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1.70.69
尖锐的响箭划破了夜空。沙匪大声呼喝着,纵马冲进了婚队的营地。
混乱之中, 有人负责打架, 有人负责洗劫,分工明确, 配合严密,看起来就像一群熟门熟路的老手。
燕重锦颇为满意, 看来楚清还是下了功夫调教这帮人的。
好戏既然已经开幕,就要演完全套。他指挥着士兵抵抗沙匪, 亲自带了亲卫保护长公主, 却刻意在营帐外围开了个疏漏的缺口。
达靼使团不明所以,被突如其来的偷袭吓得上蹿下跳。一群人围成三圈, 紧密地护住了巴勒鸠日。
巴勒鸠日也没了十岁杀狼的悍勇豪气。他缩在使团中央, 警惕地握着手中的弯刀, 和女人一样面露惧色地环顾着四周。
燕字军皆提前得了通知, 抵抗之时放水得厉害,意思意思地招呼两下就往地上躺, 任由对方抢走了大批陪嫁的珠宝。
“大当家,俺怎么觉得这群人有点不对?”一个喽啰戳了戳身边的大胡子壮汉。
金眼雕举着大片刀,同样迷茫:“俺也觉得不对劲儿,这帮人似乎是官兵啊, 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这群沙匪来自塞北凉山的响马屯。一百多号人,饿着肚子游荡在外,半个多月都没碰上肥羊,好不容易瞄见沙漠里的篝火, 皆如饿狼一样围扑过来。然而他们根本没想到这座营地有这么多护卫,一冲进来便纷纷傻眼。
哪知对方的士兵却像喝多了似的,刀还没劈下来,自己就扑通扑通往地上躺。
更神奇的是,还有一个指路的,似乎生怕他们摸黑走错地方:“主营在那边,快去!”
响马们劫道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热情好匪的旅队,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金眼雕站在原地,望着一群自动躺地的士兵,跟做梦似的。
燕重锦心道:楚清怎么派了这么只蠢货杀进主营?也太考验他们的演技了。
他翻身跃起,一脚把大胡子踢进帐篷:“发什么愣啊?赶紧带上人走!”
金眼雕像圆倭瓜一样滚进了帐篷,抬头就看到毡摊中央戴着帷帽的女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秋荻还以为这大头兵临阵犯怵,主动站起来,拉住他道:“咱们快走。”
金眼雕:“??!”
沙匪们大肆洗劫一番,扬鞭离去,营帐里的侍女才开始惊叫大哭起来。
“长公主不见了!公主被人抢走了!”
巴勒鸠日一听就急了,匆匆赶到营帐,里里外外寻了一圈,大骂诸兵:“你们这群废物点心,怎么看守的公主?!”
没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躺在地上装死。
突然,东南方向远远传来嘹亮的响箭声。
苍白的月色下,又一支马队杀了过来!
“今儿这是犯了什么冲?沙匪都集体出来打劫不成?!”
巴勒鸠日吓得胆寒,慌忙招呼达靼人上马,麻利地跑路了。
燕重锦也觉得过于巧合,哪儿又来的一队沙匪?
他爬起来望了望,感觉杀过来的骑兵队形很是眼熟。
雁形阵.....这帮流寇居然还是正规军做派?他高声一啸,下令道:“迎敌!”
营地中的一众士兵纷纷诈尸起身,全力以赴准备战斗。
迎面而来的正是楚清的队伍,两军一接兵就发现不对。尼玛,这撩裆锁喉的套路,不就是睡老子旁边的家伙吗?
燕字军们以为方才没演好,上面又让重来了一遍,于是熟稔地丢盔弃甲,再次躺地了一片。
楚清蒙着面,一身沙匪打扮,按照计划顺利“杀”入主营,结果却遭遇了燕重锦的拦截。
两人噼里啪啦地过了几招,楚清发现对方丝毫不留情面,不禁急道:“哥,你干嘛这么认真?!”
一听出她的声音,燕重锦吓了一跳:“是你?!”
“废话,不是我能是谁啊?”
“那刚才带走长公主的是何人?!”
马蹄重重踏落在沙地里,溅得黄沙飞扬。
秋荻被金眼雕掳在马上,也不知道自己是被真正的沙匪劫持了,只当楚清在后方等着自己。
金眼雕香玉满怀,心中的激动达到了人生顶峰。
这回可是大丰收啊!遇到一群二傻肥羊,主动把财货和女人送给他们,自己绝对走了狗屎运。
“大当家的,这回咱们两年都不用出来打食儿了!”
不待金眼雕回话,旁边的二当家淫笑一声,答道:“嘿嘿,有了压寨夫人,大哥两年都不出门了!”
“哈哈哈哈哈......”一群喽啰哄笑起来。
秋荻心里一惊,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
楚清他们怎么搞的?为何会让一群真沙匪把自己抢了?
不容细想,此时营地已经望不见影儿了,她只能哀求道:“大当家能不能行慢些?我受不得颠簸,马跑快了就想吐。”
金眼雕可不想被她呕一身,当下放慢了马速,露出一副怜香惜玉地表情:“美人身子娇弱,俺听你的。”
“哟,大嫂说话真管用!”旁人又是一阵起哄。
秋荻忽然揭开面纱,娇滴滴地一笑:“多谢大当家。”
“妈呀!!”乍见那张可怖的脸,金眼雕吓得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皎洁的月光下,女人身姿窈窕,穿着血红的嫁衣,将一众沙匪骇得肝胆欲裂,扯缰后退。
秋荻望着地上的男人,泫然欲泣:“大当家可是嫌弃人家貌丑?”
金眼雕心有余悸地爬起来,吐出一嘴沙子,只道自己坏事做多撞上鬼了。他连眼都不敢睁,只摆手道:“姑娘,不管你是人是鬼,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你别找上俺成不成?”
“可我是你抢的新娘子啊!”
“误会,那都是误会!俺只想劫财没想劫色!”金眼雕总算琢磨过味儿来。怪不得那帮兵让他轻而易举地把人抢走,八成是那个男人自己也不想娶这丑八怪。
原来是误打误撞地一群匪寇......秋荻方要开口,忽听沙丘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巴勒鸠日原本已经跑了,却又琢磨着燕字军不该如此不堪一击,遂带着使团转了回去,没想到刚靠近营地,就见楚清带着人马追杀出来。
他以为对方追的是自己,不禁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当即调转马头撒丫子就跑,愣是被背后的“沙匪”撵了好几里地,结果迎面撞上了金眼雕。
真他娘的天要亡我......巴勒鸠日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心中绝望至极。
他干脆跳下马,麻利地往金眼雕面前一跪:“好汉饶命!我们东西都给你,女人也给你,让我们走行不行?”
金眼雕很不开心:“这女人你自己留着,俺不要!”
秋荻:“......”
达靼人和沙匪在塞外是死对头,彼此看不顺眼,已经在沙漠里互殴了几百年。且流寇不比官兵,他们对达靼和淳国朝廷毫无忌惮,绝不会被王子公主这样的身份吓住。
能在东西两个大国之间搞商旅的人,哪个不是和王室沾亲带故的?要是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的,金眼雕早饿成秃尾巴鸡了。
这也是巴勒鸠日不怕野狼,不怕淳兵,却格外惧怕沙匪的原因。
他心里清楚,一旦自己的王子身份暴露,很可能被对方割了脑袋摘了王箍,拿回贼窝吹牛逼,便低头应道:“那成,我带她走,烦请好汉让路。”
金眼雕也看出对方的打扮不像汉人,开口问道:“你们难道是鞑子?”
秋荻从未到过塞北,哪里清楚沙匪和达靼人的恩怨?只道巴勒鸠日的地位能震慑住这群草寇,便出声提醒道:“这位可是达靼的九王子殿下巴勒鸠...”
金眼雕瞬间手起刀落。一颗头颅落地,骨碌碌地滚了两滚,热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溅满沙地。
秋荻:“日.....”
“哈哈哈哈哈!达靼王子也敢往俺手里撞,真是个不长眼的傻货!”
望着巴勒鸠日那张死不瞑目的面孔,秋荻两腿一软,当即跌坐在地。
完了......
达靼使节们见状,不禁悲愤地狂吼大骂,当场拔刀和金眼雕的手下战了起来。然而他们人数太少,很快被淹没在森寒锋利的刀剑中。
此时,楚清的人马追了上来。金眼雕以为有同行要截胡,立即招呼兄弟上前迎敌。
两军在夜色里混战在一起,燕重锦带着营兵从侧翼包抄过来,将金眼雕等人围堵在大漠中央。
秋荻躲在沙丘后,眼见包围圈越缩越小,忍不住劝道:“大当家,你们降了吧?你们打不过官兵的。”
“呸!俺们死也不会向朝廷投降!”金眼雕抹了把脸上的血,咬牙道,“响马屯只有站着死的汉子,没有跪着生的孬种!”
“你们也算汉子?”秋荻叉腰训斥道,“你既然这么有出息,为何还要劫掠商队,强抢民女,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金眼雕颇委屈:“俺没想强抢民女啊,你是他们送俺的!”
秋荻和一群寇匪说不清理,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唤道:“楚清!楚清!你们快停手!”
“秋荻?!”楚清听到她的声音,立即下令。燕字军令行禁止,当即停止进攻,后撤变阵,改由枪盾阵包围。
被一群训练有素的大军围困起来,再穷凶恶极的沙匪也会心里打鼓。
金眼雕不清楚官兵们为何停手,更不明白这个丑女人为何命令得了对方的统领。
燕重锦自马上跃起,点着人头腾空破风,跳进了包围圈中。
他遥遥望着秋荻,问道:“下官护驾来迟,长公主无事吧?”
卧槽,这丑八怪居然是公主?!沙匪们再一次受到了惊吓。
秋荻摇摇头:“本宫无碍,但是.....巴勒鸠日死了。”
燕重锦心里一震:“什么?!达靼王子死了?”老天,达靼的王储死在淳国境内,婚事变成了丧事,这后果得多严重?!
楚清也步入了包围圈,眼巴巴地望着沙匪当中的秋荻,显然对某个禽兽的死并不在意。
金眼雕有些糊涂,转头问向秋荻:“你真是公主?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是去达靼和亲的,可你一刀就杀了达靼王储......”秋荻叹气道,“这下麻烦大了,只怕达靼王不会善罢甘休。”
“派你和亲?你嫁过去达靼王才不会善罢甘休吧?”
秋荻一瞪眼,把金眼雕吓得一哆嗦。
“反正这漏子是大当家捅下的,若不想两国敌对,大当家最好向朝廷与达靼解释清楚。”
这也是秋荻要两军罢战的原因。如果凶手死了,亦无人证,燕重锦和楚清的责任可就大了。
“俺杀的是鞑子,没有错,凭啥要给他们解释?!”金眼雕冷笑道,“公主根本是想用俺和兄弟们的脑袋平息两位君主的火气吧?”
“是有如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秋荻也讥讽地一笑,“你们对鞑子同仇敌忾,却因匹夫之怒引得两国交战,令塞外关中生灵涂炭!居然还敢做不敢当,你们可真是响马屯的好汉啊!”
金眼雕被她噎得一时无话,气得将刀架在了秋荻的颈子上,威胁道:“让他们退兵!”
楚清大惊失色:“秋荻!”
“放肆!快放开长公主!”燕重锦掏出了枪,却不敢瞄准。就算他能一举击杀寇首,秋荻也难免被其他贼人所伤。
“大当家动手好了。”秋荻缓缓闭上眼,“本宫和达靼王子一同死了,再将尔等人头奉上,达靼王才没有兴兵的理由。”
“你,你这女人......真他娘地够狠!”金眼雕犹豫了一番,将手里的刀放下了。
“俺没啥本事,却也不至于连个女人都不如。不就一颗脑袋么?多大点事儿。你放兄弟们走,俺跟你们去领罪!”
秋荻勾起嘴角,知道自己赌赢了。
“大哥,我们不走!”
“俺也不走!”
“就是啊大当家!”二当家哭道,“咱一块剁得鞑子,凭啥你一个人顶罪?!”
“让你们滚就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金眼雕轰了一阵,还是没人动弹。
燕重锦并不想放过这些喽啰。毕竟死的是达靼王储和一众使节,淳国这边只交一颗脑袋诚意不够。而且......这件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他沉声道:“尔等杀掠日久,作恶多端,本侯就算将你们就地处决也没一个冤枉。既然你们兄弟情深,不如就一起上路。先随本侯回东都候审,最终的处置,由圣上决断。”
金眼雕不甘地道:“那鞑子是不是肯定不会打来了?别到时候...我们一大帮都白死了。”
“此事未有可知。朝廷会先试探达靼的态度。如果对方愿意息事宁人自是好的,如果执意兴兵......本侯可以作保,你们一个也死不了。”
“真的?”一群沙匪眼睛一亮,皆抬起头望向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废话,两国都打起来了,他何必再用淳人的脑袋请罪?燕重锦笑道:“既然你们喜欢杀鞑子,我自有地方让你们一展抱负。”
这些响马熟悉大漠环境,又凶悍好斗视鞑如仇。若真到了两兵交战的危难之际,不妨让这群人将功补罪。
他说得隐晦,糙汉们皆有点反应不过来。秋荻一推金眼雕:“还不快谢恩?!燕侯这是给你们铺生路呢!”
一群人如梦初醒,纷纷弃刀跪地,齐声高呼:“谢谢侯爷!”
尽百名沙匪们被捆缚起来,由燕字军押回了营地。近距离看到金眼雕那双独特的金瞳,燕重锦才认出对方。
这不是他麾下的金鹰吗?曾经和楚清齐名的塞北悍将,怎么这一世却跑来当沙匪了?
他识得对方,对方却不认识他。金眼雕不自在地梗着脖子道:“俺说侯爷,你总看俺干什么?俺又不是花姑娘。”
燕重锦:“......”
某人五花大绑地蹲在地上,扬着一脸大胡子,特欠揍地问道:“俺是不是很帅?”
燕重锦缓缓转过头,吩咐某人:“楚清,这小子交给你调教了。”
“是!”
燕重锦走出帅帐,全然不理会身后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径自来到了秋荻的帐前。
“下官打扰,不知长公主可安歇了?”
“尚未歇息,燕侯爷请进。”
燕重锦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颗小青丸,服过之后才敢入帐。
“今日让公主受惊,令达靼王子惨死,皆是下官考虑不周。长公主放心,一切罪责由我承担,皇上不会怪罪楚清。”燕重锦先给对方安了颗定心丸,随即又道,“只不过,此次意外也算一个契机,不知道长公主是否愿意抓住?”
秋荻不解地道:“什么契机?”
“您如果就这样回东都,回去之后还是皇女。就算这次没嫁成,也还会有下次。”燕重锦暗示道,“如果公主愿意,可以和楚清留在塞北。后面的事,下官来安排。”
秋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这的确是一个甩脱公主身份的绝佳机会,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和楚清长相厮守,不正是自己苦苦追求的么?
“可我若以失踪之名脱身,陛下定会生疑,对你太不利了。”
“下官没打算瞒皇上,此事也不可能瞒得住。公主和楚清的事他一直知道,待我解释之后,他应当也能理解。”
“他是能理解我和楚清,可未必能理解你。”秋荻担忧地道,“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就让你承担所有责罚。”
“我和楚清设计抢亲,害巴勒鸠日死在回程的路上,已经足够陛下震怒了。”燕重锦苦笑一声,“反正都是气,不如就让他把火儿都撒到我这儿,也好过三个人一起遭殃。”
秋荻闻言一阵愣神,忽然站起来,冲他郑重地一福身。
“公主这是做什么?”燕重锦连忙避开,“下官当不起如此大礼!”
“侯爷为我和楚清牺牲至此,有什么当不起的?”秋荻笑道,“陛下终究是陛下,识人的眼光非同一般。有燕侯这样的忠良辅佐君侧,我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她会留在民间,留在恋人的身边,在塞北遥望着东都,等待他们携手开创一个大淳盛世。
天亮之后,楚清和秋荻拜别燕字军,去了楚家。
燕重锦携兵南下,将巴勒鸠日和达靼使团的尸首暂时安放在北蜀,亲自押解着金眼雕等一众沙匪回了东都。
如他所料,梁焓龙颜大怒,只是怒点却和他想的不一样。
“燕重锦,朕是不是太宠你了?”
燕重锦跪在地上,听到这话不禁心里一沉。
“你身为指挥使,纵容楚清混在送亲的婚队里,协助她假扮沙匪去抢亲,最后还把我大淳的长公主送给了楚家!”梁焓冷着脸训斥道,“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朕分毫?!”
“就算达靼王子人品低劣,就算楚清和秋荻情投意合,就算你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可谁给你的胆子先斩后奏?!”
燕重锦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他是再世为人,会超出本分地去替梁焓打算,尽可能地安排好一切再说出口。可这样的擅作主张,实则是犯了帝王的大忌。身为臣子,他只能听令而行,没有资格替皇帝拿主意。
“陛下恕罪,由于时间紧迫,末将来不及知会东都,所以......”
“所以就给朕捅了这么大篓子?”梁焓气冲冲道,“达靼王储和使团死在淳国的地盘上,就算是沙匪所为,恐怕巴勒孟甘也不会善罢甘休!”西边的游牧民族一向是大淳的强敌,如果两国开战......光是想想他就感觉头疼。
燕重锦叩首道:“此事责任皆在罪臣,末将愿将功补过,从现在开始练兵,绝不会让鞑子侵入大淳领土分毫。”
“钱呢?粮呢?兵呢?”梁焓一拍御案,“你说得容易,真以为达靼和东瀛一样好收拾?知不知道打起仗来要死多少人!”
为今之计,只能延缓送信给达靼,为淳国多争取几个月的备战时间。
还有秋荻的事......一个长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踪”了,他都不知道如何向群臣和太妃们交代。
燕重锦一向沉稳持重,这一次却把事情彻底办砸。归根结底,是因对方有着替自己决断和掌控全局的自信。而这种自信,源于他长久以来的信赖和倚重。
燕重锦敢一肩担起所有罪责,敢替楚清和秋荻跪在这里顶锅,无非是仗着自己的专宠厚爱罢了。毕竟之前所有的欺君骑君,他都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以至于对方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无论做错什么,皇帝都不会狠下心处罚。
梁焓闭上眼,揉着眉心叹了口气。
父皇是对的。天子没有亲人,没有恋人,没有朋友,只有君臣。自己不能偏听偏信偏宠,不能让任何人模糊了君臣的界限,否则只会养出一个恃宠而骄肆无忌惮的佞幸。
脑侧微微一凉,一双手熟稔地替他揉着额头。
“陛下怎么罚我都好,但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龙体。”
明明是请罪,可这口气,怎么听都像有恃无恐。
梁焓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必须冷落这家伙一阵子了。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道:“怎么罚都好是吧?那你就带兵去戍边吧。要是鞑子打过来,就给朕把边关守住了。要是没有,就把那群沙匪清理掉,还塞外一个太平。”
燕重锦一愣:“戍边?”
“不错。朕想在泰尔拉山口建个要塞,把塞南和塞北圈起来,也免得鞑子时不时过来打草谷。由你带兵在那里屯田,争取驻守好那个山口,阳门关也就没那么大压力了。”
塞外大漠是沉积盆地,沙子底下八成有不少油田矿产。虽说现在还用不上这些资源,但两三百年之后呢?梁焓想给淳国的子孙后代圈出一块富地来。
燕重锦听懂了,这算是把自己发配边疆了。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末将做完这些......就可以回来了么?”
“做得好就回来,做不好就给朕吃沙子吃到饱。”
燕重锦总算明白梁焓的火气有多大了,赶紧给对方顺毛,放低姿态道:“如果我想陛下了怎么办?”
“那是你的事。”梁焓一把扫开对方的手,没好气地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朕不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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