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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跑到楼梯口,朝着上面继续喊:“马明,你在哪里?”
“范阳!”
回应他的不是马明,而是从走廊另一端跑来的肖雯雯。她一口气跑到他面前,面色苍白,神情慌乱地问:“煜呢?”
“董煜不是跟你在一起么?”
“你说谎!”肖雯雯瞪大了眼睛,“明明是你在门口把煜叫走的!他人呢?姚成呢?”
“我没叫他。我只是在门口告诉他先过来而已。再者说,你在房间的卫生间里,你是怎么听见我声音的?”
这一点的确可疑,按理说隔了两扇房门的肖雯雯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为什么会有自己叫走董煜这一说?
肖雯雯戒备地看着他,说:“是煜告诉我,你在外面叫他有急事。你们会在房间门口等我,我出来之后,你们谁都不在!”她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范阳的衣襟,“你快说,煜呢?姚成呢?”
不是这么个玩法吧?先是姚成不知所踪,接着是马明,现在又来一个董煜!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楼下传来轻微的叮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下来。是在最底层吗?范阳纳闷地想着,底层都是工作人员的办公区,还有几间机房,按理说不应该有人会去那种地方。
谨慎起见,他告诉肖雯雯一起下去看看,不想,肖雯雯忽然打开他伸过来的手。眼睛瞪的大大的,几乎看到她因为惊恐而溢出来的泪水。
他不明白这女孩怎么忽然是他如洪水猛兽般地回避着,看着他一步一步后退的摸样,很想伸出手拉她一把:“你怎么了?”
“我……”她意识到恐惧。慢慢向后退着。
“想起什么了?”范阳一步一步紧跟着上前,“先下去好不好?也许他们都在下面。”
“不,离我远点!”
她继续后退,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似乎准备随时转头逃离。范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放松点好吗?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你不是。”肖雯雯语无伦次地说,“我想起来了,你,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我,我看见了。”
范阳的面色阴冷下来:“你看见什么了?”
噗通一声巨响!吸引了范阳所有的注意力,他猛地回头看着通往楼下的楼梯口,一颗心悬在了喉间!还没想好如何应对,肖雯雯疯了似地转身就跑。
她拼命的跑着,哪怕是一毫米的距离都让她觉得远离那个男人的安全感。慌不择路的跑到胸腔发痛,才不得不停下回头看着。
哒哒……哒哒……哒哒……
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就在看不到的走廊拐角后面,一直尾随着她。她知道自己跑的多拼命,那个脚步不可能一直跟得上才对。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天呐,刚才,她说了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跑不动了,惊恐的哭出声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慌张失措地扭动着触手可及的所有门锁,却打不开任何一扇房门。她几乎绝望了,紧紧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清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自己的呼吸夹杂着哭噎的悲鸣。
海底酒店的最底层是工作区,为了节约能源,半点灯光没有。只有正在运作的一些仪器上面闪烁着点点红光。那些还在运作的机器像得了哮喘病的老头一个劲的呼噜着,使人感觉很不舒服。环境的改变让他更加谨慎,不再像刚才那样肆无忌惮,脚步也缓慢了下来。尽管如此,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还是撞在了管子上,他闷哼一声,捂着额头疼的直咧嘴。
又前行了几步,周围的昏暗多少也是适应了一些。周围隐约看得到一排排机器摆放整齐,其中两个还在运作,上面红色的灯啪啪的闪,在整个昏暗的地下空间里尤为诡异。
他停下脚步来仔细听着周围的声音,吸引他下来的那个叮当声已经消失了,耳朵能收纳到的只有嗡隆声。额头上有些痒,他挠了两下,沾在指尖上的粘稠让他一惊!刚才那下也不是撞的很厉害,难不成还出血了?
光线很暗,他看不到指尖上的颜色,只能搓了搓,发现真的有点粘,就使劲闻了闻!是血没错了,这股味道刺激着鼻粘膜让他倍感不悦。问题是,额头上没有伤口,血是哪来的?
他终于忍不住又把电话拿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往上看着。上面比他大腿还粗的管道纵横交错挤满了整个屋顶,头顶上方几个相互错节的管子中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楚。
他急急忙忙找了一个可以折叠的小梯子踩上去,因为只有三四阶而已,还是无法碰到上面的“东西”,至多,看的清楚些而已。他把电话举得高高的,第一眼看到了一颗扣子,是的,就是衣服上的那种扣子!
探出身子尽量靠近扣子前面的位置,仰起头的时候,忽然落下一滴血进了眼睛里。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袖子蹭了蹭。眼睛有点刺痛,只好闭一眼睁一眼。他有些不耐烦了,踮起脚伸长手臂勾住一根管道,脚下用力跳了上去!
趴在管道上并不舒服,移动起来也很困难。况且,管道之间过于密集,拿着手机的手也不敢乱动。他只能一点一点靠近,不知道距离那个“东西”有多近了,反正血腥味越来越浓。他的脑子里闪过姚成已经死亡的脸,并祈祷着千万不要是马明的脸。
为什么不要是马明?他说不清楚,这种已经知道有人死亡的时候,他希望是姚成而不是马明。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差劲,却管不住脑海中的想象。
一个叮当忽然传来,他诧异地想要回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怎奈空间太小,他不能转头。慢慢的,那个叮当声又来了,好像在召唤他赶紧下去。他迟疑了一下,不想就此放弃,因为,他已经摸到了他的手,冰冷坚硬。
脑子里嗡的一声,他探出去的手仅仅是迟疑了一下,脚下没踩住管子,猛地一滑,整个人都掉了下去!屁股差点没摔成八瓣!
随着抱怨的痛骂声,那古怪的动静也没了。他还来不及选择下一步的行动,忽听外面传来马明叫他的声音。急忙回答:“我在下面。”
“下面干什么呢?先上来,我一个人搞不定了。”马明说。
急急忙忙跑上去,一眼看到马明浑身是伤的抱着昏迷的肖雯雯。不禁纳闷地问:“你打的?”
“让你失望了。”他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我在上面的走廊里看到她,那时候就已经晕了。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房间换衣服了吗?”
“先不说这个,你去哪了?姚成呢?”
事实上,马明到了控制室后也没看到姚成。就像范阳想的那样,他出去寻找姚成。半路上又遇到了那些鬼东西,这一回他很狼狈,因为符纸都用完了,他只能拼命的躲藏。好不容易避开了那些鬼东西,寻找其他人的途中发现了肖雯雯。
“不对劲。”范阳立刻察觉出异样,“你遇到那些东西怎么我一点没听见?”
“我哪知道!”马明气呼呼地说,“我在最顶层搞得声势浩了,那动静,就算海面都能听到。”
对于马明的的玩笑,范阳根本无心理会。他蹙着眉看了看昏迷的肖雯雯,说:“为什么你跟那些怪物过招的时候我没听见,而我们第一次遇到它们的时候董煜能听见?”
这么一说,马明也跟着疑惑了。不等他想出个子午卯酉来,范阳就伸手把肖雯雯抱起来,往控制室走,并说:“下面有具尸体,我一个人弄不下来,咱俩一起看看去。”
说着,把肖雯雯放在沙发上。转身看了看马明:“你没事吧?还能动吗?”
“死不了。”他勉强站起来。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后背几乎全都露在了外面。
范阳一眼瞧见了他背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不由得问他:“背上的伤,怎么弄的?”
“你说这个?”马明回头摸了摸背脊,“小时候的事了,不小心把火钳子掉身上。当时医生说疤痕长大了就没有,这都二十好几了,反而越来越严重。”
“下雨阴天会痒吧?”
“不会啊,没感觉。”言罢,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催促着,“走吧,下去看看。”
走在马明身后,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道疤痕上,即便不想去看,也难以移开视线。
很快,他们下了楼梯进入机房区,还没等马明多走几步,范阳一把抓住他把人扯到身后。前者纳闷地看着他:“你干嘛?”
“前面有个管道很矮,小心撞到头。”
马明没多想,让范阳走在前面,看着他低了头走过去,也只好学着做。结果还是咚的一声,撞在了管道上。
“我操!疼死了。”马明恼火地拍了一把头上的管道。引来范阳的轻笑声。他横了一眼,“我不穿鞋身高都是一百八十三公分,你该告诉我低头还要弯腰才对。“
范阳忍着笑:“好,下次我会记得提醒你。”
捂着脑门上的包跟着范阳小心翼翼的走了大约十来步,前面的人停下来把手里的电话高举,指着头顶说:“仔细看,就在上面。”
“没有啊。”
“再仔细看。”
“真没有。我说,你那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根本照不到上面。”
范阳看了眼手机,屏幕一闪,关机了!倒霉的节骨眼上,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他只好说:“你认真仔细看看。”
“认真仔细看了也没有。”
“再仔细!”
“我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自己看!”说着,竟然上前一步,抱住范阳,用力举了起来。
范阳一个不留神被他控制在怀里也没怎么矫情,但是想要看到上面还是差一点。既然下面的人愿意无私献身,他岂能浪费这大好资源。单手撑在马明的脑袋上往上挺身,只听下面的一个劲哎呦。
“我说你还真不见外啊。”
“一个大老爷们被压两下叽歪什么。”
“感情这压的不是你脑袋,你不知道疼是吧?”
“这就是身高的差异。谁让你长荒了。”
下面的马明抽抽嘴角,觉得在嘴上功夫的领域里他遇到敌手了!
很快,脑袋上的手轻轻拍了他几下:“放我下来吧。”
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地上。范阳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上面的尸体没了。但是我能闻到血腥味。”
让马明讶异的不是失踪的尸体,而是范阳过于冷静的态度。他重新打量了几眼,这几眼有些失礼,导致他面前的人无意识地后退一步:“你看什么呢?”
马明煞有介事地挠挠下巴:“别说,你长的真挺好看,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呢。”
范阳直接翻了白眼:“咱俩认识也就三十多个小时吧,别说的好像老熟人一样。”
不分场合时间乱开玩笑的马明好像越来越对范阳感兴趣,胳膊架在人家的肩膀上,一脸的不正经:“你说,我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真有那么点暧昧往事什么的。”
“你会后悔。”
“哈?”
“我说,你再这么跟我没脸没皮的一定会后悔。”
“讨厌,人家好怕。”
“走吧小女子,哥罩你。”
马明没想到一本正经的范阳也会开玩笑,看他调侃自己的时候那一脸的认真淡定,越发觉得这人好玩了。只是……
“不闹了。范阳兄,请低头一看。”
上次是让他抬头,这次是让他低头。范阳无奈地叹息一声还真低下头了。安静的地下室里没发生什么足够让他尖叫的事,只是视线模糊不清而已。他只好蹲下去,用手在地面上摸了几下,手上沾了一点血,还没凝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