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四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许梦珂就这样任他抱着，听着他在自己耳边认真之极的保证,可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孩子回不来了,而她,也依旧不知道哪天就会死去。
闭了闭眼,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吐出自己的声音，尽管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她却还是笑着讲出来,“林朗，我们结束。”
林朗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他就是抿紧了唇死死不放。
许梦珂没办法,只好再次跟他讲道理，“我会死。也许不知道哪一天,我就突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你还是不怕么？”
林朗的手握紧，声音低低，却仍是答的铿锵有力，“不怕。”
“也许我会死在你的枕边，也许我会死在你出差的哪一天，也许，我死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你……”实在是忍不住到嘴的抽泣，她拿了手狠狠捂住即将出口的哭声，顿了又顿，这才再一次说出话来，“还是不怕么？”
自始至终，林朗就只是死死的抱紧她，不松手，更不放弃，嘴里不停的回答她，“不怕，我不怕。”
可是怎么可能不怕？他最心爱的女人，好不容易嫁给他，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却发现这不过就是上天的一次捉弄。她还是会走，这一次却不是躲去国外，而是死亡，没有预期的死亡。
许梦珂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她的话，起作用了。于是她再一次挣脱，这一次，他终于放开她。
“林朗，我知道你爱上我了，我不是傻瓜，我感受的出来，可是这一切毕竟还是我晚了。当年我义无反顾的跟着你，我甚至以为自己会比你晚死，我天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缠着你一辈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老天爷不会依着我们的性子做事，他可以随意打发我们出现，就可以在任何时候再把我们收回去。你说你不怕，可我怕，我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我怕自己死在你身边，我怕自己因为留恋你的爱而变得自私自利，我怕自己……”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我怕自己，恨我自己。”
林朗不再碰她，只是任她哭，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踉跄了一步，狠狠的倚在身后的琉璃台上。
“梦珂，我知道这么多年……隔了这么多年，不止是你恨我，就连我自己，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可是即便是我死了，也换不回从前。我知道你的身体，也知道你很有可能随时死去，你甚至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走掉，再也不能回来。可是这又能怎么样？你不能因为那些未知的因素就彻底扼杀掉我们的爱情。过了这么多年，我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好不容易才能够在一起，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你说你会死，你说你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可是这么多年你都已经熬过来了，又为什么连留在我身边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忽然俯□子拉住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梦珂，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我会把你留在身边，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我会拼尽全力让你恢复健康。你留下，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不要走，你如果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已经痛苦的等了你那么久，你怎么忍心让我继续痛苦下去？怎么忍心？！”
许梦珂也是难过的很，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对面的男人是她死心塌地决定爱一辈子的人，她怎么可能真的忍心就这样放任他不管？可她的身体随时会垮，随时随地都可能死掉，她拿什么来陪他，灵魂么？还是冰凉的骨灰盒？
“林朗，我的诊断书下来了，前几天我去医院复诊，医生告诉我，如果再不做手术，我很有可能活不过两个月。两个月，呵，你愿意只和我再做两个月的夫妻？我活了二十几年，一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分分合合打打闹闹，现在我也知足了。真的，我不图别的，我只求你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去找个好女人，找个真心实意爱你又能给你生孩子的女人，这样，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能合得上眼。”
林朗已经被她的话气到不行，怒极反笑，“许梦珂，你少拿那些狗屁大道理来忽悠我。我不在乎，我林朗是什么人你该是最清楚的，我决定的事情，别说是那些不值一提的烂理由，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改变主意！想让我跟你离婚，你死心吧。”
许梦珂终究是摊倒在地上，喃喃道：“怪我，我不该贪心从国外回来见你，更不该跟你结婚。是我自私，我不该为了圆这最后的梦，让你陷进这种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中。林朗，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是我……”
林朗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伸手握住许梦珂的手，狠狠一个大力把她拖进自己怀里，“我不会怪你，梦珂，我该感激你。如果你就这么死在国外，我会恨你一辈子，一辈子。”
“梦珂，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前我一直在坚持的不过就是理想跟事业，我甚至觉得谈情说爱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那时候你出现在我身边，我只会觉得厌恶，哪怕我对你产生了别的情绪，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梦珂，即便我再怎么后悔，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此时此刻，以及，你的未来。”
许梦珂的脸已经哭僵掉，终于慢慢抬了手抚上他的眼睛，“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这病，哪怕手术成功了，估计也就是几年之间的事。所以林朗，你告诉我，我的未来在哪里？‘此时此刻’？呵，这不就是奢侈么？林朗，你真的相信，我们的未来，还会有么？”
“梦珂，你不试怎么知道不可以呢？或者，你真的舍得放开我的手？等了那么久，你终于等到我回头，可是今天，你竟然告诉我你不想爱我了？你竟然要告诉我，哪怕是死，你都不愿意呆在我身边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还想生存，只要你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不得不选择面对一些东西，今天你因为生病就要放弃你最爱的人，那我只会瞧不起你。梦珂，即便你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一直坚信，只要努力，只要坚持，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你看看，我对你，不就是最鲜明的例子吗？因为你的坚持，因为你的爱，我最终选择留在你身边，那么你呢？你会不会因为我的爱而坚持，因为我的选择，重新留在我身边？”
许梦珂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她半蹲半跪在他的身前，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的抽泣，然后慢慢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点头，除了点头她几乎做不出任何其他的动作。
林朗的身子也在发抖。
因为她的认可，更因为她的妥协。
“我爱你。”
许梦珂缓慢伸开双臂，死死环抱住他的腰。
林朗抿了唇笑，是那种雨过天晴似的笑，他也慢慢伸出手，手指穿过她的长发，环抱住她的肩。
又过了良久，久到他和她全都麻了身子双脚僵住，他这才声音很轻的开口：“答应我，好好治病。”
“好。”
“答应我，不管将来怎样，都要留在我的身边。”
“好。”
“答应我，我们，永远不离婚。”
“好。”
“答应我，去见我的父母。”
“好。”
“答应我，不管经历什么，你都不能再推开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就这样相互环抱着一问一答，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梦珂，我爱你。”
“好。”
他一愣，“好？”
她点头，慢慢地说：“你爱上我，真好。”
林朗转而微笑，点头道：“梦珂，你爱上我，我才觉得好。”
许梦珂噙着泪，笑着紧紧拥住他的腰，“知道我的好就乖乖听我的话，从今以后要是还敢出去拈花惹草，我一定废了你！”
他啼笑皆非，“这么横？”
“就这么横，你要是不稀罕就另寻第二春，括弧，别被我逮着。”
他终于觉察出形势不对，怎么局势还逆转了？
“梦珂，你这角色转换……”
许梦珂恢复女王本色，“现在是你稀罕我，怎么，有意见？”
他笑，“呵呵，没有。”
她也笑，干脆直接压在他怀里，“林朗，我已经习惯你不是人了，你这么一变，我还真是不适应。”
他眯眼，“许梦珂，你刚才说什么，谁不是人？”
她伸手掐他：“你以为我还会怕你的威胁？”
他被她掐得龇牙咧嘴，直求饶：“得得得，我怕了你了，我怕了你了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
“唉，我说咱们还要在厨房擦多久的地板？”
她一愣，“擦地板？”
林朗叹气，“梦珂，你仔细看看，我们正在地上坐着。”
她的脸却瞬间拉下来，“说，你还跟谁也在厨房擦过地板？”
林朗慌忙举手，“没有，一个都没有！”
“我不信。在我面前说瞎话，我看你是活腻了。”
“真的没有，老婆你得相信我对你赤*裸*裸地忠诚。”
她不屑的挑眉，“你这种劣迹斑斑的情场浪子，相信你实在太难。”
“别介啊，我这不是改过自新了么。”
“好吧，就原谅你这么一回。下次再犯，我就送你去做清宫戏的太监。”
“太监，别介啊。媳妇，你今后的性福生活还得靠你老公我啊。”他不怀好意地笑，“能不能罚我做点别的，比如……”
她也笑，“比如什么？”
“比如，这个……”他的声音低下去，淹没在缠绵的唇齿间。
这个吻很温柔，写满深深的情谊。
林朗紧紧抱着怀里终于失而复得的爱人，宁愿这一刻，就是所谓的天长地久。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已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