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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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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先前的大热门儿——钱永道,而是与钱永道名气不相上下的另一大学问家,翰林学士钟敬书。

钟敬书的学问并不输钱永道,他的名望不如钱永道的一大原因是,钟敬书不过寒门出身,钱永道却来自百年世族。且钱永道在南面儿兴建学校,延教著书,且培养出几个鼎鼎大名的学生。所以,钟敬书在名气上才会输钱永道一头。

但是,在明湛看来,钟敬书此人,才是真正做学问之人。

历朝历代皇帝,都喜欢编书修史之类的工作以来光鲜自己的名誉,顺便抹黑仇人。只要翻开翰林院这些年做的事儿,钟敬书二十年埋首于案头,著书修史上少不了他的名子。只是此人,并不是那种洒脱狂放的名士气概,也没钱永道那一副仙风道骨的面孔,外在条件差这么多,还有人推崇钟敬书为不输于钱永道的学问大家,此人,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钟敬书是朝廷命官。

哪怕这个官儿不大,正五品而已。

但是,就是因此处,朝中人如李平舟王叡安等却是宁愿让名望不如钱永道的钟敬书主持修编大典的,王叡安话虽直,却在理,“朝中人才济济,诸位却要举荐一外人,莫非是瞧不起翰林院诸位学士么?”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堵了半朝人的嘴,其中就包括礼部尚书欧阳恪。

明湛虽然已经说了命钱永道为顾问,但是仍有人愿意为钱永道出头儿,且认为以钱永道之学问聘为顾问实在是大材小用。

王叡安此话,解了朝中乱局。

你们一径为姓钱的说话,是瞧不起翰林院诸位学士吗?

多么毒辣的一句话!

翰林院是什么地方!朝中六部尚书俱出身翰林,自来春闱三鼎甲直接入翰林做官,且官场中有非翰林不入内阁之说!

这样的翰林院,简直是读书人眼中心中的圣地一样神圣的地方!

谁敢说自己瞧不起翰林院!

哪怕多少人骂读书人酸腐,但是真没有人敢当面儿说一句自己瞧不起翰林院!如果想要前程,你就得瞧得起翰林院!这也算官场中的潜规则了!

明湛嘉许的看了王叡安一眼,这老头子铁面无私,当初敢念明湛情书落明湛脸面,如今一个欧阳恪,自然更不在王叡安眼里。并且,王叡安认为自己完全是就事论事!

见欧阳恪闭了嘴,明湛笑一笑,出来做好人儿圆场道,“爱卿们都是好意,钱先生毕竟年纪已老,骨稀之年的人了,朕亦不忍心看钱先生因国事过份的操劳。”

“钟爱卿亦是通读诗书,学问渊博之人,且在翰林供职多年,如今钟爱卿不过四十三岁,年轻力壮,此次修编此盛世大典,既在劳神,又要费力,非体魄健壮者不能为之。”明湛看一眼隐隐激动的钟敬书,笑道,“钟爱卿,此事就交给你了。”

钟敬书恭敬领命,“微臣领旨,必不负圣命!”

“将来,你们的名子,朕必命人勒石以记,永垂不朽!”

明湛对于蛊惑人心非常有一套,这句话说完,许多人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使。但是此事已落入钟敬书之后,再想掺一脚,殊为不易。

钟敬书领命后问道,“陛下,此大典乃旷世之典籍,当以何名命之?”

明湛此时方记起,他忘了给大典起名儿了!不过,明湛是个机敏之人,他当下灵机一动,不动声色道,“就叫皇家大典吧。”随着皇家报刊的名子取的。

明湛的脾性是这样的,事情我交给你,大致的方向也给你,具体要做什么,一一说清楚。然后,要用什么人,明湛完全是他派一部分,也会给你一定的机动性,允许你自己选择推荐一部分人。

另外,明湛是想用皇家大典的事来转移人们对于宗教事件的注意力,以使得展少希可以加快速度的肃清宗教。明湛做的很成功,但是,他只预料到了开头儿,却未预见到结尾。

明湛以为,这个年代,四书五经什么的,其实多是哲学方面的学问。能在哲学方面有所建树的,起码不是个笨人。

但是,钟敬书似乎是个异种。

钟敬书虽然学问做的好,笔尖儿上可以开出花儿来的人物,于人情世故上却并不大精通。

哪怕明湛不喜欢钱永道,但是得承认,在长袖善舞,抑若号召力方面,钟敬书比起钱永道真是差远了。甚至,他在翰林院中人缘儿还不咋地。

一听说皇上将这差使给了钟敬书,许多人都不愿意来干这活儿。

明湛在控制朝臣方面儿,自然有自己的途径,故此,翰林院的事,多少他还是知道的。

奇异的是,明湛也没从钟敬书那张格外成熟的脸上看出啥着急的地方。倒是明湛觉得,自己派错了人。只顾着考察这人的学问了,忘了打听一下其他方面儿

如今他刚把活儿给人家,人钟敬书刚接了旨,一腔热血。明湛做为皇帝,也不能朝令夕改啊!明湛琢磨着,找个什么时候儿,或者寻个合适的时机,给钟敬书派个能说善道的副手儿啥的,也方便钟敬书专心做学问。

算了,反正有些天才,大多不与众人同了。明湛自己给自己宽心。

但是,事情往往没有这样的简单。

按明湛的形容,修编这部典籍,并非易事。

首先,翰林院并没有这么多人可用。

这个时候,倒有个取巧之处,明湛召来帝都那些有名的大学问家直接派上了用场。

如果钟敬书是个稍微灵活的人,那么此次载入史册的“皇家大典事件”可能并不会发生。可是,偏偏钟敬书性子颇为木讷。他于学识上有过人之处,不过,在为人处事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按明湛的说法儿,书籍自然是按照天文、地理、农业、工业等方面分出大的类别,再自大目录下划分出各小目录来,这样按着章程排下去。

目录法是最简单易行易懂的方式,这并没有什么错处。

钟敬书的问题在于,此次工程量巨大,所用人手极多。明湛为了表示对于此次修编皇家大典的支持,特意找了一处儿新房子予他们办公,在最开始,参加修编之人就已多达三百人。

这其中,有翰林院的官员,也有民间的学问家,更有国子监里成绩优异的学生。

当明湛知道竟有人焚了典籍,与钟敬书撕打闹事,且闹到了御前,气的险些翻了桌子。

明湛见钟敬书颧骨上一块乌青,头发微乱,衣裳也皱巴巴的。另一领头人,也是脸色铁青,带着三分煞气。

“是谁烧的书?”明湛冷声问。

“是微臣。”那人叩道行礼,“微臣有下情回禀陛下。”

“你为何要烧书?”明湛瞅一眼身边儿的罪证,一卷烧了一半,带着烧剩的黑渣子的蓝皮书静静的摆在老红木的雕花托盘里,直接刺痛了明湛的眼睛。

明湛面无表情的问这人,并瞥了此人一眼。

“微臣原是翰林编撰,奉陛下之命修订工类水利方面典籍,今臣一去学馆,钟大人竟已将此事派了他人。”那人振振有辞,“微臣是陛下亲派之人,钟大人无视陛下之命,命一民间无官无职之人顶了微臣的差使,微臣有冤无处诉。微臣问钟大人是何意思,钟大人三缄其口,只是一径撵微臣离开。微臣好歹是奉圣命而为,怎能任由钟敬书无故辱之!”到最后,直呼钟敬书之名,可谓不屑到了极点!

明湛呯的一拍桌子,寒声斥道,“朕问你这些了吗?朕问你,因何要烧书!钟大人有错,这书也有错吗?你是什么东西,与钟大人有隙,你就敢烧书!他日,你对朕有怨怼之心,是不是要放火烧宫了!”

那人当即吓出半身的冷汗,俯身叩头,“微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凭你这等无才无德的德行,你就不配修这书!”明湛怒极反笑,“焚书!焚书!在这朗朗乾坤,在朕命钟大人主持修编皇家大典之际,竟有人焚书!你当真是好胆量!”

“陛下,小臣冤枉,小臣绝无此心的。”

“何玉,去数一数,他烧的这本书有多少页,一页书一板子,拖出去,狠狠的打!”

明湛身边儿的侍卫都是极机警之辈,迅速的堵了此人喊冤的嘴,将人拖了出去。其实,这人应该庆幸,宫里的规矩,只要皇上没说“杖毙”,就绝不会把你打死的。

当然,打残是另外一回事儿!

明湛心里的火气是一波接一波的往上蹿,他真想杖毙那个混帐。但是,明湛性情中的确有着心慈面软的一面儿,在许多时候,他总是希望尽量不要出人命!

而在明湛这个地位,他还能在相当程度上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已经非常的难得了。

“到底怎么回事?”明湛冷声问钟敬书。

钟敬书羞愧,老老实实道,“臣无能。是陈大人在修编时极端不认真,许多人从家里送了书来,陈大人总以图书馆藏书为准,对于外头人送的书,多有不屑之意。臣以为,凡书籍,能刊印出来的油墨字,总是有它一定的道理的。著一本书多么艰难,臣非常清楚。陛下既是广收罗天下之书,自然应该兼容并包,哪怕是两本书的观点看法相反,也不一定就没有道理,必要取其一而弃之。臣以为,陈大人并不适合这个位子,且陈大人时常嘲讽陛下召来的先生们。陛下,臣乃寒门出身,有许多人,不做官,并不一定是学问就不好了。不然,陛下也不会召他们来帝都了。如今他们肯为陛下的皇家大典出上一份儿力,实在是尽忠秉国之举。我们侥幸有官位在身的,也不该排挤其他的先生。”

“这也是臣无能,没有与陈大人解释清楚,以至于陈大人……做出了一些狂悖之举。”

明湛看一眼钟敬书脸上的伤,问他道,“你是个傻子吗?别人打你,你也不知道躲一躲?”

钟敬书憋的脸都红了,嚅嚅道,“陈大人会些拳脚,臣,臣实在不是个儿。同僚们也帮着拦着了,也不是故意伤着的。一点儿小伤,并不碍事的。”

“以往朕觉得你太木讷,可能并不适合做一把手儿!”明湛直接道,“但是现在,朕改观了!你嘴虽笨了些,心里却是个明白人!你想的很对,做的也很对!朕要的并非哪一家一言,朕要的是包罗天下之书!诸子百家尚有针锋相对之时,何况其它!只要是有意义的书,都要包容进来!”

“似有这姓陈的这种人,你尽管撵了他去!”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杀鸡儆猴儿,怎能坐的住第一把交椅。明湛还要再给钟敬书一次机会,他沉声提醒道,“朕点你主持修编此书,你就有这个权利,也要有这个魄力!日后,这本盛世大典上面写的是你钟敬书的名子!你办砸了差使,朕就先不容你,日后,后世子孙也得说,瞧这姓钟的,修的什么狗屁大典啊!”

钟敬书简直有些吃不消皇帝陛下这等粗俗言语,连连应是。

明湛再抚慰钟敬书几句,“把心放稳了,朕让你做这个位子,你就做的起!”

钟敬书实在不是个圆润之人,若是换个皇帝,他绝对保不住这皇家大典总裁的位子。因为,此次皇家大典修书馆打架事件后,大臣们仿若闻到腥味儿的鲨鱼,在家里写好奏章,纷纷上书,倒不是说钟敬书有错。毕竟明湛已经罚了陈大人,那么在皇上心里钟敬书自然是站在对的一方。

但是政客眼光之毒辣,哪怕明湛也得佩服。

他们狠狠的抓住了钟敬书的死穴。

没有人说钟敬书的错处,但是,朝臣同样指出,此事,皆因钟敬书资历太浅,不能服众且不能调和与下属之间的关系而引起的。大意就是,此人,学问虽有,但是位卑职低,并不适合于皇家大典总裁之职!

一块肥肉,揭开锅盖,闻到香,总有猫来抢的!

明湛听着朝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各种大道理,缓缓的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面神秘莫测的微笑来。

103、更新 ...

虽然明湛帝号最终以“武”字命名,但实际上,不论是历史的记载,还是真实的情况,明湛虽说脾气不大好,但是他并不是一个跋扈的独裁者。

在这一点上,史学家有着极为一致的见解。

因为,在武皇帝执政时期,官员们呈现出一种异常活跃的状态,甚至有一些很放肆的言论,哪怕是被称为大凤朝脾气最好的仁宗皇帝都不会忍耐的事情,搁到武皇帝这里,反而是一笑而过。

或许,正是武皇帝的好脾气,才滋养出了文人的傲气。

明湛看着满朝文武为着皇家大典总裁一职议论纷纷,提谁的都有:钱永道,翰林院掌院,或者是礼部尚书,或者是朝中宰首。

反正,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而且,很奇异的是,虽然他们举荐的人不一样,但是他们有着共同的一个目标,那就是:钟敬书是绝不适合皇家大典总裁这一职位的。

明湛做皇帝时间久了,哪怕是暴脾气也攒出了几分涵养,他是最终裁决人,所以,他并不急着下结论,他得让朝臣们说话。

文官不让说话,那不得憋死啊!

明湛听着底下菜市场似的,你说一句,我驳一句,为着这皇家大典总裁一职,简直是吵的脸红脖子粗,恨不能干上一架,直接分出胜负来。

但是,明湛发现这个年代的文人其实很有意思。

他们虽然时常为不同的见解闹的乌眼鸡似的,但是,在生活上或者平时交往中,可能还是不错的朋友。譬如王叡安与李平舟。

王叡安先前是极是反对钱永道为皇家大典的总裁官,他是支持朝官接任此职的。在这一立场上,他与李平舟是一致的。而且,明湛知道,王叡安与李平舟交情不错。

但是,此时听到有人举荐李平舟兼任总裁官,王叡安不同意了,他不跟举荐的人费话,他直接问当事人李平舟,“李相,你要任皇家大典总裁官么?”一摇头,认真的说,“我觉着你不合适,你们身为相辅,平日里多少国家大事顾不过来呢,哪里有精力兼任总裁官?若只是挂个名儿,图好听。李相,您可不像这种人哪。”

把李平舟闹的,李平舟道,“我没说要做这总裁官。”

王叡安立时拿李平舟这话儿跟那举荐人说,“听见没,人家李相没这意思,你敢紧闭嘴吧。”

李平舟板着脸,他觉得自己与王叡安说话儿,完全就跟个大傻子一样,实在丢脸。

明湛暗笑,抬手示意安静,“好了,你们都别说了,朕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他还不忘讽刺这些人几句,“一点子小事儿,吵的乌眼鸡似的。你们是国之忠臣,一个个有学识有休养有风度,注意行止。”

看着朝臣都这么一条藤的要拉钟敬书下台,明湛的视线越过群臣,落到钟敬书的身上,但是很可惜,他没有看到钟敬书脸上的表情。钟敬书大约在低着头,故此,明湛只看到钟敬书脑袋上的大官帽静若止水。

明湛心中早有了主意,吩咐道,“这也容易。王叡安,你给朕统计一下,他们举荐了多少人。何玉,传纸墨,把纸裁成寸见方的小纸条儿,再取一空盒子来。”

“你们呢,把自己想举荐的人选,写到纸条儿上,折起来,不要让人瞧见,然后放在这盒子里,一人一票,咱们公议,算一算票数。也让朕看看,谁是公推人选。”明湛似笑非笑的扫一眼群臣,“朕啊,就想知道,谁是你们心中这次皇家大典总裁官的最合适之人。”

明湛的心眼儿,绝非一般人可比。

别人像他这样刚登基的小年轻,做皇帝没啥经验的家伙,啥事儿不得倚重老臣哪。当然,老臣们也是这样想的,展开广阔的胸膛准备给帝王倚靠来着。结果帝王不咋领情,啥事儿人家自己有主意的不行,白瞎了老臣们一颗火热的心哪。

像以往帝王决事,或是帝王专裁独断,或是相辅商议举荐,还从没有这种投票的花样儿。明湛这样一说,大臣们也觉着新鲜,明湛还安慰他们,“别担心,尽管投吧,不记名儿。你支持谁,只管写谁的名子,不必再署你自己名子落款儿。也不必担心,跟谁熟不跟谁熟,选他不选他的得罪人。当然,若是有人支持自己,毛遂自荐,朕也欢迎啊。”

说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明湛得瞧一瞧,谁在背后弄鬼,要挤走钟敬书。

钟敬书在年纪很老的时候曾写过一本回忆录之类的书,他对自己当时的描述是:心如死灰,身若槁木,孤注一掷,峰回路转。

当然,那时候,钟敬书已经功成名就,以前的事儿,他愿意念叨念叨,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根据史学家对于钟敬书当时的境况的分析,这种心里状态,还真有八九分属实的味道。

只有钟敬书自己知道,哪怕此十六字,尚不足以形容自己当时心境之万一。

不论日后如何的显赫,但在此时,钟敬书不过是翰林一小小的五品编修,哪怕是武皇帝任命钟敬书为主持修编皇家大典的总裁官,但是很奇怪的是,在最初,武皇帝并没有给皇家大典的总裁官设置一个品级。所以说,在钟敬书刚刚领命编书时,他仍然只是一个五品翰林编修。

早朝已经进行了大半,朝臣们一般都是空着肚子来上朝,因为这个时候,你上朝啥的,中途去厕所是绝对不允许的。故此,一般大臣来朝之前只进少量参汤下腹,这东西大补,顶时候儿。待到朝议结束,再挨回家用早饭。

像那些穷官儿,喝不起参汤的,又受不得饿的,一般就是早上起来塞俩馒头,然后少少的喝水。

所以,别看在朝中站班儿的大臣们个顶个儿的瞧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唉,不是有胃病的,就是患便秘的,也可怜的紧。

朝臣们向来是摸黑儿来上朝,这会儿,太阳都出来了,透过瑞祥殿的窗纸,照到干净的地砖上。明湛都觉着隐隐的有些饿了。

何玉是个眼明心快的,他自小就跟着明湛,最是熟悉明湛的脾性,猫着身子下去,给明湛上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

底下大臣闻着鸡汤味儿暗里吞口水,更在暗地里怀疑皇上是不是故意在整他们呢。这要搁现代,早肚子里骂娘了。不过古人把皇帝的地位放在亲爹之上,骂皇帝的结果,可比骂亲爹严重多了。他们也就是心里报怨几句,手上不自觉的加快了投票的速度。

还有些不乐意掺和的武将,心里嘀咕,文人们屁事儿多的不行。修几本破书,搁谁修不行啊,这样多的穷讲究,害的大家一道挨饿。

明湛喝了鸡汤,又塞了两个奶窝窝,才稳住了心。他还厚颜无耻的说了一番话,“朕啊,不比你们,老胳膊老腿儿的都定了型。朕还年轻的很,还在长个子呢。朕比起去年,又长高了寸许。所以说啊,朕禁不得饿,你们担待一下朕吧。”这种无耻之言,几位老臣有心回一句,陛下饿一饿,不过是长不高。俺们老胳膊老腿儿的饿下去,岂不是要早些见阎王了。

可是,碰上什么样的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好歹人家明湛虽然偶尔让大臣们意见多多,但是,明湛的才干也让群臣有目共睹、敬佩仰慕的,而且,明湛脾气还不错。

皇帝饿了,喝碗鸡汤,也不算啥?

虽然有大臣心里对此有意见,但是他们也不想因一碗鸡汤引起帝王的厌恶。

故而,只有忍了。

还得咕唧着口水说话儿,不能冷场,“皇上万乘之尊,万金之体,自然不能因劳恶小情而损,若是陛下因腹中饥饿而伤了圣体,都是臣等的罪过。”俺们就不该在今天提这事儿!

因为大臣们都饿了,投起票来也挺快。王叡安很快将结果统计出来,钱永道的票数并不高,他早已在先前便遭群臣大面积的否决过的人,但是有一人,票数极高。

此人,明湛也不陌生,翰林院掌院施中未施大人。

排在施中未后面的就是钟敬书。

钟敬书上榜,说实话,并非文官之功,实借武官之力。

今儿一上朝,这些文官就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说起皇家大典总裁官人选啥啥啥的,一直争执到如今害大家饿肚子,武官们一般很少参与朝政。

做武将的人,很少是八面玲珑,伶牙俐齿之辈,他们一般也不喜欢文人的诗啊啥的,觉得这不当吃不当喝的,无甚用处。

这次投票,明湛提议的,但是追根溯源,还是文官集团的事儿。

武官们虽然在朝中不咋说话,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说,实在是口才比起这些文人简直是差的太远,说不过人家。吃亏吃得多了,便知道闭嘴了!

能站到台面上的武官没一个是傻的,他们与文官完全是两个利益集团,哪怕是有交情,也不会太深,若说谁能指挥的动谁,除非有大人物出面儿联合大家啥啥啥的。

但是,很明显,这次公推投票,是前所未有过的处事方式。文武没来得及串连,票就开始投了。

武官们对这事儿没兴趣,他们干脆就跟着皇上走,反正先前皇上说了让钟敬书干,争论到这会儿,皇上可没说要辞了钟敬书,把差使给别人哪。故此,武官们基本上都投了钟敬书的票数儿。

另外,除去文官武官,这殿里还有宗亲皇戚,这些人都是有爵位的,他们更完全是靠着皇上的脸色吃饭,心里明白的,自然也会投钟敬书。

这么一划落,钟敬书的票数还真不少。

但是,钟敬书仍以三票之差,落于施中未施掌院之后。

当王叡安当众宣布了票数,钟敬书的心跟着一凉,脸梢儿都白了。这样一个不大通人情事故之人,平日里上朝习惯性的低着脑瓜子的文人官员,在此时竟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直盯着明湛,眼中露出一种无辜又悲切的神态。

明湛不急不徐,“哦,看来你们对施中未的信心,比对钟敬书要足啊?”

“施中未?”明湛点施中未的名儿。

这年头儿,混到了翰林掌院,已相当的不简单,施中未年纪不轻了,五十出头儿,灰白的胡子。施中未出列向君王施礼,明湛问他,“朕看朝中许多人的推举你,嗯,你也不错,仁宗年间的二榜进士出身,干了一辈子的翰林,学问也是有的。跟朕说说,你认为,你干得了这差使么?”

施中未听着明湛将他的从政履历简单的说出来,心中微动,看来皇上是留意过他的,否则不能对他的履历知道的这样清楚。施中未谦恭道,“若陛下有命,臣必将全力以赴。若说干得了、干不了,臣在翰林院呆了大半辈子,翰林院修书编史,臣皆有参与其中,于修编书籍一事并不陌生,臣自认,干得了这差使。”

初始时,施中未真没把将修编皇家大典一事放在心上,他也不觉着这是啥了不得的差使。可是,自从钟敬书等人开始着手修书。

施中未敏锐的发觉,自己看走眼了!甫一开始,钟敬书便将翰林院的闲人全都调了过去,而且人还不够,来帝都的大学问家也开始参与修编皇家大典一事,甚至连国子监里成绩优异的学子们也被抽调了一批过去。

就这样,还有不少人说人手儿紧张。

施中未陡然发现,这并不是一本普通的书,照着这种铺派场面,这定是一部旷世奇书!

此时,他才明白,他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是,他才是翰林院掌院!这样的绝无仅有的机会,竟然被自己手下一个窝了多年官运平平人缘儿平平的老翰林抢了去。

钟敬书一副穷骨,官低职卑,他如何担得起这样的位子?

施中未怎能服气?怎能甘心?

明湛看一眼谦恭中当仁不让的施中未,再望向钟敬书,扬声问,“钟敬书,你先前已经主持皇家大典的修编了,跟朕说一说,你愿不愿意干这个差使?”

钟敬书原本心里已经绝望,这么多人支持施中未,想来皇上定会直接将自己换下去。但是,他听到皇上此问,这位不通人情世故的书生,他真的不是个笨人,他的心里非常的明白,在一瞬间,他甚至猜准了明湛的心意。钟敬书激动的声音都哆嗦了,发颤的答了一声,“臣愿意做这个差使!陛下,臣愿意!”

甚至,在安静的早朝中,人们清晰的听到钟敬书一声激动的抽泣。钟敬书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他高声道,“陛下,臣愿意!臣,臣,臣……”结巴了三回,钟敬书终于喘了一口气,才把话说清楚了,“臣虽然没有处理好陈大人的事,但是臣会全力以赴,臣保证,臣可以将大典修的尽善尽美!臣是新官上任,有人不服臣做总裁官,实在是很正常的事情!臣不像施大人做过掌院,在翰林院中有威信。臣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臣喜欢修书编史,而且在翰林院二十年,臣都是干的这样的工作。这是臣最熟悉的事情,臣想做这个差使,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哪怕是太祖皇帝当初进攻帝都,也不是一天就能攻取下来的啊!”

“臣说句老实话,翰林院事情众多,太上皇时便命翰林院修前朝史书,如今尚未完成。施大人一直在盯着前朝史的修订,如今皇家大典也需要投入全部的精力,臣以为,若没有一个人百分百的投入精力来修编这部大典,那么,很难将此书做的完美无缺。”钟敬书道,“陛下,施大人再能干,精力也是有限的,臣以为,臣才是最适合的总裁官人选。”

这老实人发起狠来更是不要命,似钟敬书,他也不怕得罪上司了。

施中未当即便道,“前朝史的修订已将近尾声,臣自认有精力有能力来全身心的放在皇家大典的修编工作上。”

钟敬书老老实实的说,“施大人,除了前朝史,日常翰林院的各个庶吉士的差使考试评级等事,皆离不开您啊。”

并且,钟敬书说了一句非常极品的话,他直接道,“除非施大人肯辞去掌院之位,安心修编皇家大典,否则,下官真不能以为大人会比下官干的更好。”

简直太绝了!

明湛暗里笑的肚子疼,这老实人挤兑起人来哪,更能一直见血,直逼要害!

其实,这也说明了学问家与政客的区别。

学问家是很专一的一类人,他们或者一生只钟情于一种事物的研究,并为此呕心沥血,死而后已。他们,完全是心无旁骛的一类人。

可是,政客则不同。

政客要考虑的事情极多,利与弊,得与失,权衡与较量。在这些方面,施中未肯定是占着优势的,从这么多人支持施中未来做皇家大典的总裁官就可以看出,施中未在朝中人缘儿不错。

明湛笑一笑,摆摆手道,“好了,都别争了。施中未,你翰林掌院做的不错,朕省了不少心。你呢,是一个好官,你的才干是在做官上。”

“钟敬书,你是个适合做学问的人,你的长处并不长于官场。”明湛扫了二人一眼,“施中未,若是让你闷着头子去修书,翰林院的事谁来做呢?难道叫朕另点掌院?”

施中未心里一悬,他是想着做皇家大典的总裁官,可是,他从没想过要放弃掌院之位啊!辛辛苦苦的爬了半辈子做了正二品掌院,其中多少艰辛。

“你呢,也静不下那个心去修书。朕说这话,不是在贬低你。”明湛随手指了指,“就是李平舟他们,徐叁,三元出身,这会儿叫他们修书,绝没有钟敬书干的好。”

“你们的长处在于处理国事之上,怎么就为着修书编文之事要跟个学者叫劲呢?”明湛叹口气,“行啦,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们真要想着试一试修编皇家大典的活儿,与钟敬书换岗,亲自去体会一下,自己究竟是不是那块儿料!”

换、换、换岗!

李平舟一听这俩字儿,急呼不可!让外行干内行,这不乱套吗?

就是施中未也死了心,皇家大典总裁官是个荣誉,但并没有品级。若是叫他拿掌院学士的地位去换,他也是舍不得的!

明湛看施中未一眼,原来是这老东西在背后生事!弹压了施中未,明湛完胜一局,施施焉退朝!

104、更新 ...

下朝回去吃饭。

阮鸿飞刚用过早膳,正拿着真丝绣小鸟儿的帕子擦嘴呢,瞧见明湛,“今儿个倒比往常晚些啊。”

明湛没理他这话儿,眼瞅着摇光指挥内侍抬了饭桌儿出去,不高兴的问阮鸿飞,“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吃饭哪?”

将帕子收回袖子里,阮鸿飞道,“你不是已经用过了吗?我听说你在早朝时传膳了。”还喝了鸡汤。

“就喝了一碗鸡汤,两个小奶窝窝,不够塞牙缝呢。”明湛抱怨,“你个没良心的,也不说等我一等。我早朝时还敢大吃特吃啊,就垫巴了垫巴。”

“我有事,真得先走了。”阮鸿飞搂住明湛的肩,摸他的小圆下巴,笑道,“下午我早些回来陪你。”

明湛哼一声,男人总归不是太计较的,何况明湛认为自己是个大男人呢,只得道,“是你要回来伴驾,陪我陪我,难道当我是深宫怨妇啊!”

没吃饱的人气性格外大,阮鸿飞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早些回来伴驾。胖,先走了。”

“去吧去吧。”明湛衣裳未换,跟着转脚送阮鸿飞出门,还是说了句,“早点儿回来哦。”对爱人表示思念多正常啊。何况明湛这样大方热情的人。

阮鸿飞笑握住明湛的手,暗中搔一搔明湛的掌心,这才走了。

死狐狸,就是会勾人。

掌心犹存几分痒意,明湛唇角含笑,带着何玉一帮人遛遛达达的回了卧室,重新传了一份早膳。

历朝历代,皇帝最厌烦的一件事情,非结党莫属。

今日朝上举荐皇家大典总裁人选,让明湛异常不悦。圣人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结党必定营私,再者架空皇权,种种弊端,不一而数。

明湛琢磨着施中未的事儿,究竟是谁给施中未撑腰,与施中未联合起来的呢?

明湛是个很复杂的人,他热情似火,待人真诚,但是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很有心计的人。只要起了疑心,哪怕现在找不出个结果,且此事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但是明湛也会将此事放在心里,不定什么时候儿就翻出来左思右想的琢磨一番。

施中未的事儿还待查处,上午的议政是一日不能少的。

明湛并不算最勤政的帝王,起码与他的上任凤景乾相比,明湛绝对比不上凤景乾一天六个时辰的批奏章的勤恳。但是,比起荒于后宫的德宗皇帝,明湛能坚持早朝且上午理政,也算可以了。

故此,在勤政方面,明湛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明湛听着工部要银子修河堤,兵部要银子造兵器,礼部说每年各地学院的拨款还没到位,去岁地动,刑部大牢塌了一部分,还没盖呢。

反正就是处处要钱。

这种情势,自从天津港招商结束后就开始了。在天津港招商前,也没这么多要花银子的地界儿。天津港招商后,明湛才发现,原来国家机器能张弛有度到这份儿上。

实在难得。

明湛先说,“现在汛期过了,修堤的银子不必急,且如今农人正忙着秋收冬种,哪里有时间来修堤呢。兵部你拟个条例出来。欧阳,学院的银子分四季拨款,没有一年一次性把银子全拨出去的道理。刑部大牢要修,正好,朕听说地动时东南的城墙也塌了,后来勉强码起来的,到底不结实,李平舟,你们工部去找永宁侯,沿着帝都城一寸一寸的看,哪里城墙该修了,给朕记下来,先把城墙修结实了。到时,分出些人手去刊部帮着把塌了的大牢盖起来。”

李平舟领命。

“现在啊,眼瞅着又有一场大战,咱们该省的省着点儿。先把鞑靼人打服了再说其他。”明湛沉声道。

李平舟脸色微惊,忙问,“陛下,可是要主动出战鞑靼人?”

明湛摇头,“朕是和平主义者。不过,鞑靼人生性凶悍无礼。咱们与鞑靼也不是打了一年两年,看一看史书就知道,每次鞑靼新可汗登基,定会来攻西北。如今老可汗已经死了,没有不打仗的道理。上次,虽侥幸得胜,可不能有丝毫的骄满之心哪。只要一日未踏平西北草原,就不能称为对鞑靼战争的胜利。”

李平舟叹服,“陛下凌云之志。”

明湛这说大话的毛病自来就有,他家祖宗可不这样儿。像德宗皇帝,最是无能,被人打到城墙根儿,险些被抓去北狩。仁宗皇帝呢,就比德宗皇帝强,但是也得弄个假公主去和亲,给鞑靼人赏赐。唉,实际上就是花钱买和平。到了凤景乾这里,帝都才算是挺直了身子。凤景乾自来节俭,也没什么奢侈的活动,一门心思的把一支西北军建立起来。

如今,才有明湛凌云志向。

明湛这里在理政,后宫中,卫太后接见了逍遥侯夫妇与逍遥侯家的两子两女。

明湛宣召逍遥侯、临江侯、锦衣侯、善仁侯来帝都,逍遥侯一定是来的最快的,一家人到了帝都,简单的梳洗后就递牌子进宫请安。

明湛与内阁理政时,非军国大事不能扰。明湛身边儿的大太监,只有何玉可在一畔伺候。

何玉手下,还有几个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其中就包括了方青,逍遥侯的牌子就落在了方青手里。

方青倒不是说真就本事不如何玉,实在是何玉是明湛自镇南王府带出来的,又跟了这么些年,从无错处,就是明湛也喜欢何玉服侍。

但是,方青这个不成功的间谍,如今早就投诚了。明湛也没嫌弃他,照样搁在身边儿用着。

方青见外头递了牌子进来,他们这些在皇上身边儿的人,个顶个儿都也是人精子。方青自然明白皇上议政时的规矩,但是,方青也自有思量。

他是明湛身边儿的近侍,自然知道明湛是特意召这四位侯爷来帝都的,又都是宗室。方青此人,与明湛比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但是,他当初也是太监中的佼佼者,才被凤景乾放到明湛身边做明线。

所以,方青做了一个决定,他亲自捧着逍遥侯家的牌子送到了卫太后宫里。

卫太后笑了笑,看方青一眼道,“怎么想着将这牌子递到我这里来了?”

方青低头禀道,“奴才想着,皇上忙于朝政。如今逍遥侯是在皇上登基后第一次来帝都,又是宗室之亲。太后娘娘母仪天下,召见宗室,更显太后娘娘的慈悲。”

卫太后没理会方青的马屁,她忽然问方青,“你是当年皇上进宫,太上皇赏给皇上的吧?”

“是。”别看方青一小小太监,人家也是两朝元老,太监里的老资格了。

卫太后道,“你若愿意,不如来我宫里当差?”

方青此时就显示出了一流太监的格调,卫太后亲自挖他,如今卫太后这里的内侍多半是由温公公管理的,但是温公公年纪愈老,一堆人就盼着温公公死了,自个儿马上出头儿呢。

方青现在的境况是,明湛身边儿的头一个大太监的位子,是轮不到他的。卫太后却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且皇上侍母至孝,在卫太后身边儿做太监总管,自然好过在明湛身边儿做个二等太监。

方青当然求之不得,但是,此时,他硬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狂喜,恭恭敬敬的道,“陛下侍太后娘娘至孝,天下珍宝皆愿捧到太后娘娘跟前儿,何况奴才微末之人呢?奴才在皇上身边儿侍奉,已是大福气,若是陛下派奴才来服侍太后,亦是奴才的造化。”

卫太后没说什么,吩咐道,“去宣逍遥侯一家人过来吧,皇帝在忙,也不好叫他们久等。”

就这样,卫太后先召见了逍遥侯一家。

这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行过礼数,卫太后笑道,“起来吧,都是一家人,还这样客气做什么。”

卫太后与逍遥侯夫人自幼就认得,与逍遥侯早也是见过的。只是大家多年不见,如今再次相见,难免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卫太后命宫人上了茶点,“玉妹妹还是老样子。”

听到卫太后唤她小名儿,逍遥侯夫人抿嘴笑,“臣妾每日对镜理妆,只觉得老的不像样子了。倒是太后娘娘,一如往昔。”

逍遥侯对夫人赞美道,“阿玉也还漂亮的紧。”

卫太后笑,“逍遥亦是老样子。”

逍遥侯夫人的表情无奈又有些甜蜜,嗔道,“亏得是在太后娘娘跟前儿,不与他计较。若是给外人听到,不定怎么说他轻狂呢。”

“皇帝还在与朝中大臣们说话儿,我想着,咱们是旧识,又是亲戚,自家人见面,也不用避讳什么。待中午,就在我这宫里摆上一桌,请了皇帝来,大家说说笑笑,岂不热闹。”卫太后稍微解释了一下。

逍遥侯惭道,“臣就急着带他们进宫了,竟这样没算计。”要早知如此,他就下午来了。

逍遥侯夫人精明过人,觉得自己丈夫这话说的不动听,连忙笑道,“若不是赶得皇上忙,咱们还见不到太后娘娘呢。这样的好运气,岂是人人有的?”

卫太后的眼睛落在这两子两女身上,笑道,“这是侄子和侄女们吧?”

看到自家儿女,逍遥侯夫人笑着介绍,“两个小子,大的叫凤荣,小的叫凤华;两个丫头,大的是凤婉,小的是凤媗。”

都是懂礼数的孩子,皆起身向卫太后再次见礼。

“好,坐吧,都是好孩子。”卫太后赞一句,卫太后的年纪比逍遥侯夫人要年长一岁,但是逍遥侯夫人生儿子生的早,以至于凤荣比明湛年长。

到了中午,明湛议事毕,还过来陪着用了一餐饭,逍遥侯一家人才谢恩归家。

逍遥侯夫人与自己的丈夫叹道,“太后娘娘的福气是无人能及的。”侯府出身,嫁入镇南王府,如今儿子争气,成了太后。

逍遥侯笑,“各人有各人的福缘,这岂是能攀比的。”

要说逍遥侯夫人,也并不是真就羡慕卫太后。毕竟自己与丈夫琴瑟相合,生活美满,儿女双全,荣华富贵,样样有了。只是有一样,想起大儿子,逍遥侯夫人就头疼。

原本,逍遥侯夫人为儿子相中了徐盈玉。

凤荣出身相貌都不差,就是一样,性子随了逍遥侯,实在不中用。有时话都不会说,若是不能娶个贤内助,日后怕是日子也不好过的。

结果呢,这死小子背着她直接去跟人家徐姑娘挑明:我不喜欢你,可没娶你的意思!

得知这事儿后,逍遥侯夫人险些气个半死!

完全是找死呢!

那徐盈玉是什么人啊!亲爹可是朝中户部尚书,皇上师傅,再加上徐盈玉的手腕儿厉害,哪个是好惹的?儿子没叫人家徐姑娘直接命人拿大棍子打出来,逍遥侯夫人就要念阿弥佗佛了!

这样好的一桩姻缘,就这样给他自己糟践了,这个没福气的小子哟。

明湛也在与卫太后说逍遥侯一家人的事。

“逍遥侯生的倒是挺俊的。”明湛曲指一算,“他现在也四十来岁了呢,瞧着倒是少相。”

卫太后抿口茶,笑道,“如今不算什么,当年逍遥侯年轻时,也是帝都有名的美男子,只稍逊于阮鸿飞一筹而已。”

“他家两个儿子也都生的不错。”

卫太后笑着打趣,“这话可别叫杜若王听到。”

“我就随口一说,你不知道他呢,在外头沾花惹草,没个消停的时候。”明湛对母亲抱怨。

“这种事,你就不必跟我说了。”卫太后对于儿子的感情没多大兴趣,好起来,拿肉麻当有趣;恼起来呢,就怨天怨地。

明湛悄声与母亲道,“我听说逍遥侯夫人原是打算让安悦公主牵线儿要给凤荣娶徐盈玉做填房呢。”

卫太后皱眉,“安悦做事情越发的没个脑袋了。”

卫太后与安悦公主有前隙,不为别人,就是为了凤景南。安悦公主是真的喜欢凤景南,那会儿真有点儿非君不嫁的意思。卫太后当时去争镇南王世子妃的位子,完全是为了家族与方皇后的有意安排。

结果显而易见。

但是在争夺男人的过程中,安悦公主兵败如山倒,简直是被卫太后给杀的片甲不留。否则,亲舅舅仁宗皇帝原本是偏心自己宠爱的外甥女儿的,可安悦公主与卫太后比,真是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仁宗皇帝再偏心,方皇后一句话,“按理,这话轮不到我说,我若说了,就失了公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皇上一句,安悦是亲外甥女不假,可景南,也是陛下的亲儿子呢。”

外甥女再亲,亲的过儿子吗?

仁宗皇帝是个心软的人,这个心软的对象不是指定某一个人,而是他本人对谁都有一种悲悯的情怀。安悦公主的父亲是为了救仁宗皇帝的命而死的,仁宗皇帝对安悦郡主的宠爱,有目共睹。

不过,仁宗皇帝是凤景南的亲生父亲,他此次,不是要嫁外甥女,而要为儿子娶媳妇。

镇南王府向来是权势赫赫,选什么样的人做世子妃,仁宗皇帝可以提一些意见,甚至他的意见会被人郑重考虑。但是,并不代表仁宗皇帝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有决定权。

因为在凤景南被过继镇南王府的时候起,实际上他与仁宗皇帝的父子关系就解除了。

就这样,仁宗皇帝并没有非常坚持要凤景南娶安悦郡主,而当时,卫太后主要是往先镇南王太妃那里使劲儿。一举击败踌躇满志的安悦郡主,得到镇南王世子妃的位子。

所以,俩人死不对眼,不是近期的事儿。

这里面的历史渊源,可就长久了。

听到明湛说安悦公主做了这样的糊涂事,卫太后直言相斥。徐盈玉是她派到淮扬的女官,这个时候,有人算计徐盈玉的婚姻,岂不是有意在算计她么?

卫太后静静思量,逍遥侯府想要娶徐盈玉的用意。

明湛见母亲脸色不好,便马剩余的半句话说出来了,“不过,凤荣上赶着找徐盈玉说他不愿意,把徐盈玉气个好歹,私下里足足骂了凤荣大半个时辰。”

卫太后眼睛微眯,看来召宗室来帝都这一步棋,走的再对不过了!

明湛刚见过了逍遥侯,接着一个消息传入宫中:准备去天津出海的刘影,遇到了麻烦!这麻烦,还狗血的与阮鸿飞有关!

105、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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