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零六一章
容裴在八月军演来临之前往军方递交了《低损耗战术概述》。
在杨昌和准备露个脸为它争取送审捷径的时候,他讶异地发现高竞霆和瞿洺那个圈子里的人都已经联名举荐容裴。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那伙早年就退居云来港的大部分“老朋友”居然也一个两个都站出来给容裴写了推荐信。
于是杨昌和还没有出手,容裴做好的材料哧溜一声跑到了首都。
杨昌和心里那叫一个郁闷,高荣成却还来他面前得瑟:“杨老,这里头有几张老面孔可真是久违了啊。”意思是我儿子的对象面子真够大。
杨昌和气得不轻,去质问“老朋友”什么时候悄悄和容裴搭上了线,老朋友们都笑眯眯地说:“看到好苗子就该早下手。”言外之意是“谁叫你端着架子”!
杨昌和心里郁闷得很,却又止不住地乐。
郁闷的是他观察了那么久敲打了容裴那么多回,眼看大棒已经打完了,正准备拿出颗糖来哄回这个世侄呢,那家伙就自己倒腾出这么大的事来。
乐的是这种阵势还是容君临当初成为年轻一辈的精神领袖递交他的执政理念时出现过,那时候联名推荐容君临的除了他的好友瞿正明之外,同样也有一批在野的老一辈。
正是因为能在新生代和老一辈里头都很吃香,容君临的仕途才会走得那么平顺。
可惜由于不得已的原因,在容君临入狱之后他倡起的大部分革新方案暂置的暂置废止的废止,留下的也改头换面套上了别的名字。
相比风云诡谲的政界,军方可就实在多了:有用就是有用,无论它的始创人是谁都不会改变事实。
杨昌和负手站在窗边,突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容君临时的场景。
那时候容君临也跟如今的容裴差不多大,肩膀上却背负着整个家族兴衰之责。
容家人丁单薄,到他们父亲那一代只剩下一个独生子,他们父亲似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延续容家血脉去了,播种出三个儿子之后就撒手人寰。
容老爷子不得不重新站出来把持整个家。
容裴的父亲作为老大,能力却最差;容家老二生性稳重,断事果决;容家老三幼年性格跳脱,好学好问但很不服管。原本老爷子属意老二当家,所以对容裴的父亲要求不高对老二严厉有加。至于老三,在他吵着要出去游学时老爷子就头疼地把他扔了出去。
就在老三容君临在外游学的第六年,容家老二因为意外而亡故。
老爷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重病在床。
容君临在这时候回到了首都。
容老爷子是晚年得子,所以辈分上杨昌和其实和容君临是同辈,要喊老爷子一声世叔。
杨昌和就是在去看望病势垂危的容老爷子时遇上了自己的忘年交容君临。
六年的游学生涯让他褪去了少年的青稚,隐隐有了后来那个“容君临”的模样。
容君临其实没有追随者拔高的那么高,也没有政敌贬低的那么低,他那个人活得比谁都真实。
——只是他实在太过理想主义了,那种性格作为一个政客其实并不合格。
杨昌和看着窗外的夜色,缓缓地叹了口气。
如果要当一个纯粹的政客,容裴也许会更适合?
容裴并不知道杨昌和复杂又纠结的心思。
递交材料以后他就把战术的事搁下了。
这个工作他在当初加入徽章之后就开始准备了,高衡也积极地给他牵桥搭线,他向不少理论大家讨教过,部分人还会在演练平台上给他来几场指导战,所以一步一步地完善下来,《低损耗战术概述》其实并不属于他自己一个人。
但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这对于一个政客而言已经足够了。
既然材料已经到了首都,容裴也就把这事儿搁到了一边。
他得开始为别的事忙碌,比如八月军演。
军演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但高竞霆和瞿洺都刚上任不久,不少眼睛都盯着他们看,要是搞砸了笑话可就闹大了。
容裴邀请高竞霆瞿洺高衡郝英才一起来到自己家。
八月葡萄是成熟的时节,毛球正站在木架上偷啄着紫莹莹的果实,见到容裴他们上了天台之后它马上就撇开头,佯作正经地昂起脑袋。
容裴一乐。
他摘了两串葡萄洗干净搁到藤篮里,拉开椅子坐下:“你们也坐吧。”
高竞霆沉着脸看着一脸自然地坐到容裴身边的高衡:“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衡一手搭在容裴肩上,笑着说:“如你所见,我们是朋友。云来港的媒体还是很敏锐的,那么早就看出我们交情不浅。”
高竞霆想要发飙,瞿洺却拉他坐下:“容裴有正事要说吧?”
容裴说:“这次把你们找过来是为了军演的事,高竞霆和瞿洺你们是主角,先说说你们准备怎么办吧?”
瞿洺看向高衡:“我觉得应该高衡先说,毕竟负责设置关卡的是他们那个系统的人。”
高衡恶劣地微笑起来,给容裴喂了个葡萄:“我不会泄密的,监守自盗的事我可不会干。我只是来旁听而已,顶多只提供可行和不可行两种意见。”
容裴接受了高衡喂来的葡萄后才想起高竞霆还在旁边,对上高竞霆那喷火的眼神,他十分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还可以把徐教官叫过来,他可是帝国最炙手可热的外派顾问,别人预约都不一定请得到。”
高衡正准备给自己剥个葡萄呢,听到“徐教官”三个字之后动作顿了顿,又一次将手上的葡萄送到容裴面前:“再吃一颗。”
高竞霆忍无可忍地将他的手拍开,把椅子搬到容裴和高衡之间将他们隔开:“我来的时候已经联系过徐教官,他应该快到了。”
高衡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到了?”
瞿洺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在你想喂容裴第二颗葡萄的时候。”
高衡抬起头一看,徐教官果然已经站在楼梯口的葡萄架前。
徐教官穿着一件黑色军大衣,黑发黑眼,黑色长裤黑色军靴,浑身上下似乎只有露出的一角衬衫是白的。
他整个人站得笔直,像是永远都处于即将投入战斗的状态。
高衡首先站起来,笑着朝徐教官伸出手:“阿邵,很久没见了。”
徐教官无视他伸来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容裴说:“我们来谈谈军演的事吧。”
徐教官说:“要商量这个的话,有些人似乎不应该在场。”
被点名的“有些人”不乐意了,冷笑着问:“什么人不应该在场?”
徐教官说:“有些人在场的话,就算把最好的方案商量出来也没用,说不定第二天它就会出现在其他人的桌上。”
高衡脸色一变。
容裴看了他一眼,说道:“高衡你刚刚不是说有事要忙吗?”
高衡握了握拳,顺着容裴给的台阶说:“没错,我要先回去了。”
容裴站起来送他离开。
容裴是在场唯一知道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过节的人。
高衡那时候就是个混账,眼看高竞霆出事后他心里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在背后兴风作浪,巴不得人人都知道高家继承人变成了“傻子”;知道徐教官的弟弟遭遇了相近的意外后游说人家把弟弟送过来,可人送到以后他就不管不问,搞得人家弟弟失踪了;这些他还能狡赖过去,另外一件事他却是没法推脱了,他拿徐教官毕业考核的重要设计去向刚追到手的小情人炫耀,结果对方把它卖给了别人,差点让徐教官毕不了业。
说实话,能犯浑犯到这种地步的人还真少见。
这样的人就是要狠狠栽个跟头才会清醒。
而高衡之所以会成为今天的高衡就是因为在徐教官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徐教官早年虽然和家中决裂,可他的手段可比高衡要成熟得多。
他只花了两个月就布好局让高衡彻底跌到了谷底。
容裴遇见高衡时正好是高衡躲进演练平台逃避现实的低谷时期。那时高衡把“猎手”当成女人来追求,砸钱砸得起劲——给他最简单的任务付最高的价钱。
容裴那时候正好很缺钱,看在钱的份上也就勉为其难地听他倾吐自己内心的痛苦。
一来二去,他根本不用套话就把高衡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了。
容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遇上这种“失足少年”,但是摊上了就是摊上了,想甩都甩不掉。
他目送高衡离开,重新坐回原位:“那我们开始商量军演的方案吧。”
徐教官却说:“我觉得应该先说说另一件事。”
容裴说:“什么事?”
徐教官说:“以高衡的能力是走不到现在这个位置的,肯定有人在背后帮他出谋划策。我猜测过很多可能性,现在似乎有了答案——容裴,那几年在背后帮他的人是不是你?”
容裴眉心一跳。
他本来是想趁这个机会把高衡拉出来和高竞霆他们见个面,免得以后错把盟友当敌人。高衡也说了他会好好缓和他和徐教官的关系,没想到只是一见面徐教官就敏锐地发现了事实。
不过他敢把高衡叫过来,自然没打算继续隐瞒自己和高衡的事。
容裴坦然地说:“是我。”
高竞霆听到容裴的回答后浑身一僵。
这跟容裴和别人交往不一样,但是同样让他难受无比。
高衡是他的对手!
这些年来高衡永远压他一头,其实是因为容裴在背后帮高衡吗?在他向容裴抱怨他有多讨厌高衡他有多想把高衡踩到脚底下的时候,容裴其实正在帮高衡把他踩到脚底下?
高竞霆猛地站起来,见其他人都看向自己,他说道:“我下去喝杯水。”
他要冷静一下。
看着高竞霆逃似也地离开顶楼,瞿洺对容裴说:“你不去解释一下?”
徐教官看向容裴。
在徐教官以为他会跟往常一样浑不在意时,容裴居然说:“那你和徐教官先商量一下。”
徐教官一怔。
容裴看向徐教官:“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我本来打算自己跟他解释清楚的。只是你应该也明白我自己坦白和被你说穿的差别吧?接下来我们会经常合作,我希望徐教官你的个人情绪不会再影响到我们要办的正事。徐教官,从你借高家向家里施压帮你弟弟逼迫陶安和他订婚,你就不再是来去自由的徐邵了——帮高竞霆已经是你应该负起的责任。”他的语气并不冷厉,话里的警告之意却很明显。
徐教官心里一颤。
自己请高荣成帮忙的事连高竞霆都不知道,容裴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容裴的手已经伸到了首都那边?
徐教官抬起头看向容裴,冷不丁地对上了容裴带着冷意的视线。
那是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它明明白白地告诉徐教官在容裴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个与狼相似的灵魂。
——谁敢侵入他的领地,谁就等着被他扑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后台评论有点抽抽,只能转到爪机回复回头再上后台送分……
但是有些评论爪机回复完后台就不知掉到哪页去了,所以有些留言好像没有送上分o(╯□╰)o
拖延症君和更新君大战了一场
更新君败
明天拖延症君会不会再来?
谢谢扇五娘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