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3 元旦前夕
公交站点的广告牌上，是一张大幅海报。
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她坐在昂贵锃亮的三角钢琴前，姿态优雅；微笑起来，明艳动人。
——聆听大自然般的琴音。
国际著名钢琴演奏家，江蕴。
2017年1月7日，延川大剧院，开年首演。
佳音，静候——
海报上的四行字，一时间，被阳光映的格外刺眼。
傅维珩目光一偏，回到那抹纤瘦的身影上。
她岿然不动，只原本抵在车窗键上的手指不知何时放到了裤腿上，揪得它发皱。
傅维珩不动声sè的回头，望向那还剩十五秒的红灯，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已经不自觉紧撮到泛白。
明明他看不到她的表情，读不到她的情绪。
心却被这一抹隐忍的背影，扎得生疼。
……
短短的六十秒红灯，仿佛被拉长了一个世纪。
车窗合上，外头嘈杂的空气声被隔绝在外，车内蓦然间静如潭水。
“neil，绿灯了呢。”
傅维珩被那阵略微沙哑的嗓音唤回神，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她若无其事般，此刻正指着路口处悬在半空中的红绿灯。
后头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傅维珩不紧不慢的挂上挡，踩下油门左转平稳地过了这十字路口。
“刚刚说到一半。”苏莞抿chún轻笑着，像是中间没有过任何多余的情绪，“萝卜炖牛腩，西兰花炒虾仁，炒蘑菇还有豆腐鲫鱼汤，怎么样？”
傅维珩顿了一秒，勾chún笑了笑：“嗯，很bàng。”
“那就好。”
再后来到回去的那段时间，车内除了那首像是荡漾着水声的大提琴曲，两人几乎是一路静默着到了公寓。
“莞莞。”
站在家门口准备输密码时，傅维珩突然的开口让苏莞蓦地一愣：“……怎么？”
“记一下密码。”他修长的手指熟稔的在上头摁了几个数字，房门随即响起一阵提示音，嗒的一声开了锁，他拉开门，“家里的密码，394279，记一记。”
苏莞愣愣的点点头，进屋。
傅维珩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走到厨房放下一袋子东西，又转身面sè温和地看着苏莞：“手机给我，嗯？”
苏莞顺从的递上手机：“那我去洗菜了……”
“嗯。”傅维珩接过手机解锁，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苏莞倒不在意，放下包径直去了厨房。
不大一会儿，傅维珩从外头走进来，把手机放进她衣兜里：“我把家门密码存进你的手机联系人里了。”
苏莞从袋子里拿出那一卷牛腩，开了水清洗：“好。”
傅维珩看着那四溅的水花，伸手把水柱tiáo小：“怎么不系上围裙？”
苏莞看了眼空荡荡的身前：“忘了……”
而某人已经走到冰箱那头取下壁上的围裙，再走过来时言简意赅：“脖子。”
苏莞洗牛腩的手没停，极有默契的伸出脖子对着他。
后者动作轻巧的将围裙套下她的勃颈，又站到她身后伸出长手将裙绳绕到身后打了个牢固的结，然后捋了捋她的长发，问道：“头发要不要扎起来？嗯？”
苏莞把套着头绳的右手伸到他面前：“要的。”
后者接过，撩起她柔顺的头发，有些笨拙的把它系起，松松垮垮的搭在她后颈。
“要我帮忙吗？”傅维珩站到流理台前看了眼形状各异的蔬菜，开口询问。
苏莞想了想，笑：“那就麻烦傅先生把柜里的砂锅取出来洗洗？”
傅维珩：“好。”
一时间，他们彼此像是不约而同的忘了之前在红绿灯时那段倏然而止的小chā曲，分工合作之际一如往常般谈笑逗趣。
她不提，他便不问。
——
傅维珩的一双手极巧，料理的这一段时间，他的帮忙给苏莞省下了许多多余的步骤，后者只需要专注着炒菜和炖汤，所以火候味道什么的都把持的极其到位。
等所有菜都出锅后，屋子里都弥漫着一阵诱人的饭菜香。
“什么时候学的做饭？”傅维珩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准备试鱼汤的咸淡，极度周到的给她递了个小味碟，好奇的问了句。
苏莞笑吟吟的接过味碟，舀了一点在碟上试了试，似乎有些味淡，她伸手掂了点盐入锅，说：“初中的时候。”
她拿汤匙在锅里轻轻搅拌，又说：“那时候我爸爸身体不太好，在外忙了一天回来还得给我做饭，我不想他那么辛苦，就偶尔去隔壁李婆婆家偷偷师。有时候爸爸加班到很晚，我就自己动手尝试，久而久之，我就会的差不多了。”
她又舀起一点儿在味碟上试了了一口，随后分外满意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笑弯了眼：“neil，很好喝。”
傅维珩勾chún一笑：“是么？我尝尝。”
苏莞顺势递上手里的味碟，他却一个偏头避开，直接覆上她的chún角，伸出舌尖在她chún上一舔，表示赞同：“嗯，很鲜，很甜。”
苏莞面sè红润的回头盛汤，嗓音细细的：“……准备吃饭了。”
傅维珩从善如流的拿出碗筷去餐桌，交代说：“汤盛好了放着，我来端。”
“……哦。”
吃饭期间，两人都是秉着食不言的原则，埋头吃饭，鲜少交谈。
也许因为很久没有吃到家常菜，苏莞今天胃口大开，一下吃了两碗的米饭，并且在她和傅维珩的共同努力下，所有的饭菜都见了底。
饭后收拾了碗筷，苏莞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她被吓了一跳，忙就掏出手机看了眼，是姑姑的来电。
苏莞喜上眉梢，立马就接了起来：“姑姑。”
苏玥那头也是喜滋滋的：“莞莞，吃饭了吗？”
还没等苏莞开口，就听那头又传来一阵尖声的嚎叫：“姐！快回来！我想死你了！”
苏玥：“嚷嚷什么秦沐，还不给我滚去写卷子！”
那头的秦沐说了什么苏莞没听清楚，却是清晰的听到一阵幽怨的哀嚎，隔着电话她都能感受到秦沐同学的怨念，然后苏莞极其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傅维珩倒了两杯温水出来坐到她身边，见她笑得开怀也不打扰，抓起她另一只手又开始把玩着。
苏莞反手抓住傅维珩修长的手指，对着电话说：“姑姑，你们吃了吗？”
苏玥笑：“吃了吃了，莞莞，最近实习怎么样，会不会太辛苦啊？”
苏莞下意识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老板：“不辛苦，每天就是练练琴。”
苏玥：“好好，也别老坐着，你这拉琴的一天坐个十几个小时可别把腰给整坏了，偶尔出去也得出去走走玩玩，要是钱不够就跟姑姑说。”
苏莞：“嗯，姑姑放心。”
苏玥又说：“莞莞，秦沐今年高考，我和你姑父不放心留她一人在家，所以明天就得麻烦你一个人去了。”
苏莞轻笑：“姑姑，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们今年就不用过来了，我自己可以的，放心姑姑。”
“好好……”苏玥的语气忽然变得微妙，“莞莞，听秦沐说……你交男朋友啦？”
苏莞一愣，瞥了眼这会玩到她头发上的男朋友，有些心虚：“……嗯。”
这可把苏玥高兴坏了，一下说话的嗓门都大了起来：“那放假的时候记得带回来给姑姑姑父看看，他是哪的人啊？”
苏莞：“也是延川的……”
苏玥：“好好好，过年的时候带回来一起吃饭！好了，姑姑到点儿上班先不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
苏莞：“嗯好，姑姑路上小心……再见。”
挂了电话，苏莞有些懵圈，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要求带某人……回家了？
而被要求带回家的某人给她递上了一杯温水，漫不经心的问了句：“晚上的新年音乐会，去么？”
苏莞靠在沙发上的背脊立马直了起来。
他又说：“日本nhk交响乐团。”
苏莞：“去！”
——
音乐会是晚上七点半开始，历时两个半小时。
两人到延川大剧院时已经过了七点，此刻剧院的人尤为多。而傅维珩大概是一早就准备好的，进了剧院大门没多时，就过来一位身穿西服的男人，面上含笑的带着他俩提前进了前排的特邀专座。
苏莞有些意外的四处望了望，发现提前进来的不止他们两人，如果她没看错，刚刚坐在第一排的好像是当红小生，项其琛……
然后项其琛旁边的，好像是当红女星姜蔚，还有坐在她斜对面的……
她不自觉伸了伸脖子——国内著名的大提琴家，何悠悠。
这场音乐会……不得了……
苏莞承认，她的内心已经是万马奔腾了。
何悠悠，女，音乐圈里数一数二的大提琴手，师出名门，毕业于柏林音乐学院……
柏林音乐学院……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悠悠的转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傅维珩，盯着许久。
察觉到视线的傅维珩从节目单里抬眸：“怎么了？”
苏莞：“……差点忘了你是国际著名小提琴家傅维珩。”
傅维珩：“……”
前头的人突然若有所觉的转头看过来，却在瞧见到傅维珩那张清俊熟悉的脸后，面上一惊。
苏莞忽地就愣住了。
何悠悠……转过来了……
在看他们……
“neil，好巧。”何悠悠喜上眉梢，心间悸动不已，“你也是主办方邀请来的吗？”
傅维珩不动声sè的蹙了下眉，神sè淡漠的微微颔首表示回应。
苏莞内心惊呼，忍不住轻声问：“你们……认识？”
傅维珩淡淡的“嗯“了一声：“校友。”
何悠悠这才发现傅维珩的身边坐了一位清秀明丽的女孩，向来思想敏感的她一下就意识到什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neil，你朋友？”
傅维珩撩起眼皮，沉声道：“未婚妻。”
此话一出，苏莞和何悠悠均是一愣。
苏莞看向何悠悠脸上倏然僵住的笑容，又瞧了瞧蹙着眉一脸不悦的样子，愣是她再过迟钝，她也明白了个中由原。
只是想不到有一天。
她会成了何悠悠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