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5 油尽灯枯 奶奶外婆(一更)
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翠嫂已经在了,她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的,夫人不在,她现在就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d7%cf%d3%c4%b8%f3
看到云涯和晏华进来,立刻激动的迎过去:“纪小姐,您一定要救救五爷啊……。”
云涯淡淡的拂开她的手,“我尽力。”
她走过去,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儿,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晏南风,瘦的脱了型,脸上颧骨高突,印堂发黑,chúnsè发紫,一看就是将死之兆。
云涯抬手给他把了脉,他的手比她的手还凉,指下形销骨立,令人心惊。
她眉头越蹙越紧,身后晏华轻声问道:“怎么样?”
云涯摇摇头,放下了手。
不是她不愿救,而是无能为力去救,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从死神手里抢人。
晏南风已经是油尽灯枯,药石难医。
晏华不可置信的捂着嘴,眼泪滚滚而落,“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云涯扭头看着她,她第一次见晏华哭的如此伤心,心底弥漫着淡淡的心疼,可是她医术再高,对于晏南风,她却是无能为力了,实际上,根据他的身体状况,他多活这么多年已经是最大的奇迹了。
翠嫂哀嚎一声,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云涯面前,“砰砰砰”给她磕头,“纪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家五爷,求求你了……。”
云涯赶忙起身,蹙眉淡淡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翠嫂红着眼眶,跪在地上不起来,那张苍老的脸上满是坚定:“纪小姐,我知道您医术很高,还是华神医的徒弟,您肯定能救五爷的,我知道您因为大nǎinǎi心存芥蒂,但只要您能救五爷,大nǎinǎi一定会感激您的,我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了。”
“砰砰砰”头颅磕在地板上发出铿锵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听来如此震撼。
她虽然和陆玉珂助纣为虐,但无可否认,她是个忠仆。
“咳咳……。”床上的人儿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那真是一双漂亮又干净的眼睛,那一瞬间,让她想起了渺渺。
晏华立刻扑过去,“五叔,你醒了。”
翠嫂擦着眼泪屈膝过去,笑道:“五爷……。”
晏南风目光在晏华身上掠过,停留在站在床尾的少女身上,他笑了笑,但那笑容实在不怎么好看,很快又是一阵轻咳。
他道:“你是阿颂的未婚妻,对吗?”
云涯静静看着他,幽灯闪烁,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漆黑。
“我是纪云涯。”她淡淡道。
晏南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真好啊,我祝你和阿颂……咳咳白头偕老……。”
“谢谢。”
“五叔,你别说话了。”晏华眼泪珠子如串了线般往下掉。
晏南风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然而他抬起的手却最终无力的垂落。
“华儿,对不起了。”
晏华拼命摇头,“不要,五叔,我不要你离开我。”她伸手抱着他,脑袋埋在他的xiōng口,身下的xiōng膛是那么瘦,她心如刀绞,只是拼命摇头。
晏颂和华神医从门外进来,云涯快步走过去,“师伯,麻烦您走这一趟了,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救救五叔?”
华神医吹胡子瞪眼睛,扭头狠瞪了眼晏颂:“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捞出来,你们一个两个的,尊师重道知不知道?”
晏颂一脸无辜,死猪不怕开水烫。
云涯笑道:“师伯,情况紧急,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五叔的情况我刚才看了,已是油尽灯枯,不知师伯有什么好的法子?”
“尽早准备后事得了,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还不如让他趁早解脱,再说了,那个女人的儿子,我吃饱了撑的救他?”华神医翻了个白眼,走到一边椅子上坐下,跷着二郎腿。
晏华忽然扑到他脚下,跪在地上,泫然欲泣:“华神医您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在世,求求您救救我五叔,以后我给您念经祈福,只求您能救我五叔一命。”
对于这样小姑娘的哀求,华神医还是不忍拒绝的,他叹了口气:“好了,你起来吧。”
晏华愣愣的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上。
“一个两个的,净不让人省心。”华神医冷哼一声,甩袖瞪了眼云涯,抬步朝床边走去,弯腰探了探脉,捋了把胡须来回走路,晏华焦急的看着,想问却又忍住了。
“师伯,怎么样?”
“他这是先天脏腑气血生化功能衰退,湿热之邪阻滞静脉,气血瘀阻所致的气血两虚,早就熬干了身体,没救了。”
华神医都说没救了,翠嫂泣不成声,“我苦命的五爷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晏华蹬蹬倒退两步,面sè苍白如纸。
云涯早知如此,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他身体内已经多器官开始严重衰竭,人类的手段怎能抵得过自然的规律,即使她被称做能在死神手下抢人的nyx医生,被誉为本世纪最大的奇迹,可是她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她的面前慢慢流逝,而无能为力。
“但是嘛……。”华神医话锋一转,所有人全都看着他。
转折就表示还有希望。
“我这里有一颗金仙丹,可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但是这期间必定会经受常人无法承受的痛苦,我这金仙丹可是十分珍贵的,一般人我还不给呢,要不是看在我这师侄的面子上,我才不给呢。”
华神医将药扔给云涯:“井冰水送服,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去。”
话落转身就走,背影十分潇洒。
云涯追出去,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云涯打开盒子,只见里边躺着一颗金sè的药丸,指甲盖大小,看着金光灿灿的,跟电视剧上演的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炼制的浮夸丹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她知道,这个华神医真是个高人,他给的药肯定不错。
晏华高兴的说道:“太好了五叔您有救了。”
晏南风苦涩的笑了笑,他宁愿就这样死了,但看小丫头高兴的模样,心底又格外不舍,罢了罢了,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多熬一段时日又如何?
“妈呢?”晏南风忽然问道。
晏华愣了愣,她今儿一天都没见到祖母了,五叔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都没来,平常她可是跑的最快的。
晏南风目光看向翠嫂,翠嫂目光躲闪,她也找不到大nǎinǎi,心底急死了,但不能说出来让五爷担忧,“大nǎinǎi有点事去办,近两天可能都不会回来,五爷您安心养好身体,等大nǎinǎi回来看到您好好的,不知会有多高兴。”
晏南风笑了笑,没有再刨根问底。
晏华和翠嫂心底都清楚,虽然有华神医的神丹吊命,晏南风却还是免不了死亡的下场,也就这段日子罢了,晏华心头笼罩着层层yīn霾,面上却笑的格外甜美。
云涯和晏颂牵手走出屋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你说,这是不是陆仙娥的报应?”云涯扭头问道。
她作得孽,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这也算是另一种惩罚了。
晏颂握紧她的手,“冤有头债有主,五叔是无辜的。”
云涯叹了口气,累极了靠在他肩上:“虽然看惯了生老病死,却还是很难受,我是不是很矫情?”
晏颂揽着她单薄的肩头,心疼的说道:“人有时候,要学会放过自己。”
服了药,晏南风就睡了,晏华一直守在他身边,连眨眨眼都舍不得,生怕一闭上眼睛,五叔就没有了。
翠嫂低声道:“华小姐,您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晏华摇摇头:“没事,我守着就好了,你去睡吧。”
翠嫂叹了口气,五爷在晏家就是个隐形人的存在,除了大nǎinǎi就只有华小姐把五爷放在心上了,华小姐从小就和五爷关系好,要不是那次……
罢了,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华小姐,您注意身体,我就在隔壁,熬不住了就来叫我。”
话落脚步蹒跚着走了。
第二天一早,大nǎinǎi失踪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晏家都哗然了。
晏南宵连单位都没去,联系了警察,警察听说晏家的大nǎinǎi失踪,哪儿敢耽搁,马不停蹄就来了,失踪还未超过四十八小时不能立案侦查,但对方可是晏家大nǎinǎi,警方不敢含糊,派了警局骨干警员前来。
晏南宵别的本事没有,愚孝倒是一等一的,陆玉珂不见了,他比谁都着急,警察那里倒是有了线索,经过tiáo查,陆玉珂最后出现的地方是荣居园,期间晏颂和纪云涯都进去过,从那之后陆玉珂就再没出现过,这可能牵涉到晏家的家事,警察是个聪明人,只说让晏南宵去荣居园看看。
很快晏福找来,说是老爷子要见他,晏南宵蹙了蹙眉,却还是老老实实去了。
晏南宵进屋里,被扑鼻而来的中药味呛得下意识皱起了眉头,他看到老爷子床前服侍着一个貌美的少女,温柔细腻,是这久病沉疴的房间内一道靓丽的风景。
那少女站了起来,朝他温柔的笑了笑:“大伯。”
他认得这少女,晏颂的未婚妻,商门出身,长的国sè天香,但不知为何,他一眼看到这少女就觉得不喜。
不冷不淡的点点头,他走过去站在床前三步远的距离,恭敬道:“爷爷,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他对这个爷爷也没有多少感情,心底甚至还有一丝怨恨,明明他才是长孙,然而爷爷却最喜欢三弟,不仅从小把他养在身边,亲自把他教养长大,还给他铺路,让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再看其他几个兄弟,除了老四之外,哪个不是碌碌无为,连他一个长房长孙,到外边别人看的也是晏家的面子,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他,更何况,为什么三弟娶的妻子也比其他兄弟的qiáng,再看他自己……心底越发不甘起来。
老爷子看着这个长孙,他长的不像老大,却是像了他的母亲,一双吊梢眼,女子显刻薄,男子便觉yīn险,容貌在七个兄弟中是最平凡的,而他本人能力也很平庸,懦弱无能却又刚愎自用,仕途上多年原地踏步,上级就算想提拔他,也要掂量掂量他有没有这个能力,要不然反而会弄巧成拙,他不仅不知反思进步,反而得寸进尺,要不是南陌在那里站着,他早让人查到头上来了。
一开始他对这个长孙也是抱有期待的,但是后来,他彻底失望了,陆玉珂根本就没有教养好这个儿子,是啊,他怎么能指望一个大字不识泼辣yīn毒的村妇能教出来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南宵,最近工作上怎么样?”老爷子开口问道,语气十分温和,就像一个慈爱的长辈。
晏南宵愣了愣,老老实实的回道:“一切都还好。”
确实还好,有个那么厉害的堂弟,谁不给他三分面子,他贯会狐假虎威,一方面不屑那个三弟,一方面又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三弟所带来的便利。
“嗯,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脚踏实地,你从小就老实,开拓不成,却能守成,我老了,活不了几天了,以后晏家就靠你们了。”
晏南宵蹙了蹙眉,爷爷是什么意思?讽刺他投机取巧吗?他在仕途上受小人挑拨,确实油滑长进了不少,但他也不是傻的,从来没被人捏住过把柄,难道爷爷知道什么了?
他知道爷爷看不起他,心里眼里只有三弟,他心底很不服气,嘴上就道:“不是还有三弟吗?”
老爷子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三弟他是个做大事的人,很多事他顾不过来,家里以后就靠你了。”
感情他就是三弟的跟班,永远只能跟在他pì股后头打转,凭什么?
晏南宵压下心底的不甘,嘴上应道:“是,我知道了爷爷。”
“你明白爷爷的苦心就好。”
晏南宵眯了眯眼,忽然说道:“有件事我想问问爷爷,还希望爷爷能够如实相告。”
“你想问什么?”
“我妈失踪了,失踪前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荣居园,还请爷爷告诉我,我妈究竟在哪里?”话落bī近一寸,目光紧紧盯着老爷子的脸。
老爷子就知道他要问这个,闭了闭眼,低声道:“你回去吧。”
“爷爷,我需要知道我妈的下落,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只能让警察来搜了。”
“你敢。”老爷子猛然睁眼,那眼底的冷厉让晏南宵下意识后退一步。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到此为止吧,有的人,是该为自己作得孽恕罪了。”
那可是自己的亲妈,晏南宵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爷爷,我已经tiáo查过了,当时晏颂和这个女人也在,我妈的失踪是不是跟他们有关?你别想包庇他们,如果真的跟他们有关,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话落目光yīn狠的瞪了眼云涯。
云涯恍然未觉,含笑道:“大伯这话可就是无端的诽谤了,我跟晏哥哥都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样无端诽谤,会给我们的名誉带来严重的损伤,我知道大nǎinǎi的失踪让你很着急,但你也不能随便wū蔑啊,小心祸从口出。”
少女面上虽笑着,眼底却满是冰冷的嘲讽,一个小小的商女就敢顶撞他,晏南宵怒急攻心,大步过去扬手就想要给她一巴掌。
“大伯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巴掌打下去可会是什么后果,自己究竟能不能够承受得了。”少女语气满是威胁,眼底甚至还夹杂着一抹幸灾乐祸,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他的巴掌落下来。
晏南宵的手就那样僵硬的停留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她是晏颂的未婚妻,晏南陌未来的儿媳妇,根据几次简单接触,他发现二房对这女人宝贝的很,他要是真打了她,晏颂那煞神还不找他拼命……
“南宵,当着我的面竟敢打人,还是你未来的侄媳妇,你真当我是死人吗?”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晏南宵无奈收了手,低声道:“孙儿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贪wū受贿,滥用职权,以权谋私,你真能耐了啊,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要不是南陌给你挡着,你早被人扒了皮填到监狱里去了,还给你在这儿耀武扬威的打他的儿媳妇?”
随着老爷子的话落,晏南宵面颊一寸寸变得苍白,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这些事我不跟你追究,但也就到此为止,你要不想晚节不保,就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然南陌也保不了你,至于你妈的事情,从现在开始就不要提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话落躺回去闭上了双眼。
晏南宵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在小辈面前受此奇辱,他的自尊心受到严重挑战,比被人扒光了衣服还要耻辱。
二话不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云涯对这个大伯还真没一点好感,蛇鼠一窝,真不愧是陆玉珂生的,看着懦弱老实,实则肚子里花花肠子可不少,不知道给晏叔叔添了多少麻烦。
老爷子气的xiōng膛急剧起伏,云涯抬手轻轻给他顺气:“太爷爷,别气了,怒气伤肝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丫头,让你看笑话了。”
云涯含笑道:“太爷爷说这话就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看,我可是要伤心呢。”
老爷子被逗笑了,“你这丫头,跟她性子还真是不一样。”
云涯眉梢一挑:“谁?”
老爷子咳嗽一声,“没什么……。”
云涯眼睛微眯,老爷子就叹了口气,说道:“我指的是你nǎinǎi,她看着和你一样,是个优雅得体的名媛闺秀,她不仅满腹才情,还十分善良,经常帮助别人,那时候西北大荒,京都来了很多乞讨的难民,她捐出自己所有的私房钱,还在报纸上写文章募捐善款,亲自给灾民发馒头,那时候那些灾民都称她为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但是她就是太善良了,到头来被人所害……。”提到这里,老爷子眼眶就湿润起来,穆紫苓和晏国茂青梅竹马,小时候经常往晏家跑,老爷子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感情比亲女儿还亲厚。
“但是你比你nǎinǎiqiáng多了,你更聪明,更明善恶是非,也不会轻易被人所害了,我很欣慰。”
nǎinǎi?太爷爷指的是晏哥哥的nǎinǎi吗?她记得好像是叫穆紫苓。
穆紫苓?等等,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云涯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没来得及细想,这会儿看太爷爷提起,她灵光忽至,忽然就想到了。
穆紫苓——她外婆叫穆青瓷,这名字好像姐妹啊,两人是真有联系,还是只是巧合?
不知为何,云涯忽然浑身发凉,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那太狗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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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总算早了一回,评论区有个童鞋猜的很对嘛,哈哈但是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亲们还要再发散一下思维,猜对的我有大奖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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