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倒霉的路人甲
圣诞前,雪下得大,伦敦到处阴沉沉的,但气氛却很活泼。不少房子里炉火熊熊,不时传来圣诞歌声。商业街上人流如潮,绅士淑女们打着避雪的伞,笑容满面,到处是开店门时的铜铃响声。人流交汇处,还有人在街上奏乐求捐款。
在这样欢乐的场景中,班内特太太花起钱来也心情舒畅,一下没了平日里的保守,豪爽地买了好些货,直到把马车后厢和车厢顶上都堆满了,才罢手。
因为是下雪天,天黑得特别快。从加德内家出来,明明还是下午的时段,天却已经半黑了。婉拒了哥哥的留客,班内特太太钻进马车,让迪克快走,自己窝在车里,不停地在心里算着账。圣诞货品可是有时间性的,经不起耽搁,班内特太太可不想把货砸在手里,她只想赶着回去休整一番,明天好早早地开店。
打算是好的,可是,这个世界往往比表面看到的要黑暗得多。
从市区到郊区总要走一段不太繁华的路段才能到达。不过,因为有高大的迪克在,一直没出什么问题,班内特太太和莉迪亚也就此放了心。可是圣诞节前总是和其它时间不太一样,别人家的欢乐团聚,反倒让犯罪者更焦虑更没有节制更猖狂。迪克也知道这一点,马车驾得特别快,只盼着能早点进入莱斯莫恩,就万事大吉了。
可是,他们刚走过长街的一半,前方一家酒馆突然哗啦一声,一个男人撞破酒馆大门逃了出来。接着,就是几声枪响,街面上迅速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声,小孩子的哭喊声瞬间暴发出来。班内特太太的马车的两匹马更是受了惊,盲目地奔窜起来,而且,还奔的不是一个方向,哪怕是力大的迪克也拉不住了。
没一会儿,马车就撞到一边的墙,倒了下来。迪克也顾不上马,赶紧跳下来,打开向上的车门,把吓得差点晕倒的班内特太太从车厢的底部拽了上来。班内特太太落地时,脚一软,要不是迪克在旁边扶着,非跌倒不可。
不过,街上失态的不只是班内特太太一个人,别的妇女们也并不比她表现得更好。不过,班内特太太回过神来的时候,还记得叫着:“我的货,迪克,我买的货。”
“夫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货物哪及命重要。”迪克这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倒是让有些急上火的班内特太太清醒了几分,连连点头,也顾不得形容狼狈,连遮脸的帽子都丢了,让迪克搀着她,往街边走去。
可是,街上的人到处都在慌乱地奔跑着,也分不清谁是被追者,谁是追兵,或者谁是路人甲。迪克一个壮汉也就罢了,班内特太太一个年纪不小的寡妇就显得有些无助了。
所以,当一个大胡子冲过来的时候,班内特太太吓得连尖叫都没发出来,还是迪克非常本能地把班内特太太往边上一推,也顾不上她是否倒地,接着,他就被大胡子撞倒在地,然后有枪响起,打在一边的墙上,崩裂了墙砖,碎石屑瞬间暴射开来。
等迪克起来的时候,发现他头顶上湿了,一摸全是血。而肇事的大胡子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迪克转过身,看见班内特太太倒在了墙根上,一脸惨白,闭着眼睛,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迪克也想晕,他虽然个子高身体强壮,但毕竟只是个会驾车的农民而已。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再加上头也破了,似乎更有了晕倒的理由。可是,主人家太太是一个孱弱的女人,他也不好意思丢下她不管,只得张着沾满血的手,上前,想去把班内特太太搀扶起来。可是,他还没扶起班内特太太,自己就先跌倒了。血流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他的头更晕了。
在他彻底晕倒之前,他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迪克几乎是狂喜地张开手臂,用尽力气大声喊了一句:“费斯先生!救命!”
迪克没见过费斯几次,但这位先生长得实在醒目,让人印象深刻。迪克只需要知道,对方对自己主家是存有善意的就足够了。他的声音不小,但街上很乱,他也不敢保证费斯一定听得见。但今天上帝显然站在了他这一边,在他眼睛还没闭上之前,看见费斯转过头来,看向了他,然后是一张惊讶过度的脸。
看见班内特太太昏倒在地,一旁是血糊满脸的迪克。这个场面对费斯来说,简直糟糕至极。他把莉迪亚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可是,还没来得及讨好,就先让岳母受伤,这这这,还有比这更挫败的事情了吗?
他根本没法解释,虽然这场混乱有他的原因,但他根本没料到班内特太太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条街上啊。
总之,什么都不要说。他只要说,他出现在这条街上也只是偶然就足够了。
定下了这个原则的时候,班内特家主仆二人已经在费斯宅,被查理医生看顾过了。迪克看着伤重些,但班内特太太更需要照顾。她毕竟年纪大一些,而且,受了惊吓,被迪克推开之后晕倒,是因为头撞到了墙。看着没外伤,但里面就不知道了。查理医生见费斯一直皱着眉,就提醒费斯说,班内特太太醒来之后可能会呕吐,不要害怕,正常现象等等。
其实,班内特太太就莉迪亚看来只是脑震荡,年纪大了,确实需要休养,却没什么生命危险。倒是迪克有些可怜,失血过多,到现在还没醒呢。
肯特被遣到斯诺身边去了,费斯只好派自己的心腹去请莉迪亚,普通的车夫武力上他不放心。只是,还叫心腹一并带上了自己的证物和班内特太太的手帕。以莉迪亚一向谨慎或者说是胆小的个性来说,不认识的人想要取得她的信任,不多点准备是不行的。
莉迪亚来得很快,四个小时之后,已经深夜了。费斯刚把事件后续的人员安排好,让他们离开,莉迪亚就带着一身寒气,苍白着脸就进了这个她之前还决定以后再也不来的大宅。身后跟着的是带着焦虑之色的女管家苏珊。
照顾病人,莉迪亚还是觉得苏珊用着顺手。不得已,连蕾拉也带了来,一则是放蕾拉一个人守宅不放心,二则是蕾拉与迪克本就是未婚夫妻,现下迪克受了伤,蕾拉一个人在家也呆不住。这不,一进门,蕾拉就被仆人带去看顾迪克了。
严肃的,苍白的,脆弱得没了唇色,眼神却偏偏镇定又坚强,这样的莉迪亚让费斯心头一颤,好象又回到了初见她的那个清晨。他眼神暗了暗,快步上前,接手女仆的活,帮她脱下外套。
莉迪亚没有推辞,由着费斯献殷勤,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母亲怎么样?”
莉迪亚虽然没有问事因,但费斯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抿了抿唇,把查理医生对班内特太太的诊断详细说了出来。听见撞头呕吐什么的那些症状,莉迪亚判断是脑震荡,暗自松了口气。这才有精神问道:“迪克呢?”
“他不太好,子弹擦过了他的头顶,流了不少血。刚才查理给他清理的时候,发现伤口里还有不少小石块什么的,虽然已经清理干净,包扎好了,可还是担心他会不会感染。今晚可能会发烧,熬过去就没事了。”
听见这个消息,莉迪亚有些沮丧。如果迪克有个万一,她这个做主人的,还真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蕾拉。她可没有这个时代做惯主人的主人们,有着那么心安理得地认为陪几个钱就算了事的态度。
“上帝保佑吧。”莉迪亚叹口气:“我去看看母亲。”
“跟我来。”
因为搬运的麻烦,就在一楼给收拾了个房间来安放班内特太太。虽然不及客房华丽,但总算什么都不缺。莉迪亚环视了一番四周,点了点头。班内特太太还没有醒,莉迪亚上前看了看,并没有发烧,也不见别的症状,好象只是睡着了。这让莉迪亚更加放心下来,叫苏珊去熬粥,由女仆看护着,就和费斯一起退出了房间。
“费斯,能跟我说说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听莉迪亚叫自己的姓,费斯有些无奈,但还是很爽快地回答道:“我也没看见前面怎么回事。之前,我和人谈生意,在一家餐厅的二楼上,然后就听见枪响什么的,楼下街道乱成一团。后来,等枪声慢慢少了,我才下楼,结果,才下楼就听见迪克叫我的声音,然后就看见班内特太太和迪克都晕倒在墙根上了。”
这个答案八分真两分假,听着倒没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费斯确实是去谈生意的,也确实在餐厅二楼,也确实不知道班内特太太在楼下受伤。只是,他隐瞒了,他是故意在谈判的时候追捕叛徒,那个叛徒他们早就知道每天这个时间都在那个酒馆,谈生意定在街对面的餐厅就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为的是杀鸡儆猴的效果。至于是否会连累到无辜群众,抱歉,所有的实施者的脑袋里根本没有这根弦。
所以,被迪克喊住时,费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是可想而知的了。他们的出现,把杀鸡儆猴的效果直接打压了至少一半下去,更何况,要安排两个伤员,使得谈判不得不暂时停止,平白地给了对方准备的时间。这让这一场角逐又有了新的变数。
只这样,费斯也不在乎。反正他知道,无论什么事,安排得再周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费斯一点都不害怕面对挑战。他郁闷的是,遇到这样的事,莉迪亚肯定比想像的还要难以对付。所以,莉迪亚问出下一句时,费斯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惊讶。
“哪儿?是在哪条街上出的事?”莉迪亚声音轻脆,好象一点也不觉得她问到了一个让费斯很无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昨晚的,抱歉,睡过头,所以晚了。
今晚还有一更,才是今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