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7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下午,大学老师杜广平拿着钥匙站在老马家的新居门口,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
他跟马奇是三四年的同事了,关系也很不错,没想到那人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怎不让人唏嘘。但是,他现在没多少心思感慨这些,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杜广平的家在外地,今年女儿考上了本市的名校,老婆要过来陪读,一直住着单身宿舍的杜广平哪来的钱买房子,无奈之下只好偷偷找到滕凤梅跟她租用这套公寓。起先,滕凤梅还有些犹豫,但最后终究是答应了下来,租金算的也不贵。杜广平再三写过滕凤梅之后,下了班就过来收拾房子。
把需要添置的东西归类摆好,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放进厨房,才算告一段落。回到客厅坐在花费了他大部分私房钱的沙发上,歇口气儿。老婆不喜欢布艺沙发,说不好清洗,他只能自掏腰包卖了老婆喜欢的款式和颜色。虽说这一折腾花了很多钱,杜广平还是很期待一家人团聚的,想起明天一早还要去机场接老婆孩子,今晚就睡这得了。
洗了澡上了床,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想起了马奇。马奇是个好人,不像其他同事那样表面光鲜,背后里一大堆的猫腻儿。所以,他喜欢跟马奇交往。要说这几年的时间他们的生活差不多都一样,今天是昨天的翻版,明天是今天的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乏味而又平淡无奇。
啊,也许那件事例外。
他摸着左侧肋骨上的伤疤,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马奇,他怕是也没有今天,那时候的恐惧似乎还残存在心底,每每想起都禁不住打了冷颤。想起那双眼睛,想起那个声音,肋骨上的伤疤错觉般的发热发疼,那不是他们的错,对,他们没有错。
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咔哒一声。常年自己做饭的杜广平能够辨认出,那是煤气灶打火的声音。奇怪了,煤气灶是新买的,难道有问题?这可不能不看,万一煤气泄漏可就完了。他起了身走出卧室。
客厅的光线昏暗,他没戴眼镜看的不真切,摸着墙壁走到厨房门口,并没看到任何异常。无名的紧张感抓紧了他的心,不知怎的,脚步胆怯了,呆呆地看着厨房。
嚓啷一声,铁器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屋内却是毫无变化。他下意识地四下看看,还是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尖叫的东西。但是,铁铲碰着锅沿的声音爆锅的声音颠勺的声音吸油烟机的声音,真实而又清晰。
他开始害怕了,厨房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啊!他开始向后退去,听着那些声音越来越响的时候,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忽然!从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平缓而优雅的声音,说着今年粮食大丰收和农民平均收入会提高三个百分点的喜报。那是新闻联播,应该在晚上七点左右播报的新闻联播。
他的脖子僵硬,缓缓地转过头去看着电视。电视没有光亮,黑色的显示屏证明早就被他断了电源,但是新闻联播里的条条新闻不断的从电视里传出来。
“请问,有人吗?”
一句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问候,就在他的入室门那边响起,这一回他惊愕地开始发抖,呆愣呆愣地看着那扇大门。没有人,明明没有人的地方却有人的声音在问,有人吗?
“请问,有人在吗?”
他死死地捂着嘴,不能回答。小时候就听老人说,晚上有人叫你绝对不能应声!他捂着嘴,尽量放轻脚步,颤抖着朝沙发旁边的电话走去。入室门那边传来脚步声,朝着厨房走的。他的头惊慌地在厨房和电话上反复抬起低下抬起低下……
播出号码之后才发觉,听筒里没有声音:“该死的,为什么110都打不通?为什么电话不好使?”他握紧听筒身体僵硬的不会动弹,那个脚步声开始朝着他这边移动。
黑屏的电视传来天气预报的音乐,随着那个脚步的临近,他终于无法忍受了。挥手把电话扔了过去,砸在电视上!
巨大的声响过后,那个看不到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四下看了看,房间里还是一片昏暗,如果没有厨房炒菜的声音,没有吸油烟机的声音,他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听。临近窗口的桌子上摆着他新买的闹钟,走针滴滴答答的传进他的耳朵里,无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闹钟的三个走针根本没有动!卡在了五点起十七分上。
为什么是五点十七分?怎么可能,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一点多,不过是折腾了半个小时左右,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了五点十七分?
忽然想起了什么,来自内心的恐惧化为一声尖叫冲出喉咙,在客厅里险些掀开房盖。他跌跌撞撞地跑到门口,要打开门,跑!
房门明明只上了一道锁,却死活打不开。那个已经消失的脚步声忽然朝着他走来,还有那个声音:“有没有人?”
不,没人,没人!
门打不开,他连吓带急的冒了一身的冷汗,额头痒痒的难受。他顺手抹了一把,忽然意识到抓到了什么,定睛一瞧,从额头上抹下来的是鲜红的带着血的肉块!在惊恐之余抬起头看着天花板,那本该是纯白色的屋顶不知何时变得血一般艳红。黑色的裂纹咔嚓咔嚓的在他眼前炸开,瞬时间,掉下来的天花板砸中了他的头!
“又来?”那个声音有些气恼地叫喊着,“有人就赶紧跑,房子要塌了。”
那个声音没有恶意,他终于听出来了,他想叫声“救命”但是哑了嗓子,发不出声音。一阵风随着不断掉下来的天花板冲到他身边。他能感觉到“那个人”打开了他房门,跑了出去。
救救我,带上我!
屋顶掉落的声音厨房里炒菜的声音电视里广告的声音,声声叠在一起,他却只注意到那个已经坏掉的闹钟的声音。
嘎达,分针动了一格——五点十八分。他最后看到的东西。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御安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脑袋,心里有些不安。最近一段时间他总是发烧,昨晚吃了饭就开始头晕,浑身乏力。御信逼着他测量体温,结果就是连人带被的把他扔回床上,下令吃药喝符水!
在御信的一番折腾下,他很快就睡着了。然后,那个梦不请自来。这是第几次做那个梦了?第二次还是第三次?上一次做这个梦还是从老马家回来,现在一想这个古怪的梦反复的做,肯定有问题,要不要跟御信说说呢?
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半个月以来他的生活很平静,警方的人没再找过他,校园里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事,就连马奇的死也渐渐被人们遗忘。不过是几个梦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房门被推开,是御信做好了早餐叫他起床。
“怎么了?”发现御安呆呆地坐在床上没反应,御信过去贴了贴他的额头,“已近不烧了,睡糊涂了?”
御安眨眨眼:“我做梦了。”
御信夸张地瞪大了眼睛:“真了不得,你居然做梦了。”
一瞧就知道他是在调侃自己,御安白了一眼过去,推开他下了床。御信在后面跟着,笑嘻嘻地问:“梦见我了吗?”
“很遗憾,没你。”
“春梦了无痕了吧?”言罢,看了眼床单。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着御安会不会出了一夜的汗把床单弄的潮乎乎的。
但明显,御安误会了他的意思:“苏御信!我没做那种梦。”他气恼弟弟的调侃不着边儿。
苏御信总觉得哥哥一本正经的时候太多了,随口调侃他:“你脸红什么?“
苏御安气不过,随手抄起一本书就扔了过去!御信手疾眼快把书接住,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哥,我记得你还没□呢吧?做那种梦也正常啦。”
“苏御信,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虽说苏御安真的被惹火了,可苏御信却是觉得太好玩了!把书一扔,直接扑了上去:“让我检查检查。”
“喂,你干什么?臭小子,别拉我裤子!”
“不是吧哥,你居然穿小熊内裤!你多大了你?”
“放手,这是白颉给我买的。”
“太好玩了,让我看看。”
“滚,苏御信,你给我放手!”
一大早哥俩打打闹闹的导致苏御安彻底忘了做梦那件事。
在学校的时间过的很快,到了放学的时候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周远跑过来邀他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御安没那个兴趣也就推掉了。一个人朝着校门口走,不知怎的,头又开始发晕,他不禁多想了一些,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病,才会这样频繁的发烧头晕?自己这么年轻应该不会得什么绝症吧?好吧,他的情况的确很古怪,低烧经常会有,有时候睡着了怎么叫都醒不过来。御信一直催着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可他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可能只是最近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就是,御信变着法的给他做好吃的,赶上天气不好还回来接他放学。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校门口,一抬头,看到马路对面站着格外帅气的男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来了。
御信站在路灯下,嘴里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很帅!帅的引起不少回头率。御安紧忙跑过去。
他走到御信面前,终于认输:“好吧,我去医院做检查。”
御信咧嘴一笑:“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走吧,现在过去还能赶得上。”
赶到医院的时候,还差一个小时人家就下班了。御信手脚快,麻利地办完了缴费等手续,把御安推进了抽血室。等着他这点时间里,御信闲着没事开始玩切水果,玩了几把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一抬头,刚好看到一个熟人。
那不是御安的老师滕凤梅么?御信细看之下发现,滕凤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不是吧,老马刚死就找到新欢了?还是个一看就比她小的,老牛吃嫩草啊!刚巧,滕凤梅也看见他了,两人眼神都对上了,不打招呼,说不过去。
苏御信起了身,一边招手一边走了过去,近了些才发现半个月没见,这女人怎么瘦的像根柴火棒儿了?那脸色蜡黄蜡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到了肝癌。
“这么巧,滕老师。”苏御信打了招呼。
滕凤梅勉强地笑笑:“你怎么在这?御安呢?”
“他里面抽血呢,我等着。”
闻言,滕凤梅不由得皱眉,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忽然说:“这位是谁?”
滕凤梅微微蹙眉,就介绍了一下:“他是苏御信,苏御安的弟弟。”言罢,抬了手指着男人,“御信,这位是警察局的黄队长。”
“黄天翔。”他笑着伸出手,跟苏御信握了握,“原来你就是苏御安的弟弟。”
御信一愣,问他:“你怎么知道我?”
“听你哥说的。”黄天翔笑了笑,“你哥挺宝贝你,当时就差扑上来咬死我了。”
“那肯定是你惹着他了。”御信不喜欢黄天翔,这人一身的桀骜,虽然对你笑着,但是眼睛里的冷漠和审视,让御信特别不舒服,回敬的口气自然也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来修改“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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