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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宫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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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让殿内诸人仿佛置身于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

她一步步向他走来,笑若初春枝头地桃花,灼灼灿烂,流霞欲燃。

此情此景,没有人会不动容。皇帝情不自禁要伸出手去接她来身边,却刹那间想起这场合。他素来是自制力极好的人,不过一息就忍住了念头,面色如常。

碧桃丝毫没将旁人如针刺般的目光放在心上,对于有“警觉”这一大利器的她来说,除非有人真刀真枪和她干一架,否则她至少都能躲过去,逮着机会还能反陷害一把,让她们落不着好儿。

唔,当然,如果是打架,她们只会输的更惨就是了。

她虽然没学过跆拳道柔道,却是学过军队里的格斗术的,只是因为爷爷舍不得把她像哥哥们一样丢出去历练,不能在危机中提升,远远发挥不出格斗术威力的十分之一。

但是对于后宫这些娇弱的瓷娃娃们,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绰绰有余了。

看来之后有机会也要锻炼锻炼,碧桃想起这副身体的底子,暗下决心。看向皇帝的目光也愈发晶亮,妖精打架也是打架,他应该不介意陪自己练练手吧?

皇帝只觉得背后一凉,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他来不及细想,见碧桃已盈盈行了礼,便赐座于她。待看见她迫不及待夹了玉兰片咬进嘴里满足的眯起了小眼儿时,嘴角的弧度也隐隐上扬,心情突然变的很好。

真是只馋猫儿。

底下的舞姬广袖轻舒,纤足轻点,飘飘然似凌风而起。那领头之人的面容亦是姣好出众,眉如远山叠翠,黛色轻扫;唇如樱桃点破,娇艳欲滴。折腰一曲,以悦众人。

皇后好似对这歌舞有兴致,纵碧桃来时也不曾把眼移开。细看却能发现,眼波沉沉,笑容微凝,已是不悦至极。

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帝宠这薛贵人竟到了如此地步。以前从未见哪个宫妃能在按品级落座的宫宴中被赐座在他身侧,德妃贤妃丽嫔,宓贵人,曾受宠的一个都没有得到这殊荣。

看来这薛贵人如今,已不容她忽略小觑了。

再想起上回请安时她口中的狂言,要是往后再育有子嗣,岂不又是一个德妃?

可恨上回的计策被宓贵人无意搅了局,否则她再得宠也只是个不能生育的宠妃,她又有何惧?

再看那舞姬,已是一曲已尽,正跪拜在下方说贺词,抬头将眼波流转出脉脉深情,再羞涩地将纤细地脖颈一弯,如天鹅颈项,教人欣赏喜欢。

顿时大怒,那薛贵人也就罢了,好歹是正经抬进宫的,这等不入流的东西,竟也敢在宴上明目张胆的勾引皇帝?

她怒极反生笑,握紧椅臂不发一言,只看皇帝如何处理。

岸芷在身后看的有点心惊胆颤,从薛贵人被皇上叫来之后,娘娘身边的气氛就一直很古怪,直到那舞姬过分的举止,她真怕娘娘被这稻草压一压就忍不住毁了多年的经营。

不过也是,娘娘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薛贵人如今虽盛宠,比德妃还差的远呢。德妃都没能将娘娘激怒,想来薛贵人也不会有这本事。

皇帝见这舞姬如此做派,倒有了些兴致,往常还不曾有女子如此大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抛媚眼儿,一是女儿家的脸面,二则是担心触怒皇后,反而不得好处。

难得他这手段了得的嫡妻,也有威压失效的时候。

他嘴角噙笑,甚是亲和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奴婢名唤玉兰。”那舞姬依旧低首摆出惹人怜惜的模样儿,脸上的表情却是欢喜异常。

她本来有这个心,也没有胆量去做。直到看见那受宠的贵人被请到皇上身侧入座,野心便开始狂长。那贵人的容貌也不过与她相当,却哪里有她的舞姿曼妙,知情识趣?

只要有皇上保着,那皇后还能越过皇上去!?这一刻,她信心满满。

真是哪里都不缺有野心的蠢人,碧桃摇了摇头,不打算破坏皇帝的乐趣,如常鼓着腮帮嚼那细嫩微脆的笋子,吃的可开心。

待那声“玉兰”入耳,喉间一噎,腮帮子涨红,呛得咳嗽连连。

皇帝也乐了,再一看碧桃狼狈的样子,笑容遮也遮不住。直瞅的底下一干宗亲皇室惊异万分。

虽然皇室在处理政务的闲暇之余,私底下也会调侃取笑他们。但在公众正式的场合,少有笑的这么高兴的。

多是摆出符合帝王身份的架势,及一点疏远的笑。

因是在台基上,芸缕站的稍远一些,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皇上让赵公公给主子递了杯茶,她踌躇了一下,想着是皇上的吩咐,没敢接手,只去轻轻拍抚着主子的脊背,好教主子舒适些。

她有点愁,主子怎么突然出了状况,虽然皇上现在是在笑,但是日后想起主子当着宗亲王爷们的面儿失态,会不会又责怪下来?

还不等她思索对策,就听皇上宠溺的声音落在耳朵里:“这玉兰片倒有这么好吃?让你吃的这样急。”

这一下,众人登时都明白了笑点何在,有忍不住的也笑出了声,居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

一时宫殿里笑声四溢,和乐融融。

只有跪在下方的玉兰跪在那儿面皮紫涨,尴尬万分。

等皇帝挥手,才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今日一闹,她再也不敢肖想能简简单单就上位了。原本玉兰这名字她是很喜欢的,偏偏今日成了她人的盘中菜。只怕所有人都将她当个笑话来看了。

正是气氛升温之时,公主皇子席上却有一人站起身:“父皇,薛贵人御前失仪,理应治罪!”带了点奶气的娇声掷地琅琅,顿时划破众人的欢笑声

是大公主。

韩滟阳是皇后唯一的子嗣,兼之是个女儿,便格外娇宠些。因此她虽然在他人面前骄纵肆意,待自己的母后却格外孝顺。别人都没发现,唯她发现了母后在薛贵人坐到父皇身边之后就很不高兴。

她想给母后出气,逮着这机会怎么能放过!

虽然碧桃素日歪理一套一套的,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和个八岁的奶娃争论,那场面一定很窘很搞笑,就算她驳倒了她,别人也会觉得她以大欺小。

于是她咳出最后一声,拿绢帕拭净唇角茶渍,起身屈腰,顺着大公主的话道:“妾身失仪,望皇上恕罪。”

大公主顿时得意,她本来还防备着这个薛贵人有后招,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就认了罪,可见她是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的地位,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贵人能比的!还算识趣。

但她没想到,父皇居然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嗯,朕恕你无罪。”

然后那薛贵人也顺着台阶就下:“皇上宽和,妾身谢皇上恩典。”

演员没照剧本走,她急了:“父皇……”

“滟阳!”母后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她委屈的嘟着嘴,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位置。

皇后含笑对众人道:“这孩子近日被本宫拉着读宫规,没成想连这放松的日子也没忘,只她年纪小不懂场合就胡乱开口,还望各位多担待。”

底下的人精们哪里不知道究竟是个怎么回事?然则皇家的颜面还是要的,总不能说一个公主在宴席上和一个小贵人呛声有失风范吧?既然皇后娘娘找了理由,众人也都给面子的纷纷附和。

“哪里哪里,大公主聪明伶俐,又重规矩,果然有天家儿女的风范。”

“说的是,我那女儿如今连《三字经》都没认全呢,更遑论规矩了,实是不及大公主万一。”

…… ……

乐声再起,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碧桃就是料到如此才会这么干脆的起身,辞旧迎新这样的喜庆日子,就是其她人,皇帝也不会惩罚她沾惹晦气,更何况圣宠正隆的她?

毕竟大公主只有八岁,能钻到空子打她的脸,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她们那时代八岁的小女孩在干吗?大概是在看着动画片吃着小零食咯咯笑的开心吧。

不过她原本的好心情还是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哼,在家里,她也是个公主啊。闯了祸,就算不会有温柔的“母后”替她收拾,还有一队骑士哥哥们呢。

因为别人的问题呛了嗓子,明明逗的皇上开心居然还会被责怪御前失仪,真让她牙痒痒的好想一口盐汽水喷在皇帝脸上。你养出来的好女儿!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没再多说,毕竟滟阳长的粉妆玉琢,平日里对这个女儿他也是宠爱的。

但是皇家公主应该有的风范,看来得让皇后好好教教了。

他见碧桃心情低落,在喧闹欢乐的声乐歌舞中压低声逗她道:“今日谁给你挽的发?发髻倒是不错,但配的这簪子显得老气横秋的。”

碧桃一改刚刚的沉闷,心情瞬间高涨,得意的扬眉笑:“您猜?”等他知道是皇后赏下来的,表情一定会变的很精彩吧。

皇帝说皇后的坏话,嘻嘻嘻。

不过感谢皇帝的评价,她大概知道皇后送她菊花簪的意思了,菊花即黄花,是想说她迟早会成为明日黄花吧。虽然宫里的女人成日玩这种暗讽的把戏无聊了点,但是好像解开了一个字谜一样,她还是很高兴的。

唯一可惜的是她不能问皇后,答案是不是这个了。

皇帝奇了,说她妆扮的不好看,她怎么还得意上了?

“嗯?胆肥了敢叫朕猜,还不快照实了说。”其实是他猜不着,小东西那笑容太具有迷惑性了。

她凑过去一点,小小声:“皇上,切忌用膳时窃窃私语,这是宫规。”

他顿时手痒的想弹她的脑门子,他道:“记仇。”

然后重新端坐回去,反正那小女人心情恢复,知不知道答案对他来说无所谓。也不知怎么回事,看见她恹恹的耷拉眉眼儿坐在那里,他心里就有点不忍。

想再看到她吃玉兰片时那种乐淘淘的笑。

像一只晒着太阳懒洋洋眯起眼睛的猫儿,偶尔轻轻一甩尾巴,愉悦而满足。

“皇上,妾身听闻薛贵人琴艺不凡,妾身斗胆想请教一二。”待歌舞告一个段落,便是这元朝特色的“斗艳”节目。

除了舞蹈,琴棋书画这一类内宅女子自小学习的东西都可以拿出来比拼炫耀,一展风采。

不拘宫妃,就是宗室内眷,也是可以“打擂台”的。

所以傅宝林傅温佩提出这要求时不会有人觉得无礼,反而拍手叫好,赞她不惧这场合,第一个找人挑战。

碧桃虽然听说过,但是她没想到今日会被皇帝叫到旁边坐着,因而引起众妃嫔的不满,更没想到第一个挑战她的居然是温婉娴静的傅宝林。

不过抱歉,琴艺这东西,她真的不会。

于是她卷翘的睫毛眨了眨:“傅宝林想是听错了,琴艺不凡的是妾身的姐姐薛才人,想是我们姊妹容貌相似,才让人以讹传讹了。”

傅温佩愕然,按理说,琴棋书画这四门是大家族的子女必学,她料定就算薛碧桃学的不是很好,也不会拒绝,因为在“斗艳”里拒绝别人的挑战,就是胆怯示弱的表示。

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妾身虽不擅弹琴,作画还是不错的。皇上,妾身斗胆,也想和傅宝林请教一二。”碧桃咬字清晰,说的认真。

傅宝林傻眼了,元朝几百年来,还从来没有人坦然表示自己不会某个技艺之后还反挑战的。

主要还是因为大家的脸皮太薄,觉得自己被挑战的项目不如人,也不好意思挑个自己擅长的再打败回去。这种潜规则对碧桃这个随心所欲的人来说就表示,既然潜着,那就是不存在咯,那我理它作甚么。

皇帝支了下颚看戏,笑的很愉悦,“朕允了,那就先比弹琴再比作画罢。”他就知道她不会按牌理出牌,于是他也下了黑手。

这回轮到碧桃傻眼了。

这个狗皇帝,他他他他,他居然光明正大的欺负她!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应该改改自己心理戏无限多的毛病了。总想把每个人的心里都剖析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各种寻求合理解,于是废话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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