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1964年的年初,伴随着“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的兴起,“四清运动”也逐渐在全国城乡铺展开来,这场以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物为主旨的反腐倡廉运动逐步向□斜,最终演变成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的阶级/斗争,而这场斗争一直延续到真正的文化“革命”开始。
从春节过后,石秀英就一直引导催促着石爸研究琢磨矿工头灯,这个时候的矿灯,还是一个长方形的电匣子带着一条长长的线,线的另一头接着一个电筒头样式的灯,矿工们下井,总是要一手拎着电匣子,一手捏着灯头照明,后来有人把电匣子揣到怀里,或者栓上一条挂线,挂到脖子上,然后单手拿着灯头进行工作,但这样还是不方便,石秀英便鼓动着石爸结合安全帽制作一款简易版的头灯,从而可以解放矿工们的双手,让他们更方便的进行劳作。
“别说,这样确实是省事儿了,以前为了背煤袋子,大伙都是把灯挂到脖子上,灯头随着线绳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眼花的看不清路,还不如摸黑往前走了,现在可好了……”石爸把矿灯的电匣子固定在腰上,又用铁丝把矿灯头紧紧的绑缚在帽子正前方,一切准备就绪,他小心的矿工帽戴上打开矿灯,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试探着光线的照射范围,像个孩子似的挥舞着双手,欣喜的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是啊,手闲下来可以干更多的事儿了……要是能调整高低就更好了,想照远就照远,想照近就照近。”石秀英看着有点幼稚的向他们炫耀的父亲,觉得很好玩,父亲一向很严肃,难得有这么童心未泯的时候,石秀英配合的夸赞了一会儿,继续出主意,她希望可以用这项贡献为父亲换取更大的保护牌,虽然老吴太太诬告石爸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但难保有人趁四清运动再翻旧账,组织和上级领导是给了嘉奖和肯定,可能建立就能推翻,石秀英想扫清家人身边一切的危险,让家人一路顺畅的平安到老,那么就必须要学会防患未然。
“明儿我去找老王商量商量,让他给好好设计设计。”石爸想了一会儿,把帽子和矿工灯收好,他虽然高兴能为兄弟们提供便利,但也知道这东西真要是推广起来,是一份大功劳,而这样大的功劳,却不能独自吞了,否则第一个被打压的就是他,而且从心里,石爸崇敬有知识有文化的人,所以他才没有像其他人家那样把女儿留下帮忙操持家务,而是和儿子一起都送去上了学,尤其是看到三个女儿对学习的积极性,石爸是打心眼里开心。
“秀英,今儿刘小翠她奶奶说你那个花的书包好,问能不能帮忙给做一个,布料都拿来了,你看要是得空就做一个吧,妈帮你掐花。”刘小翠看到石秀英那个拼布掐成的花朵样式的书包喜欢的不得了,刘奶奶为了孙女,主动找了过来,石妈还记得从刘家买到便宜布料的恩情,而且一个老人的祈求,石妈也不忍心拒绝,便替女儿答应了下来,不过她也知道石秀英做那个包的时候费了多大的劲儿,所以主动要求分担。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告诉她,时间可能要长点,我那个闲着时候还做了半个月呢,她这个怎么也得一个月。”石秀英点头,原本她和刘小翠交好有点利用之心,可时间长了,发现刘小翠是个没心眼的,也愿意交她这个人,就是刘奶奶不来说,她也张罗着给刘小翠做个拼布的小玩偶什么的,既然刘奶奶说了,她就给做好点。
“秀英!秀英!六点大队(指村政府)开忆苦思甜大会,你去不去?”说曹操曹操到,刚念叨完刘小翠,门外就传来她的大喊声,石秀英脆生生的应了一声,跟父母说了一声,就拎着随身斜背的小包跑了出去。
“哎,这个包也好看,你到时候也帮我做一个呗,布料不够你告诉我,我再给你送。”刘小翠看着石秀英的斜跨小背包,那是石秀英用装化肥的帆布袋子翻过来缝制的,上面缝制一块用蓝色的布料剪成一个猫脸的形状,猫的眼睛是两颗黑扣子,其他五官用线描绣出来的,猫脸的下面是一块红底黄花的印花布剪成的花罩衣,背包比当下流行的斜跨书包小一半,石秀英在里面装了一些针线之流的小玩意儿,走到哪背着也方便点。
“行,我给你做个狗的,我知道你喜欢狗。”石秀英把抓着她头发荡秋千的小金小银从脑袋上摘下来,放到小包侧面,特意给它们安置小口袋里,小金小银抗议的吱吱了两声,摸到小口袋里给它们准备的花生,呲牙咧嘴的作了一个揖,然后闷不吭声的抱着花生啃了起来。
“我记得它们也爱吃糠窝头是吧?一会儿咱们去抢两个。”刘小翠羡慕的看着石秀英的动作,虽然她最爱鼓捣大狗,但小猴子这么可爱,还会作揖,她也非常愿意讨好它们,跟它们玩。
忆苦思甜大会,石秀英不是第一次参加,白日天长,天气也暖和起来,早早的吃过晚饭后,人们都不愿意窝在家里费灯费油,一般都会找一个阴凉或者有光亮的地方,而扯着光亮电灯的村里(指村委会)是最好的地点,提前个一时半会过来,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聊聊天,做个针线什么的,孩子们玩捉迷藏摸黑瞎还有抓特务等等的捉人游戏,重生的她自然对那些幼稚的小游戏不感兴趣,但她也不想变得离群,所以一般都会跟着坐在一旁呐喊几句助威,顺便向一些手艺好的老一辈学一手,上辈子她因为种种原因,针线手艺不好,导致婆婆每次看到她做被做冬衣的时候都要挑剔一番,这还是小事儿,关键是女儿小时候看到别人妈妈给做的或针织的精致万分的衣服毛衣就会觉得特别羡慕,石秀英不想再让女儿露出那样渴望的目光来,既然重生,她就要给孩子最好的,现在,就当练手好了……
“天上的星星数不清,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不忘那一年,爹爹病在床,地主逼他做长工,累得他吐血浆,瘦得他皮包骨,病他得脸发黄,地主逼债,地主逼债好像个活阎王,可怜我的爹爹,把命丧。不忘那一年北风刺骨寒,地主闯进我的家狗腿子一大帮,说我们欠他的债,又说我们欠他的粮,强盗黑心,强盗黑心抢走了我的娘,可怜我这孤儿,漂流四方。不忘那一年苦难没有头,走头无路入虎口,给地主去放牛,半夜就起身,回来落日头,地主鞭子地主鞭子抽得我鲜血流,可怜我这放牛娃,向谁呼救。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世世代代不忘本,永远跟党闹革命,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世世代代不忘本永远跟党闹革命……”(歌词引用)向主席和副主席(毛‘泽东’,林‘彪’)致敬之后,唱了忆苦思甜歌,就开始请一些从旧社会过来的老人忆苦思甜讲话了,这个时候石秀英已经把做了一小半的针线收好,肃容盯着台上了,虽然她清楚的知道这些老人们的讲话不过是形势所逼,但一方面是抱持着认真听人讲话的尊敬,一方面她不想被现场的某些“左”(倾)分子注意到,给自己和家人留下被人攻难的把柄。
“咳!大家安静了!今天我们请来了两位穷苦的老贫农给我们讲述一下,旧社会他们是如何被万恶的地主剥削和压榨的,下面请东村的老乡石振国上台……”石秀英差点被口水呛到,她爷爷什么时候成为穷苦的老贫农了?还代表忆苦思甜上去讲话?石秀英看着平日里身板挺直的爷爷佝偻着身体,着黑色打着补丁的破棉袄,头上歪戴着一个破棉帽子,时不时还用胳膊袖子擦擦鼻子下面,真是……石秀英觉得,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就应该是小女儿常常会在网络上使用的一个字“囧”。
“那时候,我才十六,家里穷吃不上饭啊,父母忍痛把我送到粮囤村的张扒皮家当长工,就为了能让我吃口饭,哪怕是糠,也比饿着强,可那周扒皮……最后一巴掌就把我的耳朵打出了血,现在我的左耳朵还听不见啊……”石爷爷说的绘声绘色,动情处黯然泪下,场内一些感情丰富的大爷大妈也跟着抽噎着红了眼眶,石秀英额角抽搐暗想着,即便是现代社会那些演技精湛得了什么马奖的老演员,看到此刻的爷爷恐怕也得甘拜下风吧?会后,大家忙着去台上领免费分发的忆苦饭——糠窝头,石秀英跑到后台去找爷爷,冷不丁看到村里一个干部把印着“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的两条毛巾犹如奖状一般授给了石爷爷还有今天上台的另外一个老贫农……
作者有话要说:姑娘们,我现在是在诺亚方舟编号04的北方号经济舱内跟大家说话,昨天午夜,上级紧急通知,由于末日运输紧张,提醒大家提前上船以减少堵塞纠纷的发生,于是我赶紧收拾了一下行李就跟上了,现在我跟大家汇报下船体情况,北方号上分别有豪华套房,软卧套房,硬卧套房以及软座硬座等舱型,我所在的位置,就是价位最低的硬座舱型,一个舱室内大概可容纳三百人左右,我靠着窗,却什么也看不到,因为现在它还停留在地下,船上有免费无线网络提供,但禁止图像输入,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控制的,不然会拍几张照片发过来给大家看看,昨天夜里走的匆忙,更新没有,连行李也精简了很多,我只带了一大袋子的牛肉干巧克力还有压缩饼干,船上提供免费矿泉水,但我怕万一水源受到污染或者不够,还是拎了两大瓶农夫山泉上来,今天大家已经开始陆续上船,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三个帅哥过来向我搭讪,我稍微有点开心,当然如果他们的目光不总是停留在我手中牛肉干和巧克力上,我想我会更高兴一些……