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零七七章
军演在八月底落下帷幕,到场的行家都接受云来港军政两方的邀请留下一系列的评价,这些内行分析占据了云来港报刊官网的大部分版面,获益者主要有三方:瞿洺容裴和高竞霆。
获益最大的无疑是容裴。
容裴第一次展露他在军事方面的才华,虽然有好事者分析出他的体能属于先天不足已经无法在这方面更进一步,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支持率水涨船高。
容裴和高竞霆空中对接相拥致意的那一幕也占据了各种头版头条。
原本被瞿洺高衡转移了视线的好事者很快又把目光集中在他们身上,洋洋洒洒地分析他们这一次跨越两界的再度合作究竟意味着什么。
云来港的《名流》杂志拿到了报导权,将李斯特抵达云来港李斯特观看军演李斯特派副手分别送礼物给高竞霆和容裴的事大肆渲染,将舆论的热潮推到了最高点。
不管怎么,这一次军演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各方来客将所见所闻带回了原处,又引起了另一番热议,就连《天南星》和《帝国时报》也花了半张版面来报道这次军演。
这种热度似乎预示着三颗新星在帝国之西冉冉升起。
在纷纭的议论声中,国议会即将召开。
京西国道沿着延绵的西部群山开辟而成,大大小小的隧道桥梁多大两百多个。
从云来港到黑水州的路途格外崎岖,黑水州前有条巨大的活动钢桥横跨黄沙江,战争时期钢桥曾经被帝国顺着河岸收拢,成为黄沙江边黑水城外最坚固的钢铁壁垒。
这座活动钢桥一直被誉为“东方的奇迹”,建筑原理并不复杂,但是从来没有哪个国家成功仿建。
容裴一行人出发后的当天晚上就抵达了黑水州前横贯两岸的钢桥。
陪同容裴前往首都的人并不少,都集中在前面一节车厢。
在容裴的要求下他们都过得很闲适,丝毫没有即将迎来一场全国性盛会的紧迫感。
晚餐过后容裴照例和下属们闲聊了一会儿,信步走回前面那节车厢。那是列车上的外宾专用车厢,被分隔为一个个保密性极强的宽敞房间,配备专属乘务员。
容裴敲门时李斯特正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夜景。
如今的列车速度几乎可以与空中机舰媲美,但是在驶过特定路段时总会将速度降到极慢,几乎相当于人的行走速度,以方便旅客观赏景色或者缅怀战争遗迹。
黑水州钢桥集两者于一身,因而所有列车经过时都会缓慢同行。
像是在向已经逝去的英魂和已经沉淀的时光致敬。
李斯特示意容裴到自己身边来,一起欣赏熠熠灯光中的钢桥夜色。他毫不吝惜地夸赞:“东方人的建造能力没哪个国家可以比肩。”
容裴说:“因为我们比较擅长用笨办法。”
李斯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为什么原理那么简单,却没有人能仿造?因为在虚拟技术发达的今天,除了东华帝国这个东方国家之外再也没有谁会去注重基础理论构建。
既方便又快捷的高端科技已经惯出了人类的惰性,没有人会像这个东方国家一样依然注重人力勘测人力构模,反反复复地进行实地调查,反反复复地进行模拟实验,一点一点补完模型的缺失。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个东方国家军备积弱多年,却依然在战争之中屹立不倒在战争过后迅速恢复元气的原因。
这片土地承载着坚韧的难以摧毁的民族之魂。
在他们这种人眼中,这种固守原则的品质虽然值得钦佩,但无疑又是“愚蠢”的——他们永远都不会效仿的。
李斯特看向容裴的侧脸,这一整天接触下来他对容裴的了解也深了几分:这个人跟他绝对是同类。
一想到“我们比较擅长用笨办法”这句话居然会从容裴口里说出来,他有些忍俊不禁。
为了压下心里的荒诞感,李斯特转移了话题:“安德烈知道你和我同行,一直叫嚷着要和你通话呢。”
异国通话虽然不是不可行,但是那种通话必然会被监控,相关部门还会在第一时间逐一进行排查。安德烈最厌烦这种事情,所以一般都不会使用联络器和容裴通话。
就连演练平台上的重逢也是误打误撞碰上的,安德烈没事跑来帝国这边的服务器玩儿,被容裴当成间谍揪了出来,逼到安德烈只能拿出帝国官方出示的交流许可才罢休。
容裴笑了,慢悠悠地说:“你告诉他这里也会被监控,除非我们到厕所和浴室去。”
李斯特发现容裴提起朋友时语气总有些不一样,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差别,他听起来却是很明显的。
至于容裴的建议……如果他们一起躲进厕所和浴室,没过多久应该就会迎来一轮严密的审查吧?
李斯特笑着说:“我已经转告他了。”
容裴说:“那我们来继续吧。”
李斯特点点头,让守在一边的肯把索德帝国近段时间的报纸和刊物送了进来。
容裴也让周续玉送一些国内的报刊过来。
李斯特和容裴默契地示意肯周续玉坐到一边旁听和记录。
虽然口上说是相互纠正对方语言上的不足,但经过白天的交谈,李斯特发现容裴居然是少有的能够跟上自己思维的人。
容裴的见识出乎李斯特意外地广,无论遇上什么时事都能评议得有板有眼,而且不是虚来虚往地打官腔——听得出是真的用过心思去分析揣摩,也听得出是坦诚以待。
更难得的是就连军事方面他也能辩上几轮。
李斯特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以前他遇到的都已经被他收归麾下,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
李斯特意识到这是并不是一次无意义的闲谈,也就拿出了相应的诚意。
谈话进行得非常愉快,他们几乎把两国进来发行的报刊都讨论了一遍,剔除一半重叠的报道,周续玉和肯手里的记录稿居然达到了三百来份。到最后李斯特和容裴讲得非常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能不能跟上,周续玉和肯只好商量着合作记录。
等李斯特意识到事情有点失控时,群星已经几乎已经要隐没了。他猛地察觉这一场对话的主导权已经易手,完完全全是容裴在引导话题走向。
容裴这一晚从他口里掏出的话,恐怕比国内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们要多上千百倍。
看了眼忙着和周续玉整理记录稿的肯,李斯特皱起眉。
不仅是他,就连肯也被带进去了。
要是摆在往常,时间一久肯就会提醒他,可是现在他已经停下来,肯却还像上满了发条一样跟着周续玉忙碌。
发现自己好像着了道,李斯特心里非但没有愤怒,反而还有一丝少有的激赏。
他很久没有遇到能让他有兴奋感的人了。
李斯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先休息吧。”
容裴一如往常地面露微笑:“那我们明天再见。”
李斯特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抽出一份报纸,指着上边的头版头条问道:“听说你从小到大都和高竞霆是好友,为什么?”
容裴说:“交朋友还需要理由吗?”
李斯特说:“对于我们来说确实需要。”他凝视着容裴,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睿智。
容裴微微一顿,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说:“我和高竞霆之间有婚约在身。”
李斯特愕然地看着他。
容裴眉宇间带上了鲜有的飞扬笑意:“能看到李斯特先生变脸,这个消息卖得很有价值。”
李斯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只是始终心底却还是有些震惊。
他那个表弟居然是容裴的“未婚夫”,这个消息实在让他有点儿吃惊。虽然早就想到过容裴留在高竞霆身边是有原因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婚约。
即使时下有再多声音把容裴和高竞霆拴在一块,李斯特还是从容裴的做法里看到了未来的走向:容裴这种人势必不会愿意和高家捆在一起。
——这次军演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遇到利益冲突时,容裴肯定会以己方利益为先。
想到那个很有潜力可又并不成熟的表弟,李斯特挑眉:“既然这么多年来你都把婚约瞒得那么好,现在为什么要把它告诉我?”
容裴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
李斯特心头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事?”
容裴说:“关于‘帝国的玫瑰’的事。”
李斯特面色一沉。
自从李斯特受到重用之后,他的档案就被刷新了一遍,外人能查到的东西极少,李斯特祖母的事在国内都鲜少有人知道。
容裴能查到这个,表明容裴的手伸得很长,或者容裴的战线埋得很长!
李斯特看向容裴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容裴最擅长捉摸别人的情绪,哪会发现不了李斯特的不悦。他从容自若地解释:“不要误会,我没有调查过您——我曾经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分析过高家的情况,发现您祖母的事只是顺带的。”
李斯特说:“那你有什么打算?”
容裴说:“你想为你祖母争取高家人的认同,让她在有生之年可以回一次家,是这样吧?”
既然已经被容裴摸清了底细,李斯特也坦然承认:“没错。”
容裴说:“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
李斯特双手交握,盯着容裴的脸:“条件?”
容裴说:“没有条件,你按你原本的打算去做就好。”
容裴并不强硬却极为从容的语气让李斯特很不喜欢,一向只有他以这种态度对待别人,还没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摆出这种姿态。
李斯特交握的十指微微收紧,笑容有些发冷:“我原本的打算是什么?”
容裴仿佛没注意到李斯特的愠怒,看着他说出自己的推测:“我猜大概是有限度地帮助高竞霆和高衡,和这两个最有希望继承高家的表兄弟打好关系,徐徐图之。”
完完全全被猜中了,李斯特反倒笑了起来。
容裴确实很了解他,事实上他只知道高竞霆和高衡最有希望拿下继承人位置,连他们的年龄相貌都没太在意,因为他从来都没把这些表兄弟看在眼里。
之所以为他们准备礼物,完全是因为需要借助他们实现自己的目的。
李斯特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他觉得自己要重新评估这个容裴,否则也许一不小心就栽在对方手里。
李斯特的原则是“宁愿把对手高估一百倍,也千万不要轻视他”——虽然能被他视为对手的人并不多。
李斯特微笑着问道:“你希望我帮高衡还是高竞霆?”
容裴不动声色:“我没有权利替你选择。”
李斯特说:“我猜你是想我帮高竞霆的吧,毕竟他身边的人好像想把你变成高竞霆的磨刀石,引导他怀着对你又爱又恨的心情和你厮杀——我想我应该可以很好地取代这个角色。”
容裴很自然地接话:“那就辛苦你了。”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厚脸皮的一面,李斯特被他噎得一滞。但李斯特到底还是李斯特,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为这点事计较太多,他决定给容裴一个顺水人情:“好,如你所愿。”
“谢了。”容裴站起来说:“那我和小周先回后面,明天再见。”
李斯特点点头说:“肯,你送客。”
目送容裴和周续玉离开,李斯特把目光放到桌面的稿纸上,神情变幻莫测。
不管怎么样,容裴这个名字他已经记住了。
真是一个比想象中要厉害得多的……政客。
李斯特哂笑:想不到第一个能让他有棋逢对手之感的人居然是他一向“歧视”的政客。
另一边,肯依言将容裴和周续玉送出门外,却意外地看到最近在各大报刊上见过不少次的人站在走道尽头。
他沉静地站在窗边,盯着外边飞快驰去的景色。
也许是为了犒赏他的专注,外边黢黑的夜色慢慢被染上了一丝光亮,划分昼夜的黑与白就在他的目光中完成了交替,天色亮得让人的视野也变得开阔。
云开日出,天光烂漫。
那个人转过身来,凝视着容裴喊道:“阿裴。”
他的语气不急也不缓不轻也不重,仿佛只是很普通地偶遇了很普通地打了个招呼。
是高竞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要值班,提前写完了=-=
边写边刷留言,整个下午一个都没刷到qaq
我幽幽地在群里冒头:“好想伪更让人刷负……”
#一个空虚寂寞冷的坑主的自述#
(你快滚!
老姐的宝宝刚回来,一直吵着要折飞机,带着哭腔好可怜!!
我先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