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月城城主
领着四名侍从一路风尘仆仆赶到月城,已是傍晚时分,慕容尘下榻在一家名叫“东风”的客栈,这家客栈在月城并不是很有名,也没有什么特sè,慕容尘虽贵为权倾朝野的慕容府嫡公子皇后娘娘的侄子,却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注重排场,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只是因为它距离城主府很近,并且不惹人瞩目。
在客栈简单用了晚饭,沐浴之后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换上一身锦袍玉带,直奔城主府而去。
投了拜帖,在门房进去通传时,慕容尘很有耐心在城主府庄严的大门外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彼时,他并不知道,早在他双脚一踏入月城时,已有人将他的消息告知了城主大人,而城主大人的请令也早在他入住客栈之时已经递了出去,并且得到了回复。
城主府的占地面积比之霁月山庄并不大,却无疑更多了几分官家的庄重威严,当然,慕容尘虽然见多识广,甚至成年之后,进出皇宫的次数甚至比进自家后院的次数还多,到目前为止却还并没有机会莅临过霁月山庄,自然也不知道月城实际上当家做主的并不是城主大人。
城主府的整体构造相当于一个王府,当然比正规的譬如说凤王的府邸自然要稍逊sè一些,具体哪里逊sè,慕容尘没有心思去计量,当他被许可进府并被管家礼貌地迎进府中正厅时,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成功说服城主大人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坐在正厅首位的男子与自己想象中的稍有些差距,穿着一件深青sè袍服,腰系金sè腰带,五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略高,不胖不瘦,五官并不似一般江湖中的豪迈,也不像一般官员透着儒雅或深沉,反而显得几分和蔼可亲。
月幽舟抬手致意:“远来是客,请恕老夫未曾远迎,公子请坐。”
慕容尘弯腰施礼:“是小侄冒昧打扰,请城主大人海涵。”
月幽舟笑呵呵道:“老夫这府邸,每日冒昧来访的人太多了,不差你一个,坐吧。”说着命两旁伺候的侍女看了茶,便挥手让所有人退了下去。
慕容尘抬手示意丁忠将手里托着的东西奉上,“一点小小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还请城主大人笑纳。”
月幽舟淡淡看了一眼约有一个成人手掌宽被红sè绒布包裹着的长盒子,倒也没客气,接过来随手搁置在旁边的茶几上,显然也没有拆开看的兴趣,直接道:“不知公子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小侄来自帝都,慕容将军之嫡子慕容尘。”一句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慕容尘在偏下首的位上坐下。月幽舟身为月城城主,虽谈不上知交满天下,但为人豁达,不拘小节,这样的人说话尤其不喜欢绕弯弯,所以慕容尘直接开门见山:“晚辈此次前来打扰月城主,只是希望与霁月山庄庄主见上一面。晚辈得知,庄主为人神秘,一向深居简出,少与外人接触,所以希望能得到城主相助。”
月幽舟举起茶盏,遥遥示意,率先啜了一口,待搁下查盏,缓缓抚了抚袖口,才慢条斯理赞道:“慕容将军一生戎马,几十年征战疆场,大小军功无数,堪为人中豪杰。慕容皇后母仪天下二十余载,治理后宫手腕高超,后宫娘娘无不服服贴贴。慕容家男子个个身居朝堂要职,女子亦不遑多让,新一辈又是人才辈出……说慕容家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整个皇朝几乎已经是慕容家的天下了,只是区区一个霁月山庄,公子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丁忠等四名随处已在奉上礼物之后退了出去,此时大厅里只有月城主和慕容尘二人在此,听闻月幽舟此言,心底不由微怒。他自然听出,月幽舟表明上字字句句像在恭维赞服,却无一不是在暗讽慕容家意欲图谋,一个臣子可以功高震主,一个世家可以权倾朝野,即使天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真正在嘴上说出来,一旦言语中稍有涉及,很可能面临的就是杀身之祸。
豁达大度、爽朗亲善的月城城主,武林中英雄豪杰争相结交的一方侠士,刚开始交锋,就赏了他一记不软不硬又不得不接下的糖醋钉子。
慕容尘是慕容家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是未来的家主,所以他必须比一般人更能沉得住气,即使心里已有怒火,面上却仍旧毫无异样,反而更加谦逊有礼,“教城主笑话了。即使天下人尚不完全知晓,城主与晚辈却心知肚明,霁月山庄的实力已完全不是朝廷下一道圣旨便乖乖听令的程度了,庄主乃不出世的奇才,百年难遇,晚辈诚心求见,并以此为荣,还请城主成全一二。”
月幽舟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语。
慕容尘站起身,抱拳为礼:“晚辈斗胆。诚如城主所说,慕容家已是权倾朝野,很多人做不到的事,只有慕容家可以做到,家父的目的是扶持凤王殿下登位,只要城主愿意帮忙,待日后有需要之时,晚辈愿为城主讨一道空白圣旨,只要不违国法,圣旨的内容可任由城主自行填写。”
这是真一个极大的诱惑,月幽舟暗自想着,为了拉拢霁月山庄,可是不惜任何代价了。只是他的承诺,到时又不知能做到几分?而这个承诺,何尝又不是把他月城推上风口浪尖。
“不瞒公子,不是老夫不愿帮忙,公子的心意老夫心领了,但是很不巧,庄主此时已不在城内。”这是事实,月幽舟自然不会告诉他,他要见的那个人,半个时辰之前还在庄里,交代完了一些事情,此时刚刚出城。
慕容尘听完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这是月城主的推托之词,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若怕得罪自己,月城虽然只是苍月版图上并不突出的一座小小的城池,然而距离帝都数千里之遥,天高皇帝远,受朝廷的威胁并不大,而且他也知道,月城的兵力之jīng,亦是其他州城望尘莫及的,任何人想打他的主意,都势必要掂量一番,所以月幽舟若想拒绝,只需直说便好,根本不必找任何借口推托。
所以,他所说的,九成是真的。
“那么敢问,庄主现在人在哪里?”
月幽舟不答反问:“公子可曾见过庄主本人?”
慕容尘道:“未曾。”
“庄主出远门办事,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他只是交代了庄里总管暂代一切事务,若有紧急情况,可飞鸽传书。”言语中虽没有说明人是去了哪里,听语气却显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愿说而已。
慕容尘了然,却也没再追问,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他有自己的渠道可以去查,不过今日来这一趟,倒是可以得知,这城主与那霁月山庄显然也是有关系的,且关系绯浅。
“如此,便多谢城主了。在下告辞。”
在他转身欲走之际,月幽舟却突然道:“公子可还记得,十五年前最得皇上宠爱的月贵妃?”
慕容尘心里一警,月贵妃,他曾偶然从母亲那里听说过,印象并不深刻,而父亲和姑姑商讨正事时也会偶尔提及,只是从来不多做述说,他无从得知。
眉头微皱,慕容尘道:“十五年前晚辈尚是稚龄yòu童,读书亦是在府中,对于宫中的一些事和人并不知晓,十三岁之时始随父亲第一次进宫,那时月贵妃似乎已经不在。”
上次姑姑似乎提过,月贵妃甍逝是在十一年前,那时自己刚刚作为太子伴读初入皇宫。
只是,月城城主为何突然提起十几年便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且还是一个不问世事的深宫贵妃?慕容尘思索片刻,灵光一闪,以前一直以为月贵妃并不一定姓月,或许“月”字只是名字中的一个字,然而现在,月城城主也姓月,听他的口气,或许他们真有什么关系?这十几年的事,其中,又有着什么样的隐情?
月幽舟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以慕容尘的年龄,若无人告知,他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况且,造了孽的人,想瞒都怕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主动提及?
有此一问,只是因为心里不痛快,自己不痛快了,也总想着不让那些罪魁祸首痛快。
挥挥手,月幽舟道:“公子请吧,恕老夫招待不周了。”
慕容尘却再次抱拳为礼:“请恕晚辈无状,不知城主大人与月贵妃是何关系?晚辈回帝都之后也可向父亲探讨一二。”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还提来做什么?”月幽舟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完全不似外人口中爽朗热情的月城城主,“没帮上公子什么忙,便也不好意思接受公子的馈赠,这礼物,公子还是带回去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的道理?晚辈告辞了。”言罢,迳自转身离去。
目送着他的背影,月幽舟没再说什么,神sè却一点一点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