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一身戎装的太子爷,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眼眶中透着红血丝,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但那疲倦下冷清的脸色,双手紧握成拳。一步一步的朝胤祚走来,周身弥漫着一股杀气,让人不得不退避三舍。盛怒 下的他,一把扯过胤祚的衣领,只是一拳接一拳毫无章法的揍下去,透露着他的怨恨,而挨揍的胤祚只是紧紧的护着脸,大喊着:“快来人啊,太子疯了,你们还不给我拉开他。”周围却无人敢上前拦着他,只是手足无措尴尬的站在一旁,想拦又拦不了。他们一上前,太子爷一记眼刀狠狠的瞥过去,那意思是你们谁敢。“都给我滚。”太子爷眼看周围围的人越来越大,吼了一句。那是他压抑已久的怒气,却有着他两辈子的摄人的气势。谁又敢上前呢。
“胤礽,你疯了吗?快停下。”胤褆推开了前面围着的几个侍卫,对太子爷大吼着。太子爷却并未搭理他,只是依然专注揍着眼前人,发泄着他的怒气。胤褆见状,只好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太子爷,一拳朝他揍了过去,希望他冷静下来。震惊的太子爷只是似是不解,似是怨恨的看着他,一只手捂着嘴角,一只手指着地上哀嚎的胤祚对胤褆道:“你竟然为了他打了我。”太子爷更是痛恨地上的人,却也冷静了下来,上前蹲了下来,对着地上的人冷冷道:“胤祚,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弟弟,这笔帐总有一天我会找你算清楚的。”转身便离去。胤褆只是不带丝毫感情的看了眼胤祚“你好自为之。 ”便去追胤礽了。
太子爷只是一拳狠狠的打在木桩上,背对着跟上来的胤褆道:“他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是为我死的。”太子爷无力的靠在一旁,眼中是深深的痛苦和自责。胤褆只是看着,叹了口气“我知道,我都知道。”“他的你的亲人,为什么要拦着我。”太子爷疲惫的阖上眼道。胤褆只是看着他,好久才道:“你是我弟弟。”太子爷只是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那声许久未曾唤出口的“哥哥。”便冲口而出,眼眶中似是蓄满了泪。胤褆只是笑着看了看他,同儿时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看着突然哭了的太子爷,大老粗的他,顿时慌了,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想要安慰他几句,出口的却是“你怎么还那么爱哭啊,那像我们爱新觉罗的人。”粗糙的手想要为他拭去眼角的泪。一如曾经的不会哄人。太子爷闻言只是不乐意的用袖子胡乱拭了拭泪痕,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滚,你才爱哭了。”
“好了,没事了。”胤褆好声的安抚着他,却一想到当日的事,至今还是心惊胆战了,看了眼身旁靠在自己肩上已经睡着太子爷,终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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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们被困住了。”来人奏着。
太子爷只是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血流成河,紧紧的皱着眉头。原本这是最后一战了,他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大战一触即发,他同样也想参与进来,而不是走个过场。尽管康熙三令五申不得他胡来,他还是选择了要去。拗不过他的胤褆只好把最不具危险的地方让他去了,让他去镇守后方,断了葛尔丹的逃跑的必经之地,同时给他派了大量的人马,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会出事,临行前,由于不放心太子爷,胤褆特地嘱咐了他一堆。可谁能又想到,关键时刻,葛尔丹竟好似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大举进兵,攻克太子爷所在的山头,他一路退,直到退无可退。派出去的救兵是一波接一波,却依旧没有一个救兵前来,尽管他心中是着急万分,却依旧是一副镇定的样子。他从黄昏等到了黑夜,却等来了他,带着康熙的亲兵,他一路杀了进来,看着眼前手中拭满了鲜血的纳兰容若,他只是震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个一身文人气息的他,竟然会有如此英勇的一面。他只是平静的给他请了安,脸色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刚才杀人的不是他。“为什么是你来了。”太子爷疑惑的问着他,而他只是拿着“千里眼”,观察着对面,一副冷静的样子,仿佛天塌不惊。“太子爷送信送到了大营,要知道大营留守的是六阿哥,你难道觉得六阿哥会……。”他只是淡淡的回答着。太子爷闻言,只是苦涩的笑了笑,“皇家,其实你也可以不来的。”他有些失落的问着。“我答应过一个人,会护你到底的。”他依旧是平淡的回答着,只是那语气中带着丝丝落寞。“是我阿玛吗?”太子爷疑惑着问他。而他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千里眼”递给了太子爷,指着对面说:“依微臣所见,葛尔丹的目标只是太子一人,太子爷可曾看到对面微弱的烛火,那便是葛尔丹的所在地。”太子爷只是点了点头,复又疑惑的问着:“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就是。”“因为微臣来时做过功课。”他只是好笑的看着那个状似从容不迫的太子爷。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的,我会带你出去的。”太子爷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而他只是为他轻拭去眼角的血迹,淡淡道:“天色晚了,他们不会进攻的,来时我已经给大阿哥送信去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到了。”便往一旁走去。“为什么我派去那么多人,只有你来了,你明知道要是我死了,那……”而他并未回头,黑暗中的他,只是仰天叹了口气“他并不适合那个位置。”留下他无言以对。
等太子爷醒来之时,早已是烽烟四起,而他依旧是平静的用“千里眼”看着这一切,太子爷看着眼前一个又一个倒下的人,紧皱的眉心,顿觉不忍。“他们开始攻上来了。”他淡淡的说着。太子爷只是“嗯”了一声,“把你的衣服脱了。”他淡淡的说着,只是那语气中带着点着急。“为什么?”太子爷疑惑道。“别问了,快点,来不及了。”紧皱的眉,是如此的担忧。对上他那清澈的眼,太子爷快速的脱了衣服,换上了他递上来沾着血的衣服,却是葛尔丹部队的衣服。太子爷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向来有轻微洁癖,却好似想到了什么,赶忙换上了衣服。他换上太子爷的衣服,最后看了他一眼,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旁,笑着对他说:“一会,我带人从那边引开他们,你带着这队换了衣服的侍卫。攻上我昨夜指给你的那个位置,便会捉到葛尔丹了。他们都是皇上的亲兵,会护你周全的。”他平静的嘱咐着一切,并未有半点的畏惧,更像是在赴一场宴会。“你不会有事的吧。”太子爷担忧的看了眼他。他只是笑了笑,“去吧。”好久,他又唤住了他:“胤礽,给自己留一句说再见的机会。”而他只是回头不解的看了眼他。
他跨上马匹,绝尘而去,带走了大部分的追兵。太子爷按照他所说的位置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那里逮到了葛尔丹,葛尔丹在看到太子爷杀上来的那一刻,只是惊讶了一番,仰天长叹“天亡我也。”便气绝而亡了,太子爷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他平生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看着无数人倒下,从最初的不适到如今的麻木,人总是依赖于习惯的。等太子爷回身去寻找他对时候,他正在厮杀于众人之间,却依旧是气度凛然。见他安好,太子爷只是松了口气,远方胤褆的兵马也已经赶了过来,等太子爷带着兵马打算上前,一只冷箭却朝太子爷射了过来。太子爷却并未察觉,而他却是看到了,急匆匆的胯马朝他奔来,冲他大喊着“不,太子小心。”耳边呼啸的都战马的嘶吼声,太子爷只是疑惑的看着一路杀过来的他,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跃而起,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两个人齐齐摔在了地上,太子爷瞬间觉得头昏脑胀,却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他,却是脸色苍白,背上还插着一只箭,太子爷才意识到他是为自己挡了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太子爷痛苦的看着他,血溅了他一身。而他只是露出了邪魅了一笑,那是太子爷见过他笑的最释怀真诚的一次,而不是平日里带着淡淡疏离的笑“我……答应……过…她。”他喘着气,十分的痛苦说着。“我…护…不了…你…了”。
太子爷眼角的泪漠然的滑落了下来,“不会的,你会没事的,我会救你的,我还要给你找那个她的。”
而他只是艰难伸出手,艰难的扯起了一个笑,从怀中拿出了一只玉簪递给了太子爷,“合…欢…花…开了。”阅尽了人生的沧桑沉浮这后,他生命的“热情”终是被耗尽了。
“我会救你的,一定会的。”太子爷只是扶着他,自言自语着。而他早已闭上了眼,嘴角带着那一抹和煦的笑。茫茫人世,他终于可以去找她。
闭上了眼睛,他仿佛见到了那个浅笑的他,同他下棋,默默的指点着他的纳兰容若。英雄终成冢,绝迹埋青山。太子爷只是呆呆的望着一切,夕阳染红了大地,一切都结束了。
胤褆到来时,只看到呆呆的太子爷,躺在他怀中是他的舅舅。他只是痛苦的闭上了眼,轻声唤着太子爷,“胤礽,胤礽……”太子爷却仿佛傻了一般,只是默默的流着泪,“他死了,是为我死的。”胤褆只是把他护在怀中,“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哥哥来了,哥哥会保护你的。”太子爷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抽泣着。那一刻的是如此的无助。胤褆心中的痛却不比他来的少,那是他的亲人,从小到大带着他嬉戏,告诉他,人只活一世,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他总是有意无意的点拨着他,护着他。而今只是安详的闭着眼,好似睡着了。胤褆派人打扫了战场,一连几天太子爷只是默默的坐着,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只是担忧的看着他,守着他。处理善后一切。却在几天后,他好似回过了神,太子爷让胤褆带着他来到了他墓碑前,他不是不想带他回去,而是战场上牺牲了那么多人,葛尔丹的余部还在流窜,如今并不适合带他回去。胤褆在蓝天白云的地方,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埋了他,打算这场战完了之后,日后带他回去。太子爷一袭白衣静静的站在墓碑前,塞外的风沙总是那么大的,不一会就积起了薄尘,他只是蹲了下来,用衣袖轻轻的为他拭去,复杂的看着简陋的墓碑,阖上了眼,满杯离愁饮,转身便离去。“我欠你一条命。”却在回营时听到了,那箭是胤祚放的,一连多天的痛苦纠结终是不曾压抑住,胤褆始终没能瞒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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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人只是带着落寞的眼神复杂的看着靠在胤褆肩上已经睡着的太子爷。是如此的痛苦,从他收到奏报, 便马不停蹄,匆匆而来,看到的却是眼神木讷,没有了当初的色彩,只有无尽的哀伤,带着深深的落寞,脸颊凹陷得让人差点认不出来,身形瘦削得脱了型,俨然已如一具行尸走肉。他蓦然觉得心好疼,他好想那一刻把他拥在怀里,怜惜于他。而他看他的眼神却是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只有着深深的怨恨,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在他身边的不是他,他开始后悔了。只是懊恼的看着一切,心如刀割。
他上前,淡淡的看了眼胤褆,一把抱起了皱着眉头睡的不安的太子爷,转身便离去,眼看就要消失在黑夜中,却停顿了下来“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那一句淡淡的关怀,是他从小到大期盼了多久的渴望,而今胤褆也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一切都不同了。”
而他只是抱着眼前清瘦了不少的太子爷,无声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