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苏聿醒的很晚。
西域的天本来亮的就晚,苏聿是被晃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日光直愣愣的从敞开的窗户射进来,这儿的床没挡着,实在是太刺眼。
苏聿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没效果,想翻个身,就觉得浑身疼的跟被压过一遍似的。
“……”虽然头疼的快爆了,但苏聿终于清醒一点了。
他猛地一惊就坐了起来,但是动作大了点,疼的他脸色发白,冷汗刷的就冒出来了。
苏聿不敢动,往旁边的墙上靠了靠,他知道自己喝醉了,但是就因为喝醉了,他对整个一晚上的记忆都不太确定了……
他应该是确实见到了凌漠寒吧……并非做梦。证据就是……身后撕裂一样的疼……
苏聿脸色白了又红,正在出神,屋门响了一声,他赶紧转头去看。
凌漠寒已经不是那一身常见的黑色衣服,反而穿了件白红相间的外袍,其上的纹路抽象的让人看不明白却十分繁复,领口开的很大,露出一片胸膛。
“醒了?”凌漠寒快走了两步,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托着一碗粥几碟小菜。他顺手将盘子放在一旁,看见苏聿这样儿,立刻把他按回去,顿了顿,说道,“……昨天做过了,你再躺躺。”
“……”苏聿脸立刻就红了。
“教……教主!”苏聿看着凌漠寒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求证到,“昨天晚上……我们……”
“嗯,在屋顶上喝酒,你喝醉了。”
“……然后呢?”
“你跳了舞。很漂亮。”
苏聿脸更红了,这次是因为被夸的。结果他还没高兴上多久,就听凌漠寒继续赞扬道,“你昨天晚上很热情。”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还很奔放。”
“……”苏聿愣了半天,只听凌漠寒继续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不用了!”苏聿立刻叫了一声,转头就把脸埋在被子里,“……我我我……记得了!”
凌漠寒这么一说,他还真隐约想起来。
为了喝口酒想尽办法……还自己……什么的……
苏聿一把捂住热的发烫的脸,阻止自己想下去。
可惜他越不想,越能回忆起昨夜两人紧贴的温度,他主动的索求以及凌漠寒近在咫尺带了□的脸……
眼前一亮,是凌漠寒把被子给掀开了。他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苏聿,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别埋在被子里,小心憋气。昨晚是我做的太过……”
苏聿赶紧钻出来阻止他说任何和昨夜有关的话。
日光打在凌漠寒背后,他分明看见对方又笑了笑,这一次在白天,他总算确定自己没看走眼。
见面这短短一段时间,凌漠寒起码笑了三四次了……
这不科学啊!
然而苏聿的注意力很快从这方面转开了。
凌漠寒瘦了很多,他昨夜就发现了,只是白天看的更加明显。他脸色也算不上好,甚至显得过分苍白。
……真的没事?
凌漠寒走出门去要了清水,扶着苏聿洗了洗脸漱了漱口,然后端过桌上托盘里的粥碗打算喂他。
“……我真的行……”苏聿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刚刚他被扶着洗脸漱口时说了十多遍的话。
凌漠寒顿了顿,看苏聿实在窘迫,终于开恩将碗递到他手里,说道,“慢点吃。”
“……”苏聿赶紧点头,却发现凌漠寒并不走,就坐在他身后当人体靠垫,胳膊环着他的腰,不敢靠都不行。
苏聿只能低头猛吃。
这种景象……除了受宠若惊或者恍如梦中以外,苏聿真的再也找不到其他词了。
凌漠寒看他吃了两口,伸手将托盘拿过来托在手里,示意他再夹点菜。
“……”苏聿拿起托盘上的筷子象征性的夹了两筷子,可惜凌漠寒没有把东西放回去的打算,干脆又行使起桌子的功能。
“……”苏聿假装若无其实的继续喝粥。
“要习惯。”凌漠寒低声道。
“……什么?”
“你是我妻子。”
“……”
“这么做是应该的。”
“……咳咳!!……”苏聿赶紧把嘴里的粥咽下,差点没呛着。凌漠寒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一边还说,“叫你慢点喝。”
“……”苏聿直起身子转头去看凌漠寒,只见凌漠寒一脸平淡,似乎在做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
凌漠寒摸了摸他的头。
“……”苏聿刚想说话,却见凌漠寒忽而转眼看向窗外,下一刻,只听一声高吟,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就从窗外往里冲,直冲苏聿而来!
“……”凌漠寒伸手一截,将苍鹰向外一挡。
苍鹰又叫了一声,在屋里打了个旋,猛地又往苏聿怀里扑。凌漠寒一挑眉,再一挡,苍鹰不满的叫了一声,这回终于不扑了,伸头就去捉凌漠寒的手指。
“……”
凌漠寒也不管他,伸手去拆他脚上的信。
苍鹰这次一点也不配合,翅膀一扇,猛地又飞上了房梁。
“……”凌漠寒一挑眉,冷道,“下来。”
苍鹰瞄了苏聿一眼,一扭头,不动。
凌漠寒也不说话,伸手一弹,气劲正弹在苍鹰脚上所绑的竹筒上,使了巧劲,力道大却未击碎竹筒。苍鹰还在耀武扬威,他腿上装信的竹筒已经被打的掉了下来。
凌漠寒身形一闪,苏聿此时能勉强看清他的动作,知道凌漠寒是下床接了竹筒又坐回原处,但让他觉得就跟凌漠寒没动过地方一样。
“……”
苍鹰被他摆了一道,十分不服气,猛叫了三声,见凌漠寒不理,又去看苏聿。
苏聿冲他招招手,终于笑道,“好久不见。”
苍鹰满足了叫了一声,似乎还想扑过来,但看了看抬头瞥了他一眼的凌漠寒,最后还是把头埋在翅膀里,以赌气状作罢。
苏聿笑的更厉害了。
凌漠寒看信并不避开他,苏聿本来不想看,只是余光瞥着了一眼,忽而咦了一声,睁大眼睛凑了过来。
信上的字体很熟悉,是他大哥吴道明的。
苏聿看了两眼,又咦了一声,忍不住叫道,“……我明明在信上和大哥说!让他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这件事?”凌漠寒一挑眉,沉声道,“你还活着这件事?”
“……”苏聿发现自己可能踩了地雷,立刻噤声。
吴道明信上所写,大约就是近日收到苏聿一封信,发信地点大约在西域边关附近,他知道凌漠寒要去西域赴约,让他有空便注意寻找一下。
字里行间虽然仍透着礼貌文雅,但看吴道明的字迹,苏聿知道对方其实写的十分急切。
凌漠寒因为刚刚苏聿的话脸色微沉,目光从信上滑过,却没在仔细看信。反倒是旁边的苏聿为了粉饰太平,十分认真似的一字一字看下去。他一开始真只是装装样子,可是目光向下一扫,忽而就便了脸色,竟然伸手就将信纸抢了过来。
凌漠寒一皱眉,看他脸色不对,便也向下看去。
“近日审问雪瑾雪莹终于有所眉目。
南剑门近日来信,若无大错,则姜红叶应在圣焰教中。我将即日启程前往西域。离约定之期尚有月余,望教主等我一步。若不慎先与圣焰教交锋,也请对模样相似之人……手下留情。”
苏聿一翻,下一张纸抖开便是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长的一双凤眼,红唇微抿,眉目凌厉,却眼带笑意。一头黑发全部挽在脑后,利落端庄。
这个女人,就算有十多年没见,苏聿也不会忘的。
姜红叶,正是他的母亲。
苏聿猛地想起来在红叶谷中他差点忘记的一段对话。
雪瑾雪莹,想必就是那两个会操使毒虫的少女。吴秋严问时她们怎么说的?
驭毒虫之术是她们的母亲教的,她们的母亲……便是姜红叶。
苏聿当时听了个大概,以为只是听错了,又着急凌漠寒的伤势,后来去了神山,这档子事压根就没想起来。
这么看来,她们说的确实是他的母亲。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母亲有多爱他父亲,就有多恨圣焰教。
他知道,她一直觉得,是圣焰教害死了他父亲。
小时候的事,苏聿记得不太清了。回想起来,大约就是父母的争吵,雨夜桃花,决战,以及那个记不清名字,面目模糊的男人。
父亲死后,姜红叶在墓前哭了整整三天,是昏迷后被抬进房里的。苏聿站在床前看了她好久,后来还是被吴道明哄着走的,只是那也是他见母亲最后一面。
姜红叶醒了以后便失踪了,再也没人见过。
他一直以为他母亲死了!
凌漠寒看见苏聿捏着信,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眉头皱的更紧,伸手便将信纸抽了回来。吴道明寄信时想必没想过凌漠寒与苏聿遇见的这么快,更没想过苏聿会直接看到这封信。而凌漠寒若是知道信的后面写的是这些,也绝对不会给苏聿看的。
这一趟浑水,怎么能再一次把苏聿卷进来?!
凌漠寒将信纸叠了叠,塞入袖中,苏聿猛地抬起头来看他,叫道,“教主!”
凌漠寒抬眼看他,神色平淡,没等他说话,便摇了摇头,冷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