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夜风习习,高墙前面的香樟树和不知名的guàn木丛里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宁中午随着上班的工人一起混进厂里,直到这个点了她才从藏身的角落里出来,摸索着往最里面的废水处理站走去。
月sè朦胧,顾宁打量了下四周,和她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图片大同小异,各种说不出来的管子错落有致的安装在那里。
据说光这套排wū设备就花了上千万,已经被a市列为wū染防治攻坚的榜样。
奇怪,那她以前夜跑路过永宁河畔这段路的时候,怎么老是闻到难言描述的刺鼻味?
整个工业区大得惊人,顾宁贴着墙根走了好一会,聚jīng会神地嗅了嗅,她今天其实还是流感在身,嗅觉严重失灵,主要是师父交给她的这篇稿子明天就要上交了,只得今晚上赶着过来看下。
毕竟眼见为实,她虽然不是处女座,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偏执地一根筋。
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顾宁猫着身子,一边快速移动一边苦思冥想起来。
我擦!下一秒,顾宁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湿漉漉打滑的东西,差点摔出去个狗啃屎。还好顾宁眼疾手快地抓了一把离她最近的绿化树这才没有摔出去,她狼狈地站稳回去后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右手挡住大半个摄像头后才打开手电筒功能,脚下并没有踩到什么臆想中的香蕉皮,只有一沱混合着不知名金属颜sè的泥浆而已。挨着墙根的地方都是严严实实覆盖着草坪,只有她刚才落脚的地方露出一块巴掌大的裸.土泥浆。
高墙前面的香樟树和guàn木丛茂密地无缝拼接,要不是挨着墙根走,压根不会有人注意到凭空冒出的淤泥之地。
最近这几天连着都是大晴天,除非地下有渗水。不过这里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渗水?
顾宁蹲下去,从口袋里拿了个一次性手套戴上,对着那点泥浆徒手刨起来,没过多久忽然听到下面传来汩汩声,听声音下面应该是埋了水管之类的,估计位置埋得深,那点隐约的汩汩流水声落在聒噪的蛙叫虫鸣里也不算太突兀。
高墙外面不到两公里,就是永宁河畔。
还真被她的预感猜中。
顾宁继续徒手挖起来,幸亏下面被渗水打湿的土质松软,她挨着淤泥的位置笔直下挖了半米深,下面果然有截水管露了出来。看水管的朝向,直通外面的永宁河。估计管子被埋的时间久远,水管上面明显有渗漏。她徒手挖的深度有限,水管的大小未知。
还有这种cào作???
传说中的环保典范也太嚣张了吧!
顾宁从口袋里拿出密封袋,直接抓起一沱离水管最近处的泥水放进去密封装回去。之后快刀斩乱麻的把她刚才徒手挖出来的淤泥全都推回去归位。
一切就绪,顾宁把那小袋淤泥装回到裤袋里,回到她之前观察好的位置,那里果然已经扔了根粗绳进来,顾宁拧着这根粗绳一鼓作气,还没爬到墙头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狼狗的狂吠声。
“快点啊!”身在高墙外面拉绳的张新远哑着嗓子催促起来,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高墙之外的他都能想象出守门大狼狗的凶残,毕竟之前几次过来踩点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他晚上纯粹是学雷锋做好事的义务活动,这要是被东泰生物的人抓了个正着,一准吃不了兜着走。
随着闷实声响响起,顾宁从墙头跃下利索落地,虽然特意穿了最舒适的运动鞋,脚底还是传来明显的震痛感。
“分头跑!”顾宁和张新远刚说了句,两人就一阵风似的分头跑开了。
没过一会,顾宁就听到了身后的追逐声。
糟了糟了!怎么就上赶着追她来了!张新远可是运动健将,怎么不去追张新远啊啊!顾宁崩溃地狂奔起来,跑过拐角的垃圾桶时,她随手把脑袋上的帽子脱下甩进垃圾桶里,之后往黑漆漆的弄堂里跑进去。
这大晚上的,上哪躲去啊!
随着从漆黑的弄堂里狂奔出来后,街角处的烧烤摊映入眼帘。狂奔了这么久,顾宁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将近体力极限。
当然也有可能是感冒了体能下降的缘故。
深夜寂寥,烧烤摊里的顾客闲散无几,顾宁眼角带过其中一个顾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直接在那人对面一pì股坐下,下一秒把扎着的皮筋随手扯掉,她胡乱把披肩的长发拨了大半到前面,虚虚遮住自己的脸面。
几秒之内火速完成变脸后,顾宁这才可怜巴巴的和对面的顾客央求起来,“师傅,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忙?”徐卓慢条斯理地拿起玻璃杯,呷了一口后闲闲问道。
耳畔有风,不知道是她狂奔过后的热意还是白日的暑气没有褪尽,整个街道口子里都热烘烘的让人头昏脑涨,可是听到徐卓的三个字后,本来跑得快要口吐白沫的顾宁硬生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带着因为狂奔过后急促的呼吸都被悄无声息地压了回去。
还真是——流年不利。
她刚才跑得头晕目眩视线晃动,压根没有功夫打量面前的食客。
这会有功夫打量了,后面弄堂里的来人已经应声将至。
好汉不吃眼前亏。
“拜托了——”顾宁可怜巴巴的央求起来。
徐卓突然往她的面前凑近,t恤衫下面养眼的肌肉曲线一览无遗。他今晚貌似心情不错,好看的丹凤眼里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是打趣半是讥讽,“您这是在夜跑马拉松吗?”凑得这么近,男人身上清冽的烟草味,还有不知道是她自己还是他的吐息声,氤氲成七月的流火落雪,忽冷忽热的,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一半是清明一半在发昏。
“看来最近雅兴不错。”徐卓盯着顾宁人畜无害的双眸,不等她搭理继续闲闲开口。
他可是领教过面前的小绵羊,谁能想得到他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栽在了面前的小绵羊手上。这事,他都没脸和别人提,只能吃个哑巴亏。
弄堂口里已经传来大狼狗bào烈的狂吠声。
完了!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她本来就是想在试用期结束之前好好交个任务,怎么就这么糟心上赶着倒霉。顾宁在心里叫苦连天起来。
没过多久,已经有穿着工作服的保安应声而至,这边摊位统共就几个食客,顾宁是这里唯一的女食客。保安手上牵着的大狼狗一看就是狂躁惯了的,直往顾宁坐的位置扑过来,幸好被保安手上的牵引绳拉住,才没有扑到顾宁身上。
“您好,请、请问下有没有看到一个狂奔的女孩子——大概长这么高,偷了我们公司的重要财产。”保安其实也跑得够呛,上气不接下气的tiáo整了一会才开口,他目不转睛地往顾宁身上打量,一边话里带话地和徐卓交谈起来。
还真是出师未捷。顾宁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虚虚垂放在大腿上的左手有意无意地压在她自己的左裤兜上,那里面是她惊心动魄装回来的取样。
“吃相这么差,多大了还不改改。”徐卓旁若无人地抬手到顾宁的面前,趁着她震惊的瞬间,在她脸颊上不轻不重地带了一把,落在外人眼里,倒像是宠溺地把她chún角边的东西揩走而已。
这是把我的话当空气了?保安本来以为面前的食客会是个古道热肠的路人,虽然他没有看清楚过顾宁的样貌,不过视线可见范围之内,面前的女孩子应该就是监控里看到的不速之客。
更何况,狼狗的嗅觉总不会出问题。
“您好,打扰问下有没有看到个小偷,她偷了我们公司的重要财产。”保安再次试图努力和徐卓沟通。
“小偷?你最近手头都紧张成这样了?”徐卓一脸讶异地问顾宁。
旁边的保安莫名松了口气,他刚才本来以为面前的两人关系亲密有点难搞,没想到对方话一出口,听语气还是大义灭亲的节奏。这年代,看来好人还是不少。
冤家路窄,这回是要真的歇菜了……顾宁在心里替自己默哀起来。
“你才小偷!”反正都这样了,爱咋咋地。顾宁面不改sè心狂跳的回怼一句。
“走吧。”徐卓吩咐了一句。
“多谢您的帮助。”保安没想到这年代果然还是古道热肠的好心人居多,激动的准备去拉顾宁,只不过他还没碰到顾宁,凭空过来有力的胳膊,徐卓不动声sè间就把他整个人都推的踉跄后摔,保安一连后退好几步,才勉qiáng止住qiáng大的余劲没有狼狈后摔出去。
“我女朋友刚才不是说了么,她不是小偷。你听力不好使么?”徐卓懒洋洋的站在保安面前,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然而无形之中就给人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令人望而却步。
“可是它嗅觉很灵敏的。”保安错愕地目瞪口呆,完全没从刚才称心如意的剧情发展里回过神来,实在没辙,松了一点手上的牵引绳,凶狠的看门狗立马往顾宁身上窜过去。
他的用意不言而喻,狗总是骗不了人。
“是吗?”徐卓吊儿郎当地应了一句,忽然伸手拍了拍半人高的大狼狗,前一秒还狂吠着要扑到顾宁身上的巨犬瞬间tiáo转方向温顺地往徐卓身上蹭了蹭,徐卓随手扔了串桌上的烧烤下来,大狼狗立马原地半蹲,无比乖巧地吃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他只是饿了而已,狼青体型够大,食量应该也不差,狗粮记得买足。”徐卓憋了笑意,磁性的声线落在明暗交错的夜sè里。
敌我未知。保安郁卒地扯了扯牵引绳,风卷残云吃完烧烤的大狼狗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地上,之后眼巴巴的看着徐卓的方向。
“快点吃吧,我们早点去酒店。”徐卓施施然走回到原位坐下,百无聊赖地看了下腕间的手表催促起来。
酒店?这又是唱哪一出?顾宁在心里腹谤起来。不过碍于眼前情况特殊,她也没有反驳,模棱两可开口,“这不还早着……吃完再去入住。”
“大热天的,到酒店了还得洗个澡才能办正事。”徐卓说完颇有内涵的笑了起来。
办正事??会不会是她想多了?顾宁莫名哆嗦了下。
旁边的保安风中凌乱地站在原地,他还没从刚才的大功告成和功败垂成里抽身出来,即便手上牵着屡试不爽镇场的大狼狗,他带了一眼面前男人的体格,又秒怂回去了。
“还有事吗?”徐卓又问了一句,前一秒还微有笑意的双眸骤然寒意凛冽,保安莫名打了个寒噤。挨批就挨批吧。说不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要让老板知道就行。
等到一人一狗都消失在视线里了,顾宁这才长舒了口气。看来刚才是她小心眼了。
“那个——刚才多谢了。”她前两个字说得有点含糊,不过最后的“多谢”两个字倒是咬字清晰得很。
“你这是下地chā秧去了?是偷了他的稻子还是谷子?”徐卓没有接她的话题,肆无忌惮地打量顾宁起来。
“你才偷——”顾宁说到一半就缩了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早点离开吧,“那我走了,谢谢。”
“还没去酒店,急什么。”
“去酒店干嘛?”她脱口而出。
“过了法定年龄的男女朋友大晚上的去开房间,你说去干嘛?”徐卓忽然起身走近,俯身凑近,男人温热的吐息在她耳窝上下流窜,特意压低暗哑的嗓音厚沉的sè.气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