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七章
再看纪戎歌和绿腰。
“纪公子,你这不会是同情心泛滥了吧!”绿腰捂嘴浅笑,粉红色衣衫随风飘摆,倒是应了桃芝这个名字。“啧啧,我们王爷怎么会有您这样的朋友。”见纪戎歌不语,又笑道,“三夫人不傻,不会吃的。再说,我也只下了一些让人安睡的药。”
“二夫人也知道三夫人不会吃她送过去的东西,只是去恶心她罢了。”绿腰摇头,“这些日子,二夫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掂量着什么,纵使是我,也不得近身伺候。”
“莫非她发现你不是桃芝?”纪戎歌道。
“这倒不是。”绿腰正色,“我前前后后模仿过三百多个人,没有一次被拆穿的,前几日潜伏在周家,我就有一半的时间在观察桃芝。这姑娘看似大大咧咧的,却心思敏捷办事伶俐,所以二夫人才会那么倚重她。不过人心隔肚皮,很多事情不得不防,桃芝同二夫人的关系,是在信与不信之间游移,十分微妙。”
“你是说……”纪戎歌蹙眉。“二夫人有事情连桃芝也想瞒着,莫非同周若勋有关?”
“也许。”绿腰沉思,“我夜探周府,除了二夫人行踪诡异,大夫人的举动也十分离奇,不过,”绿腰轻叹,“要说这周府真的有人为周若勋的死伤心的话,也就只有大夫人了。”
“此话怎讲?”
“这几日我在周府盘桓,周若勋是周梦生的独子,按理说周若勋的死,对周梦生的打击是最大的。虽说三夫人再度怀孕,可周若勋已近而立之年,他对于周家的重要性又岂是一个襁褓婴儿可比的?虽说他不学无术,却也二十多年养下来了。大夫人就更不用提,周若勋可以说得上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作为周家独子,以后几乎可以分得全部家产。虽说还有女儿,却都不出色,以后也终究是人家的。照理说这夫妻二人同样经历丧子之痛,但是这两人的表现,都太奇怪了。”绿腰抿唇。
“周梦生是完全看不出伤痛,无论白日还是黑夜,都同之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大夫人白日里虽看上去端庄无碍,私底下却是夜夜抽泣,成夜成夜的睡不着,所以憔悴不少,看起来仍旧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却连对周梦生也是淡淡的。唯一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是去看三夫人。不过,与其说是期待见到三夫人,不如说是期待见到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绿腰摇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主母,喜爱妾侍的孩子到这种地步,尤其还在她极度厌恶这个妾侍的前提下,你说怪不怪?所以我断定,这其中必有文章。”
“她想把三夫人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纪戎歌不懂这些,“我只听说一些没有儿子的夫人会从妾侍所出的孩子里挑几个挂在自己名下,算是嫡出。”
“也许是这样罢。”绿腰伸了个懒腰,“不过连周梦生都不在意这个孩子,她又高兴个什么劲,就算是过继,还有三夫人这个生母在,她也不过挂个名字而已。”
“大夫人现在每夜都睡在庵堂,为周若勋诵经祈福一直到天亮,除了去看三夫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足不出户。可惜慈母多败儿,那个周若勋又是这么个纨绔。”绿腰感慨良多。
纪戎歌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听见有石块微微被踢动的声音,绿腰也进入戒备状态,正要出力揪出这个偷窥的人,只见纪戎歌俯身轻轻地凑到绿腰的耳边,低声道“绿腰姑娘,我觉得……”
绿腰走后,纪戎歌就开始侍弄这花圃里的花,方才他在绿腰耳边什么都没说,只是故作亲昵给那有心人看。方才他们交谈声音一直很低,那个看了许久的人应该没有听到什么。不过他只是一个新来的花匠,桃芝也就只是一个下人,有什么好被窥伺的?
周府着实奇怪,如果说周若勋真的是林津森那一掌拍死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可这些怪异之处,却像一盘散沙,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周府的所有人,好像只有二夫人还是正常的,知道妒忌,愤怒,还想着如何讨好自己的夫君。其他的人,包括大夫人,都像没有灵魂的躯壳,活着,却对事事都麻木不仁。
等等,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周若勋没有葬在周家陵园,周梦生也没有在京城周围购买土地兴建陵墓,周若勋不会被随便安葬,除了是因为他是周梦生的儿子,还有可能是因为周家人不希望他真正的死因外露,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周家的主人都变得那么奇怪的原因。而大夫人,也极可能不仅是在悼念逝去的儿子,更可能的是在守墓。
周家的庵堂前些日子重修,正好符合周若勋死亡的时间。纪戎歌弯唇,据他这几日观察,那个庵堂在周若勋死前已经修了十来天了,周若勋死时,差不多已经完工,如果周若勋的尸体真的在庵堂中被发现,那么这件事就是早有预谋。林津森只是个幌子,掩藏真正凶手的障眼法。
这其中的一切,在周家是个公开的秘密,除了二夫人,大夫人和周梦生,甚至连三夫人可能都知道。
纪戎歌深深吸了口气,方才绿腰走时,说楚随风今晚会来,让他好好等着,如果他所想属实,今夜不妨就同楚随风一起去庵堂查探。
想到这里不免又怀念上一世的一身武艺,纪戎歌叹息,这几日体内灵力总是乱流,怎么也控制不好,好似有一股灵力在体内蛰伏许久,正跃跃欲试。虽然不难受,但总觉得经脉阻塞,使什么咒术都难尽全力。
眸子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隐隐的红,在阳光下,瞳孔如同镶了一道红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绿腰对他红色的眸子十分好奇,常人的眼睛仔细瞧起来如同藏了一朵葵花,纪戎歌的就如同蕴含了一朵红莲。
好在对视力没什么影响,纪戎歌无奈地想,红就让它红吧。
晚上楚随风如约而至,一袭黑衣如墨,精致的剪裁掐出他劲瘦的腰,素来不羁垂在脑后的长发挽起,高高地扎了起来,墨色的发带上用暗纹绣了几枚竹叶,虽不起眼,细看就知道那是来自江南的刺绣。那人这么一身,愈发显得面容英挺。他知纪戎歌没有夜行服,也照着自己的给他准备了一件。
两人身材相似,只是纪戎歌穿起来更书生气一些,楚随风见了相当满意,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总结,以后再给纪戎歌准备衣服,肩要比自己的稍微窄一点。
纪戎歌向来是有什么穿什么,才没某人这么在意,穿衣服的过程中把自己的想法同楚随风说了,那人思量了一会,就说,“行,今晚就去。”
周府的布局绿腰早就绘给了楚随风,楚随风也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在脑海里,见纪戎歌换好了衣服还迟迟不前,长眉一挑,“怎么了?”
“我还是不跟着一起了吧。”纪戎歌为难道,“我气海已破,实在没有内力施展轻功。一起去又要劳烦楚兄背着,而且还易被人发现。”
楚随风从一开始就知道纪戎歌不会武功,却不知有破了气海这般严重,只当是走火入魔,导致经脉受损,休息久了就能使些不大消耗内力的招式。当下就用手搭上了纪戎歌的脉,以灵力徐徐导入,却如泥牛入海,很快就一点踪影都没有了。
“这是……”楚随风蹙眉。
纪戎歌叹了口气,“没用的,气海就好比习武之人存放气的容器,容器一旦损坏,即使往里面存放再多的气也是徒劳。”
楚随风不信邪,又导了一点气,纪戎歌只觉得经脉麻麻的,有点酸也有点疼。见那人神色认真,也不好开口拒绝。楚随风逐渐加大了真气的输入,可真如纪戎歌所说,没有一点作用,就像使了大力砸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这是怎么伤到的?”
纪戎歌摇头,“不瞒楚兄,在下也不知,某一日醒来就是如此了。”
“查探周府要紧,还是回来再纠结我的武功吧。”见那人一直盯着他看,纪戎歌有些尴尬地移开脸。
“我背你吧,你心思比我缜密。”楚随风道。“以我的身法,如果还能有人看得清,燕回步也不应该是天下第一轻功了。”
“……那就劳驾了。”纪戎歌道。
挂在楚随风背上,纪戎歌其实还是蛮尴尬的,这一世两人自打碰上之后,就常常是这样,虽然楚随风没什么怨言,只是偶尔的调侃,但纪戎歌却别扭的很。
前几次是因为求生所迫,这一次却是那人自愿背他,明明是两个身形差不多的男人,被那人背着纪戎歌就总有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心里默默下决心要找到同轻功一般方便的术法。
楚随风不知他心里在嘀咕什么,虽然背了一个人,但身法还是迅如闪电,周府本来就不大,楚随风燕回步一出,没两下就越到了庵堂。
两人伏在房顶上,心照不宣的各自揭开了一片瓦,开始查探房中景象。
却见周梦生也在,而大夫人跪在庵堂正中的蒲团上。
周梦生一脸怒色,大夫人没什么表情但脸色也不好,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吵架。
“整天就知道念经,你能不能也做点别的!”说话的是周梦生,这些日子他都没来见大夫人,显然是对她整日悼念亡子的样子不满。
“妾身还能做什么?妾身就这么一个儿子,哪比得上老爷儿女绕膝。”大夫人凉凉的,眸子动也没动地直直地盯着庵堂里高树着的周若勋的牌位。“老爷既然来了,也为勋儿上柱香吧。勋儿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老爷来看他呢。”
“要上香你自己上香,我就当没这个儿子!”周梦生似乎对周若勋极其不满,“慈母多败儿,你也不瞧瞧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除了吃喝嫖赌,他还会什么!我教他识文断句,通晓大义,一心一意的把心血都浇筑在他身上,希望他长大成人后能为我们周家争光,不求像我一样光宗耀祖,在京里随便谋个一官半职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他做是这叫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正版,我会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