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三王之使命
周防尊总是做这样的梦：四野焦黑,土地被火焰焦灼过龟裂干涸，散发着青烟和焦糊的味道。周围只有坍塌颓圮的建筑物的废墟,而空荡荡地没有一点生命气息。
只有他一个人。
火焰从掌心喷发,因为再也没有可以毁灭的目标而显得蠢蠢欲动,几乎毁灭自己。破坏一切毁灭一切，之后自我毁灭，只有狂暴的力量永远地叫嚣着让人沉溺让人膜拜让人心醉。
——这样的话,岂不是也很不错吗？多么甘美诱人的假设啊。
周防从梦中惊醒。
【这是不行的。】
心里清楚地这么认知着。梦中所见的是被周防自己的力量所摧毁的镇目町,同伴可能也都在那些废墟之中变成了灰烬。周防——或者说周防的力量渴望毁灭,但是周防不能够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很多时候,周防都能够感觉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破坏的冲动袭向自己，使他想要卸去自己的枷锁，将盘旋在体内的危险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但是同时他也知道,一旦这么做之后，很多东西都会崩坏失去。所以每当那种冲动袭来时，周防都会把自己闭锁起来，削去一切生机与活力，变得好像一个活死人一样，从而抑制自己体内力量的暴动。
不能情绪外泄，不能沉溺，不能注视。只有不断地给自己套上更多更多更多更多的枷锁，然后封闭自我，才是唯一的道路。
这是周防尊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受自己力量伤害的唯一办法。
“——所以说，你和先代赤王一样，不擅于与自己的力量相处，周防尊。”
***
homra二楼，空空荡荡的房间，摆着捡来的破沙发和烂床，之后还有一台小冰箱，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根本让人联想不到有人会住在这里。
周防尊横躺在沙发上，身体深深陷入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搭在扶手上，听到那个人平淡的语调，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好像早预料到他会来，懒懒散散地“哼”了一声——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鼻音也好像让他觉得麻烦无比。然后过了一会儿，他才用仿佛从地底发出来的声音一样道：“……终于来了啊，你。”
那个人俯视着周防半睡半醒的毫无干劲的脸。
“周防尊，你的枷锁已经快要坏掉了。”
周防尊没有说话，那个人完全没有在意，自顾自地陈述。
“对什么有所执念的人，是无法成为王的。你之所以成为王，是你身边的人某种意义上对石盘微小的影响引发的后果。破坏性的力量可以给你带来快感，但是这势必会伤害周围的一切。石盘选中你，是因为你永远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的人，人类是不会在意对对方的伤害的；但是有一定的距离的话，你才可以以[不能够伤害]为理由来束缚自己。”
他以同样的冰冷的仿佛机械一样毫无感情的口气下了结论。
“以族人为枷锁，无论是你还是你的枷锁，都太过脆弱了，周防尊。”
周防懒散地抬了抬眼皮，余光里瞥见那个人一如多年前被石盘束缚时的模样，面色冰冷，但是眼眸漆黑，一副仿佛什么都看明白了的神情，缄默地讲述着不可宣扬的私语的眼神。
他嘁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我还真是反感你这种自以为是的样子啊。”
那个人道：“这是使命。事态已经不能继续混乱下去了，国常路大觉首先发起了请求，现在你也有必要这么做。”
他似乎特别擅长用冷淡的命令口气激怒人。周防尊又冷哼了一声猝不及防之间伸手抓住那个人的脖颈，掌心“轰”地一声燃起熊熊烈焰，炽热的火舌本来被下意识涌现的无定义阳炎吞没吸纳，但是那个人很快又面色不改地收回了阳炎，任凭炽热的火焰灼烤着皮肤。原本白皙的皮肤一瞬碳化，然后露出血肉，狰狞地吱吱响着被燎伤，露出骨头，骨头也被熏黑变得松疏漆黑如碳。
但是那个人始终面色不变，安静地以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周防尊。
终于，周防尊焦躁地放下手再次轻轻地哼了一声，“了不起的救世主大人，嗯？”
无定义色的阳炎迅速涌现翻滚，创伤处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然后皮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平展，近乎诡异可怕的场景，那个人却连呼吸都没有乱一丝节奏。
“不是救世主。”他说道：“虽然有痛觉，但是身体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我的所有存在我的一切意义，都在于使命本身——我是因为使命而诞生的，也只会为使命而存在。”
周防发出一个模糊的鼻音，以不屑的口气道：“无聊又可怜。”
那个人不以为忤，平静地说道：“在这一点上，你也完全一样，周防尊。”
“啊。”周防百无聊赖一般冲虚空之中眯起双眼，语气低沉而缓慢。
“以[羁绊]之锁，赤之王周防尊，请求石盘赋予零之王权者[使命]——……”
怦怦。
一瞬间仿佛能够听到世界的脉搏流动，那个人身上骤然涌现淡青色的光芒，然后一切又归于寂无，无定义色的阳炎燎灼着空气，在视野里造成奇特的扭曲感。
那个人待静止下来道：“还差一个。”
周防尊打了个哈欠。“又是国常路那老头自作主张地发动？——真是让人讨厌的风格。”
“这是使命。”
“那么，下一个是谁？”
“无色之王，三轮一言。”
那个人站在窗台上回头瞥了周防尊一眼。
“顺便，你的参谋因为你已经连着两天没有下去而很担心你。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见到你。”
“诶——”周防以懒洋洋的玩味的语气道：“真少见，你也关心这种事。这也是使命？”
“不是。”
很清淡的风撩起发丝擦着额头，顾承迟微微放低重心，做出弹跃冲刺的预备姿态。
“——这个是温馨提示。”
余音尚未远去，窗边以没有任何痕迹，他的离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给人以刚才始终是自言自语的错觉。远远地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背影融入空气之中。
房间里刚刚寂静几秒，草薙就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啊拉，这真是……温馨呢。”他摘了墨镜，银灰色的眸子里光芒流动，温柔地弯起眼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下来？”
周防尊仅仅是懒懒散散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良久才模糊地发了一声鼻音，手抄在兜里站了起来。
那声音介于“嗯”和“哼”之间。
——赤之王周防尊，尽管掌握着破坏的力量，但实际上，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
“咳咳咳咳……”病榻上的男人猛烈地咳嗽了一阵，苍白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红晕。黑色长直发束在脑后成高高的马尾的少年警惕的阵势立刻土崩瓦解，不再在意来人而急忙地道：“一言大人，您没事吧？”
男人微笑着摆了摆手，撑着从榻榻米上坐了起来。少年为他披上苍青色的外套，又戒备地看向来人。
来人跪坐在一架矮几上，手捧一盅热茶，然而并没有饮茶之意，只是垂眼看着袅袅升起的白色蒸汽缭绕到睫毛旁，凝起一层薄博的雾气。
“你……终于还是来了。”三轮一言微笑道：“我已经病了很久，如果你再不来，我只好以违背王之契约的方式去赤王的领地找你了。否则的话，我将没有时间了。”
“不是病。”
来人垂着眼道。
“哦？”
三轮略略偏头，眼神温柔而清澈。
来人抬起头，乌黑如雪夜的双眸直直地盯着对方。
“这是天命，三轮一言。你还没有察觉吗，你的能力，实质上是[选择性的看见]而不是[预言]。”
三轮有点纠结地皱起眉头，“我……多少也有些察觉，但是处于自己的位置上，我无法准确地看见。”
来人又垂下眼，凝视着放到桌上的茶杯。
“未来本身是不可预言的。未来是无数件事情的结果，事件a有结果一二三，事件b有结果一二三四，事件c有两个结果……无数个事件拥有无数的结果，每个结果并非全然等可能性，但都有可能发生。不同的结果以及不同的结果的组合，构成了完全不同的[未来]的[可能性]。你的所谓[预言]，就是在无数个[结果]中挑选了一个并且将它确定了下来。”
三轮一言插话道：“……莫非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吗。”
来人点头，将纤长的食指抵到涂漆的茶杯杯沿上。
“虽然有无数种可能，但是被[看见]也就是被[观测]到的只可能有一种。与此同时，其他的结果的可能性全部被抹杀。[观测]与[结果]同步发生时，我们就处于现实之中。但是，如果利用某种特殊的力量，将[观测]提前于[结果]的话——”
来人手指发力。矮几上的茶杯“咣当”一声被打翻，茶汤飞溅出来在桌面上缓缓流淌。但是转眼之间这场景又像幻觉一样消散，茶杯仍然在原来的位置，茶汤平静无澜，来人的食指原位不动。
“我可能打翻茶杯，可能推开茶杯，可能什么也不做。但是，一旦提前观测到结果，其余的可能性，就纷纷都被抹杀了。”
同样的场景一丝一毫不差地再现，来人手指发力，茶杯打翻的声音弧线甚至茶汤飞溅的位置都与刚才分毫不差。来人缓缓地收回手。
“——这就是所谓的预言。”
他顿了一顿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三轮一言。
“你看到了最糟糕的结果。但是这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天命因此认定你已经破坏了[平衡]。”
来人明明只是自己推测出来的结果，然而口气却平淡而笃定。
三轮一言不由得苦笑起来：“啊，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你……有能力——我可以拜托你，改变这个结果吗？”
来人沉默不语，只是注视着褐色的茶汤蔓延至矮几的边缘，然后一滴滴打落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敲击音。
良久，他终于道：“——我不确定自己能力的边缘。但是，我的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平衡]的使命。”
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来人站起身来浅浅鞠了一躬准备告辞，三轮一言却叫住他：“到那时候，可以拜托你照顾这孩子吗？”
他的手温柔地覆上身旁少年的头顶。
少年故作老成的神态慌乱起来，然后别扭地撇开头：“我一生只侍奉一言大人！谁需要这家伙照顾！”
来人轻描淡写地看了那少年一眼，道：“他的未来另有归附。”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房间，拉门划上的声音隔开了外面的世界，脚步声须臾之间消失无踪。
“……什么啊那家伙。”
少年不满地小声嘀咕着，心里然后惊讶地微微张大了嘴，瞪视着桌子上的茶杯。
那个茶杯，被变幻莫测近于银灰色而实际无法定义的光芒包裹着悬浮岛了空中，茶汤以不符合物理规律的形式散发着这样微弱的光芒倒流回杯中，简直就像刚才那些画面的倒播，最终一切归复原状。
“这是……什么！那个人……究竟是？”
少年禁不住喃喃自语。
“无限，无定义，无尽的可能性……”三轮一言俯身揉了一揉少年的发顶，“无论怎样说都没有错，那个人……是零之王权者。狗朗，那个人已经决定了他要走的道路。”
少年夜刀神狗朗认真思索了一阵，然后略显沮丧地垂下肩膀道：“一言大人和那个人，说得太过复杂了……我……想不明白。”
三轮一言温柔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狗朗只要走自己的道路就足够了。在那之前，即使想不明白，我也会一直在的。”
那个人，他想要否定最糟糕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1.少年夜刀神狗朗，关键词：马尾，傲娇，刀术，忠犬。依赖一言大人的笨蛋——虽然看起来很理智。
三轮一言：神棍专业户。温柔。擅长拐骗少年收买忠心，便当已领，炮灰一枚。原作中主要的作用是养成夜刀神狗朗。
2.文中一切关于三轮的能力解释是我瞎扯的希望没出问题……
3.下列句子正确的排序是（）
1作者脑逻辑已死！
2顶风作案被发了小黄牌怎么破otz
3今天又只能睡三个小时不到了tatatatatatat
4然后冷眼高贵地告诉别人“老子是听抓马听多了突破大成的”
5希望一觉醒来能够自动领悟霓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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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忘了说上一章小绵羊的形象来自狂欢节，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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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超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