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设局(二)
顾司年冲进来的时候,季筱月正惨叫不已。
“估计是扯到伤口了。”叶欢颜白着脸解释,“我去叫医生。”
出门的时候和温怡撞了个满怀,母女俩惊呼着捂着各自的额头错开身,一时间病房里面惨叫连连,状况频出。
顾司年心急如焚,却又不敢随便乱动,只伸着脑袋询问,“小月,你哪儿疼,怎么样了?”
“我脖子疼……”
季筱月哀嚎了一声,“落枕了,这什么鬼枕头啊……”
这话一说,全员无语。
温怡捂着额头走到床边上,“乖乖,我下午就给你去换个枕头来,先忍忍啊,身上呢,身上有哪儿不舒服吗?”
“身上?”
季筱月微微一愣,落枕给脖子带来的巨大疼痛让她一时之间无暇顾及自己身上其他的异样,这会儿被温怡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动了动自己的腰,“哎呦……”
一道惊呼声从她嘴里溢了出来,紧跟着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是真的疼。
比起刚刚张牙舞爪的惨叫,无声处才是真的疼啊!
“别动别动乖乖……”
温怡一口一个乖乖,按住了季筱月的肩膀,“你这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呢,可别乱动,得休养一段时间。”
“阑尾炎?”
季筱月回过神来,猛地想起自己摔在台下的事情,“那我的晚宴……”
“晚宴没事,”一旁坐在lún椅上的陵寒chā了句嘴,同为工作狂,最清楚醒来的第一反应是什么了。
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很完美谢幕了,最后是苏芒去跟众明星合照的。”
季筱月这才放下心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躺倒在枕头上。
温怡坐在床边嘘寒问暖,顾司年站在床尾不知所措,陵寒则是一副似笑非笑耐人寻味的样子,叶欢颜刚刚着急忙慌的去叫医生去了。
这一家人都快凑齐了,就算是阑尾炎手术,没必要这么劳师动众的吧?
季筱月朝着顾司年使了个眼sè,见他一副失魂落魄半天都没反应的样子,只得自己咳嗽了两声,迟疑道,“妈,那个,我该不会不是阑尾炎,而是什么癌症之类的吧?”
“胡说什么呢,呸呸呸……”
温怡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床头柜,还念念有词道,“拍一下木头,百无禁忌。”
“不是,我糊涂了……”季筱月一脸的茫然,“妈,这是怎么了?”
温怡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握着季筱月的手腕都在微微颤抖,“小月啊,你要当妈妈了。”
季筱月微微一愣,“妈妈?”
顾司年站在床尾,在听到温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了一样,凝神望着季筱月的双眸,张了张嘴。
“小月……”
这是他第二次即将拥有孩子,第一个孩子的存在他几乎没有参与过,从苏珂怀孕开始,他就是一种被瞒着的状态,跟那孩子之间,几乎没存在过多少美好的回忆,便眼睁睁的看着他夭折了。
其实他是害怕的。
他害怕这么小的一个生命太过于脆弱,一个呵护不到位就会酿成大错,无可挽回,所以不管是母亲多么的催促他跟季筱月要个孩子,他心里其实并无所求。
季筱月将他的忧虑看在了眼中,原本突如其来喜悦的心情被他这副患得患失的样子给搅和的一干二净,忍不住皱了皱眉。
“是不是脖子还疼呢?”
温怡问道。
她忙摇头,却实打实的扯到了脖子上的神经,痛呼了一声。
“哎,这枕头可不行,”温怡回头看了顾司年一眼,催促道,“阿年,你现在就去买个新的回来,要能治疗颈椎的那种。”
顾司年愣了愣,“哦,好,我让顾驰去买。”
“顾驰有空理会你么?颜颜公司忙疯了最近,自己去跑一趟,顺便去中药店买点决明子。”
谁都看得出来顾司年这会儿有些魂不守舍,偏偏温怡一心扑在儿媳妇身上来的理会他。
陵寒扶着lún椅转轴,不着痕迹的绕过了温怡,路过顾司年身边,“我知道哪儿有得卖,我跟你一块儿去。”
顾司年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跟着出了病房。
从头至尾,除了那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小月’之外,他再没跟季筱月说过话,脸上的担忧大过于喜悦,他走后,季筱月久久的望着之前他站着的地方,有些失神。
结婚以来一直没孩子,不是运气不好,只是因为一直有做措施。
顾司年不想要,这一点她要是再不明白的话,也就真的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三天两头闹别扭也真的不是她有脾气,一边是婆婆催着要孩子,一边又是丈夫阳奉yīn违不要孩子,她不管心里有什么决定,都决定了里外不是人。
要追根究底起来,季筱月都能算出这孩子是哪天来的,纯属意外。
“有了这个孩子啊,阿年的心结就真的放下了。”
温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季筱月微微一愣,“心结?”
指的是苏珂那个孩子么?
温怡纤细的手指顺着她散落在枕边的碎发,神sè温和,不再是刚刚狂喜的模样,跟一分钟之前几乎判若两人。
“之前一直催着你们要孩子,你以为我就这么急着想要抱孙子么?”
“……”
“就算真着急,我身边也有闹闹了,之所以这么催着你,也是希望你们夫妻之间千万别因为什么过去的人和事再有什么嫌隙了,那孩子,始终是阿年的心结,他不是不想要孩子,他是害怕,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
季筱月神sè一滞,“你是说,司年一直不想要孩子,是因为害怕?他怕什么?”
“怕失去,有的时候没拥有过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比起拥有后失去的感觉要好很多,你知道希望落空的感受吧,他们兄妹俩,都是偏执的性子,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以后,想要释怀,太难了。”
苏珂离世对顾司年的打击藏在心里,最起码还留有一个孩子给他弥补,而后那孩子福薄夭折,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早已平息下去的愧疚与不安卷土重来,将当年的顾司年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人劝得住他,也没人敢去劝他。
“那会儿我跟你爸都不敢去劝他什么,家里医生二十四小时待命,就怕他哪天抗不过去倒下来,赶紧急救,要不是小颖,我们俩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