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八章 妈妈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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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等舱里,曾一帆正在翻阅着报纸,突然头顶响起了一个好听男中音的标准英音：“容我打扰,不过这个位置是这位女士的。”
曾一帆抬头一看,一位金发碧眼的男士温和谦虚地笑着,让人感觉仿佛是他坐错了位置。曾一帆拿起登机牌看了看,原来自己应该是靠窗的位置。微笑着点点头，说了声抱歉，便往里挪了位置。
“谢谢。”男子微微颔首，侧身示意身后的女子过来。
一个修长的身影款款而至，墨镜下的轮廓既有西方人的立体也有东方人的玲珑；墨绿的衣裙衬得皮肤白得发亮，只是那小小一抹浅红的嘴唇细嫩却没有太多血色，用曾一帆医学专业的眼光来看，这唇色有那么一丝病态感。
这个女子坐下后便拆开发髻，让棕栗色微卷的头发松散下来，以便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那个男子体贴地用一席羊绒披肩为她盖好，移步坐到了隔着一个走道的位置上。
看来是自己把他俩的位置隔开了，曾一帆笑了笑，知趣地开口：“需要我和您先生换个位置么？”
这女子一边摘着墨镜一边礼貌地回复：“哦，不用了。他是医生，不是我的先生。不过非常感谢您的好意。”
女子的墨镜摘下来那一霎那，曾一帆突然讶异到惊喜：“江月柔！”
显然这女子就是江月柔，她听得眼前的女人叫着自己的名字，便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突然脸上一亮，认了出来：“啊，是一帆学姐么？”
在校期间，因着陈依兰的缘故，曾一帆和江月柔并不可能走得多近关系多好。但是，前面也提到过，曾一帆心中贵族梦的原型便是江月柔，于是，曾一帆对江月柔有一种莫名的膜拜；而江月柔向来为人谦和有礼荣辱不惊，自然也不会与曾一帆有什么过节。
两人这一别二十来年音信全无，今天竟然在飞机上偶遇，难免都有些他乡遇故交的激动。
“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有变，我一眼就认出你了。我可老了不少，你瞧了我半天才认出来。”曾一帆不得不承认江月柔保养得极好，也该是四十上下的人了，看起来还是二十六七的样子，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不老的神话，怕江月柔便是该排第一位了。
“学姐这是哪里话，学姐眼光记忆一向就强于常人，自然会先认出月柔来。”
江月柔这番恭维恰到好处，曾一帆心里微微自得：倘若江月柔也是恭维回来“学姐风采不减当年”，那显然是虚话。自从毕业以来便参与家族生意的运作，这番操心给曾一帆带来的岁月沟壑是什么滋补保养品都弥补不回来的。唯有自己敏锐的洞察力做事稳妥精明的女强人风范，倒确实是名副其实。
飞机起飞稳定后，身边那位优雅的医生便又走了过来，递上一些药丸督促江月柔服下。
“身体怎么了？”曾一帆皱了皱眉，刚才第一眼看到江月柔的嘴唇便不经意地定义了个病态，没想到她还真是有病在身。
江月柔微微笑了一下，略有些无奈：“真是惭愧，没操劳身体也不济。前年查出脊髓有些问题，这些药啊，就断不了了。”
“脊髓上的问题可不是小问题，都两三年了？没有康复么？”曾一帆深知脊髓上的问题如果两三年药物不断，那便不是小问题。红颜命薄真是亘古不变的规则，江月柔也逃不过这美女的劫数。
“呵，也不见严重，只是好不了。这回就是去北美找专家诊疗一下。途径祜市，顺便看看女儿。”江月柔倒没有因病生哀，语气还是那样款款的不起波澜。
“女儿在祜市？”曾一帆倒是没有料到江月柔的女儿竟然在祜市。
“哦，她在f大读书，她说‘要和妈妈一个学校，探寻妈妈年轻时的足迹’。”谈到女儿，江月柔的脸色愈发的柔和，泛起母爱的光芒。
“哦？真是个称心的孩子。是了，女儿在祜市，也不告诉我一声，多少我们也能帮你照应照应。”聊得投机，曾一帆忘记了曾经与江月柔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说这句话时竟带有一丝责怪之意。
“倾城这孩子一向比较自立，只怕我为了关照她叨扰了故友，她还不领情地以为我要管束了她呢。”江月柔嗔怪着女儿过于独立，语气却充满了欣赏和溺爱。
倾城？……曾一帆血往上涌，感觉头发根都立了起来。倾城，难不成是钱倾城？曾一帆的眼前不断把江月柔和钱倾城重叠比较，虽不说十分相同却真有那七八分相似；再说了，那一手好钢琴可不是一般钢琴老师教得出来的……天！一定是她！
哎呀呀，这个曾一帆对钱倾城一直在挑剔从不曾欣赏。而如今把钱倾城与江月柔对号入座后，曾一帆马上发现钱倾城是一个多么有主见有才艺名媛范的大家闺秀！咱家鹰翔真是有眼光！找了江月柔的女儿做女朋友！
可是欢喜不到一分钟，曾一帆又感觉十分尴尬：自从第一次见面起，自己可没有少给钱倾城穿小鞋；最后一次见面算是表明自己态度转变，但结尾又闹得个不欢而散……想到这里，曾一帆突然有点不好意思面对江月柔，而看样子江月柔仿似并不太了解女儿在学校已经有了男朋友，也不了解这个男朋友还正是自己的儿子，更不了解男朋友他妈也就是自己对她的女儿吹毛求疵……这样好，这样好。待自己以后好好与钱倾城磨合好关系，才好再有脸面对这个亲家。
曾一帆一边琢磨一边就越发与江月柔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晚餐送了上来，两人不再谈儿女，开始对付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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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柔在钱倾城的宿舍里小坐了一会，给钱倾城几位舍友各自赠送了一份小礼物后，便与钱倾城故地重游，逛校园去了。
秦璐敏细声细气地把母女俩送出门口，回头就扯住钟盈盈说：“矮油，倾城她妈妈才是正儿八经的名媛范女神范啊！陡然觉得倾城黯然失色！啧啧，我和她说话啊，都不敢太大声，那会显得我多俗啊~~~”
“是啊是啊。那感觉……”钟盈盈在桌边用手撑着下巴，还在回味江月柔的一颦一笑：“怎么就那么柔润典雅呢？怎么就那么吐气如兰呢？怎么就那么顾盼生辉呢？”钟盈盈摇摇头，觉得这些成语都只能捕捉到江月柔的皮毛而已，实在无法淋漓尽致地把那精髓给描绘出来。
袁佩雯以前也是如秦璐敏钟盈盈一般喜欢江月柔的：小时候到钱倾城家里去玩便觉得江月柔是最美好的女子，尽管那时还不懂什么叫做气质和风度，却懵懂地认定江月柔有一种超越极美丽极温柔的东西，让自己越看越喜欢。只是如今对钱倾城的怨恨实在是太过浓厚，连舍友称赞几句江月柔也听起来也感觉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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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柔和钱倾城走在校园里最美的林荫道上，踩着树叶枝桠里透过来斑斑点点的阳光，身上也沐浴着或明或暗的光斑，一个成熟典雅一个青春烂漫，好一道美丽的风景。
“妈妈，我失恋了……”各种家长里短呵寒问暖过后，钱倾城苦着一张脸看向妈妈。
“还是因为他妈妈？”江月柔轻轻地揽住女儿的肩：“爱一个人要纯粹，不要因为旁人的影响。”
“怎么可能纯粹？那不是旁人，那是他妈妈！她把我们之间的纯粹搅得浑浊不堪。”钱倾城抱怨着。
“倾城，知女莫若母。你们关系恶劣成这样，一半的原因恐怕在你自己身上。”
“妈妈，你……”钱倾城本是要妈妈面前撒撒娇诉诉苦，换来妈妈的安慰，平静平静心情，没想到妈妈倒是要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天啊，这明摆着就是曾一帆不对，就是齐鹰翔不对，关我什么事啊！
“你明白她嫌弃你的原因，你却偏要顺着她的误会把她往深处引。倾城，要幸福，便要懂得顺势而为，而不是激化矛盾，唯恐天下不乱。”
“妈妈！顺势而为，就真的能幸福吗？你在钱家幸福过么？”实在没有理智去领会妈妈这番“说教”，一句气话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钱倾城又后悔：怎么可以提起这件事情来刺激妈妈，伤妈妈的心呢？
江月柔没有一丝的尴尬和忧伤，却是抬起手来轻抚女儿的碎发：“怎么不幸福呢？在钱家的每一天我都很幸福。你爸爸很爱我，你很乖巧。你爷爷奶奶就是那种愚钝迂腐的人，有什么好和他们计较的？只是后来，恐怕你也知道……那是我的底线，过了这底线便不幸福了，所以我选择离开钱家。离开不是逃避哀愁，而是要保持继续幸福的自由。”
没想到妈妈是这样说，钱倾城沉默了。
“曾一帆这个人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虽然有她强势武断咄咄逼人的一面；她有她的善良理智真知灼见的一面。你应该多看她的优点。另外，你千万不要拿她与爷爷奶奶比较，完全没有可比性，所以，你更不要因为爷爷奶奶对妈妈的不公平而把她当作假想敌。”
妈妈一席话击中了钱倾城的要害--是啊，几乎就是在见到曾一帆的第一面，我便是把她看作了奶奶的化身，把她视作了一个与自己怨念极深的假想敌。
“妈妈来祜市的飞机上遇到曾一帆了。显然她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但是我故意提了一嘴‘倾城’这个名字，她便思绪凌乱。敏锐如她一定知道你是我的女儿了，我相信她会越来越喜欢你的。”江月柔满眼含笑地看着女儿：“你不要再与曾一帆针锋相对，要幸福便是要善于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另外，我知道齐家对后代要求都很高，我想齐鹰翔应该是个好孩子。”
被憋屈了好一阵子的钱倾城显然一时不能认同妈妈这番教导，忍不住口服心不服心底疑惑重重：怎么可能？奶奶这样对妈妈，妈妈怎么可能感觉幸福？曾一帆这样尖酸刻薄，怎么可能与我好好相处？然而这番疑惑很快被另一个纠结替代，钱倾城困惑地抬起头看着妈妈：“可是妈妈，现在有另外一个男孩子喜欢我。”
江月柔略有些惊讶地扬了扬眉毛：“哦？看来现在已经不是曾一帆的原因，而是选择对象的问题。你不再喜欢齐鹰翔了？喜欢现在这个男孩？”
“不知道。只是有时候觉得鹰翔太幼稚了！气得我要死！而他比鹰翔成熟很多，总是为我着想，也敢为我和曾一帆对峙。”钱倾城嚅嚅道，脸上有些红晕。
“能气得你要死的人，恐怕才是你最在意的人吧？”江月柔说完却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另外一个男孩子没有听你说过，也许他更有过人之处。总之，每个人都有优点也有缺点，选择你可以忍受缺点的那个选择你最爱的那个。一旦明确自己的想法，便不要再为会遇到更好的而懊恼，也不要担心违背先来后到规则而自责。尊重自己的想法去选择也相信选择是正确的，你该得到的幸福不会辜负你的义无反顾。”
钱倾城低下了头，开始在脑海里不断做齐鹰翔和舒展扬的pk，烦恼得心窝都刺刺的。
“好了。你一时半会想不清楚的，回去慢慢思量，慎重决定。对了，明天妈妈就离开了，今天想去见一位故友陈依兰，你和妈妈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