基本没升迁的机会。

但是官不一样了,你别看那三个县令官儿小,是个九品芝麻官儿,可那要么是正二八经科举考来的,要么是家里不定出过多少个宰相的世家大族,必定要低开高走,前程远大的。

所以说,你别看一屋子人属这哥仨儿官儿最小,可是席间坐次吴长路还靠前,连王弘义这个王府长使都不了。

武三思和武承嗣关注最多的,除了孙宏德,是这哥仨儿了。

对此,吴长路乐见其成,巴不得没人注意他呢。

往末席角落里一窝,一面安心吃酒,一面打量着席的每一个人。

位于堂正位的,自不用说,当然是庐陵王李显和王妃韦氏,吴长路见过多次。

左右两边,分别是武承嗣和武三思。

在吴长路看来,这两兄弟简直不像兄弟。

武承嗣三十下,给人感觉很阴沉,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而武三思恰恰相反,能谈善交,与孙宏德、王弘义等人相谈甚欢,颇为熟络,看去很是随和。

“可惜!”吴长路暗自摇头,都不是什么好鸟。

自打十年前,武敏之诸罪事发,被圣后罢去武姓,剥夺武氏继承人的资格之后,武承嗣俨然是武家的领军人物。

而武三思虽然没有武承嗣那般傲气,可是,稍稍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位是一个笑面虎。

别看表面和和气气,随和可亲,可是背地里,手谁都狠,心谁都黑。

这些年,倒在他手里的李氏宗亲怕是数都数不过来了。

......

让吴长路好的是,倒没看见太平公主。

这个皇亲贵女只是入城的那天露了一面,之后没再出现过,今日怕是也难见真容了。

正自顾自的想着,闻身边有人轻唤:

“吴统军?”

“吴统军!”

“嗯?”吴长路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自己。

“怎,怎了?”

“怎了?”竹山县令闻之,不由苦笑。

这个吴长路,怎么还敢在这个时候走神儿?

好心道:“刚刚我等与武尚书说起统军到各县募兵之事。”

“啊....”

吴长路大惊,武尚书是武三思。

起身对武三思一抱拳,“某将是才有些走神,尚书莫怪!”

武三思被一个武官无视了,本应暗恨。

可是吴长路这一拜,倒是让他玩味地笑了出来,好好看了看吴长路,心说,这人有点意思。

要是别人在这样的场合被抓包儿,怎么着也不好承认得这么直接吧?

你倒是编个因由骗骗我啊?这位倒好,直说走神,都不带含糊的。

笑道:“适才竹山令说,你到他那去募兵,在竹山住了半个月,却连他这个县令的面都没见。可有此事啊?”

竹山县令苦笑摇头,“哪里是不见,本县赶着去请他吃酒,人家都理呢。”

“额。”

吴长路窘迫道:“军务事重,无暇吃酒,莫怪。”

“哈哈哈。”武三思大笑。

这个军汉还真是挺有意思,半真半假地规劝道:“尔等皆为房州同僚,吴统军这样为人处事,可是要交不到朋友的哦。”

不想吴长路还没答话,保康令却是笑着接过了话头儿。

“尚书这话怕是白说喽,何止是竹山令他不见,到我的保康,吴统军也连我的面都不见呢。”

“......”

吴长路汗下来了,心说,特么你们一帮官吃饱撑的啊?揪住我不放干嘛?老子得罪你们了?

他哪知道,这帮人还真是预谋好的。

......

此时,气氛略有尴尬。

竹山、保康两县大有声讨吴长路之意,而吴长路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涨红着脸那么杵着。

“好啦!”竹溪令开口道,“再说下去,怕是武尚书信以为真,撤了吴统军,看你们到时傻眼不傻眼。”

向武三思一礼道:“吴统军为人耿直,疏于交际,可是办起事来却是一点不含糊的。”

举例道:“今夏竹溪黑头山起匪患,下官头天报到府衙,吴统军第二天带人到了。三日之内平定了黑头山盗匪,自己也身受刀伤。可同样的不肯吃下官一席酒菜,连夜又带人回去了。”

“哦?”武三思疑声,“还有此事?”

“确是如此。”保康令点头道,“荆湖一带属房州山多林密,本应匪盗横行之势。可偏偏只房州一地难有绿林响马为祸百姓,概因吴统军守备有方啊。”

转向吴长路,“刚刚只是见统军一个人坐在那里冷冷清清,忽生玩笑之心,统军莫要当真才是。”

吴长路一听,暗暗瞪了保康令一眼,奶奶的!吓老子一跳。

可是嘴还得说好听的,“哪里话,过讲了,过讲了!”

这时,孙宏德终于开口了,看着吴长路。

“说句公道话,吴统军的能力,房州一地是无人不夸的。单看此次武尚书与武纳言莅临房州,我房州府兵武备,连百姓都交口称赞。”

“可是....”

话风一转,“武尚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房州同僚同守一方安宁,确实要多多走动,多多往来的。”

“......”

“......”

“......”

“......”

现在不但吴长路有点懵,席还有另外三个人也有点懵。

首先是武承嗣。

别看他不爱说话,没有武三思那般八面玲珑,可是这席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

怎么地?难得房州官会对一个武将大赞特赞。

第二个懵的,是李显。

李显心说,吴长路怎么成香饽饽了?

要知道,武三思为什么特意要宴请房州官员,那是因为房州这几县令来头都不小。

孙宏德那是进士出身,而且是武三思提拔起来的。

保康令是一科的明经,同样是武三思点选的人。

而竹山令姓崔,只听这个姓知道是哪儿来的,正经的清河崔。

竹溪令也不简单,关陇出身。

这四位哪一个都不简单,哪一个都有分量,可偏偏属于不同的朝堂势力。

能让他们连成一气,共同推捧一个武将,这可是新鲜得很。

......

最懵的是王弘义。

他倒是知道这四位为什么连城一气,因为他王弘义啊!

在房州,孙宏德这帮人最想干掉的当然是他王弘义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帮人下手够快的,这么想把吴长路也拉到他们那边儿去?

看吴长路那个反应,绝对不像是早有勾连。这明显是孙宏德想在吴长路面前卖个好,想拉拢这个房州统军。

那能行吗!?

王弘义飞快在在心盘算,要是吴长路真的和孙宏德走一块儿去了......下面三个县令也跟他们一伙......

那自己彻底被孤立了。

这怎么可以,必须采取措施。

于是,王弘义出手了。

“武尚书可能不知,吴统军不但治军有道,保房州一方平安,统军治家的本事,也非常人可呢。”

“哦?”武三思心说,越来越有意思了。

“何以见得?”

只闻王弘义道:“尚书怕是不知道,在房州城外五里有一下山坳,乃是吴统军的本家。此处山多地少,又无甚特产,世代贫困。”

“可是,武尚书一定想不到,这么一个穷地方,马要成为房州最富庶的村子喽。”

“这是为何?”武三思玩味地看了眼吴长路,“莫非吴统军也是个吃兵粮,喝兵血的军蛀虫!?”

“非也,非也。”

王弘义摇头,“吴统军为官之清,弘义敢以性命做保!”

“不信武尚书可去他家一观,连个仆从都没有的州府统军,武尚书可曾见过?”

“那还真是新。”

武三思颇为惊讶,要知道,大唐稍稍有点余钱的百姓之家都要蓄奴,何况是一州统军?

“现在像吴统军这样的官员,却是不多了啊!”

心更是生疑,“那小小的小山坳又何以生财呢?”

王弘义闻言,卖了个关子,笑道:“武尚书一定猜不到。”

“确实不好猜。”

“下山坳开起了几家客店。”

“这倒是新鲜了。”武三思不由苦笑,“山间穷村的野店也能这般生财?”

“武尚书不知,下山坳的客店非是一般的客店。下官敢这么说,算是神都洛阳,武尚书也绝对找不出像寻翠居这样的雅致好店。”

“......”

武三思呆愣了半晌,这话说的有点大啊!

“那等有机会了,倒是要去看一看。”

意味深长地对吴长路道:“看看吴统军到底是怎样的治家有方。”

当然了,去看吴长路治家之前,武三思肯定还有别的事儿要干。

那是要先好好了解一下,一个被他的人、关陇世家的人、七姓十家的人,还有王弘义这个圣后的人,一致看好的吴长路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值不值得他抬一手。

......

结果一查不要紧,这才发现,这个吴长路可以啊!

在裴行俭帐下听差征过吐蕃,而且当年生擒吐蕃四王的人是他。

受过先帝亲召封赏,调用京,而且深得圣后姐夫贺兰安石的赏识,几次向朝廷举荐。十几年前回到房州,出任州府统军至今。

可以说,当年他要是不回房州,几乎可以肯定必是当朝大将。

反正总结下来:这个人可用!

不到一个月,京御封即到。

房州折冲府校尉吴长路,改迁山南道府军别驾,留房州待用。

接到圣旨之后,吴宁特意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嗯,也相当于连升那么十来级吧!

这笔买卖做的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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