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七章

两人一路无话的行走在了偌大的宫廷之中,天空洒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沿着他们的发梢落下。而他们两个人似是无觉，只是无言的行走着。直到，他的脚步停留在那个斑驳的宫门前,他没有在行进,只是对着缓缓的抬起头，对着那匾上的咸安宫三字，眼中闪过了无限的惘然。细雨落在他的脸庞上，他的嘴角扯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二哥。”身边的胤禛轻唤了他一句。他只是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那双手是如此的犹豫，却终还是推开了那扇斑驳的大门。看着内里的萧瑟,他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陌生。他只是对着身旁的胤禛淡淡道：“这里怎么样？”胤禛并不知他话中隐含的意思，只是这个地方让他的心中莫名的感到不舒服，却还是在对上太子爷的眼时，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他一眼，熟练来到了后殿中的小花园，在那棵梧桐树下，他露出了淡雅的笑容，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痛苦。前世，这一隅小小的天空曾陪他渡过了自己最不甘落寞的余生。却也是在这种深宫中最宁静的生涯，因为所有人都把他遗忘在了岁月的长河，没有人会在来打扰他……

“二哥。”胤禛有些不解的唤着他，他不懂为何一直能不见则不见他的二哥，为何会突然想要见他，见了他却不说见他的理由，只是带着漫步在下着细雨的深宫中，直到最后带着他来到了这座萧瑟的宫殿中，他看到他的眼中有着痛苦的纠结。而他有的只是不解，只是他隐隐的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却终还是随着进来了，不过是因为他相信他。

“胤禛，你有心吗？”他只是接过从树下缓缓飘落的落叶，淡漠的问道。胤禛闻言，只是惊诧的看了看他的身影“我不懂二哥何意。”他只是用袖子轻拭去那落叶上的雨滴，将落叶放在唇边，合着清风微雨，吹起了一曲。细雨落过他的发梢，带着他无边的惆怅。“你可知十三弟，为了你，他用他的余生只能在那苦寒之地，只为求我能放过你。”他突然转过身，双眼带着怒意盯着胤禛。胤禛闻言，诧异的看着他“二哥，你在说什么，十三弟不是出京去游览山河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太子爷只是一把扯过他的衣襟，一拳想要挥过去，双眼带着恨意盯着他“胤禛，你真以为你做的一切是无懈可击的吗？你似乎忘记了今天的紫禁城还是由皇阿玛在做主，这天下还是他的天下，这皇宫还是他的皇宫。堂堂一个阿哥莫名其妙的疯了，你究竟是认为我傻了，还是觉得你太聪明了。”太子爷对着他恶狠狠的道。胤禛闻言，忽而露出了浅浅的一笑，“二哥，何出此言，弟弟不解。”太子爷那一拳终究是不曾落下去，终是放开了他，吼了一句“隆科多。”胤禛那云淡风轻的面上，看着隆科多带着细雨踏进来时，瞬间有些僵硬了起来，袖中的手死死的握成拳，却依旧是一副冷冷的表情。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四阿哥”隆科多对着太子爷毕恭毕敬道，只是他的眼中没有任何的波澜。他忘不了太子爷那有意无意的话语中散发出来的威严霸气，更永远无法忘记他的阿玛，死的时候，最后留给他的一句，“好好活下去，救佟家。”就算他的阿玛有千错万错，他始终是他的阿玛，就算他在无情，也不代表他能看着骨肉至亲倒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凭此而荣华，他忘不了，他的亲人离去时那带着怨艾的目光。他踏着亲人的血泪，踏上了荣华的道路，却抵不过内心的谴责，他曾想要找胤禛救他们，胤禛却是冷冷无情的拒绝了他，那刻，他不知道如此冷血的一个人他日君临天下之时，今天他们的下场是否就是他自己明天的下场，他犹豫了，待他回头，才发现，自己早已无路可退。恰恰那天的他，遇到了太子爷。他犹豫了半刻，他想要让他救佟家，可是他不知如何开口，而太子爷似是看到了他的犹豫，只是淡淡的扔给他一句“我，要的只是忠心，相信你很清楚，究竟走那条路才能让你最后荣华一生？”他转身离去，他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很久很久，虽然知胤禛无情，可是他还是去寻了他，他想一个理由，让自己可以在忠心于他的理由，可是胤禛让他失望了……他转身不曾在犹豫的踏上了毓庆宫。

“起来吧。”太子爷只是对着隆科多扶着额颇有些无力的道。“既然四阿哥什么都不知道，那便你来告诉他吧。”隆科多闻言，只是复杂的看了眼胤禛，他是愧疚他的，他从来都知道他们都是一类人，为权而疯狂，可是不同的是，他比胤禛多了那么一丝丝的血性。胤禛对上隆科多的眼时，眼中只有冰冷的寒意和杀意。冷冷道：“够了，什么都不必说了。”他依旧有着他的骄傲。

太子爷回身只是挥退了隆科多，他对上胤禛那冰冷的目光，带着愤恨道：“你就真的那么想要当皇帝吗？”胤禛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你从来都知道我为什么要争。”太子爷颇有些无力的看着他“你踏着那么多人的血，只为那虚无缥缈，值得吗？”太子爷背对着他道。而胤禛只是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我自认为我登上那个位置，一定会是个比太子还出色的皇帝，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而你，你知道吗？你的心里究竟想要的什么。”他依旧是自信的，哪怕此刻的结局是他输了。那是一种得不到的爱，也是一种望不尽的恨，更是一种决然的变。他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身打算离去，他的心中也是迷茫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什么。胤禛只是凄楚的望着他的背影笑了笑“二哥，打算如何处置我。”他的脚步顿了顿，“我不杀你，我答应过十三弟，这咸安宫便是你的余生……”他望着天空缓缓的闭上了眼，并未曾转身看他。“二哥既知，天下依旧是皇阿玛的天下，为何不去问问皇阿玛？”胤禛只是对着他的背影淡然的道。他的眼中有着震惊，却只是转身离去。望着太子爷的背影，胤禛颓然的靠在了一旁，“二哥，你比我狠。”他让他的余生都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渡过，这比杀了他还让他痛苦。他的余生只能带着对胤祥的愧疚，得不到的那份爱，痛苦的活着。天空飘下淅淅沥沥的细雨忽而成了大雨，犹如他的心在滴血。他输了，输给了他最爱的人，他没有泪，也许早在他踏出那一步的时候，他便已料到则最后的结局，他没有特别的悲伤却是最悲伤的，他是个从来不需要希望的人，因为他只相信希望在自己手中，却才是最渴望拥有希望的人，才会一步步的踏上了那黑暗的路，富贵的一生有着的是耀眼下的悲伤了，无限的苍凉，无限的决然，无限的等待，无限的痛楚，所有的一切都已然低调的划过了，所以的一切都结束了，只是那轻触却敏感的心，颤抖着在流着血。有些东西忘记了总比记得好，有些人不记得却经常出现有些人出现过

一次却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忘记。而太子爷就是他一生的执念。他的希望都埋葬在了那刻，皇位，心爱的人，最终的最终他什么都不曾得到过了，却耗尽了他一生的代价。他是个极端的人，不成功便成仁。

“我得不到的，我也不愿让你轻易得到。”那扇大门终是缓缓的合上了，他淡然的捡起了那片太子爷吹过的落叶，阖上了眼，笑着流下了泪“二哥。”那一丝泪意是如此的悲伤却又倔强。从隆科多出现的那刻，他便已然知道自己输得一塌糊涂了，他低估了人性的善。他是不甘的，但却是败在那人的手里，却也是心愿的，至少他输的不难看，他只是输在识人不明。

他踏出了咸安宫，看着颓然靠在一旁胤禛的身影，缓缓的消失在了那扇宫门。咸安宫，如此熟悉的一个地方，他可以原谅其他人对他的伤害，却永远不会原谅他。他的信任只有一次，前世他给了胤禛，而胤禛出卖了他，他永远无法忘记，索额图是因他而死，前世是，今生依旧是。只是前世的他傻傻的相信了他是为了保住了他，却不知他是早已为他埋下了隐患，他踏着他的痛苦，登上了帝位。今生，他看见了他，他自认为他做到了一个哥哥应该做的，却依旧逃不过此间命运。他不愿再让自己的犹豫再让他威胁到他，他是自私的，也是绝情的，更是痛苦的。他要的他始终给不起，他始终看不透胤禛的心，却知道他才是自己最大的对手，隐藏在身后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他可以放过其他人，因为他看得透其他人，却唯独看不透他，他知他绝情冷血，只是他从来不曾对他冷血绝情过，只是如今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他也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始终是比自己更像康熙，更适合做一个帝王，帝王总归是绝情冷血的，那不代表他愿意拱手相让帝位于他，尤其是一个他曾经出卖过他，君临天下的人，他给不了他想要的，注定他永远不会为他所用，那便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里，于他才是最有利的。

天空下起了磅礴大雨，不似来时的那般绵绵细雨，“胤禛，这是你欠我的。”他头也不曾回的离去，心中却是忐忑不安，胤禛最后的话，始终是打击到了他“难道，我真的只是棋子吗？皇阿玛。”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一如他的心情，充满了压抑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