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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曾经说过,修行就像是走台阶,要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步就上了一层楼,要踏踏实实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迈,投机取巧只能自食恶果。他想,他吃到了“懒惰”的恶果。偷懒了十几年,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内就大有精进?真是痴人说梦啊。如果这种想法说给御安听,他会很敲自己的脑袋训斥一番吧?不知道现在拼命努力来不来得及?
下午四点刚过,丁香又一次敲门说想跟他谈谈。苏御信无法保证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丁香,所以三言两语打发了她。这边丁香刚走,外面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黄天翔带着一大堆的东西回来了。苏御信转回身走到床边,蹲下来仰头看着已经呆傻了一天的苏御安:“哥,快了。最迟明天早上,我就能让你恢复过来。所以,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明知道苏御安不可能回答,苏御信还是自顾自地说,“你看,咱俩还说好等你放了寒假一起回家迁户籍的。虽说现在只是秋天,距离寒假还远着,可你这身子也得养几个月吧。等咱回家,我得教你做菜了,你那个手艺啊,我真是不敢恭维。我手把手教你,要不,你看我为了修炼整天累个半死却又帮不了什么肯定难受。你能做一手好菜,我就是再累,吃上你做的东西,就得跟打了鸡血似的。”说着说着,他忽然笑了,“我想起老头子了。他还说我要是死了就回来报仇。现在,出事的是你,白叔叔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其实有俩爹也挺好的是吧?白叔才走一天,估计最快也要一周才能回来。你别急,就算白叔赶不回来,我也有办法。行了,你乖乖的坐在这里等我,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
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苏御安的脸颊,苏御信淡淡地笑着:“乖一点,别乱动,我马上回来。”说完转身,却猛地愣住了。他回头看着抓着自己衣襟的手,顺着手看到哥哥仍旧呆滞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忧虑和不舍。
这是本能吧?没了三魂的哥哥就像个婴儿一般,不可能听得懂自己说什么。苏御信转回身蹲下去,抚平了苏御安的手掌把脸埋了进去,摄取微冷的温度。
黄天翔让两个女警离开了,他独自留下来帮着苏御信布置别墅。说实话,苏御信要的东西都很奇怪,其中不乏很多重物,没多一会儿,黄天翔累的气喘吁吁:“你这都是干什么用的?盖房子还是挖地窖啊?”
苏御信一把捂住了黄天翔的嘴,气哼哼地瞪他:“你小点声能死吗?被听见怎么办?”
“哈?”黄天翔夸张地瞪起眼睛,“被谁听见?别墅里除了你我就剩下丁香了。”
“你白痴啊你!”苏御信把东西堆放在墙角,拉着黄天翔一起蹲下。俩人嘴里叼着烟蹲在墙根下抽起来,跟民工似的。苏御信抽了几口,压低声音说,“周晓晓在柳欣身上放了一只虫子,你就能肯定她没在其他地方放虫子?万一有那么一两只躲在角落里偷听咱们说话呢?”
“不是吧?”黄天翔好奇宝宝似地眨眨眼,“虫子窃听器?这可牛逼。”
“我也是谨防万一。之前不说过么,我哥的肉身能苏醒是因为三魂没事,三魂没是就代表草鬼婆的魂魄已经离开了人皮。你敢说,草鬼婆的魂魄离开人皮后就是离开了?”
“你可别吓我。那,那玩意要是没走,你会感觉不到?”
这事苏御信还真的很纳闷。他的确是怀疑草鬼婆的魂魄没走,因为利用周晓晓进来一次不容易,周晓晓已经被送出别墅,草鬼婆也就没了媒介可以自由进出。这种情况幕后者也该清楚,所以极有可能幕后者使用了某种法术遮掩了草鬼婆的魂魄继续隐匿在别墅里。苏御信防的,也就是这个可能性。所以,所有的准备都要在天黑之前做完。
最后,苏御信把一张桌子清理干净摆放在特定的位置上,蜡烛依次放好之后,又在黄天翔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了老旧的大相框,用白纸糊上,写下三个毛笔字“鬼门关”。站在一边帮忙的黄天翔囧了,心说:这样也行?后又见苏御信把捡来的那几根槐树枝也放在了桌子上。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天也擦了黑。这时候,不敢一人独处的丁香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御信,我,能不能跟你,谈谈?”
苏御信一琢磨都拒绝人家一天了,这会儿再拒绝是不是不近人情?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拉开“你说我听”的架势。丁香看了看黄天翔,低声说:“去我房间谈行吗?”
“你们俩去吧。”黄天翔没啥意见地说。
“我很快回来。”苏御信说,“你先去陪陪我哥吧。”言罢,他跟着丁香转去她的卧室谈话。
丁香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昨晚的古怪和今晚的结果。昨晚,苏御信只字不想提;今晚,结果怎样他也不知道。所以,他能对丁香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会尽全力。”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香紧忙解释,“我是想问,御安......”
“我哥会没事。今晚我要招草鬼婆的魂打散它,只要草鬼婆魂飞魄散,那人皮也就好处理了。”见丁香的脸色越来越忧虑,他轻笑一声,“放心吧,我有法宝。”说着,轻轻拍了拍上衣的口袋。
到了晚上十一点四十分,苏御信抱着哥哥的三魂身下楼。让黄天翔留在二楼陪着哥哥。差五分钟子时,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所有的法器,点燃了蜡烛,熄灭了别墅所有的灯。丁香就站在他身后三步外,这时候紧张的浑身发抖,竟然站都站不住,瘫坐在地上。苏御信扶着她起身,没说任何安慰她的话,只把一根红线系在了她的手腕上,叮嘱:“过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保证这根红线不离身。只要红线不断,你和孩子就没事。等我叫你的名字,就把这个撒出去。”
丁香低头一看,苏御信给她的是个比巴掌大一点的透明盒子,盒子里有种粉末状的东西。她想问问究竟是什么,苏御信却转了身,没给她这机会。
一切准备就绪,苏御信摇响了铃铛,烧了符篆念了密咒。端起阴阳水含了一口,喷在“鬼门关”的三个字上!那被喷过水的三个毛笔字居然好端端地还印在白纸上,墨字竟然毫无变化,彻底违反了物理现象。苏御信完全没在乎这一点,割破了自己的手掌,用毛笔沾了血在死猪的肚子上写了生辰八字,当然他篡改了一个数字,哪敢把真的写上去。作了弊之后,又在猪背上写下「蛊神蛊神,端阳祭坛,五瘟台前,供奉三年,虫儿易蛊,归我所属。」随着他一笔一笔写下去,白纸上的“鬼门关”三个字缓缓变形,扭曲的纠结在一起,成了一个黑团。苏御信抬起头来发现白纸上的字发生了变化,心中疑惑不解!这么快就感觉到了?
他马上拿起桌子上的槐树枝,左右甩了起来,开始诵招魂咒。
黑暗的大厅一隅被烛火映照的似幽冥入口,落地钟规律的嗒嗒声变的清晰而刺耳,好像那阴差敲着的更点,催着亡魂赶紧去投胎。门窗关的死死的,屋子里没有一丝风,蜡烛的火光纹丝不抖地照亮了整个桌子,连着苏御信的一张嘴也被映成了橘红色。他大半的脸都在黑暗之中,只有那张橘红的嘴微微动着,仅仅是上唇碰了下唇,丝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这死寂的气氛下,苏御信手中的槐树枝以很规律的速度左右甩动,唰唰唰唰.......
嗒!落地钟的指针停了。烛火猛地摇晃了起来,苏御信却丝毫没有反应。但是他口中念的咒语却变了:“蛊神蛊神,端阳祭坛,五瘟台前,供奉三年,虫儿易蛊,归我所属。”一遍一遍重复着,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回荡。渐渐的他的声音变了,变的好像老猫嘶叫般的沙哑,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子的嗓音。他没有停下,继续念着。声音在重复了四五遍之后再度发生变化,尖利的就像是用指甲在玻璃上划下的声音,声声刺耳。他双目低垂,手中的槐树枝左右甩动的越发快了起来,几乎没有半秒钟的停顿。那唰唰声和尖利的咒语声搅合在一起,把被黑暗吞没的大厅渲染出恐怖的气氛。
“蛊神蛊神,端阳起坛,五瘟台前......”咔哒一声!手中的槐树枝断了!他紧忙蹲□子,把死猪拿到桌子上,捻起一张符篆在剧烈摇曳着的烛火上烧了,烧成灰烬的符篆落在死猪上,苏御信的眼睛紧紧盯着死猪,在心中自语:那个混蛋果然不肯放弃草鬼婆的魂魄,那就开始拔河吧!
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较粗的红线,线上穿了一枚铜钱。双手以极快的速度把红线编成了好像是渔网的形状,红线网覆盖在死猪上。一股力气抗拒着他的红线网,从铜钱孔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股股的黑烟。他全神贯注地开始诵咒!没多一会,躺在旁边的三魂身扭动起来,他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符篆能够镇住三魂身这才又安了心。待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已是满头大汗,红线网几乎全部都勒进了死猪肉里。忽然,那股强大的拉力猛地消弭于无形,吃不准忽然撤开的反弹力,他踉跄着后退数步!目瞪口呆。
对方放弃了。在跟他拉扯了一番之后,居然放弃了草鬼婆的魂魄。该死的,还差一点点他就能找到那个混蛋的方位,居然就这么断了。一股脑的火气让他想杀人泄愤,既然对方弃卒保车,他也乐得让草鬼婆魂飞魄散。一双眼透出杀意,开始在周围搜索草鬼婆的魂魄。
几分钟后,他又诧异了。为什么明明感觉得到却是看不到?难道自己的阴眼出了问题?不等他想个明白,身边的三魂身又开始折腾。这一次不同方才的小打小闹,而是彻底弹动了起来,眼看着符篆就要压制不住哥哥的三魂身!再用符篆,就会伤到三魂身,如此继续下去,三魂身必定有危险。情急之下,苏御信只要提前最后一步,使用法宝了!他的手伸进了衣服口袋里,却在同时瞠目结舌。
十分钟前还在口袋里的搐气袋怎么没了?
呼地一声,所有的蜡烛都灭了!前一秒还在弹动的三魂身猛地坐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看着苏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