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缘分
八月十五的这天晚上，楚明睿拖拖拉拉的不肯离开，一直到亥时末，见圆圆恨不得拿着扫把赶自己了，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初夏确定他离开了，也赶紧回房睡觉，心里还琢磨：小姐有没有把自己和绣春的身契这件事忘记呢？自己明儿要问问小姐。
圆圆现在的作息是早睡晚起，这一大觉睡的香甜，被如意她们唤醒的时候，还抱着被子难舍难分。
“小姐，您赶紧起来啊，世子都来看您了，”如意见自家小姐还抱着被子不撒手，恨不得给她泼一盆冷水。
丫丫拿了块用冷水浸湿的毛巾，很体贴的敷在小姐的脸上，圆圆就被bī清醒了：“打断我的美梦，你们好残忍啊。”
丫丫可不怕她，笑嘻嘻的道：“姑爷在外面呢，小姐不用在梦里见，直接去外面见一见就好了。”
“真是要造反了啊，敢打趣我。”
虽然这样说，圆圆还是起身梳洗。
绣春端着托盘进来，把小碗的枸杞荞麦粥，山药银耳羹，还有杂粮煎饼，蒸饺都拿出来放好。
圆圆在坐在那吃早点，余光见绣春一脸欲言又止的神sè，觉得今儿的早点格外的美味。
绣春见小姐用茶漱口，这才在边上赔着笑脸低声道：“小姐，世子在前面呢，您等下问他要了我们的身契好不好？这样以后就算是世子晚上想进来，只要您不想见他，我们也可以拦一拦。”
她们的武艺想要拦住世子是不可能的，不过世子在这边也不敢动手，惊到别人，把他当成采花贼就不好了。
圆圆笑了笑：“昨儿就说了，他今儿就会给我，你们以后可千万别在吃里扒外了啊。”
绣春和初夏都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异口同声的道：“多谢小姐。”
楚明睿这次来到阮家，给阮家的每一房都带了礼物，给阮老爷的是一幅刘大家的墨宝，给阮老夫人的是一根百年老参和两斤极品雪燕。
不管怎么说，收到贵重礼物的阮家人都很愉悦，阮二夫人满脸笑容的夸赞他，心里却有点不满的看了坐在边上的庶女一眼，这死丫头要是争气点，自己哪里用眼红别人家的女婿。
楚明睿觉得自己的脸快要僵住了，他本来就不爱笑，板着脸的话又让人觉得太无礼，这勉qiáng挤出个笑脸，真的好累啊。
好在，他看见圆圆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阮老夫人是真的很满意这么亲事，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齐大非偶，不过现在看着世子对孙女这么好，一回来就来看他们，心情愉悦的道：“恬恬，院子里的秋海棠和绿菊开花了，你陪着世子过去瞧瞧，要是世子觉得好，等下带两盆回去闲来无事也好观赏。”
圆圆笑着应下，在一屋子女眷揶揄的眼神里，很淡定的和楚明睿一前一后的来到小花园。
秋桂的香味幽远馨香，边上角落里的一片大红的秋海棠花开似锦，花朵繁茂；绿sè的菊花很是让人眼前一亮，随风摇曳，别有风情。
楚明睿却觉得自己身边穿着蜜sè小袄和月白sè的褶裙的圆圆，美的更像是一朵最美的花朵。
“昨晚上你睡得好吗？”他狭长的桃花眼看着她，声音柔软带着点绮靡的味道，谲滟绝伦的脸更是俊美的让人失魂，心旌摇曳：“我梦见了你就在我边上，醒来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就是冬天了，这样你就能在我的边上了。”
“一大清早，你就……”tiáo戏我，她说不出后面那几个字，觉得他是在sè诱自己，可是自己心跳的好像比平时快，觉得自己的脸也有点热，只能嗔了他一眼：“你才回来，难不成不用复命吗？”
楚明睿见丫鬟们都站的远远的，这才快速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软绵嫩滑，小心翼翼的用自己的大拇指摩挲这她的手背，满足的道：“因为昨晚上梦见你了，我就想看看你。”
又有点歉意的道：“本来说是要陪你去清平镇的，可是我这边职位要动了一下，很快就要进禁卫军了，这几天不能陪你出去了。”
圆圆有点惊讶的看着他：“你先前还是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这又去禁卫军，会不会太招人眼球了？”
主要是禁卫军都算是皇上的亲信，毕竟这是最靠近他的侍卫，要保护皇上的安危。
楚明睿觉得她是在关心自己，觉得心里很是欢喜，勾chún一笑，真是俊朗之极：“禁卫军只是明着保护皇上的，暗处还有一批暗卫，才是皇上的心腹；至于我这次协助二皇子平息民乱，领的是皇上的暗令……”
“你自己小心。”圆圆勉qiáng的笑了笑，她听了他的话真是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自己真的只是那么随便的一问，他说的这么仔细，自己好怕知道的越多的人是死的最快的人。
楚明睿心里觉得她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声音越发温柔：“你放心，因为我师父是皇上信任的人，我不会有事的。”
圆圆其实很想说：既然皇上这么信任你们师徒，你们这样勾搭，想要把他弄下台真的好吗？可是她也知道，他们肯定比自己更懂得官场之事，自己只要嫁到楚家，那就是一体的。
先前她还觉得忠勇伯府的后院明枪暗箭很危险，自己要不要跑路，可是知道这么多秘密后，她是只能抱紧他的大腿不撒手了。
毕竟，死人才能守住秘密啊。
楚明睿看着她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心里暗爽：这眼神，难道就是二皇子说的情趣，难道是她不满足自己拉着她，还想自己抱着她？
可惜这青天白日的，实在是不合适做有些事情，楚明睿很遗憾的捏了捏她的手，低哄：“乖啊，我要先走了，等下要进宫，要是你想的话，晚上我来陪你好不好？”
圆圆觉得他应该很纯洁，‘晚上来陪自己’肯定是像昨儿那样说说话，自己要是想歪的话，那就是自己太不纯洁，这才理解错误。
不过，她也很坚定的拒绝：“不用了，你才回来也要好好歇歇；对了，昨儿我不是让你把绣春她们的卖身契带来吗？”
“那你记得给我做一身衣裳，”楚明睿从怀里把装着卖身契的荷包放在她的手心，带着点暧昧的道：“我的衣裤鞋袜都要，要不要你用手量一下，免得不知道我的尺寸？”
他只是路上的时候，经常听到兵痞子们说这些话，这才记住，还真的不明白更深一层的意思；楚明睿保证自己是纯洁的好孩子，可是圆圆白皙的脸上却染上淡淡的红晕，凤眼带着潋滟，朦胧却勾人心魄，初绽风华。
她贝齿咬了咬樱花般的chún，抬脚就踹了他两脚，恨恨的道：“我懒得理你，还不赶紧滚。”
“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他带着点委屈的看着她，桃花眼里含着一层氤氲水雾，低声沙哑的嗓音带着戏谑：“那你要记得想我，有事就让丫鬟送信道八宝楼。”
圆圆见阮芯怡远远的过来了，赶紧打发他离开：“好，我记住了，你先走吧。”
“好，”他不舍的松开她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看着她道：“我让人准备了些东西，到时候你带去清平镇，替我向他们问好。”
“那就多谢了，”圆圆看着他背影特别好看，一手背在身后，身姿笔挺，宽肩窄腰大长腿，真的让人一饱眼福啊……
阮芯怡来到她的身边，伸手轻轻的拧了一下她的脸，打趣：“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要是舍不得，你去送送？”
圆圆嗔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祖母她们让你来的？”
“不是啊，我想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阮芯怡说完，见她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叹息一声：“祖母和大伯娘说想要把我的婚事定下来，可是他都没有消息，要是我们先提起，像什么样子，就像我嫁不出去没人要一样……”
圆圆听了她的一连串抱怨，好看的眉一挑，似笑非笑的道：“所以二姐这是埋怨人家不够积极是不是？可是他前些日子送了书册和果子，前天好像也送了月饼和糕点，你这好歹给回礼啊？”
“回礼自然是大伯娘准备的，”阮芯怡恼羞成怒的看着她：“你就说你要不要陪我过去。”
她觉得要是秦宁澈真的对自己有点意思，那怎么也该亲自送来，（中秋的风俗就是对女方有意思的公子亲自送月饼果子上门），这样不上不下的吊着自己，实在是有点过份。
圆圆自己也要去挑一匹好一点的料子，笑了笑：“我陪你去还不成吗？”
她们坐着马车来到秦家书肆，自然不能说是来见秦宁澈的，就打着来见妞妞的幌子。
掌柜的对她们还有点印象，作揖苦笑：“我家小姐前几天受了风寒，又不愿意喝药，我家公子只好亲自照看，没长想小姐才好，公子却染上了风寒，现在在府里修养；要是两位小姐有空，不如去那边坐坐，也免得小姐每天都在闹腾。”
“那劳烦掌柜让小二领着我们去一趟，”阮芯怡听到他们父女都生病了，心里暗道一声‘难怪’，倒是想去看看他们父女。
现在的家族一般是爹娘在，不分家。
秦家是因为前几年出了家丑，秦宁澈爹的通房趁着他的三弟喝多了，勾引他的三弟，幸好被三弟媳撞破，虽然没成事，可是他们夫妻心里对府里都有了疙瘩，他娘也气的不行，发卖了好些知情的丫鬟婆子，还干脆分了家，免得他们夫妇失和。
秦宁澈排二，那时候他的媳妇还在，分出来的小夫妻还觉得挺自由的，可是现在媳妇不在了，没个女主人，父女俩生病就显得有点萧索可怜了。
她们姐妹来的时候，秦宁澈还让人在床前放了屏风，免得她们被自己感染：“咳咳……我没事，多谢两位小姐记挂，你们去前厅喝茶吧，咳咳咳……”
阮芯怡听他的声音沙哑，又咳个不停，干脆越过屏风，只见他躺在床上，脸sè发白，额头上也尽是虚汗，很显然还病的不轻，看着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颓废美。
阮芯怡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吧？要不换个大夫，妞妞去哪儿了？”
秦宁澈见她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我今儿好多了，她现在睡着了。”
圆圆也走进去，见他这憔悴的样子，倒是担心的道：“秦公子你这样，要是传染给妞妞就不好了，要不先把她送到你娘那边待几天？”
他听了苦笑：“妞妞特别黏我，再说这些日子我娘身子也不好，大嫂有了身孕，也不敢……”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妞妞尖利的哭声，和婆子们的哄声。
秦宁澈无奈的叹息一声，苦笑：“照顾她的nǎi娘也感冒了，咳咳咳，现在的两个婆子根本拿她没法子……”
“爹，爹，”妞妞已经哭哭啼啼的走进来，身边是两个弯着腰，不停说着好话，不敢碰她的婆子。
妞妞娇嫩的声音还有点沙哑，看见圆圆她们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眼巴巴的看着她们。
秦宁澈深怕女儿走进来，又被自己传染，“妞妞听话，赶紧出去。”
阮芯怡走到她的身边，柔声道：“妞妞，我抱抱你好不好？”
边上的两个婆子腹议：这是不可能的，平时小姐性子就孤僻，除了公子和nǎi娘，不让别人抱，现在病才好，更是难服侍。
这个时候，妞妞已经大哭，一边哭一边对她伸手：“呜呜，娘为什么不要我了，我醒来就没看见娘了，妞妞听话，娘别不要妞妞，呜呜……”
阮芯怡没料到她还记得自己，搂住她瘦弱的身子柔声安抚：“我这不是来了吗，还给你带了好吃的点心，你要不要尝尝？”
大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抱在一起亲热的一大一小，秦宁澈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被噎住，随即又是一阵咳嗽。
圆圆凤眼一转，看着他问：“你这咳嗽容易过人，妞妞在你也不能安心养病，要不我二姐把妞妞带去住两天？”
“会不会太打搅了？”楚宁澈对她的提议很心动，又见女儿乖巧的抱着阮芯怡的脖子，有点为难的道：“虽然妞妞有时候很乖（这话有点心虚，你这两天都觉得魔音穿耳），但是小脾气也有点，睡觉前特别磨人。”
阮芯怡也觉得他们父女可怜，低声问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妞妞，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好吗？”
妞妞赶紧点头，小模样笑的格外灿烂：“好，娘别离开我。”
“那你不能喊我娘，要喊我姑姑好不好？”
“那行吧，”妞妞看了看他们，很机灵的道：“爹常常说我乖巧听话，那我都听你们的。”
可怜的秦宁澈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咳嗽。
阮芯怡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一脸求表扬的小模样，只能忍下笑意，吩咐人去给她收拾衣物，又问了些自己要注意的事情，就和不停叮嘱自己，一脸不放心的男人告辞了。
这一趟，从楚家带回了妞妞，就是她们姐妹最大的收获。
妞妞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懂事的，小姑娘像模像样的屈膝请安，声音甜美娇嫩：“曼曼给老夫人请安。”
阮老夫人看到小姑娘乖巧的对自己请安，那瞬间，心想，这可是连便宜女儿都有了，那秦宁澈既然能把女儿给孙女带回来，这门亲事就能定下了。
然后，她就沉浸在逗小姑娘的乐趣中了；再然后，小姑娘就缠着阮芯怡抱她，在她香软的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