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着苏漠狼狈地走出去，身后的门跟着合上，胡阿克赛尔将军才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水晶棺中的男人，他按下了通讯仪，第一将军的声音顿时响彻了这栋研究中心二百八十个楼层五个区域所有房间和每个人的耳边：“不惜一切，抓捕苏漠！”
苏漠一路急行而去，从努力走到开始拼命跑，他捂着嘴，几乎要呕吐出来。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死得那么惨，十三年前的大火没能焚毁他的身体，他的尸身竟然落入敌人的掌握，被冷冻保存在贮存仓里，孤零零地在黑暗中呆了长达十三年之久，就如同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胡阿克赛尔将军的话语现在还回荡在他的耳边：“我和你父亲刑汝昌，还有杜谦礼曾经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到军方任职以后，就向上头推荐，由他们来为军方做异种人研究。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但是不知何时起，我们三个人，或者该说，我们两方之间产生了分歧。谦礼和你父亲不知怎么与s国等其他同盟国的人开始过从甚密，我知道了这一切后十分着急，也曾试图找他俩谈过多次，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我身为为国效命的人，从穿上这件军装起，按理说，就应该彻底放下私情，因为我有我不得不的立场和责任。但是，当上头通知我如果他们两人再有异动，就要剥夺他们研究异种人的权利与人身自由的时候，我还是最后一次想方设法通知了他们。我没想到的是，你父亲他们在得知消息后的反应居然是找来了s国的人，试图政治避难到他国，这件事被军方辗转获知，最终导致了平安夜的两方火拼，在混乱中，谦礼和你父亲都因此身亡，其他人以为政府想要害死他们，于是拼死抵抗，最终才酿成了十三年前的那场惨剧。
我一直很庆幸，你能够在十三年前的阴差阳错中活了下来，也知道你很可能误会了我和政府的立场，当你提出想要十三年前精英小组所有人的人头时，我没有向你解释便答应了，这是因为这些人当年没有保护好他们两个，造成了国家这样大的损失，的确是他们的失职，他们是该受到惩罚，甚至，这惩罚来得太迟。但如今异种人研究再度取得新的突破，我们还将继续合作下去，所以我也希望能够将这件事情和你彻底说清楚，希望我们彼此可以解除误会，解开心结。”
骗子！无耻的骗子！
苏漠拼命抑制着身体里想要杀人的冲动，事情根本不是胡阿克赛尔所说的那样！他的父亲杜谦礼之所以会被杀，是因为随着研究的深入，他越来越发现目前官方公布的所谓异种人培育技术根本无法实现，因为那其中存在着无法填补的巨大漏洞，所谓的异种人创造成功，那是一则彻头彻尾的谎言！所谓的五国同盟，那更是一个叫人唾弃的卑鄙小人的集合！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在因缘巧合下发现了“夏娃”的存在后，便决定向全世界公布这一切，因此招来了杀生之祸，而刑汝昌这个小人，却里应外合，一方面讨好m国军方泄露消息，另一方面又伙同s国的特殊部队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抢夺他父亲最终的研究成果！
苏漠不会相信胡阿克赛尔所谓的怀念之词，刑汝昌的尸体已经没了，他父亲杜谦礼的却还在，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他甚至不用看都能想象出，他父亲看似完整的尸身表象下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暗痕！他们，一定是想要通过研究他父亲的大脑取得关于“三枚禁果”的信息才会特意保留他父亲的尸体，如果不是十三年前，这部分记忆经由他的特殊能力引渡到了他的脑子里，那些宝贵的信息如今应该都已经掌握在对方的手里了！
“他在那边！”有人大喊了一声，苏漠抬头一看，十几个人冲着他冲了过来，他马上明白过来，胡阿克赛尔下达了什么指令。
这种时候，就再也没办法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
苏漠凝神吸气，同时按下手腕上的计时表，在吐出气息的刹那，一股强大的能量顿时充盈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强大的力量竟然使得走廊的灯光在瞬时间明灭了几下。在那光影之中，苏漠飞速地从十几个包抄者之间的空隙中灵活穿过，干脆利落地夺取武器并将对方击倒。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东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失去意识。苏漠踏过这些人，继续往前跑，电梯显然已经无法乘坐，他必须通过安全梯，从千米的地下，跑上地面。
整个研究中心很快动起来，各处警报声长鸣不歇，灿烂的白光变成了昭示危险的红光闪烁着，每一个楼层都有无数的人端着武器冲出来，警卫、军人、保安，普通人、异种人……技术人员撤退，穿着制服的人出击，各个区域间的分隔门落下，将偌大的研究中心隔成一个个狭小的瓮。苏漠用激光射击区域分隔门却只能勉强烧出一个焦点，于是他将激光枪插在身后，全力调动浑身每一个细胞分子，dna分子活动、分解、重组，脑中记忆过的能够穿越实体的特种异种人功能结构被激活，他忍耐着如同被灌注进混凝土水泥一般的窒息感，慢慢从那巨大的、厚实的门中穿过，当他现身的那一刻，正好看到对面搜索过来的几个保安，对着这些愣住了的人，苏漠微微笑了笑。
“你们好啊！”下一瞬间就飞快提速，将几人打倒在地。
计时器发出第一声提醒：“注意，功能状态倒数4分30秒。”
苏漠脸色一沉，迅速调出脑子里研究中心的整个地图，他飞身跃起，如同壁虎一般，吸附在顶层，爬了一段距离，再次运用穿墙的能力穿过地面爬上下一层，一名技术人员发出尖叫，手里的茶杯落向地面，苏漠抬手接到，递给对方，对女孩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从一旁的消防器具中找到水管，跃出阳台的同时向上甩出，水管头准确卡入对面侧上方的阳台栏杆，他顺着水管爬了过去。
有人大喊：“他在那里！”顿时便有几十道光束从附近楼层射了过来。一片碎石烟尘之中，苏漠的身影再度跃出，灵活得如同轻猿一般，借助这一块区的特殊建筑结构，飞快地向上攀爬。
“天呐，那、那还是人吗？”莱利看着监控屏中的一切，发出了惊慌的叫声。
“那才是真正的异种人，由普通人改造而来的异种人！”胡阿克赛尔将军沉声道，杜谦礼，想不到你连自己儿子都舍得拿来当实验对象！他握紧话筒：“降下中心阳台封闭罩。”
透明封闭罩同时落下，各处响起了一片启动声音，如同下雨一般。
计时器不断发出提醒：“注意，功能状态倒数4分钟、3分30秒、3分钟。”
苏漠一咬牙，在一片激光束交叉网笼罩而来的同时，前滚翻接侧身翻瞬时躲过火力网，爬起来抬腿踢飞了一枚手雷，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后仰着几乎是贴住封闭罩蹿出了阳台，整个人笔直向下落去。
“他不要命了？！”
“他妈的，那是什么玩意！”
苏漠背后忽地伸展出两枚长大羽翼，羽翼扇动，掀起狂风，他扑扇着翅膀向空中飞去。
“各大队聚集碉楼，形成火力交叉网，把他打下来！”胡阿克赛尔下达第二道指令。
“c大队注意，c大队注意，c155碉楼集合，攻击目标翅膀！”通讯器里响起统一的命令。
“搞什么呢？”还在赶往中心走廊的c大队队长左宁嘀咕了声。
“哈哈，上头被吓傻了吧。”队员们嬉笑着，下一刻，就位的几人同时发出了“我操”的声音。因为苏漠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他脸色苍白，眼神有若凶禽，背脊后蝴蝶骨的部位生出巨大的翅膀，那羽翼扑扇着，还在不断掉落洁白的羽毛。
“我去，这回真是开眼了……”左宁目瞪口呆，“这他妈是天使吧？”
“队长，天使我们打不打？”
“废话！”左宁将枪率先驾到了碉楼上，一枪射出，正中苏漠的右肩膀。苏漠脸孔迅速变了一下，羽翼一扇，指向左宁，跟着一道白光闪过，左宁叫了声不好，往后扑倒，滚了几滚，硝烟腾起，将他和几个队友都掀到了墙上，撞得好半天没法动弹。
“天使还他妈用手雷？”左宁正在骂，突然私人通讯仪上响起声音，他躲到一边，不让人看到自己上班时间还接私人电话。
“左宁，你是不是在国立生命研究中心当值？”对面传来久疏联络的训练营同期友人史莱德气急败坏的声音，“生研所里是不是有军方异种人研究中心的入口？为什么现在研究中心被封闭了？苏漠是不是在你们那里？”问题一个比一个急，口气凶得简直像是要杀人。
“苏漠？”友人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左宁回想了一下顿时“嗷”的一声，“我操！我说那个异种人怎么那么眼熟，那就是新来的苏医生啊！他妈的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天使异种人，会飞会蹿听说还会穿墙，现在将军下令，正全中心追捕他呢！”
那边“嘀”地切断了，过了一会儿，全楼响起了新的警报：“注意、注意、中心受到外界侵入！a区请注意！a区请注意！”
左宁擦了一头汗，一不留神他把中心情报给泄露了。
“队长，现在我们怎么办啊？”底下的小兵们苦哈哈地问。
左宁想了一下，一拍脑袋：“走，咱们围观去！”
计时器再度鸣叫，还有1分钟，苏漠落在碉楼内，解决了那几个士兵，顺着安全梯往上爬，他的异种人功能并不稳定，爆发力虽强，但持续时间短，越是将能力发挥多样、发挥到极致，之后的反噬就越是厉害，这都是当年改造时，杜小宾闯入实验室，打断了他的改造过程的结果。那以后，他非但没能得到完全改造，还丧失了自身分子结构的稳定性，必须常常依靠补充嫁接他人的dna分子来修复自身定期陷入崩溃的机体，直到hero医生和唐锐的出现，才使得这个情况得到了一定的改善，将补充的时间间隔拖长。
苏漠快速修复伤口，浑身上下凡是影响到运动的伤口立刻血液凝固，伤口愈合，留下仿佛已经很有一段时间的疤痕，当做完这些的时候，苏漠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酸水，看着手掌中的糊状物质，他知道自己的内脏已经开始变异，这副破落的身体很快就要陷入崩溃的开始。
换作以前，这时候他应该开始执行plan b，但是想到还在家里等着他的史莱德，他决定再试试。他还没和那人再吃一顿饭，他还没和他最后道再见，他还想……
一道激光光束突然从背后射来，苏漠本打算侧身闪过，当他想要动身的瞬间却发现自己两脚突然动不了了，地下碎石迸溅，突地探出一个人的半截身体，伸出两只手将他脚踝牢牢抱住，与此同时，那人的手腕上还探出了一根针，飞速地刺入他的体内，注入了半管液体。
串种异种人！苏漠心道不妙，一刀果断砍下，将对方两手斩伤并脱出控制的同时，自己也再次被射中了右肩膀，已经痊愈的伤口登时炸开了一个碗大的伤口，血肉淋漓，不忍卒睹。苏漠感觉脚步开始产生麻痹，赶紧反手扔出一颗烟雾弹，并趁机穿过墙壁逃跑，没想到这时对面等着他的却是一张兜头盖来的网，于是苏漠不得不再次退回来，在烟雾之中，爬上房顶，穿过天花板，上到新一层楼。
三十层，还有三十层就到顶了！
苏漠勉励自己，计时器提醒，还有30秒，一秒一层楼，他能够做到！这时候苏漠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状态，他已经没法去想，出了这栋研究中心以后外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他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能够逃出这栋楼，他就能回家，就能见到史莱德，就能再见他深爱的人一面！
在最后的关头，苏漠的能力爆发远超理论值，他飞快地穿越一道又一道的封锁线，也在身后留下一个又一个惨叫倒地的人。
二十五、二十、十九、十八……
前方涌来了一大群异种人，那是军方特殊部队的新精英小组，苏漠的一条腿已经麻痹到膝盖，他两眼发红，一手枪一手剑，就要向着他们迎过去。
“往这儿走！”突然有人从旁边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入了暗巷，苏漠差点手起剑落，看到是丁伦，才险险停住了手。
“苏医生，上面各处都已经封锁了，但是a区刚刚闯进来个疯子，所以有部分b区的人调到a区去了，往b区走会轻松点，那里有条小路能直接上地面，出去后是研究中心后门附近的停车场，那条道是设计这楼的疯子留的后门，没几个人知道。苏医生？”丁伦在前方引路，苏漠步步为营地跟在他身后，计时器的时间快要到了。
“b区是吗？”
“是啊！”
“谢谢，抱歉。”苏漠话音方落，手起掌落一掌劈晕了丁伦，同时手指尖端伸出“花蕊”探向丁伦的脑子，过了片刻，站起身来。既读出了胡阿克赛尔的布置，也发现史莱德竟然来了！那个混蛋来干什么！
苏漠又急又气，情绪变动引起身体技能变化，险些跪倒在地。擦去嘴边渗出的组织液，苏漠再次折向a区，急急而去。
※
史莱德被十多个异种人包围了起来，莱利站在那些人的后方。
“史莱德，放下武器，不要试图与军方作对，你只有一个人，是打不过的。”
史莱德冷眼扫向周围，这些异种人都是他很熟悉的精英小组成员，是他过去的同僚，此时站在对立面，彼此倒都没有尴尬。异种人接受特训的第一条是服从，第二条是不得有私情，史莱德很清楚这时候出手，没有一个人会对他手下留情。
“小昀在哪里？”
莱利噎了一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苏漠在哪里？”
“苏医生在研究中心，有个实验体逃跑了，所以目前正在全面围捕。放心，他很安全。”
“胡阿克赛尔大校，我拿回记忆了。”史莱德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莱利的脸色顿时变了，过了很久才说了句：“我们相处了十三年！”
“你们骗了我十三年！”史莱德冷冷道。
“史莱德……”
“我叫杜小宾，不叫史莱德！”杜小宾话音落的瞬间，两道寒光闪出，在异种人群中带起一阵旋风。
“抓住他，但不要伤了他！”莱利吩咐，几个异种人的行动因为这条命令迟滞了一下，瞬间被杜小宾找到破绽，一个扫堂腿，踢翻了正面三人，反手两道刀光横向递出，分削身后两人的手腕，在两人武器落地的瞬间，杜小宾一个纵身抢出包围圈，那边又有一头猛兽吼叫着冲了上来。
“king，不要拦我！”杜小宾低声道，两刀相合后刀尖突然上扬，改刺为挑，于此同时在空中变换身形，两脚同时上蹬，就着那个老虎异种人的来势顶着他的肚子将他朝后送了出去，落地的同时砸得想要冲上来的七、八个人都往后退了一退。
“史莱德！”那头突然传来叫声，史莱德顿时精神一振。
“小昀！”他大吼，“我过去找你！”
那边的苏漠愣了一下，手都不由得颤抖起来。他叫自己什么？小昀？他……他怎么会想起来了？这不可能，这部分记忆他明明已经替他抹除了，他怎么会……
史莱德那边一片吵闹声，显然人数不少，杜昀低头看向通讯仪，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按下了“求救”的信号。那一头，唐锐猛然站起身来：“集合！小漠出事了，全体赶往研究中心！”
“可是明天的准备怎么办？”
唐锐咬了咬牙：“先救人！报仇不急一时半会！”
“唐锐。”一个年轻的男人拦住了他，“我们准备十三年了，好容易一切准备妥当，又顺了s国的布置演了这么一场戏，骗过了对方，顺利进入了军方的研究中枢，怎么能够中途放弃，你这不是让英叔白死吗？”
唐锐猛地一把推开他：“那我自己去救！”
“锐哥！”
“锐哥！”
“锐哥，我们跟你一起！”
“都给我站着，谁要是离开了，就自动退出这个组织。”
唐锐恶狠狠地瞪了那个年轻男人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有七、八个人马上跟着走出去，另有五个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怎么总是那么鲁莽！”年轻男人叹了口气，招来两个亲信，向他们嘱咐了一番，让那两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