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
吃罢小米粥,苏酒走到窗边,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窗缝。
殿外朔雪纷飞,眼见着除夕在即,宫女们穿着袄裙,忙碌地将一盏盏崭新的正红sè编织金丝琉璃宫灯挂上飞檐斗拱和游廊宫檐,廊外几株寒梅悄然怒放,大雪里红艳艳的十分美好。
苏酒没穿鞋袜,纤细苍白的脚踝在裙裾底下若隐若现,脚丫子踩在绒毯上,大约仍旧觉得冷,下意识地交叠在一起。
她搓搓手,朝掌心呵出小团雾气,一双鹿眼清澈见底,悄悄地往游廊尽头张望。
萧廷琛的书房就设在那里,隔着风雪,她隐隐绰绰地瞧见书房毡帘紧闭,窗棂倒是开着,那个男人坐在书案后,侧颜恶劣冷漠,正狠狠训斥底下的官员。
她莞尔,知道自己不在他身边时,他总是这般bào怒的性子。
水眸里藏着痴意,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拿帕子捂住嘴咳嗽两声,却瞧见白帕子上尽染鲜血,触目惊心。
xiōng腔里翻涌着难受,她扶着窗棂剧烈咳嗽,渐渐的整块帕子都染成了血红,就连霜白的衣襟和中裙上也满是殷殷血渍。
她苍白的chúnsè染上嫣红,耷拉着的纤长睫毛渐渐湿润。
白嫩的手掌心满是血,她顺着墙壁跪坐在地,鸦青长发遮掩住她憔悴哀绝的眉目,细雪被风卷落在发丝上,越发显得单薄纤弱。
她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无奈地弯起chún瓣,“萧廷琛,我恐怕,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原来我的身体,已经坏到了这种地步……”
她终于明白,为何萧廷琛会在她小产之后,义无反顾地喝下绝子药。
也终于明白,为何他总是用那种哀伤晦暗的目光凝视她。
原来她已经不久于人世了,他知道的,他比她更清楚……
少女靠在墙壁上,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个明黄sè三角形小纸包。
是她娘亲去南疆之前送给她的,说是能救她的命。
苏酒想不明白世上还有什么药能救她的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艰难地拆开纸包。
纸包里躺着一枚水荷sè花苞,只有她的小指尖那么大,突兀地散发出诡异幽香,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的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口。
苏酒拧着眉,她娘亲素日里是tiáo香圣手,但也一向妙手回春,是江南有名的神医娘子,应当不至于坑她这个亲女儿。
她又难受地捂住嘴咳嗽几声,神志渐渐模糊,终是艰难地将小花苞放进嘴里。
她阖上沉重的眼皮,缓缓倒在了绒毯上。
“萧廷琛……”
绵软的呢喃被风雪吞没,一颗泪顺着眼角滚落,在绒毯深处消弭无踪。
书房。
萧廷琛寒着脸把奏章砸到一名臣子的脸上,“朕说过开仓放粮,你把朕的话当耳旁风?!”
奏章外壳十分坚硬,划破了那名臣子的额角,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急忙磕头请罪。
数九寒天,书房的臣子们个个儿满头大汗,他们也不知道为啥皇上今儿脾气特别不好,这已经是第五个挨骂的官员了。
萧廷琛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书案后,心不在焉地打开下一本折子,风雪在窗外呼啸,他仿佛听见一声轻轻软软的“萧廷琛”,宛如一场小心翼翼的幻梦。
他心中无端烦躁,又雷厉风行地处理了几本奏章,就再也坐不住,大步返回绣云殿。
书房里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一名老臣试探着询问宿润墨,“宿大人,你可知皇上这是怎么了?如今新得了西婵,中原一统江山稳固,皇上理应高兴才是啊!”
宿润墨双手笼在袖管之中,远眺了眼窗外yīn沉沉的风雪,俊脸上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等着吧,今儿只是个开始。若是那位当真出了什么事,从今往后咱们在朝堂上,都讨不到好处的。”
萧廷琛快步踏进绣云殿,刚挑开帐幔就嗅到内殿里的血腥味儿。
他眉目凛冽,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口,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殿的。
他的小姑娘昏迷不醒地趴在绒毯上,身边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桃花眼瞬间通红,他冲过去抱起苏酒,明明贵为权倾天下的帝王,却连声音都恐惧到发抖:“苏,苏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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