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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他安抚地拍了拍程欣的背,仿佛哄小孩一般,轻声说道:“松开手,我不会走。”
顿了顿,他声音更低:“乖……”
也不知是他的哪句话起了作用,程欣缓缓松开手。
韩九渊注视着程欣,心底那些最冷硬的棱角,在此时竟又柔软了几分。
他把程欣放在他的塌上,为她清理了血迹和伤痕,又给她涂了药。他又拿出一件新的袍子,颇为小心地为她盖上。
下午的阳光,穿过禁制上的浮光透进洞府里,无数细小的微尘在光里游移。
洞府内像没有人一样静谧着。
韩九渊坐在塌下的台阶上,他一双幽深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程欣。
“师姐……”
他知道她此时并不能听见,仍然轻轻地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许是得到了很好的照料,程欣的脸上渐渐又回复了血色。
韩九渊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在他幽深的眸子里,逐渐有了温存的色彩:“你又知道,你说不让我丢下你的时候,我会怎么想吗?”
韩九渊伸出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程欣的露在袍子外的左手上,他的气息极底,像娓娓道来,又像是不愿吵醒她,轻声地道:“你知道吗?……你不知道吧……”
韩九渊微微闭上眼睛,手心里是冰凉的触感,他记得上次她带他看蒲公英的时候,手也是这样凉。
他就把自己手里的温度传递给她。
他低低地道:“你这么笨,你肯定不知道的吧……”
你一定不知道,因为,连我都说不清……
韩九渊参不透,但那异样的感觉却让他知道,那些话在人群里的不同性和唯一性。
韩九渊懵懵懂懂,就这样注视着程欣,她的每一次皱眉,每一次呼吸,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韩九渊的洞府外,忽然传来了几个细碎的脚步声。
韩九渊能够听见,门外有几个男修低声下气地对人说道:“韩九渊就是住在这里。”
“绮月堂就这一个韩九渊么?”一个有些熟悉、又温柔的女声说道。
“是的掌宗师姐,如果您说登记带走成欣的弟子是绮月堂韩九渊,那么就是在这里错不了。”
第18章 博弈·第三
秦知画还没有让人在洞府外传唤,就见洞府禁制上的浮光一闪,韩九渊自己走了出来。
洞府外的两个绮月堂弟子就叫道:“韩九渊,掌宗师姐找你!”
那两个绮月堂的弟子,鼻孔对着韩九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哪知道秦知画见了韩九渊,眸子立即就瑟缩了一下,她就想起第一次被韩九渊注视的时候,仿佛被打入冰窟的那种彻骨寒意。
下意识惊了一下,但她毕竟出尘期,也就那么一瞬,见韩九渊此时一副正常人的模样,就想到上次是看花了眼,刚悬起的心就落了下来。
当时她在高台上,看见成欣被抱走,只看见抱着她的是个男修的背影。她只道成欣作风一贯很差,她跟许多男弟子之间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并没有刻意将那男修想成是谁。
但没想到,竟然又是他。
“师姐休息了。”韩九渊望着秦知画,眸色里有一些冷意。她还没说,他就知道了她的用意。
秦知画脸上浮起温婉的笑容,柔柔地道:“没关系,我就去看看她,不打搅到。”
不知怎地,望着韩九渊的脸,秦知画竟然又加了句解释:“我关心表姐的伤势,表姐从高台上摔了下去,其实我也很心痛……哎,表姐的成绩一贯不好,平时行为举止也总不尽人意,大家都不太关心她……但是表姐在我的心里,是很好很好的,我想去关心关心她的伤势。”
“她休息了。”韩九渊又说了一遍。
绮月堂两弟子大声道:“韩九渊,怎么跟掌宗师姐说话呢!这是掌宗师姐!你就闪开吧!师姐是来看她表姐的。休息了怎么,掌宗师姐看一眼不行吗?”
秦知画制止身后的两人,她上前一步,道:“我这儿有一瓶玉露膏,是给表姐的,我在台上的时候,见到表姐受伤了。”
秦知画朝着韩九渊走了两步,伸出手。
她的手心很白嫩,即便是常年练剑,手指上也没有留下剑修者大多都有的薄茧。
韩九渊低头之时,视线无意间掠过秦知画露出的手心,他本无波澜的眸子里,流过一闪而逝的惑色。
秦知画手心里边,有一道隐隐正在溃散的黑气。
寻常人的肉眼并不能见到,因为那道黑气来自神魂禁术。
秦知画手心的黑气两种可能,一是有人对她使用神魂禁术,伤及了她的掌心劳宫穴;二是她自己使用神魂禁术的时候,力不从心,遭到了神魂禁术的反噬。但不论她是哪一种,都足以使韩九渊都感到奇怪。
神魂禁术是韩九渊的本命功法,他没想到在清月宗除了他,还有人懂。
他定睛望了秦知画一眼,并没有露出眼底的探究。
秦知画是出尘期的修士,见过万千山河,自然也见过万千男女,美人和美景,在她的眼里,本该是早已看淡的东西,她平时也不太在意。
但是韩九渊这个人的气质,却是秦知画没有见过的,他看上去有些清俊、阴郁,他特别干净,但是他的眼睛却透出一股诡谲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