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32
熊子在医院的小日子过得滋润，却又单调无聊。每天早上会有父母轮流给她送早餐，通常她会花一个上午做绿间他们带来的学校里的功课，中午出去散散步，下午会有朋友轮流来看望——来得最多的还是绿间和赤司了，他们轮流辅导她拉下的功课，那没心没肺的同班同学泽熙只来过两次。
这样有规律的生活给熊子一种“提前退休养老”的感觉，真心闷得慌，她只能不断请求父母向医院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的身体已经基本无大碍，就算撞到了头也完全不会留后遗症，最多是皮外伤。
……
于是，她再次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二年级的末尾了。面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有赤司辅导的她表示无压力。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自己几个星期前发生的意外已经在校内广为流传，即使校方已多次放话让学生们停止流言，却完全不能阻止他们的好奇心。这次的意外甚至编成了几个版本的故事——有悬疑灵异复仇……种类之多让当事人看了都汗颜。毫无疑问，她通过此事成为了大众脸一枚。
熊子的回归除了得到班上同学们的热烈欢迎，一早上泽熙就给她带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找到那帮不良少年了。”
“哦。”熊子拉开椅子缓缓弯腰坐下，伸展开双腿，“这样啊……诶？居然找到了！？”
愣了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脸上写满了错愕。
“是啊，你脑子是不是摔坏了？反应好迟钝！”泽熙不留情地吐槽道，“听几个在校外不远处校服被抢了的一年级学弟们说的，通过不良们身上戴的校徽联系到了学校。”
说的也是，围堵她的那帮人确实是别校的高年级生，却穿着本校校服，帝光的门卫管得很严，不可能放外人进校。
“可是他们——”
“剩下的就是桃井他们告诉我的。那个灰绮才是带头的吧？”
“咦？这么快就被查出来了？可是他不会承认的吧！”考虑到这个熊子才没把他的名字直接透露给他们，一定是聪明的赤司事后说明的。“难道你们有证据？”
“关于这件事……啊，去问他吧。”顺着泽熙所指的方向寻去，赤司正站在a班的门口张望，有眼尖的同学瞬间认出了他，在座位上交头接耳。
“这不是隔壁的赤司同学吗？”
“不仅是奇迹的世代的队长，还是帝光的生徒会主席呢！明明就是个全能的天才嘛~”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哟——你不知道吧？据说导致绿间同学手上的罪魁祸首就是他抓到的。”
“咦？”
……
“赤司？”椅子还没做热的熊子扶着桌面站起来，被快步走来的赤司阻止了。
“你还没痊愈，别站起来。”赤司从身后拿出装有饭盒的袋子，“绿间让我转交的，还有……桃井送的慰问品。”
熊子几不可闻的抽了抽眼角，希望别是什么她亲手做的点心才好。不过让赤司亲自来跑一趟，这很明显不是他的作风。
“咳，赤司，是不是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他大概是想借机对她说明一些事。
“嗯。”他微微瞪大眼，似乎是在为熊子轻易看穿他来的目的而感到讶异。赤司压低嗓音，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我找到了在场的目击者，还有那帮别校的学生，他们都说见到了灰绮。那个人……校方决定留校观察，不过已经被我勒令退出篮球部了。”
至今回想起他那狰狞的笑容，熊子后背隐隐发寒。
“这样合理吗？灰绮当初就是为了想重新加入奇迹的世代才找我，你这样——”完全断了他的后路，不怕报仇吗？
“他不敢怎么样的，要不然怎么会找你而不是亲自和我说？”对于这点赤司感到相当自信。能做队长和生徒会主席的人当然不是泛泛之辈，听他这样肯定的语气，熊子也放下心来。
“其实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我想灰绮他之前也没想过伤害我。”虽然痛恨自己那天真过了头的想法，熊子还是心生愧疚。
“同情也要有限度的，熊子。”赤司叹气，将饭盒搁在桌上，“我回去了，这件事就算到此结束吧。就算遇到别人威胁，熊子不该那么冲动的。”
是正常的14岁孩子遇到这种类似校园霸凌的事都会手足无措的吧？熊子委屈地望着他转身。
“灰绮说，要我把钉子放在黄濑的鞋子里。” 她深深呼了口气，鼓起勇气将那天的威胁说了出来，面带平静地阐述道。
“……”
“这种事我做不到。就算假装答应他的要求，我无法违背良心开口说‘好’。”
赤司像是停顿了很久，侧过头用余光扫过她的脸，表情无奈，“下次别再那么傻了，熊子。”
尽管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若是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熊子依旧会选择挺起胸膛拒绝用下三滥的招数伤害自己的朋友。
“啧，这件事居然是因黄濑同学而起？”泽熙慢吞吞地说，坐在熊子前方的她刚才虽然装作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其实早就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记在脑中。
熊子刚想说“偷听别人的谈话是不好的”，这对泽熙应该没什么作用，她只好放弃。
“我说……你还是很讨厌黄濑啊。”熊子扫了一眼，每次下课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的那个主角必定是黄濑。这家伙是天生的自来熟，偶然目睹青峰打球后满怀憧憬地加入篮球部，不出一年就打入一队挤走了灰绮。他那其他的模样能力……与其说是天才，不如叫鬼才。她很庆幸黄濑从来不会在她名字前加个“小”字。
“那种人和我就是截然相反的类型嘛。”泽熙摆摆手。
“啊，那真太郎一定是和你同类型的。”熊子歪头，无论是黑框眼镜还是不变的严肃表情还有偶尔会傲娇气场全开不断吐墨水，光看性格，说他们是兄妹绝对没人怀疑。“我想，等你们初三了把你们撮合在一起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介意你个头！”泽熙用见鬼的眼神盯着她端详了一会儿，完全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身为全年级第三的我只会把他当做我的竞争对手！”
“咦，为什么不是赤司？”赤司从入学起一直蝉联第一宝座，目前还无人打破这个记录。
“都说了嘛，他这种几百年一见的大神我肯定比不过。”泽熙白了她一眼，“总之，撮合什么的——啧，你先把自己搞好再说吧。”
熊子耸肩，把两个书呆撮合在一起确实是史上最蠢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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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没看到当时的场景真是太可惜了！听说当赤司把那几个不良高中生带到灰绮面前时灰绮的脸色都僵了！哈哈哈……”
“还好赤司君把灰绮踢出篮球部了，以前都不知道，他经常会偷偷欺负一年级新部员耶！”
“真想打爆他的头！”少年们摩拳擦掌，“可惜那家伙转学了！”
霸占了食堂里最好的位置的少年少女们围成一圈，其他人听桃井和青峰在一唱一和讲述熊子不在校时发生的各种事。
“为什么没人夸我英勇呢？啊除了小黑子。”咬着吸管的熊子愤愤地抱怨道。听到她对当时场面的描述后他们纷纷吐槽她是个傻瓜，连黄濑也毫不领情地笑着说自己运气一向好得连幸运女神都嫉妒，就算在鞋子里放钉子他也一定会发现。
“熊子妞还真是大难不死。”紫原舔了舔手上沾着的番茄酱面无表情地评论道。
“……从楼梯上摔下来怎么也不可能便当吧。”她无力地垂下肩，除了睡觉时不敢平躺双脚行动起来还有点不方便。她想，该感谢身上常年堆积的脂肪，被当做棉花救了她一命。“嗯，我想我以后还是别减肥了。”
“熊子，现在不担心的话等上了高中后会非常苦恼哟。”虽然天生身材好的桃井从来不需要担心“多吃会增肥”什么的，但她食量本来就小得可怜。
“嗯？为什么？”熊子却十分天真地反问道，“为了外表而放弃美食，阿三紫原，你们怎么看？”
“当然不可以！”两只吃货异口同声地回答她。
“……我指的不是这个……”桃井扶额，试着转移话题，“话说，有想好暑假去哪里玩吗？”
“期末考试还没开始就想着玩，桃井同学你有点放松。”越发老成的绿间推了推镜框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不是在转移话题嘛小绿。”桃井解释，“撒，好歹大家都认识两年了，总要集体活动一次吧？”
“唔，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吃烧烤火锅什么的？”
“别再说吃了……”
“电玩城呢？”
“不要。”女孩子对那个不感兴趣，赤司和绿间也同样。
“泡温泉什么的？”
“暑假谁会去泡温泉？”
大家意见不一，很难得出统一的答案。
“……去海边呢？”黑子弱弱地说了一句以示自己还存在。
“海——边——！？”是哟，刚才怎么没人想到？炎热的夏天若是不去海边刷刷存在感那简直等于每过暑假！
“那就海边吧。”
没有掺和小孩子们的探讨大会的家长赤司（啥）“啪”地一声合上书，总结道。
“咦？连赤司君都这么说了……好吧，嗯，海边没意见。”
“哟西，能去海边太好了！”
“不过小黑子真厉害啊，居然能想到海滩！”
“嗯……其实是因为……”黑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反正他们也不会听他说要去海边的理由。他自暴自弃似的闭上了嘴。
下午。
绿间因为生徒会的工作没完成独自留在校内，再三拒绝了赤司的帮助，于是从帝光到家的这段路难得给了他和熊子一个独处的机会。
“赤司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目击者的呢？我还是很好奇。”虽然在赤司说了“到此为止后”她便对这件事只字不提，青少年固有的强烈好奇心促使她问了出来。
赤司早就料到她管不住脑中活跃的思维，善意地为她准备了答案，从善如流地回答——
“啊，说起来也凑巧，在校方做了广播后那个女孩到教导处说明了一切。即使不需要目击者，单单凭那几个外校生也可以指证灰绮，但多了一个证人总是好事。”
听到这话后熊子的脸都青了，“也就是说……全校都知道我摔下楼梯了……”
完了，她在学弟学妹们心中的高大形象（有吗）被彻底摧毁了！！
“时间能冲淡一切。”赤司看到她的反应后只觉好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正色道，“还有，下次别当烂好人帮别人送东西到部里了。”
熊子起初摸不着头脑，仔细回忆了一番后才恍然大悟。
“啊，你是说学妹们……可是我也不好拒绝啊。”她撇了撇嘴，一想到这事就觉得尴尬，虽然是让桃井转交的，但真正帮了学妹们的那个人是谁赤司心里有数。“嘿嘿原来你们在帝光这么受欢迎啊？我都不知道呢~”
“因为熊子你——太迟钝了。”熊子也难得学会了怎样转移话题，反而让赤司感到一阵不适。事实上，他也是在前段时间才发现的。“受欢迎什么的，也很麻烦。”
“这完全就是真太郎的口气嘛。”同一天里被两次描述成“迟钝”的熊子完全不在意，抓到赤司把柄的她像是偷了糖的小鬼兴致勃勃，“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你看，更多的追随者……这不是赤司想要的吗？”
赤司沉默地看着走在前方的熊子，一言不发，忘了该怎么反驳。
——熊子对自己一直都了解得那么透彻，恐怕她都没发现。
讨厌被别人看透的感觉，但若是在他生命中不出现了解他的人，赤司也会感到无聊。
“嗯，是啊。”到嘴边的话突然换成了附和，他没有理由说「其实不是这样的」。
起初，只是想要熊子看着他就好。然后渐渐地，同伴越来越多，他将目标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赤司以后一定会更强大的，到那时候，我只能远观被光芒笼罩的你。”而熊子，像灰绮说的那样，永远是举足轻重的旁观者。
想要并肩作战，只是一个已经不再被需要，一个早就不满于现状。
“被众人欢迎是好事，也是一种旁人求之不得的天赋。”
熊子这才理解，她不配站在赤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