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32)
心中已有主意。
224、番外
李平舟主动找由子退了亲事,合乎帝心,明湛怎会不给李平舟脸面。
故此,纵使李平舟脾气仍旧不咋地,明湛面对李平舟总能表现出一代帝王的气度胸襟来。
继大同城小胜的奏章后,明湛很快收到太原知府对赵令严的弹劾。其间细数赵令严着人到太原城打伤药商,强购药品,强抢大夫等等一系列令人发指的恶行。
明湛几乎可以从太原知府力透纸背的奏章中的看出太原知府是何等的恼恨愤怒。自己地盘儿的商贾被人抢了,哪怕商贾的地位再低贱,这对于一府父母官仍是难以忍受的耻辱。先前打仗时不好与赵令严计较,如今仗都打完了,是时候算算旧账。
武官打仗出生入死,无限辛苦,文官却从骨子里厌恶兵事,故此,他们十分擅长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不过,文武大臣之间的互不顺眼,对于帝王而言,并非无益。
但,偶尔明湛会觉得自己这皇帝做的不像皇帝,倒像调解员。此奏章,明湛按例吩咐内阁发至大同府,命赵令严上折自辩。
赵令严收到奏章,随便瞧了两眼,没说话。倒是宋遥先急了,问赵令严,“这是怎么回事?你派人去太原府强抢药材了?”
时已入冬,赵令严怀里抱个手炉,面前摆着炭盆,里面烧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炭盆上覆了一层丝网,丝网上烤着几个胖乎乎的番薯。宋遥有问,赵令严慢吞吞道,“谁知道鞑靼人会突然叩关,大同城里能有多少伤药?药不够,我就着人就近买了些。”
赵令严这幅温吞相,直把宋遥急的跺脚,不禁提高分贝,“你这是买吗?沿途一府十三县你抢了个遍,你这比强盗还狠哪。”
举着两根刨光的木筷子给蕃薯翻个个儿,赵令严道,“没药,没大夫,那些受伤的将士怎么办?活活等死么?”抬眼看一眼宋遥,“再说,我那也不是抢,是征用,给他们打了欠条儿,日后要还的。你急什么眼哪?”
宋遥叹一声,坐在赵令严身畔,忧心无比,“我还不是担心你,上次挨了那几板子瘸半月,这回若是陛下不悦,少不得又有责罚。”思量片刻,宋遥有了决断,“这事儿你别管了,我来办。”
赵令严抽抽鼻翼,闻着烤蕃薯的香味儿,唇角弯了弯,“知府大人参奏的是我,你写折自辩算怎么回事。”眼风含笑扫了宋遥一眼,赵令严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推你头上去的。我就在折子上写,全是你让我这么干的。你再上封请罪折子,不就全了?”其实赵令严根本不觉得这算什么大事,反正大同府守住了,鞑靼人叩关,他们有功无过,纵使有太原府之事,不过小节而已。顶多是失了朝廷的赏赐,皇帝陛下为了安抚太原知府训斥几句而已。反正他与宋遥年轻而居高位,已是不少人眼红。这个时候,受罚比受赏要好。
宋遥半晌没说话。赵令严用筷子戳中一只番薯退给他,问,“怎么,不高兴拿你当挡箭牌啊?”
接过烫手的番薯,宋遥郁闷,“没。原本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哦,那咱们是心有灵犀啦。”赵令严剥开蕃薯,笑眯眯的吃起来。
宋遥望着赵令严白晳细腻的侧脸儿,心头升起一股暖意,忽而唤了一声,“令严。”
赵令严正吃的欢,闻言一怔,侧脸微抬,转头望向宋遥。宋遥忽而抬手,略显粗糙的指尖儿扣住赵令严的下巴,左手为赵令严拂去唇角的蕃薯渣。
宋遥眼神深邃,赵令严眨眨眼,覆住宋遥的手,“放开。”掐住他下巴不放,想打架不成?
宋遥倾身逼近赵令严,在赵令严瞪的溜圆的眼神中,吻上那张淡色的唇瓣。
赵令严眼中满满的俱是不可置信,眼珠子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
宋遥并未深吻,只是碰了碰,就恢复了端正的坐姿。
“你,你疯啦?”赵令严还算镇定,脸色不变,有些结巴。
宋遥淡定道,“连着三天都梦到你,令严,我喜欢你。”
“怎么,怎么可能?”
“太上皇都能死而复生,有什么不可能。”
赵令严完全懵了。
自从宋遥表白,赵令严给现实雷的转向,一直处于懵头懵脑的状态。倒是宋遥一朝表白,见赵令严没要死要活的拒他于千里之外,就一厢情愿的默认赵令严愿意了。
宋遥瞅准机会就抓过赵令严亲上几口,赵令严恨不能一刀砍死宋遥。宋遥笑,“大家都是男人,莫学女子做那些扭捏相。”
赵令严黑着脸,“你把我当成随便的人么?”
宋遥挑眉,“此话怎讲?”
“你说呢。”赵令严反问。
宋遥微微一笑,俊美的脸孔熠熠生辉。赵令严暗叹,漂亮就是沾光啊,禽兽蒙上层人皮都格外的讨人喜欢。
“阿严,我喜欢你就会想亲近你,这是人之常情,你别多想误会。”宋遥试图解释。
赵令严淡淡道,“我现在对你还没这种人之常情呢,所以,请你克制一些。”由于武力值的差距,赵令严用武力解决不了宋遥,只得试图跟宋遥讲道理。
宋遥恬不知耻,厚着脸皮道,“阿严,要不以后换你来亲我,说不得,亲着亲着就有感觉了呢。”
赵令严盯着宋遥,脸色慢慢的沉下来。宋遥只得投降,“好好好,没你允许,不亲你,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赵令严心气儿稍顺,就听宋遥道,“咱们先住一块儿,成吧?”
“不行!”
以往宋遥时不时与赵令严睡一条炕,赵令严也不说什么。但自从宋遥表白,赵令严真是把人当贼防着,坚决不肯给宋遥近身。
赵令严态度坚决,宋遥却抓住恋爱真谛、四字真言——死不要脸。
纵使赵令严严防死守,第二天醒来,必然有宋遥在身边同床共枕。最夸张的一回,赵令严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衣服给人扒了,赤裸的躺在宋遥怀里。然后,宋遥那只该死的爪子竟然放在他屁股上,一夜之间不知道给人摸了多少便宜去。
宋遥这小子还不停的跟赵令严唠叨着,“阿严,你要是觉得吃亏,可以再摸回来。”
赵令严没给宋遥气死,纯粹是他心胸宽广。
赵令严不得不再跟宋遥谈一谈他们之间的情感问题,他认真的问,“阿遥,论年龄,我大你两岁;论官职,我没你高;论相貌,我更不及你万一,你看中我哪儿了啊?像你这样的条件,配公主也绰绰有余啊,你眼睛瘸了吧你?你怎么这样想不开啊?”
宋遥吃赵令严豆腐时各种不正经,不过,真正谈判时,他是正襟危坐,各种正式沉稳,说出的话却让赵令严各种哭笑不得,宋遥正色道,“我以前从未做过春梦,自从认识你,各种春梦里全是你。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你。”
“阿严,你也不必急于否认。若是你对我一点儿意思没有,不可能容忍我亲近你吧。”
赵令严瞟宋遥一眼,没说话。
宋遥继续道,“阿严,你并不是喜欢占人便宜的性子。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你常占我便宜。”
赵令严竖起眉毛,断然否认,“哪有?我可没占过你便宜。”他可没有扒光宋遥去吃美人儿嫩豆腐。
宋遥淡定微笑,“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难办的事,你总是会推到我头上,让我替你顶缸什么的?”拉过赵令严的手握在掌心,宋遥温声问,“阿严,对别人,你可有这样亲呢?还是说,随便谁都能跟你睡一条炕?盖同一条被子?”
赵令严牙疼道,“阿遥,遥美人儿,我真的只是觉得你是知己,是好兄弟。你想想,你这样的姿色,天天跟我睡同一个炕头儿,我怎么连一个春梦都没做过啊?”
宋遥惋叹,“亏你还是画春宫的人呢。”
赵令严翻白眼,“难道画春宫的人就得是色魔啊?”
“阿严,我也只对你色而已。”宋遥唧咕,“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人就会有想法的。阿严,要不你瞧瞧我的*。”说着就要脱衣服。
赵令严连忙按住宋遥的手,哀求道,“阿遥,宋遥,遥兄弟,遥美人儿,算我求你,你再给我点儿时间行不行啊?”
宋遥忍的心头蹿火,嘴里长泡,不满道,“那我就再忍一个月,一个月后必须圆房。”
“不行!”赵令严断然拒绝,有没有搞错,若是他们之间的事传出去,俩人的前程就都玩儿完了。
宋遥直接把人压身上剥衣裳,“那就现在圆房。”
赵令严气的满面通红,勃然大怒,“宋遥,你别得寸进尺!”
宋遥盯着赵令严的眼睛,微微受伤,“阿严,你真对我没感觉?”
“有个屁的感觉,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我对你有什么感觉?我对你有感觉照照镜子就行了。呜——”赵令严嘴巴说的痛快,冷不防宋遥一根手指插进菊花里,那种感觉,赵令严完全无法形容,闷哼一声,竟再也说不出话来,继而满面通红。
宋遥的呼吸变的炽热,喷在赵令严的颈项,手指缓缓的抽插,内壁干涩紧窒。宋遥忽地想起梦中的情形,身下热血沸腾,胯下肿胀直接戳在赵令严的大腿处。
赵令严活了二十几年,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形,以往的伶牙俐齿完全派不上用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眶微红,两串眼泪没有预兆的滚至耳际,继而没入鬓角。
赵令严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凭着宋遥对赵令严的了解,这人虽有些画春宫的小爱好,在*上却极是保守,譬如休沐时多有将士去城中花楼消遣,宋遥碍于身份不好常去,赵令严偶尔只是随大溜儿凑凑热闹,从不在花楼过夜,更不会让那些女人近身。
再譬如,先时宋遥尚未开窍时还打算送给赵令严两个丫头侍妾,赵令严坚决不要。
其实,不说宋遥对赵令严动心之事,单就赵令严今时今日之地位,赵令严也是正经的四品官员,他宋遥的心腹手足。
宋遥是个急脾气,做事情雷厉风行,他是看不惯赵令严的磨唧,故此咄咄逼人,小小欺负赵令严一下,那叫情趣。
今看到赵令严默默流泪,宋遥不禁心疼,忙将手指撤出,抬袖子给赵令严拭泪,粉饰太平道,“阿严阿严,是我孟浪了。别哭了,是我不对,以后不经你同意,再不碰你后面,成吧?”
赵令严气的狠了,甩开宋遥的袖子,自己抹把辛酸泪,起身敛衣系带,穿戴齐整,眼里憋着两泡泪,抬脚走了。
宋遥是个很一厢情愿且自信的人,他自己喜欢赵令严,就觉得赵令严也该喜欢他。并且,仗着武功值爆表儿,占尽了赵令严的便宜。
而且,在攻受上下的定义上,宋遥更一厢情愿的认为,凭自己的身材力气,自然应该是在上面的那位。
无数前人的经验告诉我们:骄傲自大是没有好下场的。
接下来,宋遥悲惨的遭遇印证了前贤的智慧。
当自己被剥光光身酥体软的躺在赵令严炕上时,宋遥终于见识了读书人的厉害。
225、番外
如果说宋遥是实践派,赵令严就是理论派。
论床上经验,赵令严是绝对比不上宋遥的,所以,先前宋遥才能把赵令严吓的跟受惊兔子似的。但是,不要忘了一句老话,兔子急了都要咬人的。何况,赵令严绝对比兔子要厉害的多。
起码,赵令严的小春宫图儿可不是白画的。
从理论知识上论,赵令严比宋遥丰富百倍。
宋遥一身的武功,再厉害也敌不过赵令严的药力。不过,宋遥是见过大世面的。尽管被下药,宋遥仍然十分冷静,望着赵令严严肃的脸孔,不禁勾起唇角,温声道,“阿严,只要你点头,我高兴都来不及,何必用药,扫兴不说,更伤和气。”
赵令严正色道,“你性情高傲,打又打不过你,不用药的话,怕你不肯在下面。”
宋遥脸上微红,他的确没打算在下面,不论从身高还是体力来讲,赵令严都要比他受多了。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遥将表情放柔,认真道,“阿严,你若是喜欢在上面,我不会跟你争。”
“现在你也争不过我。”赵令严上前,为宋遥宽衣解带。宋遥相貌俊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赵令严常画断袖小春宫,虽以此生财,但是可想而之,能画好断袖春宫图儿的人,起码在心理人不大可能会厌恶断袖一事。
赵令严不是头一遭看宋遥的身体,却是头一遭紧张的手脚打颤,宋遥摇头浅笑,“要不要我教你,阿严?”
赵令严白眼翻过去,在理论方面,他完全可以称专家,还用得着宋遥教?
纵使宋遥也得承认赵令严的天分。
赵令严只是缺少实践而已。
他清楚人身上的敏感部位,然后在宋遥身上一一试验,很快连啃再舔,连吸再吮,把宋遥折腾的呼吸粗重,快感自脊背升起,下面更是兴奋起来。
“你他妈的快点儿。”宋遥实在受不住赵令严的水磨工夫,原本给人压在身上已是不爽,若不是他先对赵令严有不轨之心,如今又是这番情形,宋遥再也不能相让的。
赵令严行事,素来是极的章呈的,他摸出盒香膏,慢吞吞的探入宋遥的股间,一寸一寸的探入抹匀,不急不徐道,“别急,强来是要受伤的。”
宋遥懊恼,“妈的,谁急了?”难道他还急着让赵令严上他不成?
赵令严抬头审视着宋遥长眉微拧,双颊泛红的模样,忽而一笑,凑上去细细碎碎的亲吻着宋遥,良久方道,“是我急,行吧?”
宋遥怎么说后面都是头一回,奈何赵令严一幅书生脸铁石心,硬是不知体谅,压着宋遥换了几个体位,饶是宋遥身子结实也有些吃不消,最后赵令严打水给宋遥擦身时,宋遥已是昏昏欲睡。
宋遥自认为脾气上佳,赵令严对他用药、不知体恤的事,他就忍了。他是想着,暂且让着赵令严,先把俩人的感情培养起来才是重中之重。
谁知晓,这姓赵的上了他一个晚上,第二日竟留下辞呈,收拾包袱跑路了。
宋遥没给赵令严这敢做不敢当的东西气死,也气个半死,当下命人点齐兵马,骑马去追赵令严。
赵令严并没走多远,他武功肉脚,骑术也不是多好,带着自己的小书僮刚出城门就见后面追兵袭来,他倒是识时务,瞟一眼宋遥的脸色,便决定跟宋遥回去了。
宋遥脸色极差,苍白中透出冷冽,望着赵令严不安的脸孔,抬手举起马鞭,恨不能一鞭子抽死姓赵的。不过,宋遥只是轻轻的甩了甩,别开眼望着天边流云道,“你身为大同军四品将官,无谕无令不得离开大同城,这点儿规矩也不懂么?”
赵令严闷头没说话,宋遥命令道,“给赵大人一匹马。”
宋遥昨天给人做去半条命,今天飞马追人,回到将军府下马时都有些脚步不稳。赵令严连忙扶住宋遥,宋遥冷瞥他一眼,到底没拂开赵令严,直接回了院子。
将院中侍从打发出去,宋遥坐在堂屋上首之位,冷眼盯紧赵令严。
赵令严死到临头,半分不慌,倒了盏茶给宋遥,从容自若的问一句,“身上还好吧?”
“死不了。”宋遥冷声问,“为什么要偷跑?”
赵令严叹道,“阿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居高官登高位,纵使我们生情,难道还真能一辈子不娶?”
宋遥面露不悦,理所当然道,“女人不过是用来传宗接代的,有何要紧?”
赵令严望向宋遥漂亮的眼睛里,脸色淡淡,“阿遥,你知道为何先前你送我侍女我不要吗?”
“我父亲终生只有我母亲一人,此生,我羡慕的也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赵令严道,“我无父无母,也没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没人会对我妄加干涉。”
赵令严平心静气,声音亦不高,说出的话却是令宋遥心神震颤,“我对你生情,此生便不会再染二色,更说不出娶个女人传宗接代的话。我不但说不出这样的话,更做不出这样的事。不过,阿遥,你不一样。”
“阿遥,我离开,是因为我不愿将来因此事与你生隙,更不愿将来彼此双方难看。”赵令严沉声道,“阿遥,我离开,是因为我早看透了你。”
说完这句话,赵令严便沉默的坐在一畔,闭口不言。
宋遥这样的人品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本事,赵令严并不厌恶断袖,对宋遥生情是人之常情。
但是,对于一个男人,情之一事,只是调味品,而非生活的必需品。
赵令严榜眼出身,论人才并不比宋遥差。在赵令严看来,爱情永远没有尊严重要。
若是宋遥日后娶妻生子,置他于何地?
与其将来要面对这样的不堪,不如他先把话说了、把事做了,宋遥纵使不悦,且趁着余情未褪,总还有好聚好散的情分。
对于赵令严的话,宋遥并未说什么。
赵令严并不是那些随便两句甜言蜜语就能哄住的人,宋遥对赵令严有意,但是,很显然,他与赵令严在爱情上并没有一致的观点论调。
宋遥是成年男子,精力正是旺盛,这府里,有侍妾供他消谴;在外面,亦有女人为宋遥的入榻之宾。
这并不是说宋遥就人品有碍了,在这个银子可以随便买卖人口、男人三妻四妾的年代,以宋遥之身份地位,有女人再正常不过。
倒是如赵令严此等洁身自好过头的,难免被人猜疑呢。
话已至此,赵令严起身道,“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你去哪儿?”宋遥冷眉淡眼横过去,问一句。
“先递辞呈,待陛下御批,再离开。”赵令严紧紧捏着拳头,心中酸涩难言,先时宋遥死皮赖脸的缠着他,如今正是情浓之时,宋遥依然不愿给他一句承诺,可见宋遥心中所谓的情分亦再浅薄不过。
宋遥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物儿,哪怕对赵令严有意,也不可能就换了心肝儿。虽见赵令严眼角泛红,宋遥并未心软,揉揉眉心,“辞呈的事不准再提,你又没吃亏,难道本将军白给你操一个晚上,倒是委屈着你了。”
赵令严退一步,“那我找宅子搬出去。”
宋遥不情愿,赵令严眼眶憋红,“你是不是非逼死我不可?”
听到这种话,宋遥心中陡然蹿出一股怒火,手中的马鞭啪的落在赵令严手边儿的矮几上,随风刮出一道凌厉的鞭痕。宋遥拍案怒道,“赵令严,究竟是谁逼谁,你比我清楚!”
赵令严两串眼泪刷就下来了,宋遥肚子里的火还没发出十之一二,就被赵令严的眼泪给堵回去了。
不得不说,赵令严选的时间非常好。若是情转薄之时,怕是他哭瞎了也不一定有人看一眼。如今宋遥吃了大亏,尚未得手,正是情浓,赵令严一落泪,宋遥怎能不心生不忍?
“行了行了,搬吧搬吧。”宋遥不耐烦的挥挥手,赵令严就要走,又给宋遥唤住。
宋遥声音中满是无奈,“不必急这两天,待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不迟。”哪怕赵令严占了大便宜,宋遥仍是担心赵令严这样急切的担出去,会不会让人多想?会不会有人借机找赵令严麻烦什么的?
赵令严微点头,抬脚走了。
眼望着赵令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遥脸沉若水,右手大拇指无意识的拨弄着掌中马鞭,心头的不悦绝不仅仅出自身体不适的原因。待赵令严走了,宋遥才发现,先时他yy出来的,待把赵令严逮回来定要严加教训的事不但半点儿没做成?相反,赵令严还大摇大摆的自他的府里搬了出去!
真他娘的赔了将军又折兵!
赵令严搬出将军府,少不得引人侧目,令人多思。
连赵令严的书僮都忍不住问一句,“少爷,咱们为何要搬出来哪?”
赵令严笑眯眯笑眯眯道,“搬出来,是为了将来再搬回去哪。”
226、番外林永裳
明湛是个很有胆略的人,所以他时常干出些出人意料的事,也就不足为怪了。
譬如,在得知东南有海盗骚扰沿海边镇时,前浙闽总督邵春晓已羁押在案,如今浙闽巡抚主持大局,未免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嫌疑。
在内阁询问新的浙闽总督人选时,明湛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他直接任命林永裳为江南总督,掌江浙闽三省政事,节制三地兵马,以备战事。
江南总督一职,实乃明湛独创,老凤家的列祖列宗们一无此智慧,二无此胆量,敢将江南三省交付于一人手上。
明湛将事一提,不要说朝廷百官,就是李平舟和徐叁,一个林永裳的座师,一位林永裳未来的岳父,都出言反对。言及林永裳年龄资历有限,实在难以胜任。
明湛大手一挥,特殊年代特殊对待。
皇帝陛下一意坚持,内阁虽有圣旨封驳权,但那权利说白了不过是给内阁的脸面而已,最好不要用。在皇权至上的年代,以明湛的强势,没占着十二分的道理,你敢封驳他的旨意,将来怕也落不得好儿。
再者,其实李平舟徐叁心里也极矛盾,节制江南三省以备战事,风险虽大,机会也实在难得。男子汉大丈夫,一生之中能有这种流芳千古的机会,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何况林永裳身上尚有一桩血海深仇未报,若能立下战功,将来为家族洗涮冤屈的机会就更大。再进一步,林永裳若想恢复身份,却有欺君之罪在前,本就是死胡同,要闯出一条生路,非有盖世功勋不可。
因着女儿,徐叁不得不为林永裳筹划,天赐良机在眼前。徐叁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大公无私,见帝王坚持,徐叁自然谨遵圣命。
林永裳接到圣旨时亦难掩惊讶,他早知道明湛信任他,但是,在明湛知晓他身世的前提下,他实在未料到明湛会直接将江南三省付予他手。
捧着明黄缎子的圣旨,林永裳轻轻叹了口气:帝王厚爱至此,焉能不以死相报。
淮扬的事,林永裳交待给巡抚杨大人,同徐盈玉告别后,直接起程去福州。
帝都。
阮鸿飞都得叹一句,“我真没料到你对永裳信任到此地步儿。”
“林永裳与凤景明是少时伙伴,论起对凤景明的了解,除了你,也就是林永裳了。”明湛仔细观量着棋盘,准备落子,“再者,我看林永裳不错。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你当我小心眼儿呢。”
“哪里,陛下是众所周知的胸襟宽广。”阮鸿飞笑着捧明湛一句。
明湛点头,“那是。”
明湛之所以让林永裳总督江南,亦是出自稳定江南的考虑。
当年淮扬何等形势,林永裳都能不动不摇的拔掉刺头,坐稳淮扬。
何况浙闽。
先前明湛身为储君南巡时,已经清理过一回。可惜邵春晓魄力不足,小心思太多,白白坏了明湛一盘好棋。
让林永裳接手,也是为了日后整个江南的战局考虑。
林永裳虽是淮扬总督,对浙闽的形势并非没有了解。相反,他早已成竹在胸。一到福州城,林永裳先拿掉闽靖侯府,再找刘影商议,“我听说刘大人先前曾奉御命在海盗李方那里为卧底。据我所知,李方还没有死,先前刘大人在杭州城遇袭,就是出自海盗之手。若是李方得知刘大人如今高官厚禄,他定会对刘大人恨之入骨。现下又上岸找刘大人报仇,可见此人已是走头无路。”
刘影不大明白林永裳之意,“李方的势力已经去了十之八九,就算活着,也早投靠他人。”
“刘大人,很少有人会在冬天打仗。”林永裳道,“何况去岁海盗大败远遁,如今江南形势不明,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李方上岸不过是被当做弃子丢到岸上来试探一二的,若是李方仍有以前的势力,焉会行此险招,亲自上岸?可知如今李方不过是一过河卒子,自身尚且难保,并不难推断出他在海盗那面的地位。”
“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诱捕李方。”
林永裳不会平白对刘影说这些,他自然有其用意所在。刘影是个明白人,淡淡道,“总督大人是想让我做饵儿?”
“给李方一个机会,他定会现身。”林永裳并不否认自己的打算,温声道,“刘大人不必担心,我必然有万全之策来保证刘大人的安全。”
刘影望着林永裳没说话,他虽然很想弄死李方,但是……很明显林永裳是想活捉李方。
林永裳似乎并不理解刘影的沉默,他再道,“我请了天下第一高手,薛大人的师傅,付宁付大侠来保护刘大人的安全。”
话到此处,刘影拒绝不得,只得应下。
林永裳先拿下刘影,再去拜访付宁。
付宁能成为天下有名的高手,在武道上用的心思多了,其它方面难免忽略。其实付宁并不难打交道,何况林永裳是刚出炉的江南总督,付宁多少也要给林永裳几分颜面。
只是,付宁并不愿接受官府的差谴。
林永裳温声道,“我听闻付大侠是受朋友之托暂留于福州城。”
“林总督消息灵通。”
林永裳微微一笑,他在官场历练多年,见到的多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似付宁这般直接将冷淡写在脸上的,实在不多。林永裳道,“付大侠可知托你之人是谁?”
付宁抬眼望向林永裳,林永裳祭出杀手锏,低声道,“陛下与杜若国主微服私巡,巧遇付大侠。若是我没猜错,付大侠正是受陛下之托,在此停留。”
付宁自认为活了一把年纪,普今天下,该见识的也见识到了。然,纵使付宁心境沉稳,也给这消息雷得瞪目结舌。付宁再也料不到,风闻中最圣明不过的皇帝陛下竟然是个小胖子。这胖子,还跟他有来有往称兄道弟的住了一个多月。
再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事儿了,付大侠一时间失去了反应。林永裳温声道,“此次,本官正是奉御命请付大侠出手相助。”
付宁要如何拒绝。
林永裳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李方想报复刘影,必然会上钩儿。
但是,林永裳再也未料到,刘影会率先下手宰了李方。
一脸聪明相的刘影竟然是个蠢货!
林永裳费尽心机才逮住了李方,如今全毁在刘影手里。林永裳骤闻此事,并未拐弯抹角,反是直接去问了刘影,“李方是不是你杀的?”
林永裳向来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忽然之间面沉似水、眸冷如冰,刘影心里当真有几分发憷,抿一抿唇角,并未说话。
刘影不说话,倒不是他就天生实诚敢做敢当。实在是林永裳手段一流,不论阅历、见识、还是心智城府,皆非刘影所能及。他着急宰了李方,又是在别人的地盘儿,这事儿不必林永裳查,刘影就知道做的不够严密。
沉默就是默认。
想到自己一番心血计划就此付之东流,林永裳一拢刘影的前襟把人拽到跟前,劈手就是两记耳光,咬牙骂道,“你这蠢货!”
林永裳并非武官出身,不过,此人少时历经坎坷,绝非寻常书生。两巴掌就打的刘影口鼻冒血,脸颊红肿。
刘影能在海盗群里活下来,也有几分狠劲儿。他根本没料到林永裳直接动手,挨了林永裳俩耳光,刘影被打的脑袋发懵,深吸口气道,“我做的,我自然会上奏章请罪。”
“废话,你难道还想着有人给你擦屁股不成?”林永裳冷冷的攫住刘影的眼睛,压低声音,“人狠一点儿不算什么,但是太蠢就是要命的事了。你明天就回帝都,不要再在这里碍手碍脚。”
刘影忽然道,“闽靖侯府一向与海匪有联系,李方虽然死了,你从闽靖侯府入手,也能查出线索来。”
闽靖侯府虽已倒台,毕竟是宗室出身,闽靖侯谋反的罪名,陛下都没把闽靖侯府满门抄斩。对宗室,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把事情做绝!刘影先前的事,林永裳只是略有耳闻,具体如何并不清楚,但是,此时刘影弄死了李方,又提闽靖侯府与海匪相关,或是想将功赎罪,或是想着借刀杀人!
林永裳半分不领他的情,反是一指刘影的鼻尖儿,冷冷道,“你那几分心思,在我面前最好收着些。”
刘影垂下眼睛,林永裳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方这个大炮灰……
227、番外林永裳
林永裳扬长而去。
刘影坐在榻上,低头叹口气。他想继续在官场混,就不能让人提审李方。依李方的脾性,绝对会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
官场之中最注重风评,一个在海盗身下婉转承欢的人,在官场上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吗?
薛少凉悄无声息的进来。
刘影撩眼皮瞧他一眼,薛少凉递给他一罐药膏。
“多谢。”刘影道。
薛少凉瞅一眼刘影的狼狈,淡淡道,“你应该跟林大人实话实说。”
刘影嘴硬,“我说的本就是实话,闽靖侯府的确与海匪有勾结。”
薛少凉本就是少爷脾气,也不咋会体谅人啥的,直接道,“难怪被揍成猪头呢。”顿一顿,薛少凉又道,“林大人原是想着将功劳送给你,你却坏他一番布置,先杀了李方,留下的不过是小喽啰,能不能审出有用的东西都是两说。海盗的事情,你比我们都清楚。弄死李方,你又将闽靖侯府拖下水,想借刀杀人。”
“我倒不是说你不该算计,是人就有苦衷,你杀李方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不过,你实在辜负了林大人的一番心意。”薛少凉旁观者清,一语点破刘影的心机。
右手紧紧的攥着那瓶药膏儿,刘影垂眸,轻声道,“多谢。”
他的心思,薛少凉都能看破,自然瞒不过林永裳。林永裳这种身份手段,送他功勋,他反咬一口,满腹心机,还被人察觉。
刘影几乎可以想像林永裳的愤怒。他急着杀了李方灭口报仇,但是,得罪林永裳对他并没什么好处。他的确是做了蠢事。
混官场第一条儿:脸皮一定要够厚。
刘影思量再三,整理了下脸上的伤,又去了林永裳的府邸。林永裳原本有些烦了刘影,不过,他涵养不错,将刘影晾在偏厅大半个时辰,最终还是见了刘影一面。这回,刘影的脑袋总算恢复了清醒,行礼之后,他并未说什么认错致歉的屁话,反是坦诚道,“我姨妈嫁到福州城,姨妈家有一表妹,较我小一岁。我与表妹自幼定下亲事,三年前,我年纪渐长,家父与姨丈商议,决定为我与表妹成婚。我从帝都出发,前来福州城迎亲。大人也知道,从福州城到帝都,我走的又都是官道,等闲都不会遇到海盗。但是,偏偏我就碰到了,自此飘泊在海上。”
“大人厌恶我行事蠢笨,先下手杀了李方。”刘影眼中透出一抹刻骨的恨意,“我的确是不想看李方继续活着。在海上时,有一次李方那里来了客人。李方防备之心甚重,我并未亲眼见到此人是谁,不过,听到了一些话。那时我才明白,我当年会被海匪劫走实际上是有心人设计。而设计此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闽靖侯家的四公子。”
“我虽没见过他的面,不过,听过他的声音后,我未一日能忘。自从我来了福州城,就命人盯紧闽靖侯府,还算小有收获。”刘影开门见山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无所隐瞒全都说了出来。
林永裳心气稍平,问刘影,“你有什么打算?”
“邵春晓的案子已经查的差不多,我打算择日便回帝都。”
林永裳冷冷道,“做事有头有尾,这种道理不必人教你吧。”
刘影有错在先,能留下来帮些小忙,实在是求之不得。这样回到帝都,即便有人追究李方之事,也得念及他的功劳抵消些个。听林永裳此话,刘影着实感激,连忙起身,一揖到底,“多谢大人教训。”
“不要辜负陛下的期望。”廉政司刚组建成功,多少人等着抓刘影的小辫子。哼,这小子却如此的不识好歹,犯下错处,现成的把柄递出去。现在回帝都,不说刘影的前程,关键是皇帝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放?
再者,刘影与李方之间的事,皇帝陛下不见得不知道。现在刘影一发疯,把李方宰了,皇帝陛下行事,向来无迹可寻,刘影会不会失宠都是两说。所以,现在的形势下,林永裳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
既然刘影识趣,索性给刘影一次机会。审问闽靖侯四公子的事必然要有刘影参予,对宗室下此狠手,有刘影在,也帮他分担些仇恨,何乐而不为?
打发刘影离开,林永裳细细思量接下来的该如何行事。
林永裳并没有贸然的就去审讯闽靖侯四公子,他久经官场,从一介小小翰林升至封疆大吏,官场上的手段,林永裳比任何人都游刃有余。
他初来福州,雷霆手段只能震慑一二,想要坐稳江南总督的位子,还需仔细经营。
福州城新闻不断。
继刘影刘大人被海匪刺杀未遂之后,又有福安侯府的车驾与总督大人的车驾一并遇袭,若非侍卫机伶,其后果不堪设想。
林永裳躺在床上,脸色泛白,屋内有微微的血腥味儿弥散。
福州城排得上名号儿的官员都来看望林总督,林永裳露出半边包裹着白布的肩膀,神态中不自觉的露出虚弱,语气倒还好,他问的是福州城知府杨善如,“杨大人,不知福安侯世子如何了?可有伤着?”
杨善如一脸菜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廉政司的刘大人来了福州,死赖着不走,前几日刚遭了刺客。现下,新出炉的江南总督林大人又出了意外,连带还有福安侯世子跟着遇险,他这福州知府估计是到头儿了。杨善如连忙请罪,“下臣无能,致使总督大人受惊。苍天保佑,世子并无大碍。”
林永裳这才点了点头,反是安慰杨善如,“不过小伤,杨大人不必自责。只是此案,还得劳杨大人费心了。”
林永裳没有第一时间追究他的责任,反是降大任于彼肩,摆明了给他将功赎过的机会,杨善如一万个感激,连忙道,“此事本就是下官职责所在,下官领命。”
林永裳眼睛里透出感叹与欣慰,却只是默默的看了杨善如一眼,再未多说。杨善如自然明白总督大人的善意,愈发感念总督大人宽宏大量的胸襟。
总督大人受了伤,自然应当静养。
前来探病的各在总督大人面前露了脸之后,便识趣的放下礼物,客气告辞。
林永裳依旧靠在床间,不一时,乐山端了碗热腾腾的鸭血粉丝汤来,笑道,“大人流了这么多血,好生补补。”
林永裳无语,别人家补身子都是人参鹿葺的招呼,怎么到他这儿,就成鸭血粉丝汤了?
“唉,这要是徐大人知晓大人受了伤,怕立时就要飞过来的。”乐水吩咐人搬来炕桌儿方便林永裳进食,又忍不住唠叨一句。
林永裳眼中含笑瞟了乐水一眼,转头专注于面前的鸭血粉丝汤,一面漫不经心的用调羹拨弄,一面叹道,“听说自陛下龙体康复,孙太医就又回了淮扬。”
这样明显的暗示,乐水若再听不懂,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他当即道,“大人千金贵体,小的想着,这福州城实在没什么好大夫,不如就请孙太医过来给大人瞧瞧。听说福安侯世子亦受了惊吓,世子大人身份贵重,若有万一,大人您素来心善,就当为世子想一想吧。”
林永裳心内无比熨帖,笑赞道,“难得乐水你这样懂事,此事,就交由你来做吧。”
徐盈玉带着孙太医赶到福州城时,林永裳正刚用过午饭,正在批阅公文,听说徐盈玉到了,林永裳连忙去了外袍,一脸虚弱的倒在床上。
徐盈玉被乐山引了进来,一见林永裳这模样,果然十分担心,低声道,“赶紧请孙太医过来。”
乐山哪儿能不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思,为了自家大人的姻缘,努力给二人创造独处空间,乐山说了句傻话,“孙太医长途奔波,先洗漱休息,再来瞧病也不迟的。”
徐盈玉顿时觉出不对,乐山乐水都是自幼便跟着林永裳的,最是忠心不过。若是林永裳真的命在旦夕,俩人哪会容大夫先洗尘再瞧病呢。这话,一听就有蹊跷。
其实,似徐盈玉这等深陷爱河犹理智过头的女人实在少见,乐山一时不妨,露了老底。徐盈玉不动声色,“乐山,你先退下吧。”
乐山喜滋滋的走了。
徐盈玉没捶死林永裳,林永裳笑着将人揽到胸前,含笑道,“我没事。”林永裳何等聪明,乐山的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坏事,为求宽待,连忙道出实情。
“伤着哪儿了?”徐盈玉问。
“左肩,一点儿小伤,快好了。”林永裳一把年纪初谈恋爱,几日不见,已觉相思入骨,痴痴的望着徐盈玉的脸,一语不发。
徐盈玉再大方也是女人,这样给个男人揽靠在床上,脸上已是微烫。对上林永裳的眼神,徐盈玉实觉不妥,一手撑着林永裳的胸口,急欲起身。
林永裳将手臂收紧,低声道,“好妹妹,陪我说会儿话吧。”
“别不正经,赶紧放开,叫人看见你就完了。”
“怕什么,外头都是我的人。”林永裳一手抱着徐盈玉的肩,一手已沿着人家姑娘的腰线往下滑去,隔着裙袄在那挺翘柔软之处揉搓了两把。
徐盈玉大羞,使劲儿捶了林永裳一记,薄怒,“你作死呢,赶紧放开!”
林永裳长眉微皱,一声痛呼,左臂松开。
徐盈玉虽恼恨林永裳逾矩,却又着实担心这个冤家,连忙问,“可是打到你的伤处了?”
林永裳委屈的点了点头,徐盈玉心道,一把年纪,真难为这家伙还敢厚着脸皮露出这样的表情。女人心软,徐盈玉关切的问,“让我瞧瞧,是否是伤处又流血了。”
林永裳就等这句话呢,不过,他只剩一只右手要脱衣服,实在困难。徐盈玉见状,便道,“叫乐山进来服侍吧。”
“他粗手笨脚的,哪里做得来这些细致活儿。妹妹帮我一把吧。”林永裳一派光明磊落。
如果林永裳对她的思念,徐盈玉亦没有哪一日不思念林永裳的。
何况又听说林永裳在福州城遇刺,徐盈玉带着孙太医连夜赶来,尽管林永裳一再说伤势无碍,可不亲眼看上一看,又怎能安心?
徐盈玉对于给林永裳脱衣服一事实不陌生,心里扭捏了一下,就同意了。
徐盈玉动作轻盈,身上发间都有淡淡的木樨香,林永裳不禁意动,待徐盈玉小心的为他解开颈领,褪去半个袖子,露出肩上的伤处,林永裳望着徐盈玉颈间细白的肌肤,呼吸陡然加粗。
徐盈玉是和离过的人,早经人事,刚觉出林永裳不对劲儿,就被人抱在怀里,一个翻身压在床间。徐盈玉再强势厉害,到底是个女人,她对林永裳早已定情,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徐盈玉还未来得及反抗,已被林永裳深深吻住。
林永裳经验实在不足,哪怕在对徐盈玉动心后,他在理论上翻看了颇多春宫著作,不过,理论永远代替不了实践的。林永裳的吻技简直烂的一塌糊涂,时不时会嗑住徐盈玉的唇瓣,但是,林永裳的急迫与渴望在他的动作中展露无疑。
不要说古代女人保守现代女人开放之类的话,都是女人,女人对于性事的渴求,与男人没有任何分别。林永裳不断的在她身上揉搓抚摸,徐盈玉脸色绯红,身体深处隐隐生出一种难耐的空虚,理智上她又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喉间竟不自觉的逸出一声缠绵绯恻的呻吟。
这一声呻吟实在是给林永裳最好的鼓励,徐盈玉挣扎间已衣襟大开,露出胸前赤红的鸳鸯肚兜儿来,林永裳只觉哧的一声,自己灵魂都被点燃了。
“永裳,别这样,你先放开我。”徐盈玉心神大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妹妹,你就成全我吧。”林永裳心志之坚,绝非常人。何况如今箭在弦上,岂能不发。至于先前对老丈人的誓言之类的话,就暂时见鬼去吧。
林永裳这个积年老旷男,一朝发情,面对的又是自己心心念念喜欢的女人,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徐盈玉软软相求,也没能阻挡林永裳接下来的动作。
纵使徐盈玉在床事上比林永裳多几年的见识,都有些吃不消林永裳的强势。这种发自骨子里的,被平常温文尔雅的假面所掩饰住的强势,似乎在坦诚相对时,完全的爆发了出来。
徐盈玉醒来时正躺在林永裳怀里,轻轻一动,浑身骨头没有一处儿不酸疼的。
林永裳睡眠浅,此时已经醒了,温声问,“盈玉,要不要喝水?”
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如今也没什么好害羞的了,徐盈玉点点头。林永裳披了衣袍下去给徐盈玉倒了盏温茶,喂她喝了半盏,林永裳将余下的喝了,又上床将人抱着,温声道,“晚上了,我看妹妹乏的很,要不要继续睡。”
徐盈玉叹口气,“我实在来的多余,还不如随你死活。”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吃么?
“妹妹这话,当真是口不对心。”林永裳微微一笑,“盈玉,我们成亲吧。”甭管老丈人再如何反对,他们都有了夫妻之实。先斩后奏之事,林永裳自觉半点儿不理亏。毕竟,他们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徐盈玉思量许久,柔声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如今你被任命为江南总督,想来日后陛下对你另有重用。”
“永裳,封疆大吏中,你已是头一份儿了。沿海不稳,陛下志向高远,定有靖平海域之雄心。只是,你位高权重,父亲又在内阁为相。若是现下我们成亲,你与父亲,总要退一个的。”徐盈玉道,“你青云之路刚刚开始。我了解父亲,他这样的年纪,虽在内阁为相,其实并不是太有野心。纵使父亲退了,有帝师之名,徐家也能平安。我担心的是日后,靖平海域不是小事,父亲若退了,人走茶凉,你在帝都就再没有可靠的人相照应扶持了。”
“不如再等一等,待日后你卸了江南总督之职,我们再成亲也不迟。”
徐盈玉一意为他考虑,林永裳怎不明白徐盈玉的苦心,心疼道,“我对不住你。”
徐盈玉不领情道,“你既知对不住我,就不该碰我。”
“这怎么一样。”林永裳握着徐盈玉的纤腰,掌中一片柔腻,他轻声道,“以往我总怕连累你,但又忍不住不想你。盈玉,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忍。可是心爱的女人就在眼前,我实在不想继续做圣人了。或许我就是个自私的人吧,我这样的喜欢你,甚至用这样的手段得到你。”
“盈玉,我喜欢你。”
徐盈玉着急林永裳的伤势,本就是快马加鞭的赶来的。刚到福州城,又跟着林永裳滚了半晌的床单,如今既累且困,不大工夫,就在林永裳温柔甜蜜的情话中安然入睡。
很久之后,徐盈玉方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实在不必太善解人意,而对男人,实在不必太过于宠爱。
当然,真理总是血泪的教训总结。
当徐盈玉明白这个道理时,早被林永裳伤的体无完肤。
228、番外林永裳
对于权术,林永裳颇具天分。
福州知府杨善如接手调查林永裳与福安侯世子遇险一事,原本还是六神无主,不知该从何下手,谁料福安侯世子主动暴料帮忙,一幅难为情外加斟酌再三的口气道,“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那几个强人有些眼熟。”
杨善如连忙问,“世子是哪儿见过?”
福安侯世子眉间紧皱,忽而又面露恍然,却是三缄其口,连连摇手道,“不不,是记错了,是记错了。打扰杨大人了,告辞告辞。”不待杨知府再问,福安侯世子起身一拱手,就此离去。
只要长眼的都能瞧出福安侯世子是知道些什么,却不好启齿。
这岂能不叫杨知府心生疑惑。
帝都来的刘大人与新上任的总督大人接连福州城遇刺,福州城的父母官杨善如难辞其咎,眼瞅着福安侯世子这里似有线索,他怎肯轻易放弃。
杨大人三登侯府,终于自吞吞吐吐的福安侯世子口中探得内情,福安侯世子艰难启齿,“我瞧着那位刺伤总督大人的刺客似是闽靖伯伯府里见过。”又叹道,“唉,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瞧错了。”
福安侯世子此话一出口,杨知府就知此事难度上又上了一个台阶。不过一想,却也水到渠成。大家都知道,闽靖侯事涉谋反,在帝都已被鸠杀。福州城闽靖侯府跟着被抄,皇帝陛下看同宗的份儿上,没有株连,还赏了闽靖侯府其他人一些银两度日。
但是,巧不巧的,抄没闽靖侯府的事皇帝陛下特特交给林永裳负责。
墙倒众推,闽靖侯府福州城多年,底子就不干净。如今闽靖侯府坏了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闽靖侯的几个年长的子孙都涉他案而下了大狱。
要说闽靖侯府与林永裳有仇,也能说得过去。
闽靖侯府虽是宗室,不过,今非昔比,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杨善如以往是惹不起闽靖侯府的,这会儿倒也不惧他,只管照实上报。
林永裳在府里听了杨善如的汇报,轻叹一声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陛下将闽靖侯府后续之事交予本官,是陛下对本官的器重。既如此,就把大牢里的那几个审上一审。只是有一点,毕竟是太祖皇帝的子孙,体面还是要给的。”
杨善如连连称是。
林永裳温声道,“再者,本官遇刺是小,福安侯世子遇刺是大。这事,少不得要上折具报,想着,刘大少年英才,又是陛下心腹。正好邵春晓之案又与闽靖侯府多少有些转拐儿的关联,不如就叫刘大人与杨知府一并会审,到时陛下问起,还能请刘大人为难忘描补一二哪。”
林永裳之令,杨善如怎会拒绝。
徐盈玉不大明白,事后问道,“跟福安侯府有联系?”不然,福安侯府怎么还会给落魄的闽靖侯府落井下石呢。
林永裳微微一笑,握着徐盈玉的手让人坐在自己身畔。以往林永裳面对徐盈玉,虽心里渴望,举止上还是要注意的。如今那层窗户纸捅破,林永裳就觉着与徐盈玉再亲近也不为过了。
“盈玉,你忘了我是福州城长大的。”
“不过是住了几年而已。”徐盈玉深知林永裳的底细,林永裳浅笑,“虽说只是住了几年,我也知道福安侯府与闽靖侯府不过是面和心不和而已。十几年前,两家还争过田产。不过,福安侯府只是侯爵府第,以前闽靖公府却是公爵府第,生生压了福安侯府一头。我还知道,闽靖侯帝都出了事,闽靖侯家的四公子捧了几十万的银票到福安侯府,结果,福安侯世子硬是没收。”
“这位世子,倒不简单。”徐盈玉道,几十万两银子,不是谁都可以拒绝的。福安侯世子有此定力,倒让刮目相看。
林永裳剥了个桔子递给徐盈玉道,“福安侯膝下二子一女,皆是继室所生。这位继室夫出身低微,乃是丫头扶正,先时闽靖公夫人最瞧不上福安侯夫人,还曾当面羞辱过福安侯夫人。为子者,母亲受辱,哪能说忘就忘呢。再者,闽靖侯四公子往福安侯府走动送银子的事儿,我都能听说一二,你说,是谁泄露出去的?”
“福安侯世子?”
林永裳欣悦一笑,揽住徐盈玉的肩赞道,“不愧是林永裳的夫人,慧质兰心。”
徐盈玉嗔他一眼,“别没个羞了,这种话都说的出口。”又转身问林永裳,“那岂不是被福安侯世子当枪使了。”
“大家互惠互利而已。”林永裳不想沾上宗室这桩大麻烦,自然要借一借福安侯府的东风与刘影之手了。
“我看,还是小心着福安侯府些。闽靖侯府已经落败,他们还能不死不休的下手,倒比闽靖侯府难缠百倍。”
林永裳笑,“与宗室不会有过多牵扯。再者说了,阴谋诡计总是难登大雅之堂,人哪,不要与天下大势为敌,方能保有一世平安。”
徐盈玉自来对政事有兴趣,两指捏着桔瓣喂林永裳吃了一瓣,方问,“那你说说,什么是天下大势?”
林永裳顺势含住徐盈玉嫩白的指尖儿,笑眯眯的调戏了一番,直到快把徐盈玉惹火,才摆正脸孔,一本正经道,“天下大势,说简单也简单,就现在说,跟着陛下走,这就是天下大势。”
徐盈玉瞪他一眼,这不是废话么?
“盈玉,说闽靖侯府为什么被削爵抄家?”
“闽靖侯不是谋反么,这有什么好说的。”
林永裳摇头道,“不止如此。要知道,谋反绝非小事,没有些许才干的,焉敢谈得‘谋反’二字?再者说,谋反之罪,在胜者看来,自然是罪无可恕,百死难消。但是,反回来说,当年太祖皇帝逐鹿天下,造的就是前朝的反。不过,太祖皇帝胜了,自此称王称帝。而前朝末帝败了,丧送大好江山。所以说,有本事谋反的人,必定是当世强者。而谋反,是强者与强者之间的较量。对于我等而言,要在胜利的结果出来之前推测出谁会是胜出的那一个,然后依附于强者,实现自己的报负。追随于胜者,才叫顺应天下大势。”
“永裳,你早知陛下会胜?”
“当然。”林永裳道,“陛下之英明果决,胸襟气度,绝非寻常。这二十年,我们只要追随着陛下的脚步,就绝不会错。”
“永裳,你有把握吗?”徐盈玉问。
“什么?”
徐盈玉轻叹,“为你家翻案的事,你有把握吗?”
“自然。”
林永裳神态从容自若,没有半分破绽。徐盈玉却不由担心,“为范家翻案容易,只是你若是想认祖归宗,先时赵青怡状告你之事,就是现成的欺君大罪。其实,不论你是姓范,还是姓林,我看中的并不是你的身份地位家乡来历。”
“我明白。”
不几日,刘影就拿来了闽靖公四公子的供词。
林永裳瞧过后,欣慰笑道,“刘大人果然是少年英才,如此,咱们才算不负圣恩。”
他一番算计落空,为谋生路,反是被林永裳借为刀用。不过,他也算得偿所愿,对林永裳并无怨怼,反是敬服。刘影微微一笑,谦道,“都是林大人筹谋之功,下官不过是跟着出些力气长些见识而已。此间事已了,下官打算择日便回帝都复命。”
“也好。”刘影终于学会上道儿,林永裳恢复了以往的温文尔雅,微微笑道,“廉政司刚刚筹建,刘大初次经手的就是邵春晓的案子,此次,刘大人立此功勋,陛下定有嘉赏。听说廉政司连吃酒席都有规定,就不单单设酒送别刘大人了。索性刘大今晚在寒舍用饭,也算林某一番心意。”
刘影含笑应下。
送走刘影,整个福州城进入备战状态,但是很可惜,凤景明并非来犯疆域。
林永裳开始起草一份关于组建江南海军的计划,于年前,密送帝都。
明湛私下对阮鸿飞再三感叹道,“林永裳不但泡妞儿的手段一流,还有这样的才干,真是难得。”
阮鸿飞道,“天津港的一期工程,明年年底就能造好了。你要的大船也在建,船造好,港口建好,自然要出驶海外的。在此之前,必然要靖平海域,别的不说,一支海上军队是绝对需要的。你的心思并不难猜。何况,难道你平白就任命林永裳为江南总督不成?这折子,林永裳上的及时。”
“你说的简单,既然我心思好猜,满朝文武,也只有林永裳猜到了。”
“别人不见得是猜不到。”阮鸿飞瞟明湛一眼,“林永裳未至不惑之年就任江南总督,江浙闽三省何其富庶,他这差使,纵使六部尚书也得眼红一二。若是将来靖宁海域的差使也交给他,林永裳必建战功,拜相封侯指日可待。他这样的运道,谁人不嫉?他们提筹建海军,岂不是现成的功劳送给林永裳去。索性大家闭口不言的好。”
“叫你说,这朝中就没个大公无私的人了?”明湛瞪阮鸿飞一眼。
阮鸿飞叹道,“纵使有,建立军队乃重中之重的大事,一年银粮花费就是不小的数目。这种事,你不开口,没人会挑头儿说的。”
“这就更显出了我家林总督的可贵之处啊。”反正明湛是瞧中林永裳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阮鸿飞微微摇头,林永裳的性子,他还是略知道的。林永裳所求,阮鸿飞也能猜得到。在合适的时机,阮鸿飞不介意帮林永裳一把。但是,明湛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明湛将此折发至内阁,命内阁诸人传阅。
组建海军之事,明湛做太子时就提过,甚至阮鸿飞给他做过一份详尽的预算。
那会儿,人们都当明湛脑袋有病。
如今,旧事重提,诸臣却有些底气,甚至,慎之又慎的对这份组建海军的计划书进行了分析调研。
要组建一支海军,两样东西必不可少,第一,人;第二,钱。
人的话,江南那些军队足够了。钱的话,吏部自然是重中之重。
吏部尚书徐叁忙的脚不沾地,当然,尽管这样忙,徐叁觉得忙得有意义啊。林永裳是谁,那是自个儿的准女婿。
徐叁早想过了,三个儿子估计是培养不出来了,女婿倒是可造之材。这次把江南的事办妥,林永裳赐爵封侯指日可待。介时,将这香饽饽抢回自个儿家,林永裳除了沈拙言一个外甥,再无亲人。嘿嘿,好处就都是他们老徐家的了。
这样一算,徐叁怎能不尽心尽力做好林永裳的后勤。
大凤朝轰轰烈烈的海军计划由此开始。
******
三年后。
林永裳的才干得到了所有人的见证。
但是,说句公道话。
林永裳太平盛世能建此奇功,明湛胸襟宽阔,敢任之用之,这是林永裳成功的前提。
再者,林永裳能有今日,徐家父女更是功不可没。
当然,还有林永裳三年的殚精竭虑,日夜筹谋。
林永裳捧着凤景明的头颅回帝都复命的同时,也正式卸任了江南总督的职位。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已默认,封侯事小,林永裳进内阁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甚至徐叁已经让妻子悄悄的为女儿准备嫁妆,徐盈玉已经二十八岁,这几年,并不是没有作媒提亲,都被徐家婉拒。
如今林永裳回帝都接受封赏,两人年纪不小,徐叁打算提前退休,毕竟内阁没有翁婿同在的道理。徐叁琢磨着退一步,把机会让给自个儿女婿,也没什么不好。
帝都一派喜气。
如今天津港工程全部峻工,凤景明伏诛,剩下的残匪远远遁走,再不成气侯,再加上林永裳回帝都献俘,明湛这性子,爱热闹又喜欢显摆。
有这大喜事,他早早的发帖子请凤家兄弟来帝都共襄盛典。
凤景乾是既感叹又欣慰,都是做过皇帝的,他对明湛的感情的确是爱若亲子。不过,自己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帝,勤俭自制,却比不得这小子做三五年帝王的政绩,怎能不令气闷?
明湛一大早就坐着御辇,浩浩荡荡的在堵城门口儿接人。远望见凤家兄弟的车马阵势过来了,明湛撩开帘子,直接从御辇上蹦下去了。
何玉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跟皇帝陛下屁股后面追了上去。礼部尚书没来得及劝谏两句,明湛年轻,腿脚快,已经撒腿跑过去了。
明湛的热情向来让吃不消,凤景南隔帘子见明湛在前面不远处一路挥手跑来,简直想掉头回云南算了。
好丢脸。
凤景南板着一张脸,凤景乾倒是笑呵呵,“明湛越来越精神了。”
“我看是越来越神经。”凤景南低声道一句。
皇帝陛下不按理出牌,镇南王府一干也都懵了,连忙跪下行礼,明湛蹿到凤景乾的辇车里,探出只手摆了摆,何玉心有灵犀,高声唱道,“免礼。”
大家这才从地上爬起来,辇车里已传出皇帝陛下的笑声来。
做皇帝做到明湛这份儿上,也是罕见。
在明湛脸上根本看不出有啥烦心事儿,这几年皇帝做下来,明湛愈发流光水滑,可见日子过的舒心。凤景乾暗叹,真是同人不同命,坐至尊之位,有愁的未老先衰的,就有明湛这种顺风顺水的。
“瞧着,像高了些似的。”见到明湛,凤景乾还是很开心的。
要不说明湛怎么与凤景乾关系好呢,凤景乾随便一句话就说到明湛心坎儿上,明湛十分开怀,得意道,“我现在跟飞飞也就差两指了。”
凤家基因好,卫家也没矮子,明湛少时生长速度缓慢,跟同龄一比简直就是矮矬胖,明湛对自己身高也一直郁卒至极。这几年却是忽然开了窍,个子蹭蹭的往上长,把明湛喜的,一天必要喝一斤纯牛奶滋补。
补来补去,就补出这样白里透红的好皮肤好气色来。
“父王,怎么瞧着您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是不是哪儿不舒坦哪?”明湛关切的问。这几年日子顺心,以前的事,明湛就心胸宽大的给忘了,况且凤景南年纪渐老,他也就不再气他了。
凤景南瞟明湛一眼,“你什么眼神儿,我哪儿不好了。我好的很。”
有句俗话说的好,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
这话,其实很适用于明湛与凤景南的关系。
唉哟,俩人臭了十几年,互相盘算的次数算都算不清了。明湛对凤景南进行过详尽的研究,见凤景南这臭脸,立时就唧唧咕咕的笑起来,“我知道,父王是瞧我不顺眼了。您可真能挑啊,你往咱们祖上数数,谁要有我这样出息的儿子,那真是上辈子烧的高香,上上辈子积的福气。就您,还有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