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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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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华盛顿。

“那些变种人,其实与我们别无二致。他们的痛苦有如疾病一般,不过是细胞恶化造成的。但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告诉你们——还有希望。这里,曾经是世界闻名的监狱。如今它将成为一个自由之地,帮助那些想恢复正常的变种人。”

金光闪闪的高台上,沃辛顿工业现任掌门人沃辛顿二世意气飞扬志得意满地说着,他的神情带着高高在上的悲悯,仿佛周身围绕着看不见的圣光。说到这,他稍微停顿了片刻,从桌上拿起一只注射针管。

“——我再次自豪的向大家介绍,治愈突变的方法。”

“我们,终于有了解压。”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纽约郊区。

x学院。

欧洛洛气愤地说:“他们居然说这是病?!他才有病呢?变种才不是一种病!谁会需要那种解药,胆小鬼才会为了融入人类社会而接受那种离谱的药物!”科特蹲在一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眼底也闪过犹豫的神色。

约翰正和躺似的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看,他忽然像鞭子一样弹起来,揽过坐在边上的鲍比,指着书页上印着的打火机问:“你看这个怎么样?”

鲍比愣愣地点头,“挺酷的……但是你不是前几天刚买了一个吗?”

约翰:“嘿嘿,是兄弟就借我点钱吧。这个绝对要入手的!”

“好的。”鲍比没有犹豫地点头,“刚才他们说的你听到没?”

约翰奇怪地看了鲍比一眼,“你说电视上刚才放的那个?关我鸟事?……等等,你不在考虑吧?你想什么呢,白痴!我们能力那么好,为什么不要?”

x教授从沉思中醒过神,环顾了一下四周,“斯考特呢?”

这时门铃声传进房间,欧洛洛从沙发上站起来,“斯考特一大早就起床了,他陪简去散步了吧。你知道的,简现在怀孕四个月,他紧张得不得了,这些天还在练习烹饪婴儿食品……你快劝劝他,我不想再帮他尝味道奇怪的食物了。”

吉米推门进去的时候电视还没放完,他把咖啡端到x教授的桌前,“你们在讨论什么?”说着走到罗根的身边,又一年过去,他现在已经十六岁,较之以前强壮了许多,身板厚实,有了点肌肉,个头也高了不少,已经到了罗根鼻尖的位置。

罗根摊出一只手,像是要介绍什么,又像是无奈的样子,“有一个公司开发出了一种药,说是能治好变种人的细胞变异。”

x教授正啜着咖啡,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这和吉米的能力还真像?”

吉米在心下撇了撇嘴,我的能力可不止净化……他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可不止这个。”

门口蓦地响起一个声音,大家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野兽”。这人长得像头狮子,却直立行走,全身上下都是蓝色的,眼睛则是金色的。他长得粗犷,却一身西装革履,鼻梁上还夹着一副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此人原名汉克?麦考伊,拥有野兽的身体和精英的头脑,是最早一批加入x学院的变种人,如今也独当一面,在去年史崔克上校挑起的事件争端平息之后,x学院和美国政府达成共识,野兽作为变种人代表在变种人事务所坐镇,平时变种人和政府有什么需要协商沟通皆是由他出头。

汉克说着走上前,把一份资料放在桌子上,“你们看看。”

资料上纪录着一个变种人的信息,在场每一个人在看到资料的一瞬间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夸奖的比如约翰还拧了鲍比一把目瞪口呆地说:“告诉我我其实在做梦吧!”

“这不可能……”罗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不敢相信,他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吉米,又看资料,又看吉米,踌躇着说:“这孩子只是长得像吉米吧……”

汉克摇了摇头,表情严肃:“长得像还说得过去,那能力像呢?”

吉米深深皱着眉:“这是个冒牌货。”

资料上,穿着一身白色病服抿嘴微笑的孩子俨然和吉米长得一模一样,然而稍有不同的是,站在众人眼前的吉米比纸上画着的那个要健康的多,看上去也没那么弱不禁风。

——

就在他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的时候,这个被推到风中浪尖的孩子正在全白封闭的房间中一个人孤零零地打着游戏机,房门被推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包裹着衣服,他的背上有高高的隆起,像是驼背一样,但是一走近这个纯白的孩子,他身上的异状就消失了。

光头孩子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小鹿般的眼睛干净的让人叹息,“沃伦哥哥。”如果罗根在场,绝对要大吃一惊,这个孩子同吉米别无两样,只是神态稍有不同,他比吉米来的更加天真无邪,非得说的话,他倒是像极了罗根刚遇见的那个小花栗鼠。

不错,这个青年正是吉米罗根他们暌别多年的天使少年,他走到孩子的身边坐下,“吉米。”一年前,他发现了吉米,他的父亲沃辛顿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让吉米同意配合进行实验。沃伦非常奇怪的是,罗根竟然会不在吉米身边,吉米也好像不认识罗根似的。

沃伦猜测吉米这是失忆了。

沃伦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游乐场事件过后,因为害怕,沃伦躲在家里很久没有出门,家里的网络又坏了,害得他打了一个多星期的单机游戏。那段期间他一直打不通吉米那的电话,等到好几天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得知吉米他们已经搬走了,开面馆的凶巴巴老头子也不知所踪。

沃伦的生活就此陷入了僵局,他又重新回归到过去的生活,没有朋友,没有社交,从不出门,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只是有的时候,他会看着天空发呆,回想起乘风翱翔的快感。

直到一个月后,沃伦随着父亲搬去华盛顿定居。

沃伦在孩子的身边坐下来,盘起腿拿起另一个游戏手柄,和他一起打起游戏来,“……无聊吗?”

孩子专注在屏幕上,嘴上还是回答了他,虽然没有任何语调:“还好。以前在家里也这样。爸爸很久才回来看我一次。”

“爸爸?”

孩子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罗根呢?”

孩子转过头来看他,“我早说了我不知道罗根是谁。而且我也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吉米’。”

“你和他一模一样。”

孩子笑了笑,“不,我们不一样。”

沃伦愣了一下,回过头,发现屏幕上的小人一直没有停止前进的脚步,不停地跳跃,跨过障碍,击倒敌人。

孩子忽然问:“你要使用那个药吗?”

沃伦迟疑了片刻,回答道:“……是的,我会第一个进行试验。”

这时,通关的音乐响了起来,孩子转过头,盯着他,“为什么要抛弃这份异能呢?我多想有你的那双翅膀,这样的话,我就能飞向天空了。”

沃伦无言以对,门再次被推开,沃辛顿工业首席科学家娆博士走了进来,“吉米,你爸爸来了。手术可以开始了。”

“好好的,我知道了。”沃伦莫名地觉得有些心慌,他站起来,走到门边,往后看了看,之间那个孩子正仰着头,透过墙上密封玻璃的窗户望着广袤无边的蔚蓝天空。

沃伦轻轻地关上门,跟着娆博士离开,没走出几步,他的翅膀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沉甸甸的压在背上,让他直不起腰喘不过气,好似要窒息一般。他们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房间,躺上冷冰冰的金属实验床,明亮刺白的无影灯光照得他眼睛生疼。

娆博士拿出一只注射枪,将灌满蓝色液体的注射针装上去,排气,弹针,“你要有点心理准备。转化的过程可能有点痛苦。”

闪着冷芒的针尖让沃伦紧张起来,“爸爸……”

沃辛顿先生握住沃伦的手,“忍一忍,儿子,忍一忍。答应我好吗?只要稍微忍一忍,你马上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你就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了。”

“不……爸爸,我们再谈谈吧。”沃伦说。

“还需要谈什么呢?沃伦。这是我们都希望的不是吗?”

“不,这是你希望的……”话音一落,沃伦刚要挣扎,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浸满乙醚的药包捂住他的口鼻,五六个人上来把他按住,不过一会儿,沃伦就不再动弹——他陷入了昏迷。

沃辛顿先生叹了口气,“……也好,省了他清醒时感受痛苦。小孩子就是这样,总是不能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沃伦也到青春期了,我怎么会任着他胡来,等到以后他就知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他向娆博士抬了抬下巴,示意动手。

——注射针准确地插入他的血管中,蓝色的液体被缓缓地推进血脉,以人们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飞快地扩散至全身,穿过细胞膜,进入细胞核,再到染色体,随着双螺旋阶梯上转动,拆开,重装,组合。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几分钟。

实验台上,捆住沃伦的皮带突然一松,斜躺着的沃伦险些摔了下来,沃辛顿先生上前两步把人接住。

沃辛顿先生这才发现,不是皮带松了,而是沃伦背上原本累赘的翅膀消失不见了。

多年的包袱在这一刻终于卸下,沃辛顿先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他抱住自己的儿子,哽咽着:“这才是我的儿子……这才是我的儿子……这才是我的儿子……”

“我成功了。”

“我终于成功了。”

他笑起来,却像在哭一样。

——

“我们得做点什么。”在变种人治愈药剂发布的第二天,x教授如是说道。

吉米不解地问:“你不是说即使学校里有人想去接受‘治疗’,你也不会阻止吗?”

x教授点头:“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想了一下,有个老家伙绝对会跑出来捣乱。我得趁他出来捣乱之前先下一步棋,阻止他的下一步行动。”

吉米笑了笑,“你说万磁王?”

x教授喟然道:“除了他还有谁?我想他现在绝对在非法聚众了。那老家伙虽然不会读心术,但是他煽动大众的能力非同寻常。”

简插话道:“教授,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你和万磁王之间都没有了结……”

x教授仿佛出了神,有些恍惚,“转眼这么多年了。我说服不了他,他也说服不了我。大概在你们看来,万磁王是个大坏蛋。是的,没错,他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恶徒,但是我们也不能否认他也曾为许多变种人创造了新的生活。他给予了他们新的生活,即使是以一种在我们看来并不怎么温和的方式。我无法认同,却也感激他的做法。”

“我不能要求每个变种人都是道德模范,他们只需要做好他们自己就可以了。”

“我唯一自私的,是想要求你们——x战警们,约束自己,洁身自好,成为楷模,要知道,我们与人类的关系最为密切,在他们眼里,变种人形象的塑成大半来自于我们身上。”

欧洛洛微笑着问:“我想教授您现在已经有了计划了吧?”

x教授:“是的,我准备了一个演讲。这还需要你们帮我准备一下。”

——

岁月如梭。

吉米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擦去上面的雾,看见自己的上半身,除了眉眼,他现在已经很难看出小时候的样子了,他曾经细的像芦杆一样的手臂如今虽然不算特别粗壮,但也有了肌肉线条,腰还是很细,但小腹上可以看见六块整齐的腹肌,他撩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露出整张脸来,婴儿肥褪去许多,他的脸愈发清隽瘦削,越来越有男人的棱角。

吉米蓦地叹了一口气,在镜子上呵成水雾将自己的身影模糊。

他轻轻地说:“……罗根喜欢的果然是柔软的女人吧。”现在罗根越发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了。

氤氲的雾气中,吉米想起前几天的晚上,他突然鼓起勇气对罗根坦白道:“罗根……我我好像喜欢男人……”

然后罗根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接着毫不犹豫展开了行动——

to be continued...

作者有话要说:胡天海吃终于到了尾声!这几天几乎都不在家里啊!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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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身处一团温柔的水中,水波粼粼,晶莹的水壁闪闪发亮,细小的气泡从水底升起,边缘发光,有如溢碎的星芒,江小寒被和缓的水流托着起起伏伏。他身旁的水流渐渐变得湍急流转,抬起头,一条巨大的银龙正围着他缓缓地游动着,江小寒被眼前的场景慑到,一动不动,只见那银龙蓦地转过头来望着他,一双乌黑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凝眸幽长。

这个梦没有继续下去,从小到大每次梦到这江小寒就会醒过来,这次也不例外。老家的木板床睡得他很不舒服,他看了看外面灰白的天色,知道自己大约又起的太早。在床上躺着也难受,江小寒索性起床出去溜达。

镇子上平日里也没些个人,这么早的点儿人烟更稀,逼仄狭长的小道上空荡荡的,举目望去是一片无边无垠的鸦鸦青瓦,翘卷的飞檐和精美的雕梁好不稀罕,邻家院子里的树都高的探出了墙,细嫩枝头缀满沉甸甸的木芙蓉,或白或粉,把清新的空气染得馥郁芬芳,在青灰石板路上抖落了一地晶莹露水。

路边的水洼轻轻荡起涟漪。

下雨了。

比起喧嚣不断黑尘滚滚的城市,漫步在烟雨蒙蒙的古镇,真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这里是锦屏镇,地处江南,有山有水。老人说,这里几百年前以制画屏闻名,因而得其锦屏之名。只现在年轻人不爱老手艺,曾经闻名遐迩的业艺已近失传。

江小寒没有逛很久,没过半个小时他就回了老宅。赶回来办丧事的叔叔伯伯都先离开了,偌大的古宅寂静无声,一点生气都没有。

江小寒请了十天假奔丧,现在已经是第九天,还剩三十多个小时可供他返回k市。和艄公约好了十一点坐船,江小寒在房间整理齐行李,出了门才恍然发现最贵重的行李不见了——他小叔叔跑哪去了?

江小寒祖父临终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几遍:“小寒啊,照顾好你小叔叔。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这是我们家该着他的,我们得还啊……”

江小寒喏喏应下。

然后祖父放开他的手又抓住大伯的手,继续念叨:“老大啊,照顾好你幺弟,他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这是我们家该着他的,我们得还啊……”

再抓住二伯的手:“老二啊,照顾好你幺弟……”

接着抓住江小寒爸爸的手重复以上话语。

这还没算完事,祖父把大儿媳妇二儿媳妇三儿媳妇儿大孙子二孙子大孙女儿二孙女儿大侄子二侄子等等每个小辈都絮絮叨叨交代了过去,全都给答应了才心满意足地阖上眼睛。

小辈们面面相觑,多多少少都觉得这不是个事儿,老头子宠那养子也宠得太厉害了。要知道,祖父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硬脾气,膝下那么多孩子小时候都是棍棒教出来的,一颗糖都没被给过。

所以村里就有个传言,说他小叔叔其实不是他爷爷自称的从河边捡来的孤儿,而是他的私生子。

由此衍生出各种版本,有什么他祖父去城里嫖宿不小心让妓|女暗怀珠胎的啦~什么小保姆和他祖父一来二去偷偷好上的啦~还有什么外乡来的寡妇借宿他家和他祖父春风一度的啦~杂沓纷纭,就是没有一个被确认真实的说法。

江小寒很是佩服他祖父,七老八十还能一杆入洞如此龙精虎猛实乃不易……如果私生子谣言是真的的话。说实话,他是不太相信的。不过大家都不住在老家,是真是假家里没一个人说得清。

但他祖父待这孩子确实是好到没边。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说要弹琴,祖父花了二十几万给他买一把琴;说要练字画画,祖父托人买了几万块一块的澄泥砚,一大把一把大钱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许是把几十年的积蓄都扔进水里。

这哪是小叔叔,分明是小祖宗!

对比起来,他这个当年上大学的时候只给了学费,生活费全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来的孙子倒才像是捡来的。虽然他个人觉得自力更生也不错。

穿过天井和后堂,江小寒果然在院子里找到了他小叔叔,小少年正站在花架边,斑驳的白墙上是葳蕤的绿藤,密密麻麻地编制成碧绿的画幅,其上缀着星星点点的萌黄色迎春花。

白墙,青瓦,绿叶,碎花,衬衫黑裤的挺拔美少年,这风景不能更好了。

当他小叔叔转过头来时,边上一圈花花草草顿时都黯然失色,这个孩子长得太出色了——朦胧的天光笼罩在他的脸上,皮肤白的几乎透明。他的眉眼尤其精致,眉飞入鬓,目似点漆,眼角有些飞白,睫毛纤细浓密,根根分明,低低地垂着,投下一剪疏朗的淡影,转眸的时候带着一股冷冽的美感,让人移不开眼睛,画中也寻不见这般好看的少年。

正如他的名字晏河清般清冷漂亮。

晏河清。晏河清。

海晏河清。

只是江小寒觉得这人生的一副空谷幽兰之貌,心却是长满刺的薄情玫瑰,真真凉薄。当时祖父死的时候,全家人都在哭,只有他一个人坐在后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江小寒就问他不伤心吗,晏河清瞟了他一眼,居然反问有什么好伤心的,江小寒愣了愣,嚅嗫说祖父对你那么好,晏河清却回答那都是他该做的,江小寒一口血呕出来,无言以对。

见过没心没肺的,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

然后晏河清竟然笑了起来:有什么好难过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江小寒顿时转怒为惊,头皮发麻,脊背生寒,这死去的人如何能再见?

这小少年满打满算也才虚岁十五,祖父去世后,监护人的职衔就得落到别人头上了。大伯母说家里要盖新房,实在没办法再养一个孩子;二伯说两个孩子都要升学,还是让别人想办法吧;他爸妈也没吭声,剩下其他稍远点的亲戚也委蛇推脱,平日里各个过的人模人样,这回商量起来才发现一个比一个惨。

江小寒记起前一天晚上他问晏河清没人要你怎么办,晏河清用墨黑的眼眸盯了他很久,说,你这么晚还来找我说话?江小寒落荒而逃。

那时候祖父刚入棺,还在大厅停灵,侧厅里,他坐在亲戚们悉悉索索的自哀声中一声不吭,想着祖父骂他的样子,越想越伤心,又想着祖父宠爱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的样子,更伤心,忽然就哭了起来,拍桌子说:“我来养!”

大伯母怔怔地说:“老三家的,你说什么?”

江小寒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清清楚楚地回答:“我说,我养他!”不管他是谁,祖父如珠如宝地宠着他,身一过,儿女们就罔顾他临终遗念,祖父在地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后来江小寒坚定地认为自己那时就是犯了猪瘟。)

长桌另一端本来正托着腮帮子望着门外出神的晏河清听到他的话,蓦地回过头来,淡色的薄唇弯起,清冷的眼眸渐渐地亮了起来,遥遥地看着他。

又有人问,“你不再想想?你怎么养?”语气不知是忧是喜。

江小寒审慎地摇头,说,“我今年升职,工资也够,房子也买了,多住一个人不碍事。”

大伙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重锤一敲,“拍卖”结束,“烫手货”晏小美人就这样被甩给了江小寒。

江小寒说的是没错,但也不尽其然,他上学早,又跳过级,十九岁就大学毕业,如今干了两年,实力夹杂运气,居然让他一路平步青云,当个副经理,在k市那样的二线城市,以他六千的月薪,过得是非常滋润了,早先他祖父还没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给了他几十万,资助他在k市买了一套房安家落户,现在他虽然小有资产,但工作也不算特别稳定,女朋友也没找,这时候弄个孩子回来他的日子可就全被打乱了。

江小寒偷偷瞟了安静地站在身边的晏河清一眼,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呢?谁叫自己那时候一时冲动非要逞强,这个小子身娇肉贵,看着就不好养啊……回去对老板哭穷加薪?

他想到走时妈妈和他说的话——“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也还是个孩子啊。唉,幸好这孩子也不小了,不用多费心。到时候妈帮你联系学校,找个住宿的,把人送进去。你也别那么要强,……这关你什么事儿呢?非上赶着去做,多管闲事。有空管孩子,你还不如给我快点找个媳妇儿回来!那孩子看着就渗人,谁和他说话都不理……”

江小寒梗着脖子说:“不的啊,他和人说话的啊,我和他聊了好几次,前几年回来的时候,我还领他去河边玩呢,明明挺乖巧的!”

他妈埋怨似的瞪了他一眼,江小寒就噤声不敢说话了。

江小寒回过神,院子的正中放着一个屏风,花梨木作骨,白绸为纸,红红绿绿的画着什么。

“你在看什么?”江小寒瞅了正目不转睛盯着画看的小叔叔一眼,问道。

晏河清用艺术品一样的手轻轻抚了抚画屏,“你看得出上面画的什么吗?”

江小寒使劲儿看了好几眼,想了好半天才小心地回答:“有一条河……然后河边有一群人,有个人掉河里了,河中央还有个人飘那儿……哇噻~武林高手啊!”

晏河清怔了一会儿,幽灵一样转过头,发丝儿都不动一下,声音像是从寒夜里村边那条平静的河上飘过来的,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阴森森的:“是河神娶亲。”他深邃的眼睛像是穿过河上的雾气望来,冶艳轻薄脆弱,黑的泛蓝,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不记得”,含着万语千言,这让江小寒有那么一瞬间想起了在他梦中游曳的银龙。

江小寒连忙点头:“是是,是河神……这河神长得真抽象,挺逗的啊。……等等,我记得这屏风是放阿爷屋子里的啊。”

晏河清嗯了一声,“都要潮了,我拿出来晒晒水气。我们把这个屏风带回去吧。”

江小寒一下子苦了脸,“小叔叔啊,这不太好带啊……”

晏河清凉凉地盯着他,一声不吭。

江小寒招架不住,举手投降,“好好,我带,我带,但是不方便放身边。我们先回去,我找托运公司寄过去好不好?”这才把他的小叔叔哄高兴了。

江小寒看着这画久了,也觉得挺眼熟的,“这也不知道是谁画的,真怪好看的啊。”他眼角瞟到他小叔叔好像在偷笑。

晏河清眸中有清亮的光芒,语气愉悦:“是我画的。”

这下总算是可以出发了。

奉着他这金贵小叔叔的圣旨,他们先坐船过河,然后再到对岸的汽车站搭乘大巴返回k城。

艄公是小时候看着江小寒长大的伯伯,其实早就不撑杆了,空闲的时候偶尔给来镇上旅游的客人摇摇船。

船上只有晏河清和江小寒两个人,江小寒这才看到河水已经没有他记忆里的那么清澈,黄澄澄的,漾满泥沙,“这水怎么成这样了?”

艄公便接话:“上流采砂队挖了的呗。说搞啥开发……我一白瞎的老头也不懂。哦,对了,那边山上的树也被砍得差不多了哩。”

江小寒挺难受,又说不出什么来。

艄公又说:“这河里被挖的都是洞,水眼子全是漩涡,娃娃一掉下去就别想救上来了。不过也奇怪,咱镇上就算有贪玩的小崽子掉下去,第二天早上都能会睡在河边,活的,全须全尾。河神保佑嘞!”

江小寒笑起来,摇着头说:“哪来的神仙……”

艄公也呵呵憨笑,“有的咧,老早的时候,每逢大旱,镇上都要做法事的哩。”

江小寒脑袋里不由浮现出神婆跳舞的样子:“那肯定挺有意思的。”

艄公:“也不算,每到那时候,镇上就得选一个姑娘出来,拾掇拾掇,打扮打扮,送去给河神当媳妇儿。不漂亮还不要赖!”

江小寒讶异不已:“还有这习惯?”

艄公点头,“我阿娘说她小时候听她阿娘讲过有一段时间,连年大旱,给河神连着送了好几年的姑娘。”

江小寒唏嘘:“这河神还真不是个玩意儿……”

“住口。”晏河清冷不丁地说。

“怎么了?”江小寒讪讪地问。他原本还想艳羡一下河神能讨那么多漂亮小老婆。

“你不准说,别人无所谓,反正你不可以。”

“……”江小寒捏了捏鼻梁,想不明白自己这又是哪得罪了这小祖宗了,“……小叔叔,你觉得这有河神吗?”

“没有。”晏河清转过头,看着白山黑水,“很早很早以前就没了……”

荡漾着的河水上遥遥飘来一首歌:

“水深深,山高高;辣日头,新娘俏;新娘俏来送神去。美嘚嘞,俊嘚哩;欢喜呐,天水降;谷簌簌来苗央央……”

又能隐约听见一个女人凄凄啜泣的声音:“河神你不能走哇~~~~河神你不能走哇~~~~”

听得江小寒毛骨悚然,“这怎么回事?”

艄公伯伯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别上心,那疯婆子哭了好几年了,天天都来江边哭……破四旧那会儿就疯了吧。她家以前就是奉神的……”

“太吵了是吗?”晏河清握住江小寒的手,他的话音刚落,岸边的声音就像是被掐断了一样,戛然而止。

江小寒心上一个突跳,忽然哆嗦了一下,他被他小叔叔的手给冰到了。

这双手,冷的都不像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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