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文学
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让柯睿心底的担忧被打散。
那天是李健的追悼会。因为李健的尸体腐烂的不成样子,所以遗体告别的时候并没有让人瞻仰遗容。仪式被化简,过程很顺利，豆豆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了解李健家里情况的朋友小声议论着,这孩子多么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爸爸妈妈,还被人拐卖,如今连哭都不会,一定是傻了。
豆豆像是没听到那些人说什么,柯睿听见了，但也只是看了那些人一眼,握紧了豆豆的小手。今天是健哥重要的日子，不能出问题。
爷俩手牵手跟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后面，送李健最后一程，将他送到焚化间。
当焚化炉被关上，火点起来之后，豆豆一改刚刚的平静，向焚化间的门扑过去，“不要，不要烧我爸爸，爸爸，爸爸，不要去，别不要豆豆！爸爸，快回来！爸爸，爸爸！快回来！”
柯睿没料到豆豆突然会闹起来，好在身手敏捷，拦腰抱住了要冲进焚化间的豆豆。
“干爹，干爹，快叫住爸爸！爸爸要走了，干爹，别让爸爸走！爸爸，爸爸……”只这一会儿功夫，豆豆就哭得小脸通红。
“你爸爸……他在这儿？”柯睿试探性地问。
“爸爸进去里面了，干爹，快去叫住爸爸，快去啊！”豆豆焦急地推着柯睿进去焚化间。
“豆豆，别这样，你爸爸会不安心！”杨文骢上前帮柯睿抱住豆豆。因为从怀念堂到焚化间这一段路是殡仪馆留给死者至亲最后告别的机会，但是李健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此时柯睿和杨文骢以死者至交好友的身份陪豆豆等在焚化间外等着取骨灰。
豆豆突然闹起来，杨文骢只当是他现在才明白自己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柯睿却明白了豆豆的意思。他冲向焚化间，却被工作人员拦下，“健哥！健哥，你放心走，我会照顾好豆豆的！”
杨文骢要抱住豆豆，还要去拉柯睿，“柯睿，你这是要干什么？孩子不懂事，你也也不懂么？”
“健哥！”柯睿根本听不进杨文骢的话，大声朝焚化间里喊了一声，然后脱力般跌坐在地上。他以为看到见到健哥尸体已经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了，可是，今天他又体验了一会心痛的滋味。
“干爹！”豆豆扑到柯睿身上，哭花了脸。
爷俩儿就这样坐在焚化间的门外，等着火熄灭等着工作人员将李健的骨灰清理出来。
柯睿捧着李健的骨灰盒，在杨文骢的指挥下上车，去烈士陵园，豆豆则扯着柯睿的衣角跟在他的身边。
陵园那边有杜亮守着，属于李健的墓地已经被起开，只等安放了骨灰盒之后重新填上。
陵园里面很安静，只是偶尔能听见几声乌鸦叫，被陵园里肃穆的气氛感染，豆豆也不再哭出声，只是静静地抹眼泪。就连帮忙给李健填封墓坑的人也都轻手轻脚地生怕惊扰了烈士们的安眠。
填封好了墓坑，李健生前的同袍好友们行礼后陆续离开，最后只余下杜亮杨文骢柯睿和豆豆。
“让他们爷俩最后陪陪李健吧！”杜亮拉着杨文骢离开，“我们在陵园门口等你们，不要留太晚。”
柯睿和豆豆相互依偎着看着墓碑上依旧一脸威严的人，许久。
“走吧！”柯睿搂着豆豆去跟杜亮和杨文骢会合。他还有事情要问豆豆。
一行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傅珒毅已经在等着了。因为他跟李健算不得认识，所以今天他并没有陪柯睿去殡仪馆。他有其他的事情做，比如，带崽崽去探望了自己的爷爷。爷爷的态度很值得人深思，也让傅珒毅有了更多疑问，这些疑问都需要从柯睿身上得到答案。
然而，柯睿根本顾不得他，柯睿自己也有一堆疑问要从豆豆身上得到答案。所以，柯睿一进门就领着豆豆回了自己的房间。
“豆豆，告诉干爹，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爸爸的？”柯睿让豆豆坐在床上，他自己则半跪在豆豆面前，一脸严肃地问。
“有一次被打之后，我撞到了头，晚上就看到爸爸了。”豆豆认真地回答。虽然爸爸说过自己能看到他的事儿不能跟别人说，但是，干爹应该不是别人。
“除了你爸爸，你还能看到别的……”柯睿有点为难，不知道该说是人还是该说是鬼。
好在豆豆理解了柯睿的意思，摇摇头，“我只能看到爸爸，可是爸爸走了，再也看不到了。”
柯睿思索了一会儿，下定决心对豆豆说：“豆豆能不能把你和爸爸离开家之后的事儿跟跟干爹说说？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不得不说，豆豆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即使他现在心里很难过，还是打起精神给柯睿讲了这两年自己的遭遇，从他被抓被李健营救，到他们逃跑被发现李健将他藏在池塘里，再到他被人救起卖掉被打看到爸爸大概地讲述了一遍。
豆豆被抓的时候毕竟只有五岁，一个孩子的视角，看待事情难免有些疏漏，事情的经过大部分只能靠柯睿脑补，不过，他明白了为什么即使遭遇了这些，豆豆依然像正常孩子一样。“这两年，爸爸一直陪着你么？”
豆豆没精打采地摇摇头， “爸爸只有晚上才能出来，今天是第一次白天看到爸爸。”爸爸是再也不会回来，这一认知让豆豆没了往日的活力。
“好了！”柯睿起身坐到豆豆身边，将他抱进怀里，“睡一会儿吧，睡醒就好了，你还有干爹，不是么？”
豆豆无力地点点头，让柯睿帮他脱了外衣，钻进被窝，“干爹，爸爸走之前，让我跟你说‘对不起’，还有‘好好珍惜自己’。”
柯睿愣住，半晌才回神，“豆豆，今天你跟干爹说的话，不能再跟别人说，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知道么？”见豆豆乖巧地应了，柯睿才帮他掖掖被角，说：“睡吧！”
柯睿以为豆豆的遭遇只有他自己知道，殊不知他们爷俩的对话已经一句不漏地落入了傅珒毅的耳中。所以说，婴儿房与女主人卧室之间的门是偷情偷听的必备良品啊！
柯睿等豆豆睡着了，才悄悄离开。他刚出门就被一直在门口守株待兔的傅珒毅捉到。
“进来我们谈谈！”傅珒毅站在书房门口邀请。
柯睿很想拒绝，因为他们每次“谈谈”最后都会升级成“谈判”。
看出柯睿想要拒绝，傅珒毅抛出了今天的话题：“我们来谈谈豆豆的问题，心理咨询师我已经安排好了。”
豆豆是目前柯睿最在意的事情，所以他心甘情愿地跟在傅珒毅身后进了书房。“豆豆不需要心理咨询师，他很好！”
傅珒毅不置可否，只是一径沉默，直到柯睿忍不住追问，他才开口，“你相信豆豆说的话？”
柯睿很快傅珒毅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偷听我们说话？”
“虽然我的本意不想，但是事实上……我都听到了。”傅珒毅承认的倒也坦然，“我认为豆豆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豆豆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相信他！”柯睿拒绝得干脆。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傅珒毅莫名其妙焦躁，“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豆豆说的事情条理性和逻辑上没有任何差错，所以我相信他说的不是他的幻觉。”柯睿不受傅珒毅影响，从科学的角度分析。
“如果李健真的在，为什么不联系你？”傅珒毅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承认这事儿，“好，我们科学地分析。与李健相处的很多细节，豆豆都说不清楚，不是么？”
“你会记得这两年来跟崽崽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么？”柯睿反问。
“为什么你会认定豆豆说的一定是真的？”傅珒毅强压下焦躁，问。
沉默，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柯睿才低声说：“我的经历让我不得不信！”
傅珒毅想问什么经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们都想豆豆好，只是找咨询师聊聊，对豆豆没有坏处，不是么？”
柯睿没有再拒绝，只是说：“我相信豆豆没有问题！”交谈结束！
“等等！”傅珒毅略带疲态地靠在书桌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颠覆了他几十年来的认知，这让他压力很大，“你说你是柯六儿，是真的么？”
柯睿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几分钟之后才僵硬地转身面对傅珒毅，“你相信？”
“我不想相信，但是……” 傅珒毅苦笑起来，“再跟我说说吧，你跟我爷爷的事儿。”
“你找过傅二了？”柯睿见傅珒毅点头，“他怎么说？”
“爷爷他……”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一更新就掉收真的要成为叶子心中永远的痛么？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