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K(一)
进入了一个小男孩的身体当然不是我所预料的。
1922年,我遇到了正在战争的往死之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叫做国常路大觉的小男孩。
并没有要救他的意识,事实上,在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
在战场之上,没有一个人会去顾忌一个孩子的生死。
性命无分贵贱无分老幼,“一条”就是它的唯一单位。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也在因此疑惑着。
我虽然隐去了身形,但将死之人是可以看到我的存在的。
黑发黑眼的男孩向我伸出手了,那小小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手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裤管。
他跌倒在血泊尸体堆里的样子透着一股子浓艳的绮丽。
这里已经不会再有官兵过来了,是的,在这里发生的死战已经结束了。
——因此,也没有人会救他,包括我这个过路者。
他那双幽深的黑眸就这么直直的对着我,却没有半点哀求,甚至无法从这双眸子里找出任何生气。
——这才是在战争里活下来的孩子该有的眼神,年轻的心已经彻底冻死坏死,甚至连希望都已经消失,想要的甚至不过是活下去。
“你想要活下去是吗?”
被他的眼神打动,我蹲下了下来,笑着对他伸出手。
如果有谁经过这里,这副场面就一定会显得灵异非常吧。
满身被血浸染,就连身上的衣服都破败不堪的小男孩伸出手仿佛抓着什么,他的眼眸明亮而有神,显然在与什么对视。
他独自一个人伸出手,仿佛是递进了另一个人的手心。
在他的手传递过来的那一刻,他的灵魂陡然被压制,彻底陷入了沉眠。
——而他的记忆也立刻被我接收到了。
虽然欺骗了他,并且夺取了他的身体,但我自身并没有任何愧疚之心。
堂堂正正的夺取当然也是我会做的,但比起这个,我更考虑的是效率。
况且,我并没有彻底占据他身体的打算,因此,对于他的灵魂我采取的也不过是压制,而不是毁掉。
——在我离开这个世界后,这具身体依然是属于他的,这么看来的话,我还真是出乎意料的好心肠。
我抖了抖腿脚,身上的灰色衣服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而弥漫在鼻息的是血液与尸体的恶臭味。
在我所处的世界,这种战争自然也是时常发生的,甚至我经常会围观这样的战役。但这并不表示我参与过,要知道,我可不是哪里有战火就在哪里出现的战争女神。
身上的伤还在灼灼发痛。
这具身体如果不是突然被我占领的话,估计马上也会死去吧,毕竟已经虚弱到了这种无法控制的境界。
要走到人的世界去。
我这么告诉着自己。比起继续徘徊在这里,等待着收殓尸体的家伙们出现,到附近的城市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这样战争的年代,如果能恰巧遇到军方的医护人员,基本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了。
我挣扎着,蹒跚的站了起来。
这副样子一定难看的要命。刚刚从那么平和的世界到来的我甚至有些无法承受了。但比起身体上的不能接受,精神只是让我更加愉悦罢了。
身体上越是灼烧的污浊般的痛楚,精神上就越是因为这样的苦难而感到粉碎般的快乐。
一步又一步,我拖着这个残破的男孩的躯壳走向了未知的路。
我是不会死的,因此,就算这具身体烂的马上就要腐化掉,只要被我使用也能立刻活过来。——只是伤痕与痛感依然存在而已。
【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我。】
【一点都不想死啊。】
【为什么会活在这样的时代啊!】
四面八方的传来的人们的心声都是如此的悲凉与恶意膨胀。
是的,正因如此,正因如此我才会迷恋着这样糟糕的时代。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不知疲惫般的前进着。
一步又一步,就好像不会感觉到饥渴一样。就算**叫嚣着已经无法忍受,但只要压抑着,就能完全无视掉。
——这就是神的精神力。
果然,法则永远是偏向我这一边的。
前方的旗帜已经若隐若现,虽然已经颜色老旧,但依然可以看出,那里应该有着医务兵存在。
我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身体终于到了极限,整个人一下子跌在地上,身上溅满了泥土。
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记忆里当然是有的,距离上一次应该已经相隔好几千年了吧。整个人绑在石柱上被抽打,然后跌进山崖下,满身脏污没有半点神明样的从地狱里爬起来。不会有人相信,如今高高在上的光辉女神曾经也有着那样死狗一般的经历的。
啧,还真是一点也不想回想起那时的画面啊。
我跌倒发出的声响终于惊动了看守的官兵们。
战争年代,没有人会轻视一个孩子。因为,就连他们也很有可能是敌国的奸细。
昏迷的时候,似乎还被长官模样的人用粗麻绳狠狠的捆了起来。
但终归还是得救了。——该庆幸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样子,根本没有人担心会被反攻吗?啧。
我安稳的躺在白色病床上,满脸冷静看起来从容淡定的护士门在各个受伤的人们身边穿梭着。
“国常路君,放心吧。事情一定会往好的地方发展的,我们的国家……终有一天一定会结束战乱的。”
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女露出安慰般的笑容,她用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身上仿佛带着特殊的魔力,让人瞬间就有了继续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这样已经腐朽了的国家,真的还能够再次站起来吗?”
我看着她,停留在帐篷内的空气似乎瞬间紧绷了,显得肃穆而凛冽。
怀着这样想法并非只有我而已,这个国家里,现在在这个帐篷里所有受伤的普通民众们都是这样想的吧。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少女竟然只是愣了愣,转瞬就十分怜惜的抱住了我,她轻盈柔软迷人的银发几乎就在我的鼻翼间,她纤细的身体里拥有着的力量就好像能够温暖所有人似的,“看!国常路君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况且,大校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一直依靠着他人的力量的话,迟早会死掉的。没有人能够永远保护所有人。”
这样冷静自持的表情,大概是最适合摆放在国常路大觉的脸上的。
我不知道的是,这句话竟然会一语成谶。
“说的也是呢。”
她十分无畏的笑了笑,那精致的眉眼里依然透露出一股子温柔。“但是国常路君会保护我的对不对?如果是国常路君的话,相信一定能变成很棒的人呢。”
啧,终于等到她开口说这句话了。
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光看她的发色都能猜出来了。
如果外面刚刚的长官模样的人就是她口中的大校的话,恐怕跟她一定有着必然的关系。
——按照年龄以及长相来推算的话,应该是兄长之类的吧?
我故意做出似乎很惊讶,又好像很困惑的表情,但最后浮现在我脸上的是隐隐的红晕。
我顿了顿,别扭的歪过头去,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嗯。”
“这样的话真是太好了。”
她又摸了摸我的头,脸上再次浮现出了几乎可以用绚丽来形容的笑颜,“对了,一直忘记介绍了。我叫做梨花,池内里梨花。”
“你,也请你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好了。”
我低着头,脸色绯红一片。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于这种看起来温柔又美貌的少女应该是非常没有抵抗力的吧?
“觉君。”
她咧开嘴露出了十分开朗的笑容。
——让人想到了冬日里照在身上那暖洋洋的阳光,那是一种易碎的动人心魄的美丽。
“那么觉君,要好好休息哦。我先去其他的伤患那一边了。”
说着,她端着药酒的瓶子走向了第二个病人的床铺。
我看着那似乎时时刻刻都自我发散着温暖的光的少女,目光止不住的变得越发幽深,表情却依然冷静而清澄。
作者有话要说:身为冷cp党,只能自娱自乐的悲剧,k篇是金银,国常路大觉x阿道夫·k·威丝曼。
我放在文案里的那句,就是为了这两个人啊tut
哪怕是岁月 篡改我红颜
你还是昔日 多情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