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7章 我做过一个梦(二更)
沈璃一愣:
“用药,什么用药?”
陆淮与漆黑的眸望着她:
“忘记了?当时你说,你今天有好好用药,还让我别生气。”
沈璃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
她不记得。
她真的不记得。
可是,如果她没有说过这话,陆淮与现在绝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周围一片安静,沈璃清晰听到自己心脏鼓噪的声音。
太阳很大,阳光明灿,她却觉得手指冰凉。
上辈子最后那段时间,她一直住在陆淮与那里。
他请了医生过来。
她身上有外伤,新的旧的都有,被遮掩在病号服下。
但更严重的,是长期过量注射各种药物造成的内脏衰竭。
那时候已经无可挽回。
她无法正常进食,也无法吞咽药物。
于是只能流食,甚至最后只能打营养针,包括那些药也只能靠注射。
可那时候她对这些十分抵触,怎么都不肯用药,陆淮与就抱着她一遍遍哄。
换药、洗澡、穿衣……所有这些,都是他亲力亲为。
所以昨天晚上,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可是她不知道,她竟然还提到了用药的事儿!
这话显然不是一句“醉了说胡话”能解释的。
沈璃垂下眼睫,视线却是有些失焦。
可是,她要怎么说?
她沉默着,陆淮与便极有耐心地等着。
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
“陆淮与,我之前,做过一个梦。”
“我梦见我生病了,然后你喂我吃药,我不肯吃,你就生气了。”
陆淮与微怔,旋即失笑:
“我怎么会因为这种理由和你生气?”
沈璃不敢看他的眼睛,就伸手去抱他,往他怀里靠去。
她的额头抵在他xiōng膛,声音有点闷,听来还带着几分委屈:
“你好像还凶我了。”
陆淮与本来打定主意要和她好好算这一笔账的,但她这样又乖又软窝在他怀里,低声控诉说他凶她,娇的不行,他的心霎时间就软了。
她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细软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下颌,带起些微的痒意,像是猫一样。
他xiōng膛震动了下,低声笑道:
“沈糖糖,你讲不讲理?”
他还没找这个罪魁祸首讨债呢,她倒是先倒打一耙,说他凶她了,还是在梦里。
沈璃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陆淮与拿她没办法,终于还是低头妥协,好声好气哄着:
“好,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我不该在你的梦里凶你。”
这罪名来的莫名其妙,但歉还是要道歉的。
谁让这是他好不容易拐回来的小祖宗。
“那我在梦里还有没有做其他让你生气的事儿,嗯?”
沈璃摇头:“没有。”
陆淮与微微挑眉:“真的没有了?”
沈璃点头:“真的没有了。”
陆淮与似笑非笑:
“行,那来说说第二件事:我什么时候帮你洗过头发?”
沈璃浑身一僵。
她居然忘了这件事!
其实这话问的不是洗头发的事儿,因为前面还有一句。
她当时好像是说了,她想先洗个澡。
这句才是重点!
她没动作,陆淮与把人从怀里挖出来,捏着她软嫩的脸:
“嗯?”
沈璃一张小脸迅速红了起来。
这、这要怎么说……
上辈子他确实是做过这些事的,可那毕竟是上辈子!
当时是什么情形,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她混乱的时候,会默认这些事情都是他做,可——
清醒的时候,又要怎么解释?
“看来是还记得?”
陆淮与眉梢微扬,chún角噙了几分散漫笑意,慢条斯理开口,
“沈糖糖,托你的福,顾老爷子他们都已经知道,我和我女朋友的关系,进展到了哪一步了。当然,关于这一点,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刚刚知道的。”
沈璃:!!!
她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吗!?
她疯狂在脑海中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好像是在客厅,她跟陆淮与说——
在客厅……
在客厅!
沈璃脑海中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所残留的记忆不多,只有那几个画面。
在想起自己居然大半夜把陆淮与从京城喊来港城,又对他说出了那么一句话后,她已经不知道如何面对陆淮与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跟他解释。
于是她就忽略了其他情况。
原来……当时所有人都在!?
沈璃抓着他的衣角,却觉得手指都是麻的。
“我……我……”
陆淮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倒是想听听小姑娘这次要怎么辩解。
轻飘飘一句话,直接把他坑了个彻彻底底。
沈璃现在已经不敢去想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敢去问陆淮与又究竟和顾老爷子他们谈了什么。
好半晌,她才勉qiáng找到一个理由:
“……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我做了一个梦,你……当时你……”
她话没说完,但陆淮与何其聪明,已经猜到了她的意思。
他俯首,与她平视,她脸颊滚烫,耳尖绯红,那灼热的温度几乎要从指间一路蔓延到他心底。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才笑着问道:
“沈糖糖,你做的这都是什么梦?”
他让她吃药,她不吃,他凶她——他怎么舍得。
她生病,他帮她……
“那我能不能问问,沈糖糖,你梦里生的什么病?”他捏了捏她的脸,“发烧?”
昨天晚上她就一直喊着自己发烧了。
他这么一说,沈璃也模糊想起了这件事。
她点头,移开了视线,轻声“嗯”了声。
陆淮与低笑着道:
“发烧了就这么娇气,谁惯的你啊沈糖糖?”
沈璃睫毛微颤,迎上他的视线。
明灿斑驳的光影映落他眼底,越发显得他眉眼清隽,矜贵清绝。
他chún角噙着笑,带着昭然若揭的偏爱与纵容。
他依旧是这样矜傲绝伦,不染尘埃,他身上是清冷的雪松香气,他声tiáo低沉温柔。
不似那时,清瘦颓然,挥散不去的烟味,沙哑固执的一声声,哄着喊她。
那有什么好。
那样的陆淮与,有什么好。
他不能知道。
他不要知道。
她chún角弯起,牵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就这样,就很好。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