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牵线
云朵愣了好一会,问山根嫂子,“杨宗山家的儿子?杨进?”她之前就让聂贵芝告诉郭家一声,提了顾二郎,难道聂贵芝没有说?还是郭家不愿意?
山根嫂子点头应声,“就是杨宗山家大儿子。”
杨宗山是杨土根的小叔,郭二丫要是嫁给杨进,就和杨土根媳妇儿成了妯娌。云朵眉头皱起。
山根嫂子是来送菜,辣椒tiáo韭菜,上次tiáo云朵说好吃,tiáo的不多,她又急着去府城了。这次是听云朵和聂大郎今儿个晚上回来,她忙送了一碗过来。远远看了眼顾家兄弟,又瞥了眼顾二郎,跟云朵打了招呼,回家。
云朵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但顾大郎和顾二郎在这,她还是要准备做饭,让云英看着火,去叫了杨石头来一块。
杨石头让春草送了一碗炒jī蛋,却没过来吃饭。年轻人一块吃饭说话,他坐在旁边也碍事。
吃了饭,顾大郎和顾二郎执意要走,天刚黑下来,他们还赶着驴车,也没有多远。
聂大郎和杨石头一直把兄弟俩人送过了花石沟。
看家里就剩她们姐妹,云英有些迟疑的张口,“郭家的闺女嫁到这边来……那边还有聂家老宅,你和大郎会难做的。”一边是养父母家,一边是亲妹妹,不管咋做,都好不了。
云朵双眉微蹙,心里觉得很是遗憾。顾二郎品貌不是最好的,却难得上进,心地正派。春草也不是泼辣的性子,顾家现在正起步,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差了。郭二丫若是嫁过去,日子也必然不会差了。
聂大郎和杨石头送顾家兄弟路上,似是无意间提到云朵说媒的事儿,“她也就是听我大姑给表妹说亲,抱怨媒婆不靠谱,起了两分兴致,见了半大小子半大女娃儿就多瞅上几眼,说什么当媒婆还挺好玩,你不用放在心上,跟着她乱来!她哪说过媒!”
顾二郎顿时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又不对,既然不让他放在心上,直接说云朵是说着玩的就是,为啥还提了他表妹!?
过了花石沟,聂大郎和杨石头返回去,顾二郎忙跟大哥道,“大哥你说,大郎哥的意思,是不是给我说了个媒,是他大姑家的闺女?”
顾大郎刚刚一想也是这个意思,“回家问问爹娘咋看,别是咱们会错了意。”
顾二郎心里有些起伏,大郎哥的表妹……不知道人咋样?
等到了家,天已经很晚了,顾汉子急忙跑出来开门,让俩儿子进去。
顾婶子坡着脚快步过来,“咋这么晚回来?吃过饭了没?我去做饭!”
“吃过了,娘!在云朵家吃了饭回来的。”顾大郎叫住她。
顾三郎兄妹也都跑过来,看一堆的东西,都喜形于sè。
“这两匹布是跟云朵一块买的,布庄里减价处理的有瑕疵的布,布是好布,就是有几个地方颜sè不对,便宜好多,就买了。这些点心是那些点心铺子给云朵他们的,给了我们几盒让拿回来了。”顾二郎拿着东西介绍,往屋里抱。
进了屋,又忙让关门。
顾婶子一看,就两眼光的问,“卖了多少钱?”
“娘猜猜看?”顾二郎嘿嘿笑。
顾婶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夏天都要过去了,还能卖多少!?”
顾大郎和顾二郎对视一眼,把腰带解下来,所有的银子都在俩人腰带里装着,绑在腰上的。五两的银锭子,十五个。
“七十五两!?”顾婶子数过,欢喜激动的抓着银子直笑。
顾老汉父子也笑的合不拢嘴,“多亏了云朵他们,咱们家才能挣这么多钱。这下买山的银子有了!”
顾二郎拆了点心让大家伙吃。
说笑一会,说起了聂大郎的话,“我们俩怕会错了意,爷爷和爹娘也都想想,这事儿该咋办好?”
顾婶子拍了拍腿,“你们不明白,这是明摆着想说亲,又怕咱们顾及云朵他们的面子,不好拒绝,委委屈屈的结了亲。”
“既然是真想结亲,那咱们……”顾汉子还真是有些顾忌,娶了聂大郎的表妹,和他们的关系自然更加亲近,可谁知道他表妹是个好的还是个泼辣的?要是拒绝,可就不好看了。只怕以后走动也不会有那么亲近了。
顾老汉想了会道,“我看这事儿能成。”
一家人都看向他。
顾老汉看着几人道,“云朵他们俩人的品行为人咱们都清楚,不愿意拒绝也不会疏远了,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提点帮衬咱们家。他们说的既然是大郎的表妹,那么多亲戚里面肯定有不少女娃儿,不说别人,只说这一个表妹,那就是拔尖的。不说那烧竹炭也交给他们大姑家了?不放心的人家,他们也不会把这活儿交给他们。”
顾汉子和顾婶子都认同的点头,“爹说的不错,是这个理儿。”
顾二郎有些不好意思,“那…那…那这门亲事是不是就这么成了?”
顾婶子笑着拍他一下,“想得美呢!你还没去相看过,咋知道人家同不同意!”
“要是没相看上,那就当没这个事儿。要是相看上了,女娃儿不错,会过日子就行!咱家日子虽然有起sè了,挣了点钱,但人家也不会太差了。”顾老汉又说。
一家人都点头,商量着明儿个看咋回话儿。
云朵也正跟聂大郎说起顾二郎的亲事,“改明儿再遇到他,就跟他说我开玩笑的好了。”
聂大郎伸手抱了她笑道,“菊香也十四了,没有说亲,你这个表嫂不如帮着牵牵线?”
云朵惊讶的抬头看他,“菊香!?看着才十三,还小着呢!”而且聂大郎怎么会想到把顾二郎说给李菊香?她之前就跟聂贵芝说过,她们家能同意?
“已经十四了,明年就能成亲了。大姑若是愿意,相看一下,这门亲事也是不错的。”聂大郎揉着她的头。
云朵斜着眼看他。
聂大郎低头噙住她的小嘴,温柔的亲吻。
云朵顿时有些警惕的身子僵。
聂大郎心里叹气,只抱着她轻柔的亲,慢慢的缠绵,两手没有再不规矩。
她的身子渐渐软下来,两手也环住他的腰。
聂大郎心中情cháo翻涌,如浪涛般,一下一下的拍击着他的理智,好不容易才从旖旎沉醉中清醒过来,松开她。
“太热了。”云朵喘息着推开他,防着他再一个失控,又像上次一样。
看她两颊泛红,两个大大的眸子氤氲水润,小嘴被他亲的又红又肿,眸光暗了暗,深吸一口气,拿了扇子过来给她打扇,让她早点睡。
云朵睡的离他远一点。聂大郎翻转身子,靠过来。云朵顿时不敢再挪,怕他再胡来。
聂大郎嘴角微扬,闭着眼给她打着扇。
次一天,张氏过来,欲言又止了几次,看聂大郎和云朵都忙,微微叹口气又回去了。
聂兰直接过来找云朵问了,“那郭家的郭二丫为啥要嫁到咱们村来啊?”没敢当着聂大郎的面儿问。现在她心里很是有些不安,她是大哥的妹妹,爹娘把大哥养大的。可是突然的,他亲妹妹来了,让她极为不舒服。
看她一副质问的样子,云朵没给她好脸,“我又没在家,等回来就才听说这事儿,我哪知道!”
聂兰被噎了下,口气不善道,“那郭二丫要是嫁过来了,你们不会忘了老宅,去对那郭二丫好吧?郭家不要大哥,可是我们家把大哥养活大,给他治病的!”
“这话你应该跟他说去!”云朵脸sè微沉,“聂家对聂大郎有养育之恩,他也并没有忘记,一直在孝顺聂家老宅。郭家是他亲生父母家,对他有生恩,他就算有所回报,这事儿也不该你管!更不该你这幅态度来诘问我!”
聂兰顿时满脸涨红,又羞愤又气恨,跺脚跑出去了。
云英叹口气,出来劝云朵,“小娃儿都护食,抢怀,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毕竟是大郎的妹妹。”大郎可以训斥,二妹妹却不好说重话。
“没人跟她讲道理讲是非,不知道歪到哪去!”云朵知道聂兰嘴上把不住,回到聂家老宅肯定要把她的话说给张氏他们听。今儿个张氏过来几次欲言又止,一副有事儿又不好说的样子,肯定也是因为郭二丫的事儿。正好也告诉他们,两家并没有仇,没必要敌对,她和聂大郎也不会站队。
云英叹口气。
聂贵芝一家来了。
云朵忙请他们进屋,想到聂大郎说让她牵线的事儿,打量李菊香。
她个子有点小,人也瘦瘦弱弱的,看着不像十四岁。不过眉眼清秀,两个眼睛也不小,就是皮肤有点黑。因为李婆子常年卧病,家里的家务活儿,有一半是李菊香干的,现在李家管着那三个山坡,每个月有二两银子进项,生活好起来,李菊香干的活儿依旧不少,却吃的好了些,人也比去年有肉了点。
见云朵看她,李菊香摸摸脸,疑惑道,“表嫂看我干啥?我出门抹了爽肤水的,脸上也没有灰啊!”
云朵笑起来,“是几天没见你……”
李菊香以为要夸她变漂亮了,夸人都是这么夸的,要么是长高了。
“现你又晒黑了!”云朵一脸认真道。
李菊香小脸一僵,知道她是打趣自己,红着小脸跺脚,“表嫂!我还给你打了两条络子,不给你了!”
云朵看着她笑,“先给我瞧瞧,要不是不好看了,我还不要呢!”
李菊香气噎,掏出用手帕包的两条络子来。
一条是柿红sè,长长的流苏穗子;一条是水绿sè,是细长的穗子,挂在荷包下面的。
云朵看了很是喜欢,直接把那条柿红sè的挂在了腰上,“好看!菊香的手越来越巧了!”
聂贵芝看着俩人,突然心中一动。跟云朵说话儿的时候,就说起郭二丫的亲事,“我去说的时候,他们说两家太悬殊,跟顾家配不上,找个普通人家也就是了。等我再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定亲了。”说着叹口气,她也有些想不通,李大妮家为啥要把闺女嫁到白石村来?那顾家境况越来越好,又得云朵和大郎提点,跟他们关系又好。二丫嫁到顾家,眼见着的好日子。
云朵没有接话,她对这件事儿不表看法了。
聂贵芝也想试试她的口风,看能不能把这门亲事退了,“那杨土根媳妇儿的侄女嫁了三郎,二丫再嫁过来……而且那杨宗山在村里为人不咋好,他那大儿子也不是个实诚可靠的。”二丫要是嫁到白石村来,大家都一个村里,云朵和大郎也难做。
云朵和她说起顾家的情况,“这次的凉席也卖了点钱,顾大郎年底成亲,家里屋子翻新不了,听说要把村里的竹林买下来,以后也好方便自家取用。大姑家要烧制竹炭,以后还要去他们家竹林选竹子。”
聂贵芝看她笑里含着深意,心里砰砰跳了下,接着她的话顺下去,“听说那顾大郎的娘有点坡脚?他定的杨石头家大闺女,春草是吧?”
“是春草。”云朵点点头,不再多说。聂贵芝有意,现在就看顾家那边怎样了。
聂贵芝心里也在想这门亲事,顾家称得上是一门好亲,光做个竹编,有云朵和大郎提点,不能家也不会过苦日子。有点不好的就是,顾大郎之前跟聂梅说过,没说成。顾二郎又说给二丫,又没说成。
到了聂家老宅,聂贵芝悄悄跟甘氏说起这个事儿,没提云朵给郭二丫说亲,只说顾家这亲事不知道该不该应下。
甘氏的看法倒是很中肯,“应是挣了不少银子的,不然也不会买竹林。小顾寨村那边的山上一大片全是竹林,可不小呢!为了感谢大郎和云朵,还拿了一扇子猪,人也应该是不错的。”
聂贵芝点点头,又说起郭二丫的亲事,“娘也管着点家里,大郎就算咱家养大的,郭家毕竟是他生身父母,有时候碰到伸把手也是应该的。真要是不管不问,心里怨恨,那也不是咱家教出来的娃儿了!他连郭家都不会忘,更不会忘了聂家的养育之恩。跳出来bī迫那才是没脑子!就算说难听的,那也是在把大郎往那边推。这话我要是说了,以为我偏着那边,娘就看着点!”
甘氏脸sè有些不好,“我知道了。”
聂贵芝没有留在老宅吃饭,而是到作坊这边来吃的,给聂家老宅送了二斤肉。
聂兰想跟着一块去,想到云朵说的话,她觉得有些拉不下脸去,转了一圈又回去了。
聂三郎也被叫留下陪客,下工就回了家。
王荷花拉了他一下,“大姑一家来了,你下工的时候没看到?大哥他们没留你陪客吗?”
聂三郎摇头,“我下工就回来了。大姑来了啊!怪不得家里有肉。”
王荷花皱了皱眉,聂大郎的亲妹妹要嫁过来了,他们这些不亲的立马就不亲香了!以后就算有好处,还有他们的份儿吗!?有又能分他们多少?就算大半,也要被那郭家分走一半!
张氏幽幽叹口气。
云朵做好饭,一众人也没有分桌,都坐在一块吃了。
云笑有些不敢吃,不过这么久时间培养,她也敢夹菜了。大姨说了,缩头缩脚的是给大姨丢人。
看她只敢夹跟前的两样,筷子都拿不好,聂贵芝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jī腿肉。
云笑有些无措,看看云英又看看云朵,见云朵笑着点头,小声道,“谢谢。”
“这孩子越长越懂事儿!”聂贵芝夸了一句。
云笑已经快四岁了,云朵有闲的时候,就教她几句《三字经》或者一句两句简单诗词。听见夸她的话,垂着头,小脸红红的。
吃了饭,云英拾掇着刷锅,李菊香端着盘碗要帮忙。
“你们不是要去砍竹子,不用过来了,我一会就忙完了!”云英婉拒。
李菊香见云朵几个要上山,就应一声,背了个竹筐跟着出来上山。她现在已经养成习惯,见到药草和花儿就想采摘了。在山上行走,还能碰到野菜和菌子。
找到那片小竹林,挑了三年以上的老竹子砍了,还没扛下去,就有人上山。
走的近了,才看清是顾大郎和顾二郎兄弟,来送护肤盒,另新鲜竹子和竹叶。
看到这边砍竹子的,兄弟俩忙上来帮忙。
聂贵芝就打量兄弟二人,顾大郎稳重,顾二郎欢脱点,长得都挺端正,听着说话儿也不像是jiān猾的人。她心里就更满意了些。
顾二郎一听和云朵一块的女娃儿就是聂大郎的表妹,顿时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偷偷看她一眼,脸sè忍不住泛红。
看着平时多话的二弟不吭声了,顾大郎心里明白,笑了下,一路说着话回到作坊。
聂贵芝又带着儿女到聂家老宅去,李长河准备留下说话,见聂贵芝使眼sè,哦了一声,也跟着走了。
云朵也没想到,这么正好就见到了,见顾二郎不像平时一样,有些扭捏,脸也红了,她愣了下,看向聂大郎。她都还没有说,难道聂大郎已经提了?
聂大郎看着她笑。
云朵暗瞪他一眼,招呼顾家兄弟喝茶。
顾二郎没待多大会儿就坐不住了,起来说要走。
送走兄弟二人,聂贵芝又返回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识了字就是不一样了,看人都jīng道了不少!你们的眼光,大姑我放心!”顾二郎的娘不像恶婆婆,那杨春草也不是泼辣的,菊香要是能嫁进顾家,比别的人家要qiáng很多。
这么说就是答应了,云朵把这事儿应下,两方都有意,这就好说了!
顾家人听是见到了李菊香,忙问情况。
顾二郎脸烫,顾大郎把知道的关于李家的情况说了。
顾婶子沉吟,“这事儿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七八分可能成事儿的。”
“你们当时就没应下?没给云朵他们个话儿?”顾汉子问俩儿子。
俩人都摇头,顾汉子就嗐了一声,“你们俩大半小子,快成亲了的。连句话都不会说啊!”
顾二郎有些扭捏,“爹!娘!你们去啊!去啊!”让他说,他咋好说啊!
顾婶子看着儿子笑起来,“这事儿不着急!气哄哄的过去,也不准备一下,显的失礼!”
“那明儿个去吗?”顾二郎期待的看着爹娘,他跟李菊香说了两句话,扛了竹子回到作坊,也是她端了凉茶递给他,看着就很是勤快。
“明儿个也不去!后天赶集,后天去!我还得赶紧给你赶一身新衣裳出来。”顾婶子笑道。
“哦。”顾二郎只得应声。
第二天,顾汉子和顾婶子夫妻俩还是过来了,拿了一篮子jī蛋,一只鸭子,商量相看的事儿。
“我下午要去拉竹炭和药草,让二郎和我一块去吧!”聂大郎道。
两人一听,硬是没有留饭,急忙忙回了家,叫顾二郎过来。
聂大郎带他一块去了河湾村。
已经见过了,聂贵芝和李长河说了情况,主要是李长河问了些话儿。
聂大郎直接说了下聘的日子,就在月底。
顾家欢欢喜喜准备彩礼,因为家里情况变好了,又是聂大郎和云朵的表妹,又因为聂家老宅娶媳妇的金簪事件,顾婶子也想给自己儿媳妇长脸,一口气买了两支金簪,到聂贵芝家下聘带一支,另一支送去杨石头家。
杨春草之前就收了顾大郎送的一支银簪木头的小簪子,心里已经很是欢喜,没想到婆家这么看重,又送来一支金簪,虽然不大,可这份心意让她着实感动。
刘氏听说回家就嚷嚷了一通,“这是显摆还是示威啊!?下聘拿金簪子,没拿的补上一支金簪子,这是家里挣了大钱了啊!我们这些人都穷的叮当响,有些人不知道良心长哪去了,帮着外人了财,自家人不管不问的!哦!很快我们也不算自家人了!人家有亲爹娘,亲妹妹都弄到一个村子来了!以后眼里就更没有我们了!”
聂梅婚期将近,张氏这些天也很忙,不知道李菊香定亲和金簪这事儿,听刘氏嚷的,愣了愣,没有吭声。
看她不吭声,刘氏哼了一声,“咋着?大嫂就没啥想法?连话都不会说?你养的好儿子,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终究还是不一样吧!?帮别人挣了大把的银子,又牵线搭桥的,对我们却一把不帮!人家不是挣了大把银子,就是管事,管着几十亩的地,不说我们二房了,你们三郎到现在还在作坊里转悠呢!我可是听说了,还没有那杨石头和聂山根得用呢!”
张氏脸sè难看,心里也有些气,“他二婶!娘都已经说了,你咋能还揪着不放?”
“我揪着不放!?”刘氏夸张的指着自己,哼哼冷笑,“是你自己没本事,连说都不让说一句了!你不要忘了大郎可是我们老聂家养活大的!他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要不然早饿死了!没有我们凑钱给他治病抓药,他也早病死了!这么大的恩情,他可是还没报答呢!”
“要大郎过来,就是为了引来弟弟妹妹,老聂家有了后,就是最大的恩情了。”张氏抿着嘴道。
“我呸!”说起这个刘氏恼恨,“啥狗pì最大的恩情,我们聂家的子孙有没有还靠他了!?就是没有他,该我们老聂家的子孙早晚还是会来的!有他没他都一样!你们被迷了眼,我可没有!说起恩情,是我们老聂家把他养大的!”
张氏没有再跟她说,转身去忙自己的。
刘氏低声咒骂几句该死的不死,在家里转悠一圈,连个零嘴也摸不到,就出门往聂二郎家去。
孙莹儿正在家里啃猪蹄。
刘氏看到,脸sè顿时拉了下来,“二郎现在累死累活挣不到多少钱,你在家里啥都不干,还净吃好的,这一天天的得多少钱花!?”竟然又偷偷吃好东西,一点不想着孝敬她这个婆婆!
孙莹儿瞥了她一眼,抿着嘴道,“我怀着孩子,连一点荤腥都没有。我娘可怜我,给我送点猪蹄。婆婆你要吃吗?”
刘氏脸sè难堪,不满的嘀咕,“说的好像我们家虐待你一样!不过谁叫你嫁到我们家来,穷的叮当响,连个人帮衬都没有。”上来拿猪蹄,看就剩下一块,撇了撇嘴,拿起来吃了。
孙莹儿眼里闪过嘲讽,起身去洗了手,又倒了碗茶喝。
刘氏还在抱怨云朵和聂大郎忘恩负义,没有良心,见孙莹儿不吭声,心里咒骂一声,“你娘就给你送这点啊?”
孙莹儿笑道,“婆婆要是觉得好吃,可以自己去镇上买。这个东西不是肉,又不贵。”
刘氏也是听出好赖话儿的,看着她脸sè有些沉。
孙莹儿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娃儿又踢她了。
看着她大大的肚子,刘氏脸sè缓和,“大房的还没有动静,你这一胎可一定要生个儿子!压他们一头!”
孙莹儿没有吭声。
刘氏又念叨了一会,这才起身回家。走村东头过去,两眼直往作坊门口瞄。
作坊里关着门,云朵正在家里捣鼓竹炭皂,热的满头大汗,把所有竹炭皂都浇注进模具,合上。
聂大郎到井边打了一盆凉水,招呼她洗脸,云英端了凉茶来,她收拾工具。
云笑蹲在一旁看着那些模具。
烈日灼灼,知了不停的嚣叫着,斑驳的树影照在小院里,异常的静谧,安宁。
忙活完,云朵拿着蒲扇对着脸不停的扇风,“这一批的竹炭皂做好,正好赶聂梅出嫁,给她包两块拿上。”
她在准备给聂梅添箱的东西,现在这个节骨眼,郭二丫和杨进定了亲,那边顾家又由她说媒定了菊香。这个礼轻了重了都不好。
云英有些犹豫,并不是她不舍得,而是这竹炭皂拿出去添箱,会不会又引出啥事儿来?
聂大郎表示支持,“别的都不稀罕,这竹炭皂拿两块正好。再添两块绸布也就是了。”
“再添一副耳坠吧!”云朵觉得有点少,实在是香皂在她的认知里……太不值钱。耳坠她应该有好几副,挑一副也就是了。
歇过一会,云朵就到屋里拉了箱笼过来,把一盒盒的东西铺在炕上挑拣。
除了聂大郎给她买的两副,其余的都是庞仁送的,珍珠赤金银珠,别的都太打眼,算是拣出来一对银珠的。
晚上等竹炭皂凝好,脱模之后,用细纸包了两块,连同银珠耳坠和两块绸布,云英也帮着绣了两对荷包两对帕子,一块拿到了老宅。
这样的礼已经不轻了,尤其两块竹炭皂,对于连香胰子都舍不得买的,也挺是贵重了。
甘氏笑着点头。
刘氏撇着嘴小声嘀咕,“自己戴珍珠的,添箱却给添银珠子,我看到他亲妹妹的时候添啥!”
张氏笑着的脸僵了一下。
聂梅红着脸屈膝行礼,给云朵和聂大郎道谢。
甘氏就说起让聂大郎被聂梅上花轿的事儿。
聂大郎婉言拒绝,“我这几天身子不适,从屋里背到大门外,半路要是掉下来就不吉利了。让三郎背吧!”
一屋子人都愣了。
张氏脸sè有些白,“大郎……”
“可能有些中暑,昨儿个差点晕倒。这事儿还是让三郎来吧!”聂大郎抿chún道。
甘氏有些心凉,三伏已经过去了,天不是那么热了,中暑可能只是个借口。大郎现在连背聂梅上花轿都不愿意了!?到底还是生分了吗?
聂梅也有些无措,紧紧抿着嘴,眼眶红。
刘氏哎呦一声,“大郎不愿意,让我们二郎来啊!我们二郎有的是力气,背他妹妹上花轿还是不成问题的!”
聂大郎直接打了招呼带云朵离开。
甘氏不是有事儿硬拖的人,这个事儿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她觉得有必要跟聂大郎说一说,就跟了出来。
聂大郎没有废话解释,却也没有否认自己装病,“聂兰上花轿我背就是了。”
甘氏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羞愧难堪又着恼不已。大郎这是觉得聂梅婚前失贞,不知廉耻,才不愿意背她上花轿。
回到屋里的时候,刘氏正吧吧说着,甘氏突然觉得这喜事办的有点难堪,没有了那么多喜气。安排聂三郎背聂梅上花轿。
嫁闺女不用宴请,只用管抬嫁妆的人一桌饭菜和来送嫁的亲戚就行了。重头戏都在男方家里。
孙莹儿挺着大肚子,所以王荷花帮着聂梅上的妆。云朵从没擦过粉,没有上手。
全福人帮着梳头盘。吉祥话儿说个不停。
屋子里屋子外都挤了不少人,很是热闹。
外面响起鞭炮声,有人高喊新郎官来了。
聂梅微微低头,一满脸通红,两眼柔的仿佛一汪水,紧张的扭着手。
方二郎也一身大红绸布的衣裳,脸上堆满了笑,jīng神奕奕,英姿勃。
各处响起夸赞方二郎的声音,夸聂梅真嫁了个好人家,以后要享福了。
方二郎却在人群中搜索云朵的身影,她穿着蓝sè撒花的对襟襦裙,腰间佩戴了李菊香送她的络子,柿红sè的流苏穗子,趁着纱布裙子更加飘逸。头斜斜的绾起来,戴了蝴蝶小银钗,编了几个小辫子垂下来,耳朵上戴了珍珠米耳坠。
每次见她都俏生生的白嫩,水灵灵的清丽,方二郎眼里闪过暗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要是他今儿个娶的不是聂梅,而是云朵,那该多好!那样他就是死也甘愿了!
可他今儿个娶的是人偏偏不是云朵,而是聂梅。
云朵皱眉,对他的眼神很是不喜,转头找聂大郎。
聂大郎站在不远处对她点头。
拜别爹娘,大红绸布裙子,鸳鸯戏水的盖头。聂梅披上嫁衣,由聂三郎背着上了花轿。
方二郎出了门,回头看聂家老宅门口人群中的聂大郎,眼里闪过yīn光。聂大郎一个没用的病秧子,瞧不起他,拆他亲事,还当着今儿个给他办难看!
众人不知道聂梅婚前失贞的事儿,对于背聂梅上花轿的人是聂三郎而不是聂大郎也诸多猜测议论。大多数看法都拐到刚刚和杨进定亲不久的郭二丫身上,认为聂大郎亲妹妹要嫁过来了,他心里有些偏向亲生爹娘。
钱氏很大的意见,大嗓门喊着聂大郎,非要让聂大郎说出以后不会偏帮郭家的话来,“这生恩没有养恩重,大郎你可是读了书的,那圣人也都该说了的,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良心。”
聂大郎谦虚的听着,又把他身子不适的话说了一遍。
甘氏出来说话,“大郎身子不好,总不能让他撑着病咬牙上。”道理她相信大郎和云朵都懂得,即便帮衬郭家,也不会太过。反而是听太多挤他的话,有可能一怒之下对老宅更加罅隙。
钱氏见甘氏站出来帮聂大郎说话,把她的话堵了,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聂大郎帮着招待客人,云朵没有下厨做饭,也一直在陪着李菊香和张月娥张巧娥等女娃儿们。
忙活了半天,吃完饭云朵就回家换衣裳,她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甘氏领着张氏,和柳氏给各家分肉和炸果子,喜饼等。东西方家倒是拿了不少,热天也不能放,放不两天就要坏了。分过亲戚们的,把村里的人也准备都分分。
聂三郎和聂二郎聂四郎几个跟花轿去了上洋村,送东西是聂兰和王荷花跑的腿儿。见云朵送李菊香一家,又换了一身衣裳,撇了撇嘴。一个夏天不知道做了多少套新衣裳,连给她一块都不给,小气的不行!
再看李菊香,现在她也神气起来了,竟然和顾家的顾二郎定了亲,不就又个金簪子,多拿两块布?!不过是家里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所以说亲的人家也都成了有钱的人家。等她长大说亲,家里肯定更富有,说的人家也会更好!
云朵刚把聂贵芝一家送走,就见钱氏又叫了聂大郎说话。她有些无语的望了望天,端了碗茶,找了个凳子坐下喝。
柳氏拿了几个炸果子过来递给她吃,“我刚才见你都没吃多少,这个炸果子还挺不错,你尝尝。”
云朵只捏了一块,跟柳氏道了谢。
等了一会,聂大郎才出来送客。他脸sè无异,依旧那个神sè。
所有的客人都已经走了,云朵直接拉聂大郎回家,给他端了凉茶喝。她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聂大郎听了更多。
聂大郎端着茶杯,笑看着她喝了。到晚上又拉她去游水。
云朵虽然想,但还是拒绝了。
聂大郎看她两颊泛红,眸光一动,跟她说起盖房子的事儿来,“我们就盖在清湖后面,背靠大山,面朝清湖。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子?像庞仁别院那样的,还是分一进两进那样的?”
“盖新房子?我们的银子够吗?”云朵想了下,聂大郎说的那个地方可不小。
“像韩府那样的肯定盖不起,我们人不多,盖个十几间屋子也就是了。”聂大郎笑着揉她的头。给她盖个大院,他还是能盖得起来的。
他们一直住在作坊里,虽然离得近,但有时候也确实不方便。再盖一院就再盖一院吧!
聂大郎早已经把砖瓦和木材定好了,就等陪云朵忙过这一段动工。干活儿的工人也都找好了,晌午提供菜汤,有肉,馍馍自己带,在秋收前先把地拾掇出来,地基打好,等秋收过后,全面动工。
张氏正担心聂梅在方家过的咋样,元帕的问题方二郎说交给他,不知道有没有出啥问题。见聂大郎和云朵突然大动静,要盖房子,她震了震。
“清湖那一块,原来都是他们的地!还说啥哪个大户人家买的,原来是跟里正串通好了,那块的好地不让别人买!那一大片,他们要是都盖起来,那可得多少银子花啊!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刘氏心里火烧了一样。
有人跑过来报信儿,“快别说了,你儿媳妇早产,还是赶紧的过去吧!”
“啥!?早产!?”刘氏一惊。
甘氏连忙就喊,“叫产婆!”
几个人连忙跑到方二郎家,方二郎去县城送豆芽,家里只有孙莹儿,她已经躺在炕上,身子底下湿了一大片,疼的脸sè白。
“这还不到月份,咋就要生了?”甘氏紧紧皱着眉。
刘氏却道,“哎呀!我孙子等不及出生了!”一定要生个孙子,压死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