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蛇已出洞 不越底线
云涯从楼上下来,去厨房倒水喝。
翠翠看到她,立刻热情的跑过来:“小姐吩咐我一声就好了。”
云涯端着水杯抿了一口:“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这时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云涯瞥了眼翠翠。
翠翠立刻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云家。”
“何夫人好,我们夫人啊……好,我会如实转告夫人的。”
挂了电话,翠翠扭头看向云涯:“是何夫人,说是约夫人喝下午茶。”
云涯眸光晃了晃,轻笑道:“nǎinǎi好像在花园,你去告诉nǎinǎi一声吧。”
看到翠翠慌忙跑出去的背影,云涯勾chún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去。
不多时,云涯站在窗前,看到云姝的白sè宝马三系座驾缓缓驶出庄园,发了条短信出去。
【蛇已出洞】
——
翠湖轩,一家高档茶餐厅,一贯是一些富太太小姐们聚会的首选。
环境清幽,小tiáo舒缓。
靠窗的角落里,何夫人看到迎面走来的女子,笑着站起来:“云夫人,我在这儿。”
何夫人今年有六十了,她看起来倒是符合年龄,身材发福,脸盘又大又圆,脖子里挂着一串珍珠项链,简直要闪花人眼。
两人明明一样大的年龄,看起来却跟母女似得。
何夫人心底暗骂妖孽,老脸却笑的跟盛开的菊花似得,褶子一道一道的。
云姝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在对面坐下,何夫人脸sè僵了僵,跟着坐下来。
“云夫人,您看您想喝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云姝摆摆手,微抬着下巴看向对面的人,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让人感受到那种深深的不屑和蔑视,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感,让何夫人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何夫人,我们长话短说,你如果是为了何少爷的婚事,我可以答应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何夫人愣了愣:“什么条件?”
云姝笑了笑,忽然转了话题:“听说何夫人出身于云州的大家族,其父亲还是云州颇有名望的富贾。”
云州位居华国西南边陲,历史悠久,风光绚丽,更是古文明发祥地。
何夫人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提起她的家族,闻言点点头:“没错。”
“那,你的父亲在云州应该很有权势了。”云姝挑了挑眉。
何夫人的娘家在云州是有名的富商,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在云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何夫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轻易不敢接话。
“我的条件就是,用你们黄家的势,帮我找一个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件东西。”
半小时后,云姝看了眼时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看着云姝走远的背影,何夫人脸sè微沉,想到刚才云姝的话,沉思起来。
她父亲早就死了,如今当家做主的是她弟弟,弟妹刻薄,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捞不到什么好处,但她想起云姝刚才那句话,咬了咬牙。
江州如今得势的是云家,她还是要认清现实。
云姝从卫生间出来,低头整理了一下旗袍摆子,和一个人迎面撞了。
“夫人小心。”那人伸手扶了她一下,阻止她跌倒。
这个声音……
云姝脸sè僵了僵,微垂着脑袋,指尖下意识发颤。
“夫人,您没事吧。”
云姝抬步就要离开,竟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那人愣了愣,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云姝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
那人立刻惊喜道:“姝儿,你是姝儿吗?”
忽然伸手将云姝抱了个满怀,激动的连声音都在颤抖。
“姝儿,老天开眼,终于让我找到你了。”这是一道沧桑的让人辛酸的声音。
云姝闭了闭眼,猛然推开他,后退一步,脸sè漠然。
“你认错人了。”话落就要转身离去。
那人一下子跑到她面前,拦住她的去路,激动的看着她:“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是姝儿,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安哥哥啊,多年未见,你依旧是我记忆里模样,而我……却老了。”男人落寞的笑了笑,那笑容看的人无比辛酸。
云姝眼珠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两鬓斑白,皮肤也生了细纹,却依旧无损那俊美的面容,甚至相比年轻时的儒雅清和,如今更显成熟沧桑,那双眼睛是她记忆里的模样,清澈,柔和,永远凝着一抹宠溺的笑意……
“安哥哥?”她薄chún勾起一抹笑,却看起来那般冷。
男人眼珠一亮,“姝儿,你记起我了吗?”
“要搭讪,请找年轻小姑娘,我没这个时间陪你玩儿,给我滚开。”语气冷的结冰。
男人眼底的光彩一分分逝去,就如一个提线木偶般,再没有半分生机,那眸子灰败而沧寂,看的云姝忍不住心底一紧,却当先别开脑袋。
“姝儿,你还在怪我对不对?当初都是我不好,我不该bī迫你,可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么多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云姝冷笑着拂开他伸过来的手,“别拿你的脏手碰我,苏安同,几十年前你不配,现在你更不配,给我滚远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话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男人眯眼看着云姝走远的背影,伸手摸了摸下巴,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我不配,这个世上还有谁配呢?
何夫人看着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变得无比冷漠的云姝,有点胆战心惊的。
“云……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何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心底实在对这个女人又怕又恨。
“我之前的话何夫人回去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找你的。”话落扔了几张百元大钞,提着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夫人脸sè僵了僵,显摆什么,就你有钱?
回去的车上,云姝脸sè疲惫的靠在椅背里,轻轻闭上双眼。
“姝儿……你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
“安哥哥,你不准跟别的女孩子说话,连看一眼都不行,否则……否则我就杀了你。”
“好好好,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忽然开始不安起来,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sè极为惊恐,却陷在梦里,怎么都挣扎不出来。
“我不爱你,苏安同,我有爱的人,为了他我愿意付出所有,所以从此以后,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为了准备婚房,把我妈的传家宝都给当了,你为什么,你现在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你把我当什么了?”
“啊……你要干什么……。”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
云姝忽然睁开双眼。
“夫人,到家了。”司机恭敬的声音从前座传来。
云姝闭了闭眼,再睁开,面无表情的下车,步履端庄的走进客厅。
云涯正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正是姜锦瑟参加综艺节目的画面,这档综艺节目在国内很火,却是以整蛊明星为乐,姜锦瑟就是这一期的嘉宾,被主持人整的团团转,最后还被扔到泥坑里,爬起来大吼大叫的画面,简直不要太狼狈。
啧啧,跟耍猴似的,真该让云深和云姝好好看看。
听到脚步声,云涯笑着扭头望去:“nǎinǎi,你回来了。”
云姝目光落在电视屏幕里,正是姜锦瑟满身泥wū,哭的不要形象的画面。
云姝皱了皱眉。
云涯看了眼电视,笑道:“姜阿姨是不是很拼?快四十的人了,也真是难为她了,跟在爸爸身边做个贤妻良母就行了,啊我忘了,她既不是贤妻也不是良母呢,应该是,安心做个小三儿才行,还是说,爸爸给的生活费不够花,她才这么拼命?”
云姝瞥了云涯一眼,在她对面坐下:“伶牙俐齿,不去学相声可惜了。”
“还不是遗传了nǎinǎi嘛,是nǎinǎi您基因好。”
这语气,可真够讥讽的。
这时李婶儿将泡好的菊花茶放在云姝面前:“夫人。”
“行了,别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问你,你怎么不去学校上学?整天游手好闲的成何体统?”说着端起茶盏盖子轻拨了下水花,动作既古典又优雅,当真是赏心悦目。
云涯chún边笑意渐深了些,面上却漫不经心的说道:“如果我说,我已经不需要一张高中文凭了,nǎinǎi你会信吗?”
云姝动作顿了顿,抬眸淡淡瞥了她一眼,那双美丽的眼睛在氤氲的茶雾里更显深邃幽冷。
笑了一下,“信,为什么不信,你从小就很聪明,nǎinǎi相信这十年,你不会一无所成的。”
话落轻抿了一口茶水。
云涯垂眸,眼底的讥讽笑意一闪而逝。
云姝放下杯盏,“纪云涯,你到底想要什么?”她语气非常轻柔,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云涯歪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很没有形象,但不知为何,看着却十足的赏心悦目。
“nǎinǎi明知故问呢,你心里应该非常清楚才对。”
云姝冷笑了一声:“虽然你姓纪,可你以为纪淮西留下的一切,你有资格继承吗?”
云涯耸了耸肩:“爸爸比我更有资格继承,他虽然名义上是女婿,但实际上……。”她笑着勾了勾chún,意味深长的瞥了眼云姝。
云姝微微眯起眼睛:“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云涯叹了口气:“怪不得从小到大,爸爸看到我就跟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和渺渺来到人世呢,直接生下来的时候掐死就好了,又那儿来现在这么多事,nǎinǎi你说对不对?”
云姝挑了挑眉:“我反倒觉得,这样才更好玩儿,一下子就弄死了,多无趣,一点一点的看着猎物挣扎,然后再慢慢踏入死亡的陷阱,这才是围猎的乐趣所在。”
云涯心底暗骂疯子,面上却笑道:“小心,别把自己玩儿死了。”
目光不动声sè的掠过杯盏。
“纪云涯,我再忠告你一句,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是狐狸,实则不过是井底一只蛙。”
云涯垂眸笑了笑:“那我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好了。”
——
云姝回到房间,狠狠摔了一只青花瓷瓶,这平时是她最喜欢的,此刻她却忍不住想摧毁这些美好的东西。
一个两个的,都跟她作对。
苏安同,纪云涯,你们是串通好了的是吧。
想到什么,她眸光微眯,走过去打了个电话。
也许给的钱足够,对方效率很高,很快就回了过来。
“苏安同在狱中因为表现良好,一年前减刑获释,出狱后回到老家种起了地,但因为坐过牢,年龄又大,在老家受尽欺负,不堪重负离开家乡,这期间一直在打听一个人的下落,一星期前才来到江州,目前暂住在城东的土地庙里,截至目前,没有发现他和任何可疑人等接触。”
“派人盯着他,一旦发现他和陌生人接触,要给我查清楚。”
挂了电话,云姝心底松了口气。
不是纪云涯引来的。
她也太高看纪云涯了,她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知道苏安同这个人。
捏了捏眉心,她朝床边走过去,却不小心踩到了瓷器碎片,脚心传来一阵疼,她忍不住狠狠踢了一脚,凶狠的跟只老虎似得。
——
云姝见过何夫人,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此刻一丝不漏的传入云涯耳中。
她要何夫人帮她在云州找一件东西,是什么?
云姝为何不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找?为何要假借外人之手。
俗话说qiáng龙不压地头蛇,黄氏在云州根深蒂固,想要在云州境内找什么东西,找黄家当然是事半功倍。
更何况以云姝的jīng明劲儿,她很确定这件东西对黄家不值一提。
但却是对云姝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
云涯一时困惑起来。
眼前的迷雾,似乎越来越深了,云姝身上,似乎还藏有许多秘密。
——
第二天去医院的路上,云涯听到一则广播,宁教授在讲座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离开,当时参加讲座的有不少名人,宁教授的行为引发了学术界褒贬不一的评价。
云涯忽然想起白苒,这两天都没见到她,能让宁清林追出去的,应该只有她了。
有人情根深种,有人爱而不得,有人疯癫痴狂,爱情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来,如果不是她的刻意引导,白苒应该不是这样的命运。
她为了自己的私欲,把白苒推进了火坑,不能说谁对谁错,毕竟这是白苒自己的选择。
云涯给白苒打了个电话。
“白阿姨,你在哪儿呢?”
白苒语气带着鼻音,是感冒了还是刚哭过?
“在我哥家,怎么了?”
“没事,只是昨晚你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白苒把头缩在被子里,声音闷闷道:“我能出什么事儿,有时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云姝那个老妖婆可不是好对付的。”
云涯笑了笑:“她啊,不足为虑。”
白苒被她的口气逗笑了,“你别不当真,云姝那就是个成了jīng的老妖婆,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如果成jīng,那我就是上神了,妖jīng能跟神斗吗?看我不收了她。”
白苒摇头笑了笑:“你啊,说起来还是个孩子。”
云涯话锋一转:“白阿姨,你和爸爸离婚吧。”
白苒愣了愣,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我没有瞎说。”
云涯目光望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语气淡若云烟:“与其这样死撑着,不如提早放手,你已经在云深身上捞不到什么好处了,很快,云家就会成为一个火坑,到时候你想跳都跳不出来,你也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白苒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啊……。”她抬起左手,看着阳光漏过指缝,微微眯起眼睛。
“我想把她们一个个打入地狱。”
如此轻柔的语气,却莫名令人脊背发寒。
“那我帮你。”
云涯笑了笑:“白阿姨,你自身都难保,能帮我什么?你还是安安心心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吧,我不想白熙,变成第二个我。”
话落直接挂了。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白苒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云涯的那句话。
我不想白熙,变成第二个我……
可是白熙要比她幸福多了,他还有一个拿生命来爱他的母亲,可是云涯,她有什么?
白苒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到那一天。
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城市里乱逛,就像是找不到停泊的港湾,最后停到了江州大学的门口。
她看到挂在大门口一条硕大的横幅。
恭喜宁清林教授载誉归国,预祝讲座圆满成功。
今日的江州大学,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她停好车,对着镜子补了很久的妆,看着用高档脂粉都遮不住的眼角细纹,气馁的趴在方向盘上痛哭。
哭够了,她又重新上妆,jīng致的妆容完美的掩盖她的憔悴和惆怅。
她在内心告诉自己,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好……
她进去的时候,大剧院人满为患。
挑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
不过多时,西装革履的宁清林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jīng裁的灰格西装,相比少年时的青涩稚嫩,如今的他,更添成熟稳重,清浚温和的面容,举手投足的儒雅斯文,让他像一块久经打磨的美玉,经时光雕琢,越发优雅迷人。
下边响起小姑娘们此起彼伏的花痴声。
有人大胆的问道:“请问宁教授有女朋友吗?”
那一刻,她的心高高吊了起来。
那男子立于高台中央,目光温和的望向说话的女大学生,“没有。”
女生们花痴的声音更大了。
天哪,宁教授简直就是理想中的完美男人啊。
“那宁教授有喜欢的人吗?”
男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却不知为何,有些悲伤。
“有,我一直在等她,不管十年二十年,我都等的起。”
“哇塞,没想到宁教授这么痴情,真想知道是哪个瞎了眼的女人,放着这么好的宁教授不要……。”
“你们就不懂了吧,宁教授这一款,在小说中那就是千年备胎,如今流行的是霸道总裁……。”
她听到旁边几个女孩的窃窃私语,心如刀割,垂下脑袋掩饰自己汹涌的眼泪。
讲座开始了,宁清林侃侃而谈,时而风趣幽默,时而严肃认真,听众一脸认真。
他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缭绕,越听心越疼。
她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就要离开,吓了旁边几个小姑娘一跳。
“大婶儿,你搞什么呢。”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高台上,男人的话戛然而止,望着远远那道身影,喃喃道:“苒苒……。”
几乎下意识的,他就追了出去。
会场一下子轰动了起来。
——
云涯走进大厅,电梯旁等候的高奇看到她,双眼一亮。
“你好,我们能认识一下吗?”高奇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云涯皱了皱眉,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
“我是妇产科的高奇,你是哪个科的?”
“心外科。”云涯淡淡回了一句。
“原来是心外科的。”高奇笑了笑:“你昨天救的那位姑娘,她很想见你一面。”
“转告她一句,不足挂齿,我还忙,就先走了。”话落缓缓关闭电梯门。
高奇赶忙走了进去,笑着看了她一眼:“林小姐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就在十楼,你就过去见她一面吧。”高奇拼命游说着。
姓林?
想到什么,云涯眉梢轻挑:“好。”
高奇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一时笑的非常开心,看起来跟个大男孩似得。
十楼到了,高奇领着她往病房走去,护士台几个小护士看到高奇领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走过来,拼命的挤眉弄眼。
高奇压根就不搭理她们。
看到两人走远的背影,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病房内,林思离正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想事情。
下一刻,高奇推门而入:“林小姐,你看我带谁来了?”
林思离缓缓坐起来,高奇身后,一个少女缓缓走近。
她穿着一件灰sè的圆领毛衫,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美腿,扎了个半丸子头,眉目如画,端雅清新,令人眼前一亮。
少女一双漆黑的眼睛又黑又亮,像是溪水一样清澈见底,却又似拢着一层烟雾,无论如何都看不透那眼底的分毫情绪。
只见那樱chún微勾,笑意温柔,令人舒服到了心坎里去。
林思离认真的拉住她的手,“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必当报答。”
云涯笑着摇摇头:“你这话言重了,我只要这一世。”
林思离愣了愣,仔细打量了眼这女孩的容貌。
忽然震惊道:“你……你是。”
云涯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高奇:“高医生,女孩子们说些悄悄话,你想听吗?”
高奇脸sè红了红,扭头离开了病房。
云涯看了眼林思离:“没想到我随手救的,竟然是林家大小姐。”
林思离黯然垂眸:“哪里还有什么林家大小姐,我如今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罢了。”
“哦?据我所知,家父还健在,林小姐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孤儿?”
林思离咬了咬牙,恨意止都止不住:“在我心中,他跟死了差不多。”
云涯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世上渣男太多,造就了多少悲剧。
林思离忽然抓住她的手:“纪小姐,我知道你很厉害,你能不能帮我?”
云涯嘲讽的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帮的?”
林思离不傻,纪家的事情她都了解,因此也清楚这个女孩跟她面临着一样的境地,却依旧活的风生水起,相比来说,她就太弱了。
林思离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你如果能亲手帮我报仇,我愿把林家的财产全都给你。”
她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有她死了,才能lún到那两个杂种。
云涯笑了笑:“我并不缺钱花,而且为了你招惹林家,我看起来很傻吗?”
“不,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纪小姐也需要足够的资本来对抗敌人。”
云涯眸光轻嘲的落在林思离脸上,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那温柔的眼神,柔软而冰凉的触感,令林思离后背冷汗直冒。
不知为何,面前这个人,给她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你很聪明,但你错估了我,一个林家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林思离睫毛轻颤了一下。
“假借别人的手报仇有什么意思?当然自己亲手来才更解恨,你说是吗?”
林思离忽然抬眸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犹如一lún漩涡,仿佛把人的灵魂都给吸入进去。
“我可以帮你,但你能把灵魂,出卖给我吗?”
——
云涯打开病房门,等在门口的高奇立刻走过来。
云涯递了张卡过去:“密码是六个六,用这些钱给她交住院费和治疗费吧。”
高奇顺手接过来,虽然他也不明白他一个主治医生为什么要接这种活。
“卡你收着,里边的钱足够她的医药费。”话落就要离开。
高奇赶忙跟了上去,边走边说:“你真善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能帮到这种程度,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云涯扭头看了他一眼:“她是我的朋友。”
高奇立刻哈哈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就好办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都在一个医院里,我们也算是同事了……。”云涯根本不搭理他,快步走进了电梯。
胖护士从旁边路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远处的霍小小看到这一幕,暗暗咬了咬牙。
高奇把事情交代一下,去给林思离缴费,霍小小一直跟在后边,等高奇走后,跑到缴费的地方问工作人员,知道是高奇给林思离缴的医药费,气的快哭了。
没想到赵姐说的是真的,他竟然自掏腰包给林思离缴费,他是她什么人啊,为什么给她做这么多。
一个怀了孽种的女人,高奇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一定是她故意勾引高奇的,一定是这样的……
——
云涯刚进办公室,魏青立刻走过来说道:“裴副院长刚才打过来电话,你一到,立刻去院长办公室一趟。”
“有说什么事吗?”
魏青摇摇头:“没说,但看起来挺着急的,应该是有什么大事。”
云涯提起包转身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裴惊鸿也在那里,看到云涯走进来,苏院长立刻热情的站起来:“小纪啊,你终于来了。”
云涯在沙发上坐下,挑眉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苏院长脸sè有些慎重,看了云涯一眼,见她依旧不动声sè,不由得先叹了一声,扭头看了眼裴惊鸿:“还是你来说吧。”
裴惊鸿轻咳了一声,“京都总医院转来一个心脏衰竭的病人,需要进行活体心脏移植手术。”
云涯眯了眯眼:“这是违规的。”
裴惊鸿叹了口气:“你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吗?”
云涯挑了挑眉:“我们绝惹不起的人物。”
裴惊鸿点头:“没错,其实人家也是冲着nyx医生的名头来的,指名道姓让你主刀,否则咱们医院和你都跑不了麻烦。”
云涯轻笑了一声,靠在沙发里。
“权利真是好东西。”
裴惊鸿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想的?”
云涯笑了笑:“我是医生,要遵从医德,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绝不能越过我的底线,除非,那个人是自愿的,否则和杀人有什么两样?”
“手术之前,对方要见你一面。”
“就这么笃定我会接下?也是,面对权利,很难有人不妥协。”云涯嘲讽的勾了勾chún。
裴惊鸿叹了口气:“手术不能再拖下去,对方在等你。”
云涯忽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朝门外走去。
“我不接受威胁,让他们亲自来找我。”话落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书柜后缓缓现身。
裴惊鸿站起来,朝那人说道:“南宫先生请不要动怒,nyx医生可能有些年少气盛,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男人薄chún微勾,声音低沉磁性,“nyx医生竟然是一个小姑娘,有趣。”
那语气里的凉意,却莫名令人心神一紧。
裴惊鸿生怕他迁怒于云涯,正要再说,男人摆了摆手,大步走出办公室。
高大的背影尊贵如同帝王,带着qiáng大的气势蔓延开来,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接受威胁,那我亲自去找她。”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苏志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人好qiáng的气势,究竟是什么人?”
裴惊鸿眼底划过一抹凝重:“我们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
云涯没有回办公室,直接离开了医院。
刚走出医院,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她身边。
副驾驶座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出来,打开后座车门。
“小姐请。”
云涯瞥了他一眼,弯腰坐了进去。
摸出手机,给杜山发了条短信。
一辆丰田越野不紧不慢的跟在劳斯莱斯后边。
这真的是一辆超级豪车,云涯也是第一次坐,心想这些有钱人真会享受。
男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见女孩从上车开始就目不斜视,面不改sè,不由得暗暗惊叹。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本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
跟着那个男人,云涯来到顶层的总统套房前。
敲了敲门:“先生,人带来了。”
“嗯。”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内传出来,仅凭这一道声音判断不出来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是一个久居上位的年轻男人。
那人推开房门,等云涯走进去之后,轻轻带上门。
豪华的套房内,地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脚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背靠着房门方向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只露出一颗脑袋来,然而房间里,一种无形的威压蔓延开来,让人无端心头发紧。
云涯判断的没错,刚才院长办公室里果然有人,就是这个男人。
“nyx医生,久仰大名。”男人低沉含笑的声音低低响起,很好听的音sè,如同一首华丽流淌的大提琴音。
云涯沉默。
男人兴许觉得没意思,又换了个姿势,“nyx医生不接受威胁,那nyx医生可接受座上宾?”
云涯直接走过去,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男人挑眉望来:“爽快。”
云涯这才看清男人的容貌,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刀削斧刻的面容,lún廓有些西方的深邃,尤其是眼珠的颜sè,竟然是如同天空一样的蓝sè,湛蓝又深邃,漂亮又迷人。
男人姿势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如同帝王般的尊贵气势,高高在上,俯瞰蝼蚁,在这个男人面前,不由自主的就会生出臣服的心理。
云涯淡淡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大理石桌上一束盛开的满天星上。
男人好整以暇的盯着少女的侧颜,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还能如此淡然自若,“很好奇nyx医生所说的底线是什么?”
“我站在手术台前的时候,我的手术刀是救命的,而不是杀人。”
“nyx医生特意qiángtiáo了手术台,那如果不是在手术台前,nyx医生是不是就把手术刀当成了屠刀?”
云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被看透的羞恼,反而淡淡一笑:“你想怎样理解都可以。”
男人忽然凑近云涯,在她耳边轻轻呵气:“说实话,我对你产生了好奇,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好奇的时候,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
云涯面sè未变,依旧那般优雅得体,甚至连chún边的笑意弧度都恰到好处:“不想知道。”
男人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皮肤真滑,还是处女呢,完美的就像一尊艺术品,真想收藏起来……。”
那语气,忍不住让人起jī皮疙瘩。
云涯心底一紧,面上却笑道:“如果你真想救那个人,就别这么多废话,我的耐心有限,没时间陪你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
“看来nyx医生很自信,虽然nyx医生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但这种心脏移植手术,很多专家都能做。”
云涯自信一笑:“只有我的技术是最完美的,成功率是最高的,否则你为什么专门从京都跑到这里来。”
男人忽然收手,坐了回去。
“无趣。”
拍了拍手,一个年轻的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这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子,气质纯净的犹如清水,像是一个误入凡间的天使。
女子下意识看了眼男人,却见男人垂着眸脸sè淡然,握了握拳,走到云涯面前。
“nyx医生,我是自愿捐献心脏的,求求你,接下这个手术吧。”女子楚楚可怜的说道,真真我见忧怜,云涯要是个男人,铁定心软。
还有人自愿赴死的,云涯没错过这个女人下意识看向男人的眼神。
这其中,内情多了去了。
每个人都有苦衷,她要的只是一个回答罢了。
为了心安理得还是什么,云涯已经不想再去细想。
她看着面前的女人,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女人,美好的让人想jīng心呵护。
“好,我答应你。”
她看到女子身子下意识颤抖了一下,那双眸子又喜又悲,真是复杂啊。
男人忽然开口:“来人。”
下一刻,带云涯来的那个人推门而入,恭敬的走进来:“先生。”
男人再没看云涯一眼:“送客。”
云涯站起身来,快步离开了套房。
人一走,那女子忽然跪倒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泪眼朦胧的看着坐在沙发上冷淡尊贵的男子:“阿衍,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男人抬手挑起她的下巴,那指骨捏的她疼死了,却不得不仰起头,以一种非常屈辱的姿势望着他。
“这明明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了你,怎么,反悔了?”
女子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不……我不后悔,为了你,即使献出生命我也在所不惜。”
她忽然开始解自己的衣服,“阿衍,我就要死了,我要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献给你。”
男人厌恶的瞥开脑袋:“滚。”
忽然起身离开。
女人愣了一下,飞扑上去抱住他的背,死也不撒手:“我就要死了,这唯一的一点心愿你也不愿满足我吗?阿衍,求求你了……。”
男人双手紧握成拳,忽然回身,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眸光凶狠的仿佛鹰阜。
“你别bī我。”
“咳……咳咳,如果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自杀,你哥哥,他已经等不到下个配型者了……。”女子勾chún得意一笑。
男人眸光危险的眯起,“你不知道吗?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她近乎痴迷的望着这张脸:“给我吧,让我死的心甘情愿,阿衍……。”
——
云涯直到离开酒店,站在阳光下,整个人才像活过来了一般。
那个人太危险,一看就是情场老手,和这种人接触,没什么好处。
云涯只想手术尽快完成,这人麻溜的滚出她的世界,以后再也不见。
虽然她觉得有点难度。
杜山看了眼云涯的脸sè,关心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云涯摇摇头:“没事,对了,让常叔查查这人的底细,要小心点,别被对方给发现了。”
杜山点头:“小姐放心。”
这时,裴惊鸿的电话打来,手术时间定在后天上午。
给她空出了一天的准备时间。
云涯忽然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看来又是一段虐恋啊。
到后天,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不怕死,那个女人,她真能坦然接受死亡吗?
她直觉,手术前肯定还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