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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鸾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几个人已经将东西收拾的差不多,想起今天午后街上发生是事,到底还是不放心留寒初一个人在客栈,便叫和林留下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仔细保护不可有失,还特别强调了要像对主子一样。
几人之中只有和允知道寒初原本就是“主子”,不过飞鸾到现在还没有说出实情,自然有她的考量。
看了看和允与自己脸上的面具,飞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摘下来,只是将药水备好,早已经暴露了伪装的事实,倒不如大方点在吕汉面前除下面具,也表示对她毫无隐瞒的意思。
出客栈乘马车直接到城东汉王府,马车停在在王府一处不太显眼的侧门外。
飞鸾亲自下车叫门,很快就有门子应声。
出来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子,头发挽了简单的发髻,别着一根碧玉簪,到底是汉王府的家奴,不过一个应门的妇人,穿戴也是不差的。
飞鸾上前道:“我等前来拜会汉王殿下,烦请大姐帮忙通传。”
女人有些诧异,同时上下打量了飞鸾几眼。
东武王一向喜欢结交有才之士,无论文武谋士,府中已有不少食客,这些人对汉阳一地的建设也颇有功勋,有礼贤下士的名声在外,少不得便有些自视很高的人前来投奔,只是大部分都是些三脚猫的水平,不知道天高地厚。
飞鸾一行不过四人,车马一般,两个驾车的少年虽然还不错,可看上去是主人家的飞鸾与和允却实在太过不起眼。
鼻孔一抬,女人曼声道:“殿下岂是谁想见便能见的,总要有点什么东西呈上去才好。”
飞鸾早知道会是这样,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只玉佩,是当初在桐城与吕汉定下同盟时留下的信物,一直贴身放着,在山上的时候还曾被秦佑怡搜去。
门子见飞鸾取出的一块巴掌大的玉,通体碧色,色泽十分圆润通透,正面雕龙戏凤,背面却是半镂雕着一个行草的“武”字。
“武”是三皇女吕汉封号,汉阳王府中谁人不知?
门子一见此物,神情一肃,恭恭敬敬跪下磕了个头才双手接过玉佩,道了句请稍后便匆匆进去通报了。
飞鸾等人在门外等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便听得门内一阵响动,随后大门敞开,吕汉身后跟着三人亲自迎到了偏门来。
其实一个门子根本不可能直接报与吕汉知晓,只是下午在街上遇到的少年确如飞鸾所料,是吕汉的同母同父的亲弟弟吕凌。
原来京中老皇帝抱恙,皇长女与二皇女便开始四处动作,联络京畿禁卫军,拉拢朝中大臣,又对御史台威逼利诱,命其上疏弹劾吕汉属地屯兵,库银亏空。
御史风闻奏事,虽无证据也不逾矩,两位皇女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让吕汉进了京便出不来,只要母皇对她有了忌讳,将她的人扣在京中,那么任她手上有多少本事也只能由着两个在京中经营多年的皇姐搓圆捏扁。
吕凌是吕汉唯一的亲弟弟,幼时宫中相互扶持,后来吕汉出宫建府,再后来封了藩王镇守汉阳,小皇子便没了依靠,在宫中愈发想念皇姐,直到无意中得知了皇长女与二皇女的阴谋,才不管不顾的从京中跑了出来,一路颠簸,也经历了不少事,总算将信带到了汉阳王府。
这也是吕汉虽然接了圣旨却一直以各种理由滞留在封地不启程的原因。
吕凌少年心性,在京城中无人撑腰不敢太过随意,如今既然来了汉阳自然不愿意整日闷在府里,这才有了街上与飞鸾争执之事,回到王府后自然是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与姐姐知道。
吕汉大抵也知道这个时候飞鸾一定到了汉阳,等到听凌儿说起飞鸾一行人的举止行径,,立即便确定了是她,带了身边两个谋士食客便要亲去迎飞鸾,没想走到一半正碰上管家拿着门子递上来的玉佩正准备呈上去。
飞鸾并不意外吕汉后面跟着吕凌,另两名女子一个年纪约四十岁上下,眼神中精光乍现,看得出是个不凡的人物,而另一个却十分年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儒生打扮,不像是有功夫在身。
“参见汉王殿下。”飞鸾躬身欲拜,却在双膝落地之前被一双手稳稳托住。
吕汉眼中闪着欣喜道:“妹妹总算来了,快快免礼,我们入府再叙。”
飞鸾微微一笑,顺着吕汉的力气起身道:“好。”
汉王府修葺倒并不算十分华丽,不似飞鸾印象中皇家人的气派,却比桐城艾府多了一份庄重和兵戎之气。
吕凌向飞鸾行了一礼便带着和允等几个男子去招待,飞鸾则与汉王等人一路行到王府会客议事的前堂,吕汉向飞鸾介绍身边几人道:“这一位是席元风先生,乃文武双全之人,我这里如今大小消息都在先生手上汇总,于我是臂膀一样的人,”吕汉指着那年纪略长的女人道。
飞鸾知道虽然吕汉只形容了一句文武双全,可眼前这位席先生绝不一般,况且吕汉到底是皇族,能在她身边主理各项消息来源,非得是最亲近信任之人。
“汉王殿下抬爱,实在是谬赞了。”席元风笑谦道。
飞鸾拱手道:“席先生过谦了,艾某幸会。”
吕汉又指向另一位年轻女子道:“这位是紫凝。”
飞鸾细细打量了那年轻女子一眼,没有冠姓的介绍,更没有过多的说辞,让人立时觉得此人不受看重,但今天这场合,不受重视的人又岂能在座,汉王殿下善交名仕天下皆知,手下自然也不会只有这两个人而已。
那紫凝倒也不多话,对着艾飞鸾拱手的时候略一点头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吕汉这才转向艾飞鸾道:“鸾卿何时到的汉阳府,怎不叫人通报一声?”
飞鸾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只是如今正有一事想拜托汉王殿下。”
吕汉一挑眉道:“哦,请讲。”
飞鸾于是将在云岭之中如何遇到山匪,如何动手将之剿灭,又如何救了一名男子下山之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道:“殿下可能也有风闻,臣大婚之前曾孕育过一个孩子,孩子的父亲因为一些事情离开桐城,正是臣在山上救下之人。”
吕汉是真的诧异了一下,她知道飞鸾曾与官伎生下孩子,更知道那官伎就是当年因谋逆获罪的万俟将军亲弟,当初在桐城赌坊定下盟约之时飞鸾就曾提出要替万俟一家平反,却不知道万俟涵竟然并不在艾府,反而在山匪窝里。
飞鸾有些苦涩道:“臣想请殿下将涵儿接到府中照顾,好让臣北行无后顾之忧。”
吕汉点头道:“这个自然没有问题。”
飞鸾笑着称谢。
吕汉终于忍不住道:“想不到鸾卿易容之术如此厉害,若非有玉佩为证,凌儿又道你的眼睛十分特别,令人过目难忘,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飞鸾道:“不过是家中正好又的小玩意,怕路上徒生事端才拿来用了,让殿下见笑。”说着取出药水轻轻擦拭面具与脸颊黏连的地方,片刻便将整张面具撕下,露出原本的容貌来。
吕汉同她身后的席元风啧啧称奇,吕汉更是接过面具去反复看了半天,才转向那位一直没有什么说话的紫凝道:“你看看。”
紫凝接了面具研究,吕汉又转过来对飞鸾道:“鸾卿舟车劳顿,按说该让你好好歇息一下,只是如今事情实在有些棘手啊。”
“殿下不必客气,臣偏居岭南,许多事情并不得知,如今京中究竟如何?”
吕汉向席元风点头示意,席元风便道:“半月前皇帝陛□体抱恙,休朝歇养,同时下了两道旨意,一是要诸位皇女入宫侍疾,二是请两位太师辅佐皇长女清王殿下协理政务。”
这些飞鸾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皇长女才有机会拉拢禁卫军,向御史台施压。
吕汉苦笑接口:“皇家无亲情,不瞒鸾卿,我这长姐想我入京,只怕根本就没有存下让我活着回来的心。”
飞鸾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并不善辩,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更何况以吕汉之能,这番话说出来虽带着丝苦意,却也未必尽是真情实感,天家无情,这是为极致的权力所付出的必然代价。
吕汉接道:“我自幼顽劣,总是令母皇诸多挑剔,后来从军历练,幸得将士们用心扶持,战马上给自己打下一个武字封号,成年后出宫建府,不久又被派驻到这与岭南最近之地驻守,其实母皇的用意,也是让我看住岭南的意思。
“我非长非嫡,从不曾奢想过继承母皇衣钵无奈我的两个姐姐却不放心我手上兵权,更不放心与我同甘共苦数年的三军将士。”
吕汉没有接着说,飞鸾却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无论她是真无心皇位却迫于无奈,还是步步为营走到了今天,如今的形势,成王败寇,没有第三条路可供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还是没有黑到的说,果然我预想的速度总是比写文的速度快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