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武林盟主 止戈坠湖
自送走不请自来的秦家少爷已又过半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龙泉山庄的庭院中，庄主与夫人坐在石桌旁吃斋叙事，仆役们同往常一样散漫地清扫门庭。
武林盟主向天下第一秦止戈问武的消息早已蔓延蜀州二十四城的每一个角落，故也无需再关上门窗遮遮掩掩，顾朔郎皱眉向夫人叹息道：“古老头子今日就要来了。”
顾夫人一对眼眸玲珑剔透，三十有余却风韵犹存，她放下手中的桂花糕，茫然道：“古勒黎当真要与秦止戈切磋？”
“是啊，老不死扬言要在大限将至之前给秦止戈一个忠告，嘿，人家秦将军什么不清楚？他好好安度晚年，坐镇下一届武林盟主的承接，不比什么都好？”
“大唐史上第一位出身西域的武林盟主……哎，可惜了”顾夫人叹道，她心里也知道那位传奇将会面对怎样的结局。
顾夫人又想起近日龙泉山庄的大事，皱眉道：“上回秦家少爷受伤的事你没有处理好。”
“哦？”顾朔郎疑惑道，他本不想让夫人担惊受怕，故不曾提起此事，估摸着是李医师漏了嘴。
“你就不该做个烂好人，若是那天我从娘家回来，定会让你将他送走，不过还好他没死在我们这儿，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顾夫人的束胸稍微紧身，她情绪一激动，白鸽便不由自主地上下荡漾。
“不得行，你是没见那日场面，当时秦少爷伤势极其严重，若是不好好包扎，修为就该废了。”顾朔郎一脸深沉，挥手且摇头。
“江湖不适合你。”顾夫人瞪着这位崇尚佛法的软弱丈夫，本来他也曾有机会去争那武林盟主，且不说争不争得到，至少能让龙泉山庄名声大噪，不至于落得如此萧条。
“这些年你提醒过我很多次了。”顾朔郎闭眼道。
顾夫人满脸无可奈何，嫁给这样一位不喜争打的丈夫，一生清茶淡饭，不低不就。
虽然清闲无忧，可她总觉得……自己生来应该做成些什么，至少，也该做些什么。
忽的，龙泉湖吹来一阵浊气，他知道，是他来了。
顾朔郎摔碎桌上平日最喜爱的八棱金樽，长叹道：“这江湖要变天了。”
……
梵音寺，青砖青瓦，飞檐走壁，廊檐下有五根朱红柱，显得古色古香。
善戒大师死前留有舍利子一千余颗，金刚经曰：“舍利献瑞，终至花落莲成。”
如今七宝莲池已结舍利花百余朵。
寺庭院内，两行青松花草的映衬下，有一丈高的铸铁宝鼎高高耸立在中央。
庭院四侧皆房室，秦淮关正养在其中一间，凉席上的少年揪起老和尚的白胡子，笑骂道：“这些天喝的童子花当真不会返老还童？”
老和尚吃疼道：“当然当然，那是外界瞎传的。”
见这秦家少爷调养半月之后，已有些精气神，老和尚低沉道：“只是少爷您的浊气怕是被秦将军洗干净了，也就是修为尽失。”
“这个无妨，只要……”
“什么！？”
少年瞳孔睁大，放开老人的胡须，小手捂住俊俏的小脸，哽咽道：“呜呜，我变成废人了。”
老和尚知道自己背回来一个祸害，慌乱道：“少爷别急！”
“你要把修为渡给我？”少年放下双手，满脸期待。
“老僧哪有那个本事，练功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不过老僧可以帮少爷打通内脉，如此一来，不修浊气修清气，另辟蹊径。”老和尚拂须笑道。
“那秦止戈修的什么气？”少年好奇道，又喝了一口童子花汤。
“清浊共修，我梵音寺推崇佛道合一，皆是无上之道，尚不及秦将军这位的集大成者。”
少年听不懂，放下一饮到底的汤碗，直言道：“那他有多厉害？”
老和尚望了眼墙壁上的壁画，画上弥勒佛笑吟吟地与满脸肃穆的元始天尊共饮。
他拿起汤碗，扬长而去。
少年插肩点头，从五尺高的大床上跳下，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扶着老僧方才坐过的椅子，怨怼道：“天下无人过其十招？那我好像也不太丢人嘛。”
少年起身，走向寺庙左门的七宝莲池，思索道：这几天总听秃驴们吹嘘，似乎舍利花泡汤大有裨益？
……
龙泉楼顶将军阁，秦止戈躺在漆黑书桌旁的桌椅上，桌上有孙氏兄妹刚煮好的唐茶。
大唐盛茶，有大家著《茶经》传扬唐茶。
况以往百姓虽碰不到史籍政书，膳食书记却是人人皆备，《茶经》作为茶记，更是人尽皆知。
天下第一人正在托腮，手中翻着林安的书籍。半月间，他让仆役将平板弧洞桥涂上丹红底色，又建朱漆桥顶，随后询问城中百姓那日奇鸟的模样后，集思广益，由蜀州大家亲笔构画，改名：朱雀桥
那对孙氏兄妹本名公孙氏，历经造反之乱后，年幼时不得不隐姓埋名，却仍被秦止戈按图索骥寻了出来。
他清理完她们身边的死士随从，并未依照先皇旨意绞杀二人，只是养在身边，为己所同？赏心悦目？其实一时兴起较为准确。
两位白衣襦裙今日执剑，龙泉湖上冷飕飕的杀气侵袭脊髓，“犹怜”胆怯退步，端庄女子正欲迎敌。
有人低沉一声，如云边闷雷：“西域古勒黎替两座江湖前来问武”
须弥间，秦止戈踏出龙泉楼。
一身金纹虎衫的健壮老人凌空飞跃，手执九节鞭，挥向秦府，那浊气即将压塌秦家府邸四大楼，一个月前秦止戈刚回府时，这四座楼还被丫鬟们调侃：“秦将军一回来，平日里慵懒的高楼们都老老实实耸立起来了。”
如今，三百年前墨家倾力打造的巍峨建筑竟看似抵不过那老人一鞭。
秦止戈已来不及筑起气墙，只好凭身骨硬抗此鞭，坠入湖中。
古勒黎冷眼道：“人善气而不善力，兽善力而不善气，强健如西域奇兽，吃我一鞭也得伤筋动骨，何况你这肉体凡胎的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