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反转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氏如今既在萧家,就不该总是帮着娘家。但萧家人向来重情义,如果李氏真是对李家的危难淡漠以对,势必会让萧老爷心中失望鄙视,李氏又是个要qiáng的人,若知道公爹把自己看成一个没情义的人,那份儿委屈不能分说,会有多痛苦?加上娘家人不争气的煎熬,这要是没有自己提前做了安排,要熬掉李氏一条性命真不是难事儿。
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这方琼华心思缜密yīn毒,果然,过一会儿,就见方琼华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道:“回老爷话,那位李公子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说是无颜再进门见老爷,容他日后上门赔罪,如今让奴才先代他来向老爷道歉,他还说他父母从今年冬天起就得了病,一直迁延不愈,他把家产能变卖的都变卖了,可钱流水般花出去,二老的病却不见qiáng,没奈何之下,才来寻大nǎinǎi想办法,因为大nǎinǎi给的钱不多,他满心不高兴,所以上次就说了难听的话离去,果然,这不到一个月,那点儿钱早已经花光,走投无路之下,今天才又来了,因为心忧父母之病,所以口气冲了些,连老爷也得罪了,又出去说了许多过头话,这会儿正后悔不迭呢。”
“原来如此。心忧父母之病,失态跳脚也属正常。”萧东海颌首慢慢道,他也是个孝子,别看他不愿意为了许老太君放弃方琼华,但孝心是实实在在有的。世事如此,就如今日,又有多少人肯为了父母而放弃爱人?只不过萧老爷眼光实在不咋地,没看出自己倾心相爱的这个女人是个蛇蝎心肠罢了。
因此时听了仆人的回报,他便感叹了一句,接着又皱眉道:“南儿媳妇也是的,她父母既是重病,就多给些钱又何妨?难道谁还能说她什么?”
方琼华连忙劝道:“老爷也别这样说,京城如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少有,为人媳妇,还帮着娘家,本就是忌讳,南儿媳妇也是怕在我们面前不讨好。不然我听说她就经常去接济彭家,你能说她没情义吗?表姑娘和她什么关系?她连表姑娘都能照顾到,又怎会舍了娘家不顾?无非都是那些大家子的规矩害人罢了。”
“那也不该置父母于不顾,只想着讨好公婆。”萧东海果然被方琼华带到沟里去了,几乎立刻就认准了李氏看似贤惠,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冷漠之人,心中不满油然而生。
方琼华不着痕迹的看了顾绮罗一眼,只见她和萧静舒香姨娘等人一样,张口结舌好像完全愣住了。她心中不由大大吐了一口气,暗道你不是要保着那个病秧子吗?你就保呀,不是很能说会道吗?回来才几天?就把府里这些人都笼络到一起了,有本事你连老爷也笼络住,这会儿替大nǎinǎi分辩几句啊,哼哼!和我斗?你还嫩着点儿。
正得意着,就听上首许老太君冷哼道:“你好歹也是个做官的,看事情就这么武断?只听信一面之词,你媳妇说南儿媳妇不好,她就不好了?”
萧东海听母亲发话,且又怪罪上妻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苦涩,见方琼华诚惶诚恐站起身,只说自己万万不敢挑拨离间。他只觉十分心疼,暗道琼华进门这大半年,尽力周旋到现在还是不讨好,也难怪青莲说她身心俱疲,怎么母亲就不肯想她的好处,她说什么做什么都非要看作是包藏祸心呢?
一念及此,便站起身正sè道:“娘,琼华并没有说什么,您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样说,置她于何地?她刚刚还帮着南儿媳妇的娘家说话,还说要资助他们,难道您没听见?这分明是她一片好心啊。”
“她是好心,所以我是坏心肠?”许太君也压不住火气了,心想这傻东西是我生出来的?怎么就没继承半分我和老头子的jīng明和眼光呢?对着这么个煽风点火的妖女,那一双眼睛就跟被牛屎糊住了似得。
眼看母子两个之间的气氛紧张起来,方琼华连忙站起身柔声道:“老爷别和老太太这样说话,老太太说的也不无道理。”
顾绮罗一看她开始表演了,那自己也不能落于人后啊,于是也起身劝道:“老太太息怒,老爷也没说什么,太太进门大半年,把府里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是个心思缜密的,说不准那李家公子真像她所说,是个好孩子,不过脾气bào躁了些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又转向方琼华和萧东海微笑道:“老爷太太也不用急,老太太应当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详加tiáo查罢了,毕竟大nǎinǎi一向都是细密温柔,她怎么可能置娘家于不顾呢?那李公子的人品,倒要好好查问查问……”
不等说完,萧东海便沉下脸道:“这么说,你也觉着你们太太是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顾绮罗忙道:“我怎敢这样想……”一语未完,就听门外一个婆子的声音响起道:“启禀老太太,老爷太太,门外梁总管说有要紧事要禀报,是否让他进来?说是关于和府外李公子有关的。”
萧东海眼睛一亮,梁柱在他们萧府做了二十多年,从家生子儿干到总管,对萧府忠心耿耿,既然他要禀报那李青云的事,这一次必定会让人心服口服了。于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看了母亲一眼,沉声道:“既然梁柱要禀报这件事,不如就让他进来在门外禀报,母亲看如何?”
“你做决定。”
许老太君冷哼一声,似是余怒未息的扭过头去,眼睛却看向顾绮罗,见对方给了她一个眼sè,老太太才放下心来,暗道这丫头让我大张旗鼓把所有人叫来,显然是已经安排好了,看来我今日只等着看戏就成,嗯,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不一会儿梁柱就进来了,跪在帘子外给主子们请安,之后爬起身来,就听萧东海和声问道:“你说要禀报那李家子的事,快快道来。”
“是。回禀老太太,老爷太太,二nǎinǎi,这李青云在门外闹将起来后,奴才就一直在门口苦劝,却怎么也劝不好。眼看人越聚越多,接着老爷太太就派人出去问话,谁知那李青云忽然就改了态度,只说自己冲动bào躁了,还托人向老爷太太道歉,哭得十分凄惨。奴才当时还跟着掉了几颗眼泪,想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若不是真到了伤心处,这么一个斯文人怎会哭得如此伤心?一时间,奴才忍不住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给他几两银子,助他度过难关。奴才虽然是下人,但因为主子们慈和,这些年着实也攒下了几个体己。”
萧东海和方琼华都频频点头,面有得sè,似乎很为自己的“明察秋毫”而满意,却不料梁柱接着话锋一转,咬牙道:“谁知奴才让他在那里等一等,回来拿钱的工夫,再出去,就见有几个人抓住了那李青云吵闹不休,奴才便挺身而出大喝一声,说这是镇北侯府不得喧哗。结果那几个揪住人的大汉便嚷嚷起来,说这李青云欠他们赌坊一百多两银子,今儿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到,一时忍不住,就立bī着他还钱。忘了这是镇北侯府,还十分客气的和奴才道歉,接着就要带那李青云离去。”
事情急转直下,萧东海直了眼睛,方琼华心中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有心让梁柱住口,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敢这样做无疑是说明自己心虚,而许老太君和香姨娘萧静舒等人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见梁柱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香姨娘甚至忍不住催促了一句道:“你快说啊,后来怎么样了?”
梁柱连忙继续道:“奴才当时也懵了,就拦住他们问是怎么回事?结果……结果才知道这李青云简直就是个败家子中的佼佼者,听那赌坊里的人说,这厮吃喝嫖赌无所不会,起先家里还有个空架子,到后来这空架子也被他败光了,偏偏他在人前还要装出斯文模样,今天去这个姐姐家要一些钱,明天去另一个姐姐家要些钱,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乃至于偷jī摸狗,行骗讹诈,就没有他不干的坏事儿,连那赌坊里的人都瞧不起他。可是这小子实在比泥鳅还滑溜,他们也是今天听说这厮在侯府前大闹,所以才赶紧来抓人的,结果还险些被他跑了。那些人还说,可怜那李家夫妻两个,垂垂老矣,儿子却这样不省心,靠着街坊四邻接济才勉qiáng过活,还不敢把这凄惨境况让女儿们知道,唯恐女儿们上火,埋怨儿子,断了他的活路。”
“怎么会这样?这世上还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人?真是气死我了。”
萧静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气得咬牙骂道,这一次方琼华也不说她不够沉静了。却听梁柱接口道:“可不是?因为这位亲家公子这两场大闹,下人们中还有说大nǎinǎi闲话的,说是大nǎinǎi连亲生弟弟都不管,实在凉薄。啧啧,奴才真是替大nǎinǎi冤得慌,这是哪一世造的孽,这辈子摊上这样的兄弟?这哪里是兄弟?分明是仇人。”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