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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艾飞鸾打点行装午饭过后便与和允并另外三个影卫上车往岭北而去,黎思楠和沐恩营中二百余名影卫则分成三组,一组扮作商旅暗中随行,另两组分先后入盛京与之前插在京中的人取得联络,方便飞鸾一路行事。
弘懿刚刚入门飞鸾便即远行,这在外人看起来实在是家主对这位新入门的嫡夫太过苛待,原本大家族中男人的地位也全在女人的态度上,这么一来便有自以为是的下人自觉弘懿是新人好欺。
倒是弘懿自己非常看得开,飞鸾临走时又将府内所有的事情交给弘懿处理,言明凡有不服者一律撵出府去,连家族中和地方上的一些政务也交给弘懿与凌菲共几位商盟执事商议决断。内府对弘懿的轻视之意才稍淡了点。
三名影卫在外驾车,飞鸾与和允坐在车内自不必提,只是从早上起来就一直脸红的和允一度想要坐到外面去,驾车的地方只有三个人的位置,他就磨着和良他们与他互换。
若非如今和允的身份不同,飞鸾后来又佯怒着板起脸,他只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进来。
“那么不喜欢与我同坐么?”飞鸾故意道。
因为昨天“负伤”的原因,车里专门给和允备下了厚厚的软垫,和允闻声跪坐在上面,却是红着脸不说话。
飞鸾叹道:“也不知道昨天是谁故意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今天又摆出一副被欺负的样子。”
和允的脸色更是红的放佛要滴出血来,嗫嚅道:“我……”
我了半天没了后文,和允想了想,索性就着跪坐的姿势一趴道:“主子不满意,便罚侍好了。”
飞鸾连和允一脸委屈,不由笑着扶起道:“我可舍不得我儿子的父亲受委屈,啊,是女儿。”
和允怨念的看飞鸾,由着飞鸾将他的腿摆成舒服的坐姿,下一刻,那个被人称作家主的瘦小女孩就整个人偎上来。
和允微微一愣,听飞鸾道:“往北行的一路这么漫长,我可不想和别的人一起,”将和允的手拉过来揽在自己的腰间,飞鸾续道,“你也不想的对吧?”
和允垂下眼睛,却不由的扬起嘴角,是啊,不想,最好这一路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小小的车厢里,就只有他和飞鸾两个人,没有家族责任义务,和别的男人。
路上一切从简,岭南到底不过几个地方比较繁华,大部分土地都还是农田旷野,走了三个多时辰也只见到一个茶棚。
三名影卫对让飞鸾与他们吃相同的饭食很是惶恐了一阵,倒是飞鸾自己不甚在意,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大半年,却好像经过了很多天,想当初在外执行任务,不要说干粮和压缩饼干,能挖到一些野菜昆虫就是很不错的了。
如此行到第二日下午,蓦然听见车后一骑快马追赶而来。
车内一直充当大人肉垫的和允瞬间绷起全身,掀帘往外看去。三名影卫也极快的摆成三角阵势将马车护在中间。
来的却是弘懿。
单人匹马,一身大红色长袍风衣,驾马到车前。
飞鸾诧异道:“你怎么……”
弘懿一抿嘴道:“突然想起青川城中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就请凌菲营主暂理家务,顺便送家主到青川了。”
影卫下车,和允绷起身子钻出车外,跪在驾车处向弘懿行礼问安。
弘懿亦是下马上车。
这样一来,就成了和允同两名影卫在外驾车,和良跨上弘懿的白马,而车内和允的位置则被弘懿取代。
飞鸾不是小家子气的人,知道弘懿这样风尘仆仆的赶来必有原因,虽然心疼和允在车外,却也没有说什么。
弘懿仔细观察了一下飞鸾的脸色,笑道:“家主若舍不得和允受苦,便换我出去好了。”
飞鸾摆手道:“不必了,虽说路上一切从简,但毕竟于礼不合。”弘懿嫁她为夫这一点飞鸾始终有那么一点歉意,虽说是弘懿自己提出来,起因也是当初云氏设百花宴时她设计在先,明知自己婚后根本不可能对弘懿担起妻主的责任,只能在这些表面的事情上多下功夫,以免底下人看轻了他这个艾府嫡夫。
弘懿抿嘴淡笑,不再说话,毕竟是马车,走的也不算快,到了晚上,也还没有走到往青川城三分之一的路程,飞鸾眼见天色越来越暗,正好路过一个村庄便让大家停车休息,找一处农家借宿免得要露宿荒野。
只是这样一来又有个问题,一共只借到两间房的情况下,弘懿自然只能与飞鸾同房,而和允去和另三名影卫凑合一晚。
飞鸾有些不知所措,倒是和允十分大度地捧了自己的小包袱离开。弘懿似笑非笑,将两个板凳拉开到大约一个人能躺下的长度,睡到上面道:“就麻烦家主帮忙熄灯了。”
这是大曜,女子为尊,却也要扛起照顾男人的责任的国度,飞鸾如何能让弘懿这般渡夜,起身道:“你睡在在床上吧,我凑合一晚就好。”
弘懿睁着眼睛看她笑道:“原来家主的怜香惜玉不止对自己的男人。”
飞鸾皱眉冲口道:“你如今不也是我的……”
话到一般突然停下,便听弘懿道:“什么,在下如今是家主的什么?”
飞鸾窘道:“名义上,你我总是夫妻。”
弘懿眼神一黯,他出身官宦家族不肯为侍,行走江湖数年身在高位更是不愿与别的男子分享妻主,与飞鸾协定在前嫁入艾家不过是各取所需,可是他毕竟也只是个男人。
十九岁,虽然已经不算年轻,却也还是大好的年华,哪个男人愿意只做别人名义上的夫。
然而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女人能专注的只爱一个人。
艾飞鸾某种程度上算是一段奇葩了,后府那么多男人,连送人带死去,如今竟然只剩下一个青岚还不正眼相看,可是即便这样却也不是全心全意,一心分作两半,一边是和允,一边是寒初,更何况别人。
明漪兰的样子就这样不期然的晃入脑中。
弘懿猛一闭眼,却想起她身边也还有一个服侍在旁的蓝英。
飞鸾眼见弘懿眼神不对,蓦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下一刻弘懿便笑起来道:“夫侍夫侍,便是首先要服侍妻主才是,旁人家里这样的情况,男人怕只有跪在脚凳帮主子沏茶端水,你不用管我了,我夜里正好需提气行功。”
飞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终究还是不语,熄了灯火,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尽管夜里不是很安稳,但她却似蓦然回到了当初的生活,无论如何强迫自己睡去,为第二天积攒体力。
和允立正屋外,眼看着飞鸾的房里熄了灯火。
夜里风不算冷,他身上也并无十分重的伤,可是初春在醉梦轩外树上那一夜的情景又不自觉的飘回来,身上的剧痛伴着呼号的冷风,和允自己心里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那时候他还是身份低贱的影卫,飞鸾的后院却有五房侍人。他那时虽也想过服侍飞鸾一生,甚至也曾在榻上备受凌虐,但心里倒也没有期盼念想。
能伴着飞鸾就好,哪怕身心剧痛。
可如今,飞鸾已经还了他卖丨身契书,甚至娶他,给他平侍的位份,这是多上贫寒人家良家子都盼不到的,可是偏偏因为这样,心里却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身上竟也觉得比那日刑伤后在树上吹冷风更难过。
第二日晨起,和允略略沾染了一点风寒,原本体质一直不错,可惜之前因着毒药和在云氏处泡了冷水的缘故就渐差了。
飞鸾自己梳洗罢,发现和允的样子有些不对,忍不住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低烧,出门不过一夜,一向极少生病的人竟然发起低烧来。
飞鸾脸色一变,将和良叫道近前道:“昨夜你们歇的可好?”
和允听飞鸾这样一问,也不说话,自己在院子里跪下了。
和良左右看看,终于咬牙颤声道:“好……”
“哦?”飞鸾轻哼。
和良伏地道:“下奴昨夜休息的很好,和焕和林二人也好……”眼神偷偷的瞟向和允,心中暗道,对不住了兄弟,欺瞒主子可是大罪,谁让你好好的偏要在屋子外头站一夜呢。
飞鸾表面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只觉得头顶上都要冒火了,手指对着跪在身前空地上的和允点道:“又是这样?和允,我上次教训的你不够是不是?”
弘懿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他自然知道和允为何这般,相信飞鸾也是知道,却无可奈何。
男子生儿微贱,可若还是这样作践自己,弘懿也是不赞成。
飞鸾指着和允停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却是转而对和良道:“去取马鞭,他既然喜欢站在门外,就给我打到站不起来为止。”语罢转身进屋,不敢看和允听到这话时抬起看她的眼睛。
和良道:“是……”趴在地上想了半天,终于还是起身去寻来昨日驾马的马鞭。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和伊投的手榴弹,爱你~~果然是一虐和允就会把你炸出来吗?
可素我觉得上一章其实是甜宠来着,,这章才虐~~
下一章,下一章久不出现的人就要出来了,猜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