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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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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和这位大爷?

米绪有点意外。

陈羽宗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你不用打扫,费劲。”

嗯?这话怎么说的?是说打扫太费劲,不要他做,还是他打扫起来太费劲,不要做?

前者是体贴,后者可就是嫌弃了哈。

但是无论是前是后其实对米绪来说都是对他体力和技术的深深鄙视!

这岂能忍?!

“我可以的好吗?学长你不用客气!既然以后大家是室友了,就要互相帮助,互惠互利,而首要条件就是请不要把我当人看!”

陈羽宗:……

“不是,不要当外人看!”米绪憎恨自己的舌头,“我、我是米绪,社会学院社会工作专业一班,学号008444222!你也可以叫我大米。”

米绪对着眼前人摆出了一个自认最最亲和友善无害可爱的微笑来。

在被陈羽宗嫌弃的一瞬间,米绪仿若灵光一向,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恶,他怎么可能想要和自己的新室友形同陌路的过上三年呢,哪怕对方身上镀了一层厚厚的金刚金(金刚石+黄金),走到哪儿闪到哪儿,但他再如何也就是个人而已吧?和他交流下,陈羽宗还能把这拖把给吃了,把这窗帘吃了,把自己吃了不成?

自己这人没啥优点,就是抗击打能力强,血厚防高,陈羽宗要真能下嘴,还不知道崩了谁的牙呢!

下定如此决心,米绪猛然之间缓了一口气,这些时日揪起的神经也不知不觉松了下去,米绪本就自来熟爱热闹,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从搬来到现在他过得是一天比一天憋屈,开哈雷要顾忌,唱歌要顾及,连洗澡放个响屁都怕震到外面的人,说不出的难受,也不知道端着个什么劲,现在好了,就算陈羽宗不乐意,米绪觉得自己也能平常心对待草爷了,大不了就是被嫌弃嘛,反正现在都已经踏上了这条美丽的康庄大道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米绪已是做好了被吐槽、漠视、鄙夷、嘲笑的准备,但仍是坚持笑容不灭,直直地对上陈羽宗的眼睛,目不转睛,他就不信这人还能直接给他一拳?

我大城草绝对不会这么low。

结果,换来的却是陈羽宗淡然一问:“之前不是说过了?”

米绪笑容一顿。说过了?什么时候?他对挺多人自我介绍过的,但是对陈羽宗,的确是第一次。

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先丢在一旁,米绪又继续对这位瞪眼。

陈羽宗在他灯泡一样的璀璨视线下,忍不住挥挥手道:“那你把这个拿去楼下洗衣房洗了,投币的。”

“好咧!”米绪一听,欢快地接过那包垃圾,蹦跳着就往外走。

陈羽宗看了眼他过分热烈明媚的背影,想了想道:“洗衣房在d楼右转的篮球场后面。”

米绪哼哼着左转而去:“知道了,我在这儿散了那么久的步能不认识路么,真会小瞧人。”

陈羽宗看着他慢慢在门边消失。

五分钟后,米绪又路过了一次门口。

“呵呵,那边风景不错。走啦,一会儿就回来。”

陈羽宗:……

☆、你真善良。

虽然打算好好相处,但一开始米绪也没胆拿出像对待金刚和面条儿他们那样的奔放态度来对待他的新室友,就算面上解放,心里难免拘束,时不时还会带点口误。

直到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些,米绪才渐渐发现,其实这棵草并不如外界所想象的那么高冷。

陈羽宗看着很牛逼的样子,但其实还真挺有素质的,基本对米绪是有问必答,只是回复的字数总是不如常人预期的那么多,哪怕米绪偶尔夹杂了些不可理喻的话和行为,大城草也不会嘲笑或者讥讽他,最多无言以对而已,相对于以前动不动就和自己抄家伙互相进行人身伤害的2b和2货寝室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善良。

这位大城草也不挑嘴,如果米绪上课回来的早,陈羽宗没出去的话,有时他就会顺道也给对方稍一份吃的回来,只要不至于像猪食那么难以下咽,大城草都能一口一口地吞下去,不过米绪慢慢也能观察出来,好吃的他会吃得快些,难吃的节奏比较抒情而已。

而硬是要说让米绪觉得这位金牌室友比较有槽点的地方也有两点。

第一,这丫对居住环境比较矫情,好比室内要通风干爽,再冷都不能关窗,地板要天天拖,垃圾早晚都要倒,被套一周一换,厕所不能有头发,书不能搁马桶上,内裤不能瘫书桌上,袜子不能挂电脑上,碗不能放床上……

好吧,后面几条是专门针对米绪的,使人尴尬的是,陈羽宗并没有直接开口要求米绪必须如何如何,就像他说的,不用大米插手清洁工作,太费劲,一切里外活计大城草全自己一手包了。

然而,在看着一方如普罗旺斯小镇般井井有条光鲜亮丽,自己这边整一个津巴布韦高原土矿,米绪脸皮再厚也难免在如此鲜明的对比下有些小小的羞涩,最后只能捯饬捯饬把高原铲了,把盆地填了,努力从原始社会向现代文明进发。

第二,则是陈羽宗活脱脱就是个睡神的狂热脑残粉。

相比于闲出白菜淡出鸟的社院新生来说,米绪也听说过建院的未来骨干们有多苦逼,高考对他们不是解放,而是另一个农民起义的开始,哪怕学霸如城草,一周都有两三天是要熬夜画图或者做模型不眠不休的,或许就是因为体力时常透支,陈羽宗基本回到寝室除了打扫之外的第一件事必然是倒头大睡,米绪偷偷观察过对方,这人能强到眯眼过去十多个小时都可以不带翻身的,有时候坐那儿摸摸鼠标,没多久就趴桌上挺尸了,这点倒是和大米一拍即合,秒速入睡简直练到出神入化。

米绪偷偷怀疑过,是不是因为大城草的人生技能点都加到了外貌、智力、运气和力量上了?不过他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你要说陈羽宗是体力渣又他妈太呵呵了,这人哪怕三十六小时不睡外表都能看着比谁还精神,目光炯亮,容光焕发,卷着袖子把寝室上下里外刷三遍都不带喘的,而且哪怕前一晚彻夜未眠,每周四、五两天的大早也仍是雷打不动要去小树林跑圈,简直活出自信自满自虐自我的新境界。

总之,米绪的新寝室生活,因为非比寻常的室友,常常显得如此的超脱尘世与众不同,但是,即便不如想象中的如鱼得水自由欢脱,但也算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开始了。

********

社院的社会学是大课,社会工作和社会学两系一般都一起上。

下课间隙,米绪被几个同学喊住了,都是女生,她们前来是为了邀请他参加一个课外的小组活动。

杨蔓说:“我们主要是研究社会福利政策的,平时休息时会走访些机构,顺便实习下,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慢慢积累到后面两年就知道好处了。”

米绪知道这样的活动,就好比和杨蔓同班的陆子芬他们也是,这专业要了解的东西宏观的特别宏,全人类都归他们研判,微观的又杂的你眼疼,鸡毛蒜皮都得操心,到实习的时候很多人完全摸不着北,做一阵就累得坚持不住了。如果前两年就开始投入了解,毕业前后就会轻松很多,学校里这样的课外小组不少,不过要是没学分赚,大多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多一个吃喝玩乐的组织而已,真能全身心投入的却没几个。不少u大社院的学生都是抱着先把学校的名牌毕业证书混出来的想法,以后哪怕卖鱼也不会干这苦逼行当,更别提美好的大一生活还没爽够,就要拿休息天去为人民服务了。

根本傻逼好吗?

米绪的思想境界也没有那么高,和葛妈、金刚等一样,实话就是,他们糊里糊涂地进来了,现在还在糊涂着,暂时也没有找到清醒的动力,还想再糊涂一阵。

所以米绪肯定不会答应,只是在拒绝前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为啥找我呀?”社院的积极分子可多了,学生会就有一票美人儿等着翻牌子,米绪绝壁属于各方面都尔尔,就一觉悟跟不上大时代的懒散人员。

结果人姑娘诚挚道:“我们女生比较多,本就想找两个男生平衡一下,后来有人提议你,组员都一致赞成了,因为你看着就很好相处。”

很好相处……

看着,就很好相处……

有妹纸特意跑过来做出邀请,还跟你说,你看着就很好相处,然后得到了一群妹纸的认同……这代表了什么?!!

米绪为难地搓了搓手:“这个嘛……好吧!!那你们要我什么时候去?明天?今晚?还是现在?!!我都有空啊!”

妹纸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回神后摇头道:“不不、大概从学期中开始,到时候我们会发消息召集的。”

和姑娘谈完了话,米绪美滋滋的掀了把头发,仰着头转过身,就瞧见面条儿坐那儿鄙视的眼神。

“你知道你已经不是人了吧?”庞智斐说。

米绪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忽然就不能当人了?那我是什么?”

面条儿做了个招财猫的手势:“双色球摇奖机,活着……就是为了别人团团转。”

米绪把这话消化了后,不由呵呵一笑,学着某人高冷的脸道:“那要不要把巨奖给别人中,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面条儿意外:“小婊砸你学坏了!”

“小贱人你也不赖啊!”

“有种来战!”

“怕你啊!”

“吃饭去吧……”一边葛晓霖记完了课堂笔记,站起身淡定地从两个用目光交战的人中间穿过。

米绪呆了下,看着庞智斐:有状况?

对方回了个眼神:你才发现?

米绪忙跟上葛妈:“这么早就去吃饭啊,肚子里的存货还没消化呢?你是不是下午还要去系办帮忙?”

葛晓霖摇摇头:“不去了,没什么事要做的。”

“义卖的活儿弄完了?我正好有空,可以去……”

葛晓霖打断米绪:“不用了,他们会搞定的,我没什么能帮的,你也歇着。”

似是预料到自己的口气有点僵硬,葛晓霖又笑道:“摇奖机省省电吧,要不然一会儿面对那么多热情的广大彩民,吐不出球来可怎么办。”

米绪一顿,立时捧场的哈哈大笑。

一边的庞智斐则给他投来了一个“你真善良”的赞赏目光。

☆、喷她一脸老血!

米绪下午去到学记团时正听到美女副团在跟吴老叨叨。

“你说你怎么这么蠢,这么多照片说拿出去就拿出去,你不把自己的作品当回事儿也别这么糟蹋啊,那种活动就是几个不成事的孩子瞎闹的,根本没有版权意识,卖出去了那钱指不定给用到哪儿了呢,捐了这大名也是他们的,算不到你的头上,要是卖不出去给退回来,这照片就曝过光了,以后校刊、杂志都用不了,哪怕你这些都不考虑,就他们那伸手即来挥手即滚的不尊重人的态度,也就你受得了!”

吴老小声道:“我这样的照片挺多的,其实也没什么……”

“那你给我,我替你投到u大出版社去,就算没过稿至少也能混个脸熟。”

吴老沉默不语。

副团恨铁不成钢:“蠢吶,你是看在大米的份上,人却不把大米当回事儿啊!反正这件事我做主,既然用的是学记团的相机拍的,就是团里的,旁人不能拿。”

说完就往外走,正好在门口撞上提着一大捆报纸的米绪。

米绪来不及跟对方打招呼,副团就推了一把他的脑袋:“两人一样呆。”

等长发飘飘的背影远去,米绪才抓着脑袋走进来:“学长你是不是又私藏了大城草的照片不与众共享了?看把副团气的。”

吴老迟疑了下侧过头:“嗯哪……我总要有点存货才能证明剩余价值。”

米绪没想到他家学长还真会接口,控制了下才没喷出来,把报纸堆在角落,米绪笑道:“是不是义卖那小组来找你了?”

吴老一怔,老实地点了头。

“她……怎么联系上你的?”

吴老奇怪:“不是你把我的手机给她的吗?难道不是?”

“我……”话到嘴边,米绪到底还是口风一转,“我也忘了。”

吴老摇摇头:“算了,不过你替我跟你朋友说一声吧,这照片大概帮不上忙了,我觉得还差了点质量,不拿出去丢脸了。”吴老以为米绪没听见自己刚跟副团的话,还想掩饰。

米绪心里一暖,也跟着装傻:“没事儿,本就没什么重要的,学长你别放心上,不过……她们那里的进程我不太清楚,之前明明拍卖的产品都已经到位了,她有说为什么又不要了吗?”

吴老实话道:“陆学妹说之前给找的是我们学校人文学院设计系画的油画,她觉得质量还是不太好,太业余,怕卖不出去,所以……”

察觉到米绪的脸色不对,这学弟永远笑意妍妍的,哪里有过黑面,眼下连嘴皮子都抽了,哪怕迟钝如吴老也觉出有点问题。

只是下一刻米绪又笑了出来:“哈哈,原来是这样,她也算是为了荣誉不惜一切了,要是最后不成功估计晚上做梦都会吓醒,也够让人可怜的。这事儿学长的心意大家都领啦,剩下的我去说就好。”

从学记团出来米绪就拨了陆子芬的电话,不过响了好久都是占线,看看手表已到了晚饭时间,米绪先收了手机,暂时跑去食堂排队,买了饭后回了寝室。

米绪刚进门没多久,陈羽宗也回来了,手里难得捧了一长摞的书,米绪见了立马过去搭把手,凑近一看,好家伙……

《鸟语大全》、《文盲禁阅》、《看着我干嘛,你懂吗?》、《连书名都不认识的人有多凄惨》一本本都是瞧着就让人犯呕的绝世名著啊。

“这是要考研?”米绪好容易才从和那外星文互相鄙视的情绪里脱离。

陈羽宗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没到时候。”

米绪一想也对,建筑要读五年呢,城草就算考研也是明年,而且就他这水平,还要考吗?

“那这是……”

“有个比赛。”

一场愉快的对话如果要进行下去,米绪这时候自然该问这是啥比赛呀,然后对方答了,他们就此深入展开,圆满交流,但是米绪也意识到很有可能对方说了自己也不懂时,果断地在暴露智商前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把晚餐拿出来摆陈羽宗面前,是鱼香肉丝面,据米绪观察,城草只有在吃这个的时候速度会稍微快那么一些些,应该是相对于那些食不下咽的东西没那么讨厌,但是既然和皮蛋瘦肉粥、番茄炒蛋饭一起并列为u大食堂的三大极品主食之一,鱼香肉丝面可不好买,不仅要卡点卡位,还要进行一番激烈的拼杀才能把面成功的带出战场,只有最后站着的那一个,才是胜者!

当然,向来不在人群聚集点出现的大城草一定是不会知道这其中种种艰难险阻的,米绪也不会拿这个来夸耀,所谓的深藏功与名,形容的就是他这样不爱声张的隐士!

那一刻,米绪觉得自己无比高大!

陈羽宗在一旁饿狼般的火热视线下艰难地咀嚼了半碗,刚要抬头问这人是不是没吃饱时,米绪的手机响了起来。

米绪对陈羽宗摆了个事务繁忙请稍等的姿势走到一边,一看来电,嘴边的笑容就淡了下去。

他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

“米绪吗?你打我电话?我正好要找你。”

米绪:“嗯,我是为了……”

陆子芬却不听他开口,直接打断道:“你现在是不是和陈羽宗住在一起?”

米绪瞥了眼一边的城草,陈羽宗正好也看向他,难得见到米绪皱眉,城草眼带询问,米绪却对他咧嘴一笑,不动声色慢慢背过身去。

“所以呢?”他问道。

“所以我想让你帮个忙。”

米绪差不多猜到她的意思了:“葛妈给准备的东西我觉得还是不错的,档次太高的拍品,学生不一定买得起……”

然而陆子芬却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你傻啊,只要是陈羽宗的画,价钱再高也有人买,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你只要替我把画弄来就行了。”

我傻,你傻才对吧,米绪真想这么喷回去,他意思都够明白的了,陈羽宗的画是好,但你这算什么破义卖啊,系里搞得,连个大教室都借不起,没赞助没凭据,捐了款的去向都弄不明白,凭什么让人来买,又凭什么让城草来参加?多大脸啊。想到之前葛晓霖为了这个义卖到处奔忙,结果说踢走就踢走,米绪替他极其不值但是只要葛妈和她一天没掰,米绪就不能让矛盾从自己这里点燃,他忍着不爽,还是耐心道:“我和城……我和他还不是非常熟,不太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啧,你在不在寝室?城草在不在?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好了。”

米绪脑残才会把电话给陈羽宗,他只问:“你是不是借了我的名义问吴老要照片了?”

陆子芬顿了下,忽的扬起了声音:“你这什么意思?我只是打了个电话给他,照片是他自己愿意给我的,我还没说你那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的老学长呢,可把我坑惨了,你怎么也算是葛晓霖的朋友,他平时那么照顾你,你却这么点忙都不帮,米绪,你也够可以的了。”说完竟然“啪”的先一步挂了电话。

米绪对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呆了片刻,不由暗骂,这什么奇葩女人?如果她刚才是站自己面前的,米绪肯定能喷她一脸老血!

☆、准奏。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坐在桌前的年轻男人抬起头看着推门进来的人笑了出来。

“这次好快,才一天半?”

陈羽宗把手里的图纸放到桌上:“初稿,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建筑学院的林老师,就是面前的年轻男人,同样也是陈羽宗这次建筑比赛的指导教师,他翻了翻那两张稿子满意地点点头。

“你一向有想法,我很期待完稿,老样子,之后建模或者材料上有问题也可以找我。”

言简意赅的交流完毕,陈羽宗转身要走,林老师却喊住了他。

“羽宗……”

陈羽宗回过头。

林老师踌躇了下:“你看着挺累的,还是要注意调节,比赛……只是和外界交流的一种形式,是为了开阔我们的认知的,而建筑最重要的……永远是实践。”

陈羽宗对上林老师的眼睛,片刻,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林老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面上的笑容敛去,轻轻叹了口气。

离开办公室,对间的门也正好打开,门里出来一个男生,见了他,立时展颜一笑,快步上前拍了拍陈羽宗的肩膀。

“一个多月不见,又帅了!”说着瞥了眼陈羽宗背后的办公室,“找林老师?谈比赛的事?”

陈羽宗“嗯”了一声:“你呢?”

男生顿了下:“我也是啊,不过指导老师还没定,这次又要大出血了。”想了想,“不行,有你小子参加的比赛,我估计又要没希望了,难得遇见你这大忙人,今晚要请客,把老谢一起叫上,不醉不归!”

陈羽宗瞥了他一眼:“晚上没空,稿子要改,下周吧。”

“啧,还是认真的这么讨厌,算了,下周轮到我拿乔了,你也知道我家那位,从搬出去开始就没清净过,一天不见我就要闹,唉……”这位不是别人,就是和陈羽宗前两年一起同住的室友,叫黄骏臣,也是米绪口中那个半间接让他直面城草,过上苦日子的祸首之一。

同样是城建的学霸,只是黄骏臣是隔壁班的,他自从脱离住宿狗的人生后就活得无比滋润潇洒,学校出租屋两点一线,再加上城草的神出鬼没和死宅,两人一学期遇上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和黄骏臣说了几句,陈羽宗又进了画室,在里面一坐一转就到天黑,不过这时候对城建的小伙伴来说,夜才刚刚开始……

一旁有人走过来问陈羽宗要不要去吃饭,或者替他带,城草的回答永远是摇头,今天也一样,他看了看时间,收拾东西,夹上画稿回了寝室。

不过一回到西区,老远就看见寝室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脸上难得没有带笑,而是面无表情看着对面的女生。

也许是天实在比较黑而两旁的大树也十分茂盛,又或者是谈话的两人太过聚精会神,总之自带光源系统的大城草自门边而过时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反而是陈羽宗听清了米绪在那儿用着无奈地口气说道:“行了行了,这么大半夜的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孤男寡女特意约我出来在男寝门口私会,我不深切感受到你的歉意我都要不好意思了,除了没提点礼物过来,你这胆量也是杠杠的,我替葛妈给你点个赞!还有……我烧饭能把你吃死,戴了高帽也成不了厨师……总之一句话,这事儿我办得只求问心无愧……”

陈羽宗擦过他们上了楼。

十多分钟后,米绪进门了。

刚要弯腰脱鞋,一瞅见坐在桌前的陈羽宗,米绪的动作一顿。

“嗷嗷……”糟糕,被那女人一缠,他忘了买饭!

米绪走到柜子前,倒腾了良久,掏出了两份碗面,回头摆出诚挚的脸:“九九八十一天腌制而成,这酸爽让人简直不敢相信~~!”

陈羽宗看了他两眼,拿出手机叫了外卖……

米绪吸着浓浓的猪骨汤面,很想友善地对城草相询一句:你他妈有这些好货傍身,还要我千里迢迢去买猪食回来,这绝壁是真自虐吧吧吧!!??

叮儿隆咚锵~~~~

米绪的手机响了,看了号码,无奈接起。

“……还没呢,我才刚上来,总要吃个饭吧,等等再说……”

挂了电话。

一分钟后。

叮儿隆咚锵锵锵~~~

米绪再接:“……刚不是说了,我知道,我总是会尽力就行了,你催我也没用……”

又挂了。

一分钟。

叮儿隆咚锵锵锵,咣咣咣,当当当~~~~

接连被夺命连环call n次,米绪气得直接关了机,拔了电板。

晚上睡觉的时候,米绪翻来覆去了良久,寂静的黑夜中,就听见咯吱咯吱的床板声,忽的对面的床头灯亮了,陈羽宗的脸出现在昏黄的灯色下,不耐地看着米绪,然后对着厕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米绪莫名:?

陈羽宗躺下,闭上了眼。

米绪坐那儿琢磨了一会儿,猛然顿悟:!!!

“我、我没……”他想说这丫竟然怀疑自己是因为某方面需求憋的?自己明明在忧国忧民,排患解纷好不好!!!

口头上立马解释:“我现在没什么困难需要排解,我刚刚已经自行处理好了!”米绪的意思是,他已经有了决定,边说还边伸出两条光溜溜的长腿甩了甩,做出一派轻松干爽的模样。

陈羽宗睁开眼,看了看对方,目光渐渐下移,落到他的被子和那直直的腿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眉头一蹙,伸手啪的关了灯。

米绪在黑暗中呆了呆。

刚这货的眼神……是嫌弃的意思?

他不会以为我在被子里已经……

想通的米绪炸毛。

就算老子在被子里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就不信陈羽宗一人住寝室就没有自立自强过!指不定一个人关上门有多high呢!!反正女朋友一晚上都满足不了他!一个人可以在房间,可以在浴室,还可以在阳台,露天夜里清晨傍晚……

等等,大半夜的怎么脑补上这个了,米绪一下子惊醒。

差点中了敌方的迷惑攻击,不行,还是要快快养足精神力才能坚定意志!

待对面的床铺在有一番折腾后彻底安静了下来,另一边的人才又张开了眼睛。

幽幽的月色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陈羽宗看着瘫那儿的身影,想到之前那一通通的骚扰电话,也不知道这位用的是什么山寨机,那喇叭的穿透力简直强的一比,对面来电者说话的内容简直跟免提似的,听得一清二楚。

被逼的挺烦的,陈羽宗以为米绪一会儿就会来跟他说这事儿,但谁知这人纠结尴尬了一晚上,刚还在床上宁愿一个人反复烙饼,但就愣是没开这个口,或者说他从一开始都没打算跟自己提。

陈羽宗思忖了少顷,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米绪因为手机关了机,把闹钟也连带着一起灭了,差点迟到,心急慌忙地抽了书要出门时,忽的看见自己的课本上压了一本黑皮精装的……速写本?!

米绪伸手,一顿,又想起什么,忙把爪子在衣服上抹了抹,这才去翻。

的确是番茄酱君的倒霉债主,不过,这本子是……放错位置了?米绪不禁怀疑。但是以大城草那龟毛谨慎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东西跑到了别人的地盘里,不是玷污了高贵的出身吗?而且本子上还特意摆在他的毛概上,米绪记得,明明他的毛概书昨晚还在书架上的……

该不是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苦楚,故意拔刀相助?!问题是他又从哪里知道的?(对自己的手机太自信= =)

米绪咬着袖子趴到床上,不、我不能这样自作多情,万一会错意,也让人家太害羞了嘛……

然而一想到昨晚陆子芬的话,米绪又有点动摇了。

这女人也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义卖没两天就要开了,她又嫌弃油画系的设计,又遭到了吴老的拒绝,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米绪了,否则她磨叽了这么久不是白忙一场吗,于是到头来还是要指望米绪,特意找他下楼说要给他道歉,好话说尽。

本来米绪真没空陪她耗着,但是陆子芬最后有一句话米绪倒是上心了,她说这活动小组成了能给葛妈加平时分,葛晓霖这学期搞不定就能成功进入学生会,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u大的学生会向来高大上,小院小系的学生根本看不上,同样也是葛晓霖所惦念的,成不成另说,但米绪作为兄弟能出把力的时候却没动,回头想起来估计也不怎么舒坦吧。

这也是米绪纠结了半天的事儿,但是纠结归纠结,米绪却还是没打算跟陈羽宗开这个口,实在是没道理也没这脸皮啊。

然而眼下这东西却送到了眼前。

米绪犹豫了下,到底没拿,他得先确定对方的意思,再有,就像他昨天下的决定,他要和葛妈谈谈,然后让葛晓霖自己选,如果葛妈也是这么想,米绪一定上刀山下火海的替他搞定,如果不是,那就不是米绪的事儿了。

米绪拿了张纸条,写了夹在速写本上,接着飞奔出去上课了。

然而,一上午竟然都没见着葛妈,米绪给他打电话葛晓霖也没接,米绪问了金刚,说是葛妈昨晚请假回家了,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

米绪有点担心,但又联络不上对方,只能干着急。

中午回了趟寝室换书,速写本还在那儿,他想着陈羽宗大概没回来过,便又随着去了金刚的房间,依旧不见葛晓霖的人,米绪想着下午要还没消息,他晚上就跑一次葛晓霖他家,否则自己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然而到了教室才一坐下,打开书,就从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米绪捡起来一看,就见上面一行方方正正,顶天立地,是自己上午写的字。

——启禀皇上,捡到一本无码写真,若无英雄认领,臣便强制据为己有!

下面一行回复则遒劲有力,没有废话,只两个字。

——准奏。

米绪正惊讶,一旁忽的探来一只咸猪手,一把将纸条抢过,继而怪叫道:“这是哪个小贱人给我米的小情书?”

☆、禽兽!

米绪跳起一把将纸条夺过,低语道:“是兄弟就不许告诉别人我交了一个闭月羞花绝世无双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老婆!”

庞智斐一愣,继而大惊:“啊,你竟然强了城草?”

米绪邪魅一笑,接着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比:“嘘,低调的知道就行了,不要声张……”

庞智斐鄙视他:“禽兽!”

傍晚下了课,米绪正打算往葛晓霖家进发时,却忽然收到了他的消息。葛晓霖说自己没事儿,感冒在家休息两天,下周就回来上课,到时给他电话。

米绪隐隐能觉出些不对来,但葛妈不想让他知道,那米绪就暂时不过问,等他想说了再说。

至于陆子芬,暂时已经躺在了米绪通讯录的黑名单里。

……

打工发了些小钱,米绪买了一大袋的苹果回寝室,洗了两个,一个拿着啃,一个放在了陈羽宗的桌上,虽说速写本还没给出去,但米绪在这事儿上心里还是挺感谢对方的,见陈羽宗抬起头,米绪对他嘿嘿一笑。

大城草对他抬了抬下巴,米绪立时领会精神,把桌上的小刀拿来双手捧过。

“那什么……你们还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哈,学个建筑还要做木匠。”米绪啃着苹果,一边看着陈羽宗在那儿用美工刀切木板,一边儿有所感悟道。

“什么?”陈羽宗皱起眉,停下了手。

米绪一呆,忙要开口解释,陈羽宗又道:“砖匠、铁匠、泥瓦匠都要会……”

米绪:“……”还真高大上。

桌边摆着一摞厚厚的材料,米绪探过狗头悄悄瞅了两眼,发现是一册自订的“设计任务书”,首页就写着这一次比赛的要求和时间:主办方是国际知名的某建筑期刊,和国家一系列的建筑机构一起合作,似乎是每年都有一届,是专由学生参与的比赛,名额需要学校推荐,整个u大城建学院有资格的也就四个人,陈羽宗自然是其中之一。

今年一共是两种主题,神秘平衡&时光溯流,有分团体组和个人组,构思制作时间一共是两个月,期间可以寻求指导老师的帮助,接着进行四轮筛选,而最后的入围者则到了评审当日还有一场正面的答辩检验,整个过程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耗死一个算一个。

米绪还注意到,陈羽宗的任务书基本已经有三分之一的项目都被他打上了勾,显示着已完成的状态,其中就包括书面和电子版的设计平面初稿、3d模型框架初稿、手工模型框架基础等,哪怕米绪屁都不懂,也大概能感觉的出,明明比赛时间才开始没几天,这家伙的完成速度却简直比超音速喷气无人机还快,要不要这么伤害别人啊。

见陈羽宗拿出尺子一边量一边在本子上计算,那本子已经换了一本新的深蓝硬皮,不过钢笔却还是用的原来那只。

米绪琢磨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土豪,你可知,你之前赠予我的资产如果去论坛上甩卖可以换取多少利润吗?”

土豪投来尊贵的目光:“那还我?”

米绪:“可是上面已经有了我亲自洒下的朱砂血……”

土豪:“……”

米绪的脸皮到底比城墙要薄上那么一点:“其实我只要被我弄脏的两页就行,其他的你可以继续珍藏。”据他当年培养的艺术情操来看,画手都是很希望可以留下自己的作品的,曾经看着那些经他描摹的小朋友的脸被洗掉后,米绪的惆怅也无以复加过。

“要不……”

米绪的下一句话却定格在了忽然举到他鼻子前的画作上,双目聚焦良久,米绪才看清那就是陈羽宗现在在搭建的手工模型。

惟妙惟肖,一笔传神。

在自己说话的那段时间里,前后也就……不到三十秒!?

陈羽宗两指夹着,把画丢给米绪,继续分割他的木板:“那样一本速写本,我只要画三天。”

米绪怔楞地盯着那本明明还很年轻,其实生命已经即将跑向终点的硬皮蓝本,一番震惊之后,立时用力啪啪啪地拍起了手。

“秒射高手!”

嗯?

陈羽宗挑了挑眉。

米绪忙道:“哦,不是,秒速高手!高手太棒,高手受我一拜。”一张画,三十秒,打印店都没那么快!

边说边伸手就要对城草行大礼。

陈羽宗却急忙一把用手背顶住了米绪凑近的脑门,在他无限接近自己手里的刀片前。

“再洗一遍去。”

陈羽宗把米绪的脑袋嫌弃的挪到一边,又拿起桌上的苹果丢了过去。

毫无所觉的米绪抱着苹果屁颠颠地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大城草在他背后用纸巾抹手心的动作。

……

虽然陈羽宗的速度已经快得很不科学,但他并没有缓下脚步和人民群众拉近距离的意思,用着所谓艺术家的坚持,灵感一来,无所顾忌,连开三天夜车,直到把渲染全部搞出个人样儿来,这才丢下鼠标,蒙头大睡。

米绪也不敢吵他,最多在一边给递个水,端个饭,开哈雷时刷个存在感之外,一直十分的低调配合,看着新室友终于睡了,米绪预料这次大概没个两天估计醒不了,一边感叹这过劳死般的精神,一边打算好好来一把自由的生活,让脏衣服和被子床单都好好放个假时,谁知还不到中午,大城草却忽然诈尸了!

根源却是一通电话。

陈羽宗只要睡觉,手机基本都是振动或者关机状态,要想找他,最快的办法只有打寝室的电话,而一般如果没有彗星撞地球,或者烈火烧屁股,没几个人有胆子敢让这个铃声响起。

而此时,这铃声穿破静谧的晌午,仿佛一道凄厉的哀嚎在空中炸裂。同一时间,陈羽宗睁着血红的眼睛猛地从床铺上坐起,瞪向跑上前接电话的米绪,完美的脸部轮廓全化成了严厉的线条,眼神冷酷,宽阔的额头上慢慢浮现了一个乌黑的“煞”字。

如果说在众人眼里完美疏离高贵冷艳的大城草一定有个明显的缺点的话,那就是他有着非常严重的起床气,平时如果不是自然醒,早晨下床的前五分钟陈羽宗都是以向世界讨债的表情在活动,那五分钟里连缺心眼的米绪都会不由自主被那煞气所震慑,尽量同他保持距离。更不用说直接把人吵醒了,这种事情目前米绪也只经历过一次,就是色兄那一回……当时虽然陈羽宗没有向他问罪,但对方睁眼对上米绪那一刻锋利冰冷的视线也差点把他吓到从两层的床上后空翻下来,那酥爽的感觉至今都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米绪在城草罗刹般的视线下咽了口口水,把电话递过去道:“好像是你们城建的老师……”

……

陈羽宗到系办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美好的,但是他平时万年冷脸,大家也都习惯了,系主任和书记都在,一边还有建构的一位教授,见了他系主任竟然亲自起身给他拉了椅子坐,一边关心道:“羽宗啊,今天没课还把你叫来,打扰你休息了吗。”

陈羽宗没有正面回答,只问:“老师有什么事?”

书记笑道:“比赛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开始准备了吗?你选的是哪个主题?”

陈羽宗回答:“时光溯流。”

系主任和书记交换了个眼神,前者点点头:“我想也是,这个主题是不错,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不过羽宗啊,你有没有想过挑战另外一个呢?你先听我说说啊,我是这样想的,去年的主题之一是‘怀旧年代’,也就是你那时选的,当时你拿了个银奖吧?那今年的‘时光溯流’和这个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构思起来难免有局限,也不一定会给评审新鲜感……”

系主任用了半个小时来阐述自己的观点,总结来说就是上次陈羽宗拿过奖了,这一次要换一个题材,对他的学习和累积都更有帮助,拿奖也更有希望,最好还是团体组,这样还能培养团队精神和领导能力,更可以带领其他小伙伴一起提高。

陈羽宗没说话,他问:“能给我看看参赛名单吗?”

老师以为他这是想了解下能一起组队的都有哪些人,于是立马把名单递了过来。

陈羽宗看着上面被推荐的四个人:一个叫孔岳峰,一个叫韦然,两人是一个指导老师,就是坐在一旁的李教授,还有一个是自己,指导老师是林又辕,剩下的最后一个名额就是黄骏臣,他的指导老师是田鹏。

按系主任的意思,让陈羽宗当领队,李教授也在场,那前面两个学生肯定选的是团体组的,陈羽宗顿了下道:“他们是什么主题?”

系主任回答的如他所料:“神秘平衡。”

陈羽宗看着黄骏臣和他指导老师的名字没吱声。

书记显然也是知道陈羽宗脾气的,他和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可以回去先构思构思这个题材的灵感,老师总是为你好的,我们城建还等着你给我们捧个大团队奖回来呢。”

陈羽宗把纸放回桌上,没再开口,起身走了出去。

他在关上的门外站了一会儿,约莫五六分钟后,办公室里传出书记的声音:“李教授,陈羽宗之前交的初稿您看过了吗?”

李教授说:“嗯,小林给我看了,很不错,不过如果要走团队路线估计是不太适合,只能重做了。”

书记:“那个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有的是,陈羽宗那么聪明。”

系主任:“但是我觉得他不太愿意啊。”傻子都知道一般比赛中只有个人能力不算非常突出的才会被塞进团队赛,靠着人多力量大来取胜,就算到时候陈羽宗拿下大奖了,也比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要亏很多。

书记却严肃道:“我们也是为了学校,为了集体,这是荣誉最大化的想法,而且这次有田教授帮忙,黄骏臣拿奖的机会也很大,小林到底太年轻了,去年也是他辅导,最后还是只有个银奖,我觉得我们这样安排才是希望最大的,田教授也是这样认为的,才会在之前给我们推荐黄骏臣。”

系主任也被说服了:“之前我总觉得黄骏臣比起陈羽宗思路还不够开阔,但之前跟他聊过后,发现他经过田教授传授了几招,进步真的很大,进取心也大了。嗯,就这样决定吧,陈羽宗应该会同意的,他要不同意我就让小林再给他去做做工作,优秀学生总要识大体才是……”

门外的陈羽宗盯着对面阳光下城建恢弘的教学大楼,眼睛被刺得眯了起来,片刻,他转身离开。

☆、扔了吧。

陈羽宗前脚刚走,米绪后脚就被学记团喊去了,到了那里发现是要准备五。一艺术节的事儿,陆子芬那个破烂义卖也是搭了这个活动的东风。

米绪领了一堆任务回去,到寝室时发现陈羽宗已经回来了,仍旧倒在床上挺尸,而他的手机却在桌上嗡嗡的振动着,但是床上的人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打算搭理,总之就是没有反应,任它在那儿无声的一遍遍哀鸣。

米绪怕又是老师或者淼淼学姐召见,便没忍住凑过去看了看,却发现来电显示的人名是一个叫黄骏臣的。

这一看就不是美女的名儿。

米绪爽快地翻着白眼走了。

回头看着满桌的干瘪物件,米绪小心地用工具试了把,一脚下去那动静就让他猛地放弃了。

看来不行,还是靠嘴吧……

结果米绪从下午忙活到晚上,累到头眼昏花,吃了饭就匆匆上床睡了,第二天起来补充了体力又继续劳碌,眼看着要到中午了,米绪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了。

床上的这位爷不会真要睡上个三天三夜,把之前的觉都补回来吧,这样下去不会缺水而挂吗?睡下去时还是鲜草,醒来变稻草了……

但是米绪又没有去一脚把稻草踹醒,说一句“先生你已懒出翔”的魄力,他只能在保持沉默和要不要牺牲自我中反复纠结来回琢磨心理斗争。

然而,太过投入的结果就是米绪一不留神嘴里的气没控制住,一下子出大了……

“——砰!”下一刻室内便猛然发出一声巨响。

米绪:……

紧张地往床上看去,果然对上了一双茫然却暴躁的视线。

“噗……”米绪急忙吐掉嘴里破碎的橡胶,扬起一个甜美的微笑和室友打招呼,“呵呵,早上好啊……surprise!”

陈羽宗抓着头发坐起来,见到的就是面前一个坐在五颜六色的气球堆里的傻子。

傻子见他不说话,努力排开两边圆滚滚的气球把床下的路给空出来。

米绪:“这些过两天就会挪走,它们只是在我们寝室暂时落个脚,靠肥胖吃饭已经很可怜了,官人行行好吧。”

陈羽宗皱起眉,二话没说下床去了洗手间。

洗完澡出来就见米绪还在那儿锲而不舍地堆气球,企图缩小占地面积,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什么,你做模型就用那块地儿,我在床边吹就行啦,不用……在意我……我挺好的……”后半句在大城草如他所愿的漠视中慢慢地消弭于无声……

米绪扭着气球哀怨地看着陈羽宗擦过自己背对着他直接坐到了桌前,打开电脑。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米绪眼睛一转,顿了下问:“你吃饭么?”

不回答。

“吃饭么?”

不理睬。

“饭么?”

不应声。

“么?”

“不吃。”高冷。

两分钟后。

“你吃饼么?”

“吃饼么?”

“饼么?”

“不吃!”

两分钟后。

“……你吃香蕉吗?”

——砰!

陈羽宗丢了鼠标终于忍无可忍地回过头来。

米绪却无辜地看着他:“问问而已,我们又没买香蕉,你买香蕉了吗?”

“那吃香蕉吗?”

陈羽宗:“……”

此时嗡嗡声再度响起,米绪惊奇地看着陈羽宗的手机,不禁道:“你那啥型号的,三天这样不间断的响,还能待机呢!比电报还好用……”

陈羽宗却直接按了挂断,然后关机,接着起身,开始卷袖子。

嘿,这是又要开战了啊,说来就来?好歹给人家一点准备吧,老这样身体真的吃不消啊。

在陈羽宗抄起家伙开始清扫行动时,米绪也不由随在后头不情不愿地来来回回挪他的气球。

你说这人是啥毛病?!吵架了?失恋了?欲求不满了?

自己搬来寝室也这么些时日了,都没见过他和淼淼学姐有过什么频繁联系,妥妥的有问题啊,难道是因为自己住这儿害羞了?避讳了?不方便了?那自己这不是毁人姻缘嘛!!

被自己的脑补震惊到的米绪一个不察抱着气球踢到了床边搭起的木桌,木桌猛然一晃,米绪还来不及喊脚趾疼,一道极细的卡拉声却仿佛惊天巨雷一般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他缓缓低头,看向木桌的上方,那里摆放的不是别的,正是陈羽宗这几天废寝忘食辛勤许久的手工模型基架,而基架的一角此刻却因为刚才无妄的震荡悄悄地塌陷了一块……

米绪:!!!!!!!!!!!

陈羽宗听着动静回过头来,第一眼却是被米绪扭曲狰狞的表情给吓住了,简直挑战人类极限,再转眼看向一旁的模型,陈羽宗微顿,片刻,动了动嘴皮子。

米绪呆愕,反问道:“你说什么?”

陈羽宗道:“扔了吧。”

米绪:???????

“啊??不、不用这么果断吧,好歹给大家留条活路,以后再见还能当朋友嘛……”

陈羽宗却忽然扬声喝道:“我说扔了!”

米绪大惊!

……室内一片寂静。

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陈羽宗第一次用如此大的嗓门对米绪说话,往日低沉的声线都拔高了起来,眼神则十分冷冽,当然目标是那桌上的模型。

然而不待米绪回过味来,陈羽宗喝完,自己走过去就把那模型塞进了垃圾袋里,米绪见此急忙跳起,一把抢过来道:“别别别……我、我来倒啊,让我分担点劳动的荣誉感好吗!!游手好闲很伤自尊的!”

陈羽宗一怔,垃圾袋被米绪成功地抢了过去,他立刻屁颠颠的把东西都抱起,装进口袋飞奔着跑了出去……

陈羽宗看着他撒欢一样远去的背影,瞪了片刻,这才一屁股坐下,抹了把脸。

********

自从遗弃手工模型的事件发生后,609寝室中就弥漫了一股略微干涩微妙的气氛。虽然米绪是表现得毫不在意,城草也没有什么不爽的举动了,但是他也没再继续之前的设计了,也没去上课,反而用剩余的时间一直在打游戏,这让米绪如何用平常心来对待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

学霸忽然自暴自弃为哪般?堕落的人生由一时的一念之差悄然开启,不堪回首的过去,难以挽回的错误,注定了一个大好青年令人扼腕叹息的悲剧之路……

嗟乎!

这一天,大城草终于去上课了,如释重负的米绪将他搞定的气球都扎成了一团,然后把剩余的废物打扫干净,想了想,又去收拾了下陈羽宗堆积在木桌上的各种资料。

明明那么矫情洁癖的一个人,偏偏一直把比赛的东西积那儿不整理,你说这是闷骚呢,还是闷骚呢,还是闷骚呢?

除却那堆外星文类的书之外,米绪发现到陈羽宗竟然收集了一摞的房地产海报,其中就包括当初自己兼职的那家“陌上古韵”,这些楼盘的开盘时间有早有晚,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年前,而整体风格倒是都差不多。

这么贵的房源,土豪真是不给人民群众活路啊。

正感叹着,忽然寝室的门锁传来钥匙插入的声音,米绪刚要惊讶于大城草难道又去而复返仍是打算回来挺尸时,门一开出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是谁?”

门里门外的两人目光相对异口同声地问。

黄骏臣打量着站在眼前高高瘦瘦的男生,又瞥到一边原本空着的床铺已是填满了东西时,刚要开口,就见米绪抄着拖把站在了自己的眼前。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黄骏臣怔楞之后,冷哼道:“乖儿,你这地盘站的可是你爹我的。”

米绪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一边就传来一道有些意外的声音。

“骏臣?”

转头一看,陈羽宗就手插口袋的站在门外,而他身边说话的则是难得大驾光临的谢亦骞。

黄骏臣一见他们,立马笑了开来。

“老谢,难得一见啊,”又对陈羽宗说,“羽宗,我找你有点事儿。”

谢亦骞瞥了眼陈羽宗,陈羽宗没有说话,直接擦过他进了门,谢亦骞跟上。

黄骏臣也走了进来:“羽宗,你没接我电话,我知道是为了比赛的事儿,我觉得这是个误会,我们谈谈。”

陈羽宗打开电脑,直接开了游戏。

黄骏臣在后面说:“系主任和书记是找过我,问我选哪个题参加比赛,我只是按我的意向做了选择而已,我没想过会影响到你。”

陈羽宗没吱声,游戏界面的音效响彻室内。

“至于田教授,我和他是学了很多,我想把最好的用在比赛上没有错吧,我以为你该理解,你都拿了那么多奖了。”

——啪嗒。

谢亦骞在一边打起了火,低头点了根烟。

“骏臣……”谢亦骞笑着抽了一口道,“大家都是兄弟,今儿个这事儿我晚上做东,我们吃顿饭,就算过去了。”另一层意思,就是让他别说了。

但是显然黄骏臣有满肚子的委屈亟待发泄。

“话不是这么说,陈羽宗,我人都在这儿了,我们就把事情索性说开,你有资格参赛,我也有,去年你把我挤下去的时候我可是一声都没吭,今年你怎么就这么输不起了呢?!”

陈羽宗看着屏幕的眼微微一眯,还是没说话,操纵着手里的战士将怪砍得血沫横飞。

黄骏臣又道:“比赛人人都想赢,我们各凭本事没什么错的,是兄弟我才说这话!”

“是兄弟你就不该说这话!”

谢亦骞忽然听不下去了,带笑的表情都凉了下去,他望向黄骏臣,“你这名额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黄骏臣一怔,一时没了声音。

一旁的米绪察觉气氛不妙,悄悄地扯了东西就想暂时避嫌,但是走到门边却又顿住了脚步。

擦,失算!气球吹太多撑着门了!走不掉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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