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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一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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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州是帝国最西端的一角,本应是最佳的交易港,可惜因为这些年来自由者肆虐,海路交易基本被堵死了。

容裴忙完交接事务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视察码头,海州的海岸线很长,岸边停泊着一艘艘残旧到近乎废置的货轮,只有写着“郑”字的一批新货轮还齐整地并列在一起,给整个死气沉沉的海港添了点儿生机。

与容裴同行的还有他的幼年至交郑应武,这个家伙的老婆怀孕了,日子越过越滋润,早年带着点煞气的五官都笑成了一团,都快从“笑面虎”变成了“弥勒佛”。

容裴和郑应武早早就认识了,那时候郑应武还是个毛头小子,坑蒙拐骗什么行当都干,后来还为了保护母亲而杀了人。容裴把他送去自首,却又跑上跑下为他申诉,最后他终于被释放出来送母亲走完最后一程。

在郑应武心里头容裴就等于是他的弟弟,比亲的还亲。

知道容裴迟早要发展海州,郑应武早早就过来扎了根,一来这边确实机会多多,而来也为容裴打好底子。

见容裴神色莫测,郑应武直截了当地问:“阿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容裴笑着说:“现在不是我们急的时候,师兄和林寒池刚刚把军权分完,恐怕马上就要开始较劲了。”这也是容裴开口让谢云夕过来帮范立云的原因,林寒池这尊大神可不是吃干饭的,跟着来到海州必然会有一番作为。

范立云在军方才刚刚起步,要是不好好布置的话肯定会被林寒池压下去。

当军人不比当政客,再不好的处境都可以巧舌如簧地逆转——军人是用拳头说话的,你拿不出令人刮目相看的实力,那就什么都别想了,乖乖缩回去吧。

郑应武想想也是,军防没有搞上去,他们再怎么使劲都是白搭的,还不如瞧瞧范立云他们会拿出什么新举措再说。他转了话题:“云来港那边那么热闹,你就不担心。”

容裴眉头一扬:“担心什么?”

郑应武说:“西部统筹部进了个幺蛾子啊,他明明是新来的,跟在李叙严身边连个职位都没有,一下子就进了统筹部,公众反应很激烈。”

容裴说:“只是顾问而已,当顾问从来都不需要职位打底。”

郑应武皱起眉头:“谁都知道顾问能直接影响负责人的决定,这事情,可大可小啊。”

容裴说:“你担心什么?”

郑应武收起了弥勒佛般的表情,冷笑着说:“我担心你家那位不够聪明。”

容裴笑了起来:“这才刚刚起步,受点挫折也不是什么坏事。”

郑应武说:“看首都那边的走向,这可不是什么小挫折。”

提到首都,容裴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顾坤的为人人尽皆知,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去蹚浑水,这会儿顾坤公文在手,清理门户的事儿干得风风火火,整个首都听到他的名字都闻风丧胆。

这势头看似风光,可他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容父和他搅和在一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郑应武虽然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但对首都的事却只知道片面的消息而已。事实上事情比他所能探知的要更严重,顾清源告诉容裴,已经有不少人被“清洗”掉了,而且事态还在蔓延,把整个首都乌烟瘴气。如果只有顾清源这么说,容裴当然会认为他对顾坤有偏见,可偏偏容裴所有朋友反馈回来的信息都指向同一点:首都麻烦大了。

容裴忍不住询问了高荣成,高荣成脸色沉凝,欲言又止:“你父亲的选择……”

容裴也脸色发沉,高荣成被人称为“联姻高手”,而他父亲的绰号却是“大义灭亲”,要是婚约公布出去,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让容裴不安的是容君临那边没有半点动静,自从容父向公众宣布和乐棠断绝关系以后,容君临就再也没有对外联系过了,容父现在惹上的糟心事他更是一点都没有理会。

想到有着爽朗笑容的三叔,容裴心中难免闪过一丝难过。虽说这么多年来他与容君临只见过一次面,那一次会面的时间也并不长,可那样一个人几乎完全符合他对一个长辈的期望——和气可亲冷静睿智,令人心安。

可惜那样的容君临终究还是远去了。

从意识到自己果真找不回乐棠的那天起,容裴就发现自己没有胆量去面对如今的容君临。

首都的事还真是难办啊。

容裴很清楚自己没能力插手首都的事,但他也知道如果连自己都忧心忡忡的话,郑应武肯定更难安心。沉默片刻,容裴唯有宽慰道:“这对我们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郑应武想想也是,西部刚刚遭袭,对于重建工作上边都一路大开绿灯。高家林家李家杨家齐聚一堂,徐家郝家等等依附于各家的小家族也随之而来,再加上前段时间刚打出去的感情牌——谁要想打西部的主意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众怒。

暂时来说,西部不会被这场以首都为中心的飓风波及。

听容裴的语气不似作假,郑应武也放下心来:“那我们就别想了,先看看怎么把这边搞起来吧。”

容裴说:“只要林寒池的名声不假,那么‘万船归港’的盛景就不会变成传说里的事。”

郑应武提醒,“你对他的期望还真大,但你和他可不是朋友。”

容裴说:“如果目标一致,是不是朋友就不那么重要了——而且也许在将来哪一天我们会变成朋友也不一定。”

饶是郑应武一直对容裴很服气,这回也很不乐观地泼冷水:“历史遗留问题太多。”

容裴笑了起来,没再接茬。

这个时候郑应武突然惊讶地开着海天交际之处,敏锐地说:“有船!”

容裴一点都不吃惊,他说:“这里是交易港,当然会有船。”

“是船队!船队!打从海州遇袭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别家的货轮了——”郑应武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味,转过头盯着容裴,“这是你安排的?”

容裴说:“先带你过来认认,免得到时候你怪我找人来跟你抢财路。这只是来打前站的第一批,等交易港活了起来我们再对外宣传。”

郑应武听着容裴平静地陈述着将来的规划,这才明白容裴提起的“万船归港”并不是玩笑,只要军方把海路清好了,什么都好说!

郑应武说:“我从来都不怕和人抢。”

西部确实为自己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然而其他地方却没那么幸运。

在瞿正明的默许之下,瞿泽跟着监察院组建的调查队去了东部,将烧在首都的“清洗”风带了过去。

调查队的作风比顾坤要好得多,至少没有搞得那么神憎鬼厌,只是瞿泽终于变得像个真正的瞿家人一样了,那个别扭少年的影子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瞿泽跟着调查队忙碌了一天,回想着父亲瞿正明的话,这支调查队名义上是到地方上配合顾坤的“清洗”提案,实际上是为了保全瞿家在监察院的力量。首都那趟浑水不好蹚,瞿正明不想瞿家人搅和进去。虽然改变是必须的,但顾坤那是在逆势而为,未来堪忧啊!

瞿泽想不明白顾坤为什么会那样做,果真是因为天性阴狠?顾坤下手的时候可是连顾清源身边的人都没放过!

心态该有多扭曲,才会不惜树敌无数大刀阔斧地搞“清洗”。

瞿泽辗转反侧大半夜,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闭上眼睛。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瞿泽精神抖擞地归队,却发现调查队的人脸色有些微妙,瞿泽问了好几遍原因才有人回答:“容乐棠回了白州,参加白州美食节。”

瞿泽脸色发青。

年少时的相遇年少时的相知,在乐棠投奔远东以后都成为了一场笑话。

瞿泽沉着脸打听了几句,就知道乐棠是代表远东联邦过来的,帝国虽然始终不承认远东的政权,可地方遇到远东派来的人时不仅不会撕破脸,反而还会好好款待——彰显大国应有的气度。

瞿泽跟调查队负责人请假:“我想去白州。”

调查队负责人本来就是瞿家人,很了解瞿泽跟容家人的过往,点点头同意了瞿泽的请假申请。

瞿泽马不停蹄地赶到白州,乐棠已经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了,街头的大屏幕上频频播报着这个曾经属于帝国此刻却已经褪去了所有青涩的容家人。

远东联邦是一个奇特的环境,仅仅一年,它就把“容乐棠”这个人重新塑造了一遍。画面上的年轻男人带着极淡的笑容,眉宇之间总有着一丝慵懒,仿佛觉得对他而言什么事都不足以成为挑战。

自信从容,仿佛已经成为了他脸上摘不下的面具。

仔细回想了一下,瞿泽马上就想起了这样的神色在谁的神色见到过。

容裴。

瞿泽冷笑,模仿得再好,骨子里还不是一样!容裴可不会做这种背弃国家的事……

瞿泽正要想办法去查探乐棠的下落,两个身穿远东公装的男人就来到他面前:“瞿先生,我们容议员远远见到了您,想和您见一面。”

容议员?瞿泽愣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请带路。”

瞿泽被人带到了乐棠曾经的居所,乐棠正坐在花园里喝茶,见到他后只是抬起头朝他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玩味。

那不是乐棠脸上会出现的笑容。

瞿泽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

瞿泽以为自己见到乐棠以后第一件事肯定是揍得他满地找牙,可在真正见面以后他却没有那种冲动。不仅没有那种冲动,他甚至还冷静地拉开椅子坐到了乐棠对面,静静地瞅着乐棠。

乐棠愣住了。

瞿泽以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平静语气和乐棠闲话家常:“听说秦时章在给你挑媳妇儿?”

乐棠倒是不隐瞒:“也不是,舅舅只是挑了人给我代孕,但我觉得孩子还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所以我会和孩子的母亲好好相处给她爱和婚姻。等过两年孩子出生,一定会有一个美满的家庭。”

瞿泽终于忍不住出言相讥:“那你就真的在远东生根落户了,恭喜。”

乐棠没再说话。

他在听到瞿泽从首都转来东部以后他总想着见瞿泽一面。在他过去的人生里除了“父亲”和哥哥,相处最多的就是瞿泽,瞿泽见过他从未在其他人面前展露的另一面见过他因为父兄都忙碌到没时间回家时的难过和伤心见过他好好藏起来的尖锐。

这是他的朋友。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乐棠缓缓说:“所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和平相处了。”

瞿泽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露出笑容:“不,也许我们以后都可以和平相处了,因为现在的你连让我跟你撕破脸骂你半句的冲动都没有。”

乐棠给瞿泽倒了杯茶,淡淡地说:“这样也好。”

瞿泽把茶饮尽,起身离去。

乐棠站起来走回屋里,就碰上了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的郝英杰。

郝英杰笑着说:“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见了,现在好了,干什么事都没心情了吧?”

乐棠瞅着身高逐渐和自己齐平的郝英杰良久,微笑着说:“不,我的心情现在很轻松。”

瞿泽已经成长到足以理智地应对一切,再加上他背后的瞿家,不久之后必然将在帝国占据一席之地。看着昔日的朋友过得很好,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倒是郝英杰……

乐棠说:“我不像你,连面对都不敢。”

郝英杰被他反戈相击,撇开头不再说话。

乐棠和瞿泽重逢时可以那么平静是因为他们之间仅仅是好友关系,而他和郝英才之间的牵绊太深了,几乎横贯彼此的整个过去,这种被逼到极致的感情,要么永远埋藏起来要么彻底爆发,没有其他可能。

见郝英杰面色沉沉,乐棠也不再逼他,说道:“走吧,回远东。”

郝英杰闻言脸色一滞,过了许久才回答:“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_(:3」∠)_

养成一个习惯需要许许多多天,破坏一个习惯只需要……只需要……

一天_(:3」∠)_

作收掉了两个,如此神奇,是因为断更吗_(:3」∠)_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打开文档,深刻地反省中……

……待我去吃个饺子……

谢谢浮萍若梦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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