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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陈茕许诺 对天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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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道街熙熙攘攘,霎时间,二人沉默不语,来来往往的百姓从他们身旁绕开。

几息后,陈茕冷漠道:“放开。”

……

自古以来,蜀州道的山巅在文人笔下尽是巍峨巉岩,山路在骚客眼里皆是百步九折,但此行路当真难于上青天?其实真不然!笔者乐意去攀那峻峭险途,见识一下那常人不得见之波澜壮阔罢了。

蜀山脚下,猿啼断还续,笛声下复高。

山峦之间有一条坦路,白衣书生背负盘缠与青衣女子驾马并肩而行。

沈庆文为了早去早回,特地选了脚下这条远离城镇的途径,同时他自己也喜欢走这条人烟稀少的路,应了那句:宁静以致远。

洞庭湖周围的茅屋无人居住,却也不算荒废,想必主人家只是出了趟远门。

本打算在吕知青家蹭吃蹭喝的沈庆文一下子没了着落,牵着马到湖边饮水,然后气奄奄地趴在茅屋院子中的鸦青木桌上。

青衣女子在洞庭湖边歇息一阵,走向茅屋。

她走过来,与白衣书生共坐在一张长凳上,吓得书生赶紧挪动屁股,尽量离得远一些。

陈茕比起寻常女子要稍稍高一些,皮肉相骨俱是极佳,气韵如草之兰、如玉之瑾。如今不知为何,更平添了几分烈性。

相较之下,沈庆文骨相尚可,皮相犹如白玉微瑕,不过正好瑕瑜互见,更显几分人味。

书生咳嗽一声,打破僵局,递给青衣女子一颗辟谷丸,发问道:“你为何非得杀秦止戈?”

这辟谷丸在民间药铺很是寻常,自然比不上齐云山的灵丹妙药,大多只是供镖师走镖时应急用。

显然比起这种硬无味的丹药,沈庆文一路上心心念念的五花肉更美味可口,青衣女子冷漠道:“你没带馒头么?”

白衣书生被逗得满脸憋屈,方才一路上是谁肚子犯嘀咕?

沈庆文苦笑道:“吃这个一样的!还省事。”

陈茕满脸不情愿地接过沈庆文手中黑黢黢的丹丸,一口吃下,仍是没好气道:“那你敬仰秦止戈什么?”

“敬仰……算不上吧,我钦佩他”书生认真道。

青衣对书生瞪眼道:“因为他在战场上英姿勃发,斩落无数人头?”

沈庆文摇摇头:“不,这没什么好的,打仗是所有局面中最愚顿的一种,尸骸铺路毫无热血可言。”

“但至少他让我们有底气和邻国使臣坐在一起协商,而不是被擒杀,如今太平盛世的后面,站着他。”沈庆文肃穆道。

陈茕打个哈切,摊手道:“他可没想这么多。”

“哦?”沈庆文一脸疑问。

“他不过单纯的喜欢施暴罢了,十二年前将陈家赶尽杀绝,不曾协商,冷漠的神情更没有丝毫生气。”

“他钟爱的不过是驰骋疆场的快意,戴着英雄面具,风光无限,耀武扬威,实为嘴脸丑恶的盗匪。”

“盗匪?”沈庆文首次听闻这种说法,表情诧异。

陈茕眼眶渐渐红润:“六岁那年,他夺走了我活在世上的意义…家人…族人。”

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憔悴的神情,于是埋下头,趴在鸦青木桌上哽咽道:“这十二年来我只想寻死,拉上他!”

没了活下去的意义,便找寻死亡的意义。

沈庆文满脸凝重,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伸手去抚慰这位可怜女子,更不能用袖子擦拭她的眼泪。

他诚恳道:“其实还有一条路,我早想对你说,但一直找不到时机。”

“我不做妾!”陈茕趴在桌上坚定道。

书生一时无言以对,反问道:“谁说要娶你了?嘛,如今你就算杀掉秦止戈又能如何?无非是在陈家谋反的罪名上再添一个祸乱苍生。”

祸乱苍生?

皓月当空,青衣女子抬起头来,眼睛仍有些红肿,却丝毫不影响她倾出豪言壮志。

“我陈茕只求秦止戈血债血偿。”

书生听后心急火燎,苦涩道:“可陈家当真是清白的?曹,陈,公孙,温四大家又有哪些真的参与过谋反?”

哭吼过,心境才会平息。

陈茕摇头笑答:“我不知道。”

沈庆文托腮道:“也是,那时你不过才六岁,但陈三金总归知道些什么吧?”

青衣女子仍旧冷淡:“与我无关。”

沈庆文见她冥顽不化,皱眉道:“以武犯禁真的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是的。”陈茕瞥了眼书生,目光泛着月光在冷笑。

“我想说的是,不符合规矩办事,就会有更大的风险,譬如官场,贪污既会面临砍头,想升官发财,又不走章程办事,靠小伎俩得到的结果是往往是虚作的。”

沈庆文见陈茕目无旁人的姿态,反而释怀笑道:“我想哪天我自己撞上一位如我一样的呆子应该也挺烦的。”

“嗯哼?你不用在意我的感受。”青衣女子拨弄着手指,一脸无味。

“同理,以武犯禁其实就是以武乱法,我大唐朝六千万人,章法岂能荒乱?蒋公琰希望人们最终能以怀柔的手法处理事物,我如今达不到他的境界,就解决你这件事,倒可以一拼。”

可以一拼?

陈茕端坐起来,正视起这位书生:“但你为什么帮我?我现在之所以坐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你让人治好了我的伤,我不想欠人情罢了。”

沈庆文拍一拍手,双手插肩道:“我并不是在行善,我想要的是你的承诺。”

青衣女子恍然大悟,冷笑道:“要我替你卖命?做狗?”

沈庆文不置可否,点头道:“你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去找寻十二年前谋逆之乱的蛛丝马迹。”

陈茕皱眉道:“我可没答应你,我是问要我承诺你什么事情?”

“啊,总感觉自从秦止戈回府后你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初见你时,扯你的秀娟……哦,那时的态度貌似也差不多。”

白衣书生瞄了眼青衣女子,她眼神黯淡,低声道:“不要和我这种人交好,指不定哪天我就死了,徒增烦恼。”

沈庆文望向皓月,清夜无尘却有辰,他想了想,唇齿中脱口而出一句:“你要向我承诺,自己必须活下去。”

“我来让陈家昭雪天下,你负责活下去。”

陈茕错愕时,沈庆文跑去推开茅屋竹门,庆幸道:“地上有竹席!”

青衣美人站起身子,愣神道:“幼稚!”

“所谓成熟,不过是为人处世时总能找到方便自己的做法罢了。”

沈庆文回头望着陈茕,说笑道:“我宁可笨拙一点。”

青衣女子捧腹大笑道:“好,我向你发誓,我陈茕一定会活下去,直到老死在床上,寿终正寝!”

秦淮关独自在黄花山顶喝酒赏夜,遥远的天边有一缕雷迟迟不肯落下,疑惑道:“这天象怪哉。”

王昭君身上的阴影渐渐褪去,坐到绛紫长衫少年身边,轻声答道:“或许是有情人在对天发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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