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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飞沉当然是不会知道魏和心里是如何咆哮的。因为后天就是比赛,他们得赶紧找个地方练琴,一天不练,手感就会逃走。
而这片地方也越来越拥挤了,时不时便会听到旁边的人在谈论要后天要弹奏的那首曲子。
各地的方言也是混杂在了一起,从南边珠江那里的“咩啊咩”到黄河更北的小卷舌儿字音,魏和第一次听别人聊天这么痛苦。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琴行,魏和问了两句,那老板却硬是不给租,说已经有人预定了,然后一问预定时间,还有五小时。
魏和恼了,“你怎么有钱赚都不要,五小时!我们弹三小时就够了。”
“不行,那个是凌家少爷,我们这小琴行的大老板家的,他包了今天一整天的,我们做生意也要讲诚信。”
“讲你妹的诚信。”魏和生气地喊,“附近都没琴行了,琴不就是用来让人弹的么,你快听,你家钢琴在哭泣了。”
老板不置可否,反正没钥匙,这两人也进不去。
翡翠眼睛皱着眉,气得一巴掌拍在了老板算账的那张木桌子上,“钥匙。”他说道,那木屑翻飞起来,劣质的桌子竟然被拍出了一道裂缝。
如果现在是古装剧,该有路人甲开始拍掌赞美“大侠好内功”了,但这是现代剧,所以这里也没有内功这种东西,老板和魏和只有目瞪口呆看着那道缝,心里念叨着“盖世神功”四字。
老板诺诺地开了口,“那,那你们得保证提前俩小时出来,不准赖着不走。”
“你把我们当无赖了么!”魏和喊。
老板指着桌子说道,“这还不算么。”
魏和气冲冲地拉着翡翠眼睛进琴房去了,关了门,他立刻抓过翡翠眼睛的手问道,“疼么?”掌心有点红,但手感倒是和以往一样。
宁飞沉摇摇头,只觉得手心被挠得有点痒。
魏和呵呵笑着说,“你还真是有胆子,学琴的哪个不是爱手爱过自己的命的,你竟然还直接拍下去,早知道该给你保个险,要残了也能回点本。”
“一时太冲动了,下次会注意。”宁飞沉垂着眸子,他一点都无法忍受魏和被欺负,恨不得自己刚刚那一巴掌是拍在了老板身上,或是那个凌少爷上才好。
琴盖掀了开来。
魏和得了翡翠眼睛的道歉,也不好说太过分的话,拿了本谱子过去隔壁的琴房了,临走之前也嘱咐了一句,“要手一会儿疼了来告诉我,千万别硬撑着。”
翡翠眼睛点点头。
凯利文大赛初赛的曲目都是同一首,在此之前,原本是该有个海选,来选拔一百位能够登台的,但魏和和翡翠眼睛靠着魏爸的后台直接跳过了这步。
魏爸还说,这走后门的是真的很多,要他们不走,就真的没位子给他们了。
魏和的谱子已经看了很多遍了,如今再次弹来,内心略有变化,但大致还是停滞于同一点,一音落下,便是熟悉的感觉悉数涌了上来。
……
“老板,有人在弹琴?”一声清冷的声音传入耳内,打瞌睡的琴行老板立刻被惊起。
“是,是。”老板结结巴巴地说道,抬头看了眼钟,这少爷今天竟然提前了两个多钟头便来了,他好后悔,果然不该让那两人进去的。
门口的少年兀自站立,腰板挺得很直,听着琴房内的曲子,这个调,这几日他也是夜夜地弹。
两间房被人占了去,他也没有什么心情再去碰别人碰过的,那本来是早晨特地让管家来消了毒,他悉心保管的两个琴房。
他对老板说道,“里面的人弹得很棒。”
“两日后大概能在赛场上再看到。”
“我回家练了,你去让他们多练练吧,难得遇到的对手。”
“千万不要令人失望才好……”
老板都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瞧着那凌少爷走开了,朝着北街走去,许久之后,老板拍了拍胸脯,庆幸着,幸好没有拿到解雇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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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和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都暗沉沉的,他问老板,“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叫我们?不会你家少爷打电话说什么生病不来了吧。”
“呸呸呸,乌鸦嘴。”老板骂道,“少爷怎么会生病,少爷是菩萨心肠,自己回去,把房间留给你们两个了。”
“这还真是——难不成是来了一趟又走了?”
“没错。”老板满脸欣慰,少爷心地真是善良。
魏和哈哈笑着,拉着翡翠眼睛走了,世界上果然还是好心人多。
“你今天弹得怎么样?”魏和问道。
“有点难,记下不是问题了。”
魏和眼睛亮了亮,“我可是都能倒着弹了。”他也没说自己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弹这曲子,日日夜夜地弹,他自然也知道翡翠眼睛大概还是第一次弹这曲子,说完之后心里也有点愧疚感。
“而且技术难点也全攻略下来了。”
宁飞沉看着魏和那一脸求夸奖求抚摸的模样,便真的这么做了,摸了摸他的头顶,发丝软软地缠住了他的手指,点头赞道,“你真厉害。”
魏和少许的愧疚立刻消失的无隐无踪,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的!”
不过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便是:宾馆的房间不让换。
魏和去问了问前台的服务员,能不能把双人床的换成两张单人床,那人说道,“身份证。”
魏和傻着眼,“……在我爸兜里。”
前台小姐翻了个白眼,“去叫你爸过来。”
魏和指责道,“你服务态度太恶劣!我要投诉。”
前台的呵呵呵笑起来,“我是老板娘,你想投诉什么?”
魏和被气得一口老血哇啦啦地差点吐出来,那人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欺负小孩子,便补充道,“给你们点补偿好了,那个套房的套子和润滑液都让你们免费用。”
魏和大骂:“禽兽啊!”
他战败而归,房内只有翡翠眼睛,宁飞沉看到了脸红着跑回来的魏和,问道,“怎么样?”
魏和道,“这是家黑店!”
“……”宁飞沉沉吟了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
魏和也红着脸,总不能和翡翠眼睛说些套套神马的,多害羞啊,而且人家指不定还不懂呢。
“晚上就这样睡吧,我睡相很好的。”魏和拍胸保证道,“我去洗澡。”
明天还要早起,为了抢那些资源稀缺的钢琴练习。
魏和很快就冲洗完毕,而且正规正举地穿了小内裤在跑出来,擦干了身子一个瞬步,直接窝进被窝中,用被子层层裹住,只露出个头来,对着翡翠眼睛道,“你怎么还不睡。”
“我有点弄不懂。”宁飞沉指了指谱子。
魏和立马来了兴趣,直起身来,这翡翠眼睛都弄不懂的会是什么,“快说,师兄教你。”
宁飞沉闻言,嘴角一抿,问道,“情感强烈流动的这里,强弱符号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魏和一拍大腿,“你管这个干嘛,人家作曲的老早化成灰了,按着弹不就好了嘛。”
“不搞清这里,前后的衔接会有几种弹法。”
魏和一看,想了想,似乎真是翡翠眼睛说的那样,他之前没有丝毫留意到这点。
翡翠眼睛翻到扉页,是关于作者的生平介绍,曲子的最上方是关于创作环境与年代的简介,魏和绞尽脑汁地想,也只能憋出点屁话来,“可能印刷错误……你按着自己的理解去弹就好了。”他拍了拍翡翠眼睛的肩,鼓励道。
宁飞沉也干脆丢开书,脱了衣服上床。
过了一会儿,魏和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雷打都不会醒来,而宁飞沉却看着身边那人的睡颜,盯了好久。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大床,并不是什么绮罗香被,魏和却春梦连连,身边的人身上特有的气味一直往他鼻子里钻,他扭啊扭地就让人身上蹭。
原本盖的两床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条了,魏和的那条已经滑到地上了,光着身子哆哆嗦嗦地扭。
宁飞沉在黑暗中睁着那翡翠流光般的眼,看着魏和冻得翻了几个身,拼了命地往他这里钻,这才把被子一张,裹住了那人。
魏和在梦里更加放肆荡漾了,感觉自己总算从那冰柜里面走了出来,迎接自己的是那美人儿的软玉香怀,美人儿还对着吟吟一笑,那柔情似水的绿色眸子真是要迷死人。
这眉眼鼻,凡是能看到的,无一处不是美的,魏和那是越看越熟悉。
虽然胸平了点。
魏和的头埋在美人儿的胸口,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喜欢男人,越发觉得这美人太合自己的口味,啊呀美人怎么不说句话呢。
……
早上天蒙蒙亮,魏和就醒过来了,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昨天晚上似乎做了了不得的事情。
翡翠眼睛坐在凳子上,他仍然在看琴谱,感受到动静,扭头说道,“还早,你再睡会儿。”
魏和就一头倒了下去。
随后,他发现了不对劲。
神智变得无比清醒,他偷偷地摸了摸自己的裆部,果然,他,梦遗了。
如果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年,遇到现在的状况,他大概会欢天喜地地告诉外婆,然后他外婆就会打电话告诉街坊邻居,恨不得这消息能登上报纸让全世界都知道——小魏和长大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不太妙。
魏和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只是越清醒越能回忆起昨天晚上的那个梦,梦中别的可以记不清,唯独那翡翠眸子和着了魔似的一直停留在脑海。
他念到:对不起,爸爸妈妈外婆外公爷爷奶奶等所有人,我还是踏上了那条老路,搞基了。
搞基不是罪,魏和坚信。
让一切随缘吧!魏和觉得自己真是太豁达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瞥了眼翡翠眼睛,那人的姿势也没动,只有表情上透露了几丝暴躁。
魏和要丢内裤,他又看了看翡翠眼睛,咬咬牙,化作风一般的少年奔进了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梦遗完了作者卡文了,明天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