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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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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笑一笑哦。”展行拿着手机,扒在大巴椅背上,朝后座拍照。

随行三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建伟朝丽丽挪了挪,想搂着她,这个举动直接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展行马上抓拍下那精彩瞬间。

林景峰面无表情地坐着,展行把耳机塞了个在他耳里,又顺手拈着他干净的耳垂揉了揉。

林景峰的脸唰一下红了:“你做什么。”

展行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队友不太靠谱。”

林景峰伸出手臂,箍住展行脖颈,换了塞着耳机的一边耳朵,把唇凑到展行的耳畔,低声道:“你也很不靠谱。”

展行伸长嘴,开始调戏林景峰。

林景峰无视了展行的挑逗行为:“我怀疑他连我们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展行:“师父,千万别把他踢了,我可不想留在上面望风……”

林景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添乱,我就留着他。”林景峰难得地笑道。

展行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保证不添乱!”

展行的誓言犹如证监会的通告一般,都是浮云,翌日抵达胶州时正值清晨,林景峰也是第一次来,只能照着地图走,他掏出一张市区地图,与斌嫂交付的地形草图,反复对照,确认后抬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市郊二十五公里的海边,休息一会,还得转车。”

于是五人长途跋涉,抵达海边,只有展行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其他人一致保持沉默。

目标地点是一片乱石滩,此处是胶州与即墨的边界,背山临海,人烟罕至。时近黄昏,众人坐了一整夜车,各个疲惫不堪。

“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留个纪念。”展行说,把手机固定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开了定时拍照功能。

荒山野岭,展行出行兴趣十足,林景峰只想一脚把他踹进海里去。

众人一字排开,展行道:“来说——瘸子——”

瘸子?不是茄子吗?林景峰乏得很了,依稀意识到发音问题貌似有点不对。

展行只听说过拍照有说“茄子”的习惯,然而中文水平不过关,仓促间搞混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是数名队员纷纷拖长了声音道:“瘸子——”

林景峰面无表情跟着发音,手机咔嚓拍照,队员们面部表情各异,口型定格在“瘸”字的形状。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够了!”林景峰炸毛了。

“好的,不拍了,别激动。”展行于坡上俯览大海,只见夕阳西下,海面荡漾金鳞,大有心旷神怡之感。

张帅饶有趣味点评道:“小贱兄弟爱玩。”

展行笑答道:“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景色这么好。”

丽丽嘲笑道:“我看你们够放松的了,收这么个徒弟。”

林景峰掏出手绘地图,循着海滩前行:“待会你们就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了。”

展行朝丽丽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建伟马上警觉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丽丽又失声笑道:“干嘛呢,没看出这俩师徒是兔儿爷么?穷紧张什么?”

林景峰不悦蹙眉,展行心花怒放,扒在林景峰身后,一路远去。

“她说我们是兔子……”

“你觉得我们像兔子吗?”

“师父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林景峰停脚,展行身子朝前一扑,哇哇大叫,衣领又被一只手揪着。

面前是个黑黝黝的深坑。

“耶?”展行说:“是个盗洞。”

林景峰说:“我数三声就松手……”

展行忙道:“别!”

林景峰:“从现在开始闭嘴。”

展行忙不迭点头。

林景峰揪着展行衣领,把他拖回边上。

数人追了上来,林景峰说:“应该就是这里,再没别的洞了。”

张帅道:“进去要取什么?”

林景峰说:“看上什么取什么,先另挖个洞。”

丽丽终于正经起来,不再一脸不满:“不能从这儿直接下去?”

林景峰缓缓摇头:“这个是绝户坑,我们必须另开一个。”

展行:“唔唔唔——”

林景峰:“?”

展行:“唔?”

林景峰:“……”

林景峰解释道:“绝户坑意指风水学中打通墓穴时,恰好泄了此处脉气的通道,是散贼做的事,在我师门里是大忌讳。通常气脉交汇之处称“穴”,气行于地底,物生于地面。山水交汇之处有其龙脉,你看。”

展行循着林景峰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傍晚山峦起伏,虽是荒郊,却足见龙势绵延。

“依山傍水,又有河流汇入胶州湾。我们站的地方像龙取水,恰好是龙头,阴宅中心点的穴位也在我们脚下,朝下挖出盗洞,一定能垂直打通,进入墓穴中央。”

“但这样一来,就会散了墓主的气脉,令他断子绝孙,所以行话说盗墓损阴德,往往就损在绝户穴上。很多人不知道,顾着下手快,打出盗洞直通墓穴中央,但这种坑我们是不能打的,一来难通,二来必遭报应。”

展行:“唔——”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林景峰捋起袖子,吩咐道:“到那边去,男的动手挖土,女人入……女人休息。”

四名男生跟随林景峰,在坡下开始用工兵铲挖掘,张帅说:“既然已经有人进过墓室中间,我们还来这里?”

林景峰说:“他们没有进到底,只打出一个盗洞,你没发现坑底很浅么?上次来的人只用工具取出一件东西,就没有办法再深入了。”

“取出了什么东西?”建伟用铲子翻出土,紧张地询问。

林景峰瞥了他一眼,不答。

建伟出工不出力,展行却是笨手笨脚,从未做过翻铲子的重活,没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林景峰:“你上去休息吧。”

展行爬到坑外,倚着铲子直喘。

建伟把铲子朝地上一插:“我也休息一会。”

“你不行。”林景峰冷冷道。

“为什么?”建伟道。

林景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为什么。”

建伟不敢违拗,只得满腹牢骚地继续挖。

“嗨。”展行掏出打火机,在黄昏中给丽丽点着了烟:“那人是你男朋友么?为什么要抽他?”

丽丽懒懒道:“不为什么,老娘喜欢。”

展行笑了起来:“他挺在乎你的。”

丽丽呸了一声:“网上认识的,还不到一年,自己没工作,成天缠着我,关我屁事!”

展行:“他缺钱么?”

丽丽道:“我咋知道,你不问他去?”

展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显是林景峰点着了雷管。

“别过来!”林景峰又跃了进去,几次反复,盗洞两侧夯土甚为结实,炸了五六次才炸塌一小块。

“石膏。”张帅以铲敲击盗洞底部,挖起一小块,征求地望向林景峰。

林景峰道:“快了,上层是石膏夯实,中间埋一层石炭吸水。”

又炸了一次,声音大得连展行都听得到,众人围在盗洞边上,林景峰以工兵铲敲击地底,发出清脆的岩石声。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蹲下用双手抹开沙粉,展行打着手电自上照下,林景峰发现了一条细碎的缝隙,反手从臀包内掏出钢片,细细划入两块平坦岩石嵌合的缝隙中,挖出一条狭缝。

纸片炸弹反复引爆,耗去厚厚的一叠,终于把墓顶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碎洞。

已近午夜,林景峰吩咐道:“休息一会,散一散墓中秽气,以免意外,天亮前补充食物饮水,再入墓。”

海风习习,带着腥味,林景峰背靠树干,侧头看着远处海水,粼波万顷,月上中天,展行去哪都粘着林景峰,枕着他的大腿直直入睡。

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怕议论,也或许是性格使然,毫不知避嫌,这令林景峰大为头疼。

清晨五点未到,林景峰烧了水,展行打着呵欠醒来,队员们围坐到一处,喝了浓咖啡。林景峰分配任务——四人入墓,建伟在盗洞旁望风。

建伟略有点不忿,展行马上说:“你说可以望风的。”

“你在那里坐着。”林景峰理也不理建伟的表情,吩咐道:“有人来了就按对讲机。”

“哦哦——真的买了两个,信号好吗?要不要测试一下?”

“我还没让你说话。”林景峰道。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垂下绳子,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展行,再之后是丽丽,最后才是张帅。

长夜已过,晨曦未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墓中:

林景峰躬身落地,按了腕表,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照亮周围,又取出一根白色的冷光棒,交给展行。

展行把冷光管拍亮,丽丽和张帅也沿着绳子下到石地上,四根冷光管亮起,林景峰反手把光管插在背后,长身而立。

他们的进入点是条阴暗,潮湿的通道。四周黑漆漆的,林景峰探手去摸墙壁,湿气满布。

通道宽敞,尽头一片黑暗,展行把光管挥了挥,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张帅惊呼一声,林景峰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

雕像如真人大小,低着头,手捧一个金盘,足底牢牢连在地面,展行以手去推,纹丝不动。

“它穿的是汉服……”展行说:“这座墓估计很有来头。”

“对,是汉代的东西。”林景峰很满意:“你也知道金盘仙人?”

展行点了点头,诚恳道:“亲爱的师父,它叫金铜仙人,不是金盘仙人。”

林景峰:“……”

展行忙道:“好好好,都一样!‘涛山阻绝行路难,汉宫彻夜捧金盘。’说的就是它,但为什么头是低着的?”

张帅兴奋地说:“发了!光是这么一个铜人就能卖不少钱。”

林景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凭我们多半带不出去,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就算运出去了,也很难安全卖掉,目标太大了,先朝里面走,张帅垫后。”

四人开始行走,地底空间非常辽阔,大大出乎林景峰的意料,两个盗洞之间相隔不到百米,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仿佛这曲折的隧道与洞壁,占据了整整一座石山内的空间。

石路两旁每隔大约二十米,便分立两尊手托金盘的汉宫铜像。

“我靠。”张帅不住打望:“这些铜像得值多少钱!”

林景峰道:“小贱,它们有什么来历?”

展行微一沉吟,解释道:“汉武帝刘彻老年享尽荣华富贵,想成仙飞升,方士们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只要取得天上北斗星的露水,加上和田玉的粉末制造成‘仙露玉屑饮’,就能长生不老。”

林景峰扬眉道:“所以?”

他们在一座桥上停下脚步,头顶是巨大的钟乳岩洞,脚下则是湍急而过的水流。

展行取出手机,朝桥栏旁的汉宫金盘像拍照,自言自语:

“怎么得到北斗星的露水呢?他就制造了许多金铜仙人,手中托着盘,放在高台上接星露……也就是‘汉宫承露’的由来拉。”

丽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帅:“别乱说话,小兄弟知道得多,长见识了。”

展行微一沉吟:“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好几件这样的铜像,据说每一尊的价值都是百万级的哦!”

数人一起傻眼。

展行又道:“当然,拿这个出去卖,也会马上被抓去坐电椅吧,太危险了。”

张帅:“……”

林景峰:“嗯,再贵也搬不走,你们在这里等着。”

年代久远,悬桥已腐了近半,林景峰为免人太多引起危险,卸下登山包,独自走上石梁,直至断口处。

石梁末端指向一堵三米高的青铜大门,桥却在半中间断成两截。

青铜大门紧闭,林景峰头也不回,吩咐道:“徒弟,电筒。”

一物打着呼呼风声朝林景峰后脑勺飞来,被他探手捞住,埋头拧亮手电筒,嘴角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你谋杀吗?”

展行笑着说:“师父,你要军刀吗。”

林景峰没搭理他,抬头以手电筒照去,望见对面青铜门上有一个两指并拢大小的锁孔。

展行像只螃蟹般横着抬脚,落地,抬脚,落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脚底是万丈深渊,依稀能听见湍急水流汹涌而过。

“当心点。”林景峰提醒道。

展行好奇道:“脚下有水,是龙脉的意思吗?”

林景峰点头道:“很聪明,地下河穿过山腹而过。风水汇集,看来这座墓不简单,你回去。”

展行道:“你要做什么?”

林景峰掏出铜槊,朝展行晃了晃,展行明白了。

“你要跳过去?”展行情真意切道:“这不太可能,师父我舍不得你。”

林景峰活动手腕,把指节捏得劈啪响:“我跳得过去。”

展行:“不是跳不跳得过去的问题,是这座门……”

林景峰:“?”

展行接过铜槊,朝对面黑漆漆的大门点了点:“它不是朝两边开的,也不是上下活动的,更不是来回抽插的……”

“说重点!”

“是!报告小师父,它是朝外翻的!”

林景峰眯起眼,端详对面的大门:“朝外翻?”

张帅等人纷纷赶到,展行煞有介事道:“是滴,当你把门钥匙‘捅’进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成一块……”

展行话音一收,左手高举过头,将手里铜槊突然甩了出去。

“喂!”

变故突生,林景峰尚未反应过来,铜槊已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旋转。

铜槊呼呼打着圈,凌空飞向十余米外的巨大青铜门,最后“登”地一声,准确无比,天衣无缝,牢牢嵌进了面积近十平方米大的铜门中央,那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孔里。

“……肉饼。”展行笑了起来。

大门随着这一句话音落,轰一声巨响,整座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

林景峰满背冷汗,刚才要真是助跑纵跃,徒手插铜槊,现在肯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悬桥断开,虽不至于被拍死,势必也是狼狈万分。

“好样的。”林景峰道:“可以进去了,你们都后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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